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噢,有道理。”窦雪忽闪着一双眼配合道,瞧见岑野走近,忙识趣儿地跑到杨擎那。
岑野将保温杯打开,先是尝了口温度,确定没那么烫后才递给竹北:“累吗?”
竹北摇摇头,喝了几口,瞥见杨擎他们仨正背对着他们玩游戏,将小脑袋靠在了岑野肩上。
“不累,可还是想靠着你。”她眨眨眼,小声说。
岑野无声笑了,把竹北揽进怀里,另只手抬起遮住她的眼帘,低哄:“没事儿,他们看不到。”
竹北脸有点红,知道岑野指的是他们看见也会假装没看见,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眼杨擎他们,这才红着耳朵诚实地往岑野颈窝里又蹭了蹭,深呼吸嗅了一口岑野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
杨擎身子有点僵:“那什么,再玩十分钟的?”
“玩十五分钟吧。”窦雪同样不敢回头,怕惊扰竹北和岑野。
李浩然最傻:“十五分钟?!咱们是来求姻缘,啊呸,求转运的,不是来在菩萨眼底玩游戏的。”
说着就要站起,没想到屁股还没离地儿呢,就被杨擎和窦雪一左一右死死按在了地上。
“五分钟!菩萨这会儿还没上班,你上去了也白搭。”杨擎信口开河的本事是日益精进。
李浩然狐疑地看看杨擎,又看看拼命点头附和的窦雪,品出了那么一丝不一样的味道:“我怎么觉得,杨擎这小骗子说什么豆包都信,你俩该不会有一腿吧?!”
“你丫才和别人有一腿!天天满脑子都想的什么。”杨擎心虚地瞥眼同样眼神闪躲的窦雪,照着李浩然的头就是一铁砂掌,“让你来转运不是让你来瞎猜姻缘的!”
李浩然眼疾手快躲开:“没有就没有呗,我就随口一说,看把你吓的。”
他眯眼瞧着明显开始坐立不安的杨擎他俩,嘿嘿一笑:“不是说玩游戏吗,来来来,快问快答,杨擎你先来,豆包你别吭声。”
杨擎皱了下眉:“什么快问快答?”
“就是听到问题后立刻给出答案,作答时间不能超过一秒。”李浩然说完眼睛骨碌碌一转,没给杨擎留丝毫反应时间。
“苹果还是香蕉?”“香蕉。”
“周杰伦还是陈奕迅?”“周杰伦。”
“五月天还是苏打绿?”“五月天。”
“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什么玩意儿?”
“让你说就说,少废话。”“呃,日久生情吧。”
“古力娜扎还是迪丽热巴?”“呃,这俩是谁?”
李浩然也懵逼了,茫然地看了眼同样茫然的杨擎,翻着手机直接进入下一道题:“奶黄包还是豆沙包?”“豆沙包。”
“夏雪还是窦雪?”“窦雪。”
话一出口,杨擎就恨不得给自己嘴巴贴上一胶带,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革命意志这么薄弱?!区区一个快问快答就出卖了他的心,以后他还怎么在豆包面前冒充贴心好朋友!
李浩然看着哑口无言的杨擎,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又瞅瞅满脸通红的窦雪,贱兮兮问:“豆包,快问快答你来不?”
窦雪慌忙摆手:“不、不了,咱们该走了。”
“嘿嘿,走喽,求姻缘去喽。”李浩然诈出了一个小秘密,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哼着小曲跟在岑野他们后面去拜佛,走着走着,他却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劲儿:我靠,合着五个人里有两对小情侣,就他一个单身狗需要求姻缘啊!
