第62节

    “这个答案说出来你也不会懂。”男子道,“等将来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你让我跟着你,那你又是谁?”
    男子道:“我是大兄的八弟,我叫钟离临。这次援军没能及时过去,是我以没有上令为由故意拖着的。将来你若要替大兄报仇,可以尽管来找我。”
    知道他是罪魁祸首,寇镇北压抑着恨意道:“那你为什么要拖着?”
    男子看到他眼里的恨,反而有些高兴,“因为嫉妒。嫉妒大兄生来什么都有,嫉妒我最爱的女人心里也只有他。虽然中间确实有小人在挑唆,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我那颗嫉妒的心罢了。”
    第76章
    最后,寇镇北还是选择跟着八皇子。
    殿下说过,借力打力。
    如果他去军营当一个无名小卒,就他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小卒花个几十年的时间都不见得能当一方统领。不能当统领,那“镇北”之名又有何意义。
    但是跟着八皇子不同,八皇子可以给他立功的机会。
    果然,跟在八皇子身边之后,他的军功积攒的飞快,而且还没人来和他抢功劳。基本上是一路顺风顺水后,在他二十岁那年时,他已经坐到了左先锋的位置。
    在这个时候,他也渐渐的明白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
    殿下之所以会被人污蔑为卖国贼,无非是他把某些奸人打压的太狠了而已。那些人惶恐殿下将来继承大统,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才弄出那些膈应人的龌蹉事来,企图想弄这些手段让宫里的皇帝改变主意,换一位继承人。
    其实对于打压那些硕鼠这点,寇镇北也有些想不明白。
    大魏积弱已久,老皇帝早就不理朝政,一心只求长生。殿下十七岁开始监国,手段一向怀柔,尽量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换掉那些国之硕鼠。
    可是不知为何,后来的两年里,殿下突然变得极其凌厉,不再隐藏自己,一连串罢免了好几位朝廷大臣,虽然没有引起国本动荡,但却令人惶惶。
    所有人都见到了这位太子的手段,利刃之下,恐惧令他们极度不安,会有反抗也是理所当然。
    于是就有了后来谣传的那些脏水,说太子是卖国贼,带着美女去向突厥求和。而实际上,殿下不过是带着八百个军汉亲自赴西北,以定军心而已。
    “那些奸臣。”寇镇北心里虽然厌恶那些硕鼠,但也一直谨记着殿下的话,努力的和这些小鬼们打好关系。因为这些人关系着将来他出征时,他的粮草够不够、军饷能不能及时到位的问题。
    在他二十二岁那年,八皇子突然战死,他看着那个一直活在愧疚中的男人,心里虽然恨他,但对于他的死却也生出一丝解脱。
    一个死人,没什么好恨的。
    主将战死不是好事,战局瞬息万变,他临危受命,带着余下的将士们打了一个翻身仗。凭着这场军功,他晋升了好几级,担任着临时的统帅。
    那时突厥人野心不死,大战小战持续不断,他渐渐的也由临时的统帅变成了真正守卫一方的主将。
    他的前方,是来势汹汹的突厥人;他的后方,是千家万户的黎明百姓。
    靠着殿下教给他的那些东西,他死死守着河西,无论如何都不让他们再进一步。
    或许他以前对那些文臣交好的缘故,莫名其妙的,他有了个“军神”的名头。那些人把他夸得神乎其神,好像有他在,大魏就不会亡一样。
    “一群蠢材。”无数个深夜里,寇镇北咬着牙齿骂街。那群人难道就不知道功高震主的道理,还让不让他以后回去好好当个安享晚年了。
    在他进入三十岁时,持续十五年的战争突然以突厥王庭起了内讧、分为东西两王,他们自己相互打起来了而告终。
    看着情报上这熟悉的离间计,寇镇北有些恍惚,殿下当年也玩过这手来着。
    当他让人去细查时,才发现,突厥王庭之所以分崩离析,还真就是因为女人。那个女人原本是老突厥王的妾室,后来老突厥王身死,他的两个儿子为了那个女人斗了起来。
    再看那个女人的生平,却又发现她是十五年前突然出现在老突厥王身边的汉女……
    “殿下……”寇镇北最后的想法是,原来当初您真送了美女去突厥啊……
    ……
    安魂香燃烧殆尽,寇屠夫醒了过来。看着这青天白日,他脑海中有那么一会儿的空白。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渐渐离他远去。
    侧过脸,周围一圈亲朋好友全都神色奇怪地看着他。
    “怎么了?”从未被这样的眼神看待过,寇屠夫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我刚刚说什么不得了的梦话了?还是做了什么丑事?”
    大家齐齐摇头。
    “真没事?”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妻子给他递了块手帕,“先擦擦脸吧。”
    “爹,你刚才哭得老伤心了。”这时旁边的女儿道。
    她一开头,旁边大家跟着纷纷发言。
    “那可不,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到抽搐。”老常头道,“你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发小这样。
    “儿啊,你有心事别往心里去啊。”寇母忧心忡忡道,“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面对他们的关心,寇屠夫擦了擦脸,“我没事啊。对了,那个算命的姑娘呢?”
    其他人侧过脸一看,旁边的竹椅空空如也,哪还有人坐着。
    “刚刚不还在吗?”
    “刚刚都在的啊。”
    “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七嘴八舌的,众人人心里一阵发毛。
    感情今儿个他们遇到真佛了?
