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年夫人就把她们的名字说了,最后强调:“今年都十六,跟皇后娘娘相仿,她们一定能玩得好。”
    李令姝:“……”
    不,这位夫人,本宫觉得你想太多了。
    太后不太耐烦跟年夫人这样的人打交道,把目光在那三个小姑娘身上来回扫过,最后落在了站在最右侧的那个身上。
    李令姝记得,这一位叫郑欣芝,是郑将军家的五小姐。
    在李令姝眼中,这几位瞧着都差不多,前面的冯婧妍和王小怜都已经很出色,就显得她们几个很平淡。若说漂亮也是漂亮的,却也只是仅此而已。
    她不知道,为何太后独独看中了郑欣芝。
    她也无暇去猜测了,看完郑将军家的几位小姐,就到了去百禧楼看戏的时候,太后就看了赤珠一眼,赤珠就上前一步。
    “太后娘娘及皇后娘娘特地在百禧楼摆了戏台,早一月就叫备了大戏,请各位夫人小姐一起过去观赏。”
    话音落下,她就上前扶着太后起身,而李令姝这边,苏果也上前来,扶着李令姝跟在太后身后。
    道场得最晚到,离场却又得最早走,这规矩倒也是头一次见。
    李令姝跟在太后身后,只觉得头上发冠沉甸甸的,脖子也有些累,不过瞧着外面的暖阳,约莫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要开宴,午膳过后是可以略歇一会儿的。
    这么想着,李令姝又有了精神。
    反正过了这一次,短时间也没什么年节,加上陛下又在病中,宫里应当不会再有这么大的场面,需要她穿戴全套礼服过来撑场面。
    一路安安静静出了慈宁宫,李令姝先去送太后坐上步辇,然后才坐上自己的那个,摇摇晃晃往百禧楼去。
    这一处李令姝还从未去过,因此也是有些好奇的。
    宫里这一景一物,跟着天时四季轮转,春日的复苏、夏日的热闹、秋日的萧瑟和冬日的隆重皆是李令姝从未见过的景。
    若是以后有机会,要把这长信宫一宫一殿都看一遍,也不辜负这一遭穿越,两世为人。
    春日的风带着暖暖的醉人的香甜,柔柔从脸颊上飘过。
    李令姝眯着眼睛,抬头瞧了瞧宫道中央逼仄的天。
    天很蓝,云很白,却也只那么窄窄一条,一眼无法望尽。
    她突然想起身后那些青葱岁月的少女们,也不知她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踏入宫门。
    或许她们是高兴的,也或许是哀伤的,但这个时代里,讲究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既然有这个意愿,做儿女就得去遵从。
    李令姝想,或许赫连荣臻对太后,亦是如此。
    无论他心里如何想,大面上,他都不能跟太后说一个不字。
    哪怕他是天子,是皇帝,是九五至尊,也是一样的。
    或许,他跟她们,也没什么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不不不,皇后您想多了。
    陛下:朕特别不听话!
    第33章
    然而那么一群青葱少女们,却并没有皇后娘娘深思得这般不愿,她们或许没有那么兴高采烈,却也都是欢欢喜喜的。
    对于她们来说,嫁个好夫婿比许多事情都重要。
    这关乎一辈子的命数,也关乎未来的人生,一旦选错,那以后日子就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了。
    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百禧楼,李令姝才发现这地方设计的极为巧妙。
    百禧楼说是楼,实际上算是一个两层高的大开间,上下门扉拆掉的时候,二楼的露台处就可以当成是观礼台,清晰看到院中也有两层的戏台。
    戏台不大,可布置却像模像样,跟坊间的戏台别无二致。
    春日里,惠风和畅。
    天色正好,不冷也不热,李令姝便扶着太后上了二楼,请她直接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
    这位置看戏最好,正正当中,戏台上的每一个细节都一览无余。
    李令姝略退后半步,坐在了她的右手边,而太后左手边那把椅子,依旧是空着的。
    不多时,命妇们就都坐定。
    安亲王妃正好坐在了李令姝的右手边,坐下后还跟她说了句话,李令姝简单答过,就不再去看她。
    对于现在的李令姝来说,她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太后手中,太后不喜欢的人,她也最好不要多有接触。
    坐下不多一会儿茶点就摆上来,李令姝简单看了一眼,大约是御膳房直接准备的,样式口味她大多都吃过,就不胆怯了。
    大戏,这就拉开序幕。
    李令姝原就没怎么看过戏,现在听这么一出全是半文半白的戏,听起来异常吃力,最后也只大概弄明白,这讲述的是一出儿子儿媳赚了大钱不愿意好好侍奉母亲,最后家道中落,反而是母亲收留他们,反悔一家团圆的故事。
    李令姝:……
    这戏真是送到太后心坎上啊!