呜......而且他还不能求姻缘,要用十年单身来换取自己心仪的通知书,呜呜呜,更难受了。
拜完出来,走的是与来时不同的小径,阶梯高而陡峭,岑野紧紧牵着竹北的手,怕她摔倒。
杨擎看着明显走得也有点不稳当的窦雪,挠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把书包带子放长,递给窦雪:“来,拽着,小心点别摔着了。”
窦雪害羞接过,脸上红成了火烧云。
李浩然看到有人牵手有人扶的成双入对的画面,风中凌乱,只好裹紧瑟瑟发抖的自己——他来的哪是转运之旅啊,特么的分明是电灯泡诞生记!
呜,菩萨能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赐他一想要的通知书不?要求不高,清北复交随便哪家都可以。
清北复交:不,我们不可以。
回去时时间尚早,杨擎不想回学校,撺掇着大家一起去金湾吃个饭再走,岑野看眼竹北,婉拒:“你们先吃,我回趟宿舍。”
“行。”杨擎随口道,“野哥,你带宿舍钥匙了吗?”
岑野点点头。
金湾离学校两站地,岑野和竹北久等公交不来,索性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走,也不着急,步伐是难得地闲散。
有凋零的树叶从几近光秃的树上落下,打着旋儿,踩在脚下时咔嚓作响。
竹北踩了几片后,转过头看向岑野,轻声说:“你说,许下的愿望会实现吗?”
她像是自言自语,没等岑野回答,已经先给自己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会实现的。”
岑野无声地笑了下,点点头,语气认真:“嗯。”
“而且我怕菩萨说我贪心,我就只许了一个愿望。”竹北眨也不眨地看着岑野,一双灵动的眼多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恐慌。
岑野温柔地摸着她头,一字一顿说:“不管你许了什么,都会实现。”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竹北内心深处怕被人抛弃的恐慌,他深爱着竹北,也愿意无底线地纵容着她,也许她这辈子都无法从之前的阴影走出,可只要他爱着她,就够了。
竹北轻轻松了口气,她攥紧岑野的手,仰起头看他:“那你呢?”
岑野温柔地说:“我也只许了一个。”
竹北从他浓墨般的眼睛深处找到自己的身影,仿佛猜到了岑野的答案,颤着声音问:“什么愿望?”
“你好好的。”
短短四个字,竹北泪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她也知道这几个月自己一直在麻烦岑野,她以前是多么自信骄傲的小仙女啊,可就是这几个月的她,患得患失脾气暴躁,颓废得像全世界都欠她的,成为了她自己以前最讨厌的那种人。
但就是她深爱着的岑野,所有人眼里都冷漠疏离的岑野,什么都没说,无声地纵容着她的坏脾气,陪她闹陪她疯,用一颗软到不可思议的心包裹着她的伤。
岑野温柔地擦去竹北的眼泪,心底是满满的心疼又有点儿无措,到最后,只好指着路边偶尔经过的行人,轻哄:“你这样哭,他们会以为我欺负你了。”
“那你以后会欺负我吗?”竹北破涕为笑。
“不会。”岑野拥她入怀,在她头上轻轻摸了摸,“有菩萨作证。”
竹北眨着一双水雾氤氲的眼,俏皮地笑:“菩萨说愿望太多啦,她忙不过来。”
岑野一挑眉:“但菩萨会优先实现你的愿望,只要我们好好的,我就不会欺负你。”
“你怎么知道我许的这个愿望?”竹北脱口而出,一双眼大睁着看向岑野,眼底还有流淌的水雾。
岑野无声笑了下,没解释,听到竹北又仰着小脑袋问他:“其实我开始以为你会和我许一样的愿望。”
“没有。”岑野定定地看着她,语气温柔却认真,“能做到的事情,就没有许愿的必要了。”
竹北一怔。
他在说他会一直爱着她啊,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许下俩人会一直好好在一起的愿望,他心里只有让他放心不下的自己,所以才会从头到尾只想着她。
竹北被岑野这句话又弄哭了。
岑野束手无策,又不知道该如何哄竹北,只好给她戴上帽子,然后借着双手和帽沿的掩护,在她唇角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别哭,你再哭下去,我除了吻你,就没别的办法了。”