    ……
    雁归山山脚,傅杳踹了踹路边的大石,“醒醒。”
    石头现在过得很不错。
    每天晚上周围都能有一群女鬼作伴,来上香的香客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法,说是摸它能祛晦,于是现在还有人来给它点香。
    白天吃着香火,晚上有美人作伴,除了不等动,他也没啥遗憾了。
    从午睡中醒来,石头见到傅杳,心里有些发虚。这位别不是又看他不顺眼,要把他踹到村口去吧。
    “您找人家什么事?人家一定知无不答。”求不踹。
    听着他这谄媚的语气,傅杳又给了他几脚,“给我正常点。”
    “知道了知道了。”石头当即正经道,“你大驾光临,找我有何贵干。”
    傅杳抱着胸,“你叫什么。”
    石头愣了下,扭捏道:“你终于对我这个美男子产生好奇心了吗?”
    傅杳一脚下去,石头飞去了村口。
    “我的香火!”石头大哭,“我叫林秋,林秋!我告诉你还成嘛!”
    下一瞬,傅杳出现在他面前,“清醒了吗?”
    “醒了醒了。”林秋忙道,“有话您就说,我一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哼,”傅杳冷笑,“知道寇镇北这个人吗?”
    “寇镇北?”
    “魏朝的军神寇镇北。”
    “哦哦,他啊,知道知道,历史书上都写着呢。以一己之力,抗住了突厥十五年进攻的传奇大将嘛,我当然知道。就是有些可惜,这样厉害的人物,三十岁就死了。据说是过劳死的,突厥一瓦解,他就倒下了。”林秋道。
    “那同期的钟离临呢?”傅杳又问。
    林秋这回仔细回想了下,才把知道的皮毛给抖了出来,“也是挺可惜的人物。据我们老师说,世宗皇帝刚继位的时候,十分忌惮这个弟弟,因为他的皇位不稳,弟弟又掌握了一部分兵权,偏偏当时外有突厥来犯,牵一发动全身,他只能被弟弟掣肘着,稳扎稳打,靠着政绩赢得民心。而等他准备收拾弟弟时,钟离临却自己战死了。这就是天妒英才吧。”
    “天妒英才?”
    “对啊。”林秋怕她不理解,继续嘚啵嘚啵解释,“大魏皇族好像都有点犯这个。其实钟离临不是最可惜的,最可惜的是他的大哥,当时的太子钟离止。
    那时候皇帝已经不理国事,两代老皇帝把国库都掏空了,整个大魏不说摇摇欲坠,但也开始走下坡路。
    钟离止这个时候出现,替皇帝监国,大魏这才有了止步下滑的趋势。按照正常程序,钟离止当皇帝是必然,然而这位太子殿下得了一种绝症。
    根据所出土的信息,一般人都推测他是中了毒,导致身体垮了,渐渐演变成绝症。
    一般人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都是等死。但是这位太子殿下硬撑了两年,在这两年里他做了非常厉害的三件事。
    第一件,在可控的范围内以铁血手段肃清朝堂,给后来继位的新帝扫清了障碍;第二件,暗中布下杀手去当时的突厥王庭,后来突厥王庭分崩离析就是他搞的;第三件,一手培养出世宗皇帝。
    当然,也有人说当时的老皇帝突然死于丹毒也被猜测是他弄的,但这个只是野传,当不得真。
    世宗皇帝继位后,有钟离临掣肘,让皇权不至于一家独大,大魏相对来说进入了一个平稳的发展阶段。后来突厥王庭分崩离析,大魏正式进入中兴时期。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个人是觉得,大魏的中兴离不开钟离止的谋划。可惜这样一个人,大概人太厉害了遭天妒吧。他若是能当皇帝,大魏的中兴时间应该会更长。”
    傅杳听完后,道:“这些是你编的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看书看多了,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位的生平而已。你知道多少人想穿成他嘛。”林秋喊冤道。
    “是吗。”傅杳将他往旁边拨了拨,让他别挡路,自己则朝着道观走去。
    被遗留的林秋冲着她喊道:“就把我放这了?这来来往往的多挡道啊!你就算不把我送回去,能不能把那些香火给我送回来啊,喂——”
    不带这样利用完就扔的啊。
    第77章
    傅杳来到了钟离的墓中。
    墓里就钟离一个人,其他的匠人们在有了槐树林之后,都跑去槐树林住着去了。
    据说槐树林现在已经吸引了一批其他地方来的孤魂野鬼,现在那里面都开始按地名来分派系,整得挺热闹。
    走进墓里,钟离正在雕制什么东西。他所在的墓室被他改造了一下,里面多了三排架子,上面摆放着他用玻璃烧纸的器皿,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显得非常漂亮。
    傅杳就靠在墓室的入口处,怀里抱着剑,看着他,道:“你委托给我的事应该很快就要完成了。”
    钟离将手里的活停了下来,他斯条慢理用布帛擦着手指,转身看向傅杳道:“你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
    “那倒不至于。”傅杳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他是谁,“就是想知道,恪怀太子怎么对钟离临怎么就半点芥蒂都没,竟然还要将自己的遗产全都留给他。”
    “因为恪怀也不无辜。钟离临的嫉妒,他不是不知道,但却故意不去解开这个结,反而利用他的死,让钟离临愧疚,以达到制衡着新帝的目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所以谈不上亏欠不亏欠。”钟离漫不经心道,“将遗产给他,只因为他最合适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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