    李令姝看不太懂,也嫌吵闹,可她脸上却一点都不能显露出来,只能睁着眼睛,一脸陶醉地发呆。
    她脑海里天马行空,思绪飞来飘去,最后又飞到身边的安亲王妃身上。
    说实话,安亲王妃真的挺合李令姝眼缘的。
    她长得很美,是那种没有冲击性的美,可能是身高的缘故,她就是静静站在那,也让人觉得飒爽英姿,很是不凡。
    再加上她利落的行事作风,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这样一位安亲王妃,居然会对心叶茑萝过敏。
    想起心叶茑萝,李令姝微微一愣。
    既然太后原本就没想请安亲王妃,那李令嫣费这么大劲儿,弄这一套又是为什么?
    李令姝趁着低头吃茶的工夫,迅速推导出两个结论。
    其一是太后对忠勇伯李家其实并没有那么信任,今日赏花宴请了谁不请谁,李家只能靠猜测,拿不准实际。
    其二则是李家很清楚安亲王妃的性子,知道她今日无论请不请都会来。
    为何李令姝推测是李家不是李令嫣,因为这件事靠李令嫣是绝对办不成的,若里面没有萧夫人的手笔,她又怎么在宫里行事?
    萧夫人知道,忠勇伯多半也知道。
    看来自己这个庶出的女儿,忠勇伯都不是不在意,甚至是有些厌恶。
    李令姝一口热茶下肚,浅浅又抿了一口。
    今日的茶很好喝,李令姝尝着是略带了些茉莉香的白茶,再细腻的她就品不出来。
    安亲王妃看她喝茶喝得认真,忍不住笑:“这是岭南茉莉白片,每年只御供两斤。”
    李令姝喝茶的手微微一顿,小心翼翼看了眼太后,见她似乎正沉迷在戏折子里,这才小声说:“谢谢王妃。”
    安亲王妃看她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里倒是挺软的。
    她这个人,最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看谁合眼就愿意看谁,看谁不顺眼,一辈子就都喜欢不上。
    她今年这岁数,膝下儿女成双,女儿同李令姝差不多大小,却是个骄傲活泼的张扬性子。
    再看李令姝的眉眼,就知她在宫里日子过得不好。
    安亲王妃不由就升起些许恻隐之心,这股子慈母柔情来得很仓促,可她也从来不是含糊不清的人。
    “你这丫头,瞧着也怪不容易的,以后若是有事,可以来找堂婶。”
    李令姝微微一愣,她这话说得倒是十分亲昵,还带这些不一觉察的关怀,可她跟安亲王妃不过就才认识一个时辰,再多一刻都无。
    “王妃……”
    安亲王妃粲然一笑:“不为别的,就为你眼睛里这份干净。”
    是了,若说她喜欢李令姝什么,就是那双好似会说话的凤目。
    她的眼睛清澈、有神,细细看去,仿佛是一颗闪烁着光芒的曜石,闪着透亮的光泽。
    安亲王妃看她一脸迟疑,摆摆手,不再说话。
    她看人最准。
    若不是自己这双眼,她不会有现如今的幸福日子。
    大越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羡慕她的。
    当年安亲王还是世子的时候,因其父朝上犯错被贬斥,等到世子束发也没有姻缘着落,还是少时的她同他见过一面,这才求着父亲许下这门亲事。
    从她过门那年起,好事就接踵而至。
    先是高祖殡天,先帝继位,老安亲王隐退,把王位传给了世子。
    紧接着新上任的年轻亲王就因为是先帝最近的堂弟,被特许招入安华殿议事,从那时候开始,安亲王妃的日子就一日比一日过得好。
    或许是因为少时相遇,也或许是因为两人共患难,是以安亲王待她如珠如宝,身边什么通房侍妾侧妃都无。
    如今王府的两位小殿下,皆是她亲生,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
    所以,安亲王妃最得意的就是她这双眼。
    她只看一眼李令姝,就能知道她是个心思纯正的人,跟太后是完全不同的。
    且她能隐忍,懂藏拙,就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安亲王妃看着戏台,悠悠然吃了一块蝴蝶酥,台上独角戏再好听,也不如群戏热闹。
    百禧楼里,此时正是花团锦簇,莺歌燕语,好不欢快。
    而此时的南华殿里,赫连荣臻悄悄踢开鸟笼的门,小心翼翼探头往外看。
    李令姝领着两个大宫女去参加宫宴,只剩下那个叫四喜的小宫女还留在南华殿,一刻之前,赫连荣臻看着她去后院洗衣。
    这是最好的机会。
    赫连荣臻动了动翅膀,不费吹灰之力就飞出了鸟笼,在寝殿里盘旋一圈,最终落到贵妃榻上的方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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