竹北成功地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睛和耳朵轻轻瞪了岑野一眼,深呼吸,嗅了口凛冬清新的空气。
浅色的阳光从枝丫间落下,在少女重新恢复灵动的眼眸中落下他们相拥的身影,她知道,自己真的该好好放下了。
后来的小半年怎么过的呢,好像很甜,甜到竹北又恢复了之前的俏皮开朗,甜到她想起家里的事情时,可以淡然处之地面对。
她依然住校,依然没改口,依然在为数不多的假期里只回津阳,但她已经不再排斥赵美心和季南和她的联系,心里也不会起再多波澜。
时光如指间沙漏,走得飞快。
夏天已经很近了,竹北踩着橘色的夕阳下楼去找岑野,经过楼下的小卖部时,看到门上贴着一张纸——“距离高考还有七天。”
压力无处不在,就连风都是燥热的,逼得人喘不过气。
竹北淡淡瞥了一眼后就收回,一张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平静。
岑野已经在宿舍楼下等她,身侧放着两只箱子。
因为过几天就要搬走,竹北打算提前收拾一部分行李,结果发现自己住了大半年宿舍,东西越攒越多,之前带的一个行李箱完全不够用,只好找岑野借了只空箱子。
竹北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一只白色小行李箱,惊奇地“咦”了一声:“这个箱子好眼熟哇。”
岑野没想到竹北竟然还记得,轻轻抿了下嘴,怕她多想,含混不清地解释:“之前在我房间里放着。”
竹北蹙着眉回忆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公主裙!”
“公主裙还在里面吗?”她眨着一双眼问岑野。
岑野摸了摸鼻子:“不在。”
“那它在哪儿?”竹北这会儿全都记起来了,心底的好奇心又跟猫爪子似的挠呀挠,“你一直没告诉我里面装的到底什么呢。”
岑野停了一瞬,实话实说:“在宿舍。”
竹北“唔”了一声,沉思片刻后又支着头小声说:“你们男生宿舍是不是现在管得不严?”
她一双眼俏皮地看着岑野,想让他带她去宿舍的心思全都写在了眼睛里。
岑野刚想说出口的拒绝瞬间咽回了喉咙,一想到竹北早晚会知道,没再拒绝,带她回宿舍。
走廊里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人,夕阳透过窗户照进宿舍,在地板上留下空旷的身影。
竹北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岑野的床。
“难怪你能给我两个箱子用,东西也太少了吧。”竹北看着岑野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床和桌子,第一万次感慨自己真不像女生,紧接着,正要问岑野东西在哪儿,愣住了。
岑野床边放着一只收纳箱,风格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却又和他格格不入。
竹北走上前,一个接一个地拿出,眼睛像被人打了泪腺,开始止不住地发酸——雪人式样的挂件,粉嫩的公主裙,可爱的文具盒,全都是她过去曾经和岑野讲过的,她前十七年的记忆里发生过的趣事,或者是想得到的某件礼物。
最后一份是一张相册,打开后,里面全都是她——认真学习的她,参加运动会的她,在雪夜里嬉闹的她,那么多她自己都没注意过的瞬间,被岑野记录下来,定格在了这本相册里。
里面只有一张她和岑野的合照,也许根本算不得合照,只是她和岑野视频时被他截屏存下的,背后写着一句话。
“遇见你的那天,月色很美。”
这是岑野曾经为她准备的一岁到十七岁的礼物,却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再也没能送给她。
竹北抬眸,在开始变得模糊的水雾中看到岑野温柔的目光,她逼回眼泪,回抱住岑野,小声说:“我可以提前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吗?”
岑野点点头,极其轻柔地擦去竹北脸上的泪痕。
她踮起脚,贴近岑野耳边,软软地,把自己的心愿一点点说给岑野:“我想和你一起在未名湖畔,光明正大地牵手、拥抱、谈恋爱。说好了,北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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