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若是以前,岳氏看见了孔辙就只有嫌恶的,便是不口出恶语,那也是要送个白眼过去的,偏现在这人却是女儿以后的依靠了,自然就要换了一副面孔,搁在心坎儿上,百般的心疼担心。
    等着孔辙进得了屋子里后,岳氏再瞧得这孩子一表人才,俊朗潇洒,心中的喜欢就愈发的多了起来,忙就迎上前招呼着孔辙坐下,一叠声的叫丫头们上了果子点心,又笑道:“晓得你最爱喝天湖龙井,我前些日子,专门叫人去外头置办回来的,又叫丫头去满福楼跟着大师傅学了怎么泡茶,你且尝尝看,味道如何?”
    孔辙忙站起身抱拳作揖:“有劳岳母大人费心了。”
    岳氏听得这声岳母大人,那自然是喜上眉梢,高兴地合不拢嘴,立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孔辙喝了一口后,笑道:“如何?”
    这茶当是今年的新茶,甘美清甜,虽说火候略过了些,但已然不错了,笑道:“特别好,岳母大人有心了。”
    岳氏就又笑了起来,而后稍收敛了笑意,殷切道:“你这孩子,以后再不能赶夜路了,都是一家子,哪里会挑剔你的礼节不是,你便是夜里头来了,我这儿也只有欢喜高兴的,再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了。”
    说到这儿,岳氏心里也不禁有些感慨。若是当初那林榕不曾贪近路,就倒霉催的遇上了强人打劫,女儿如今,却也不晓得是什么日子呢!
    孔辙明了岳氏的担心和关切,自然又要站起身,抱拳又拜了拜。
    屋子里其乐融融,屋外的九曲回廊里,萧淑云扶着碧儿,正往屋子这里怡然而来。
    她原先是被萧明山请回来为龙氏遮风避雨的,只是后头为着备嫁的事情,便也在萧府住了下来。她原先的嫁妆且不说,这些年来,萧家愈发的富贵了,加之萧淑云这回嫁得门第,比之林家又高了一层,萧老爷怕得女儿吃亏被瞧不起,就把那嫁妆又添厚了两层。
    廖姨娘听说了消息,闭了门扇背着萧老爷,很是说了一回子的酸话。
    她倒也清楚,这位姑奶奶若是嫁进了孔家,以后等着她儿子走了官道儿后,这便是强有力的依靠。虽说心里疼惜那些银子,可也知道,她要是敢在萧老爷跟前续絮叨这事儿,必定是要被责骂的。
    萧老爷这人,对待女人,那是好的时候掏心掏肺,不好的时候,弃若敝履。但是对待子女,却都看成了眼珠子,个个儿都喜欢,个个人都爱。
    虽说她的儿子去了书院,比之正院儿那个女人生的儿子不要强得太多了,可萧老爷这儿,却还是一碗水端得平。给了明泽几间铺子,回头儿就把葛山郡的生意给了萧明山去打理。
    廖姨娘伸手端了茶碗抿了一口,她虽是后院子里头最得宠的,可惜萧老爷却是个前院儿后院儿分得清楚的。
    因着过年,萧明泽也从书院回了家来。进得屋子里,就瞅见自家姨娘满脸不快,于是关切道:“姨娘可是身子不适,如何愁云满面?”
    廖姨娘见得儿子进来了,想着儿子自来是个实心眼儿,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不然也不会和那个萧明泽兄友弟恭的。于是眼中一闪,就冲着儿子招了招手。
    第072章
    廖姨娘在自家儿子跟前说岳氏和萧明山的坏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起先说岳氏心毒, 不是个好人的时候, 萧明泽还只皱着眉头忍着不说话, 等着廖姨娘说起了萧明山的坏话后,萧明泽就听不下去了,直接站起身:“姨娘若是素日里没事, 不若拿了一些经文来看看,也总能求得一个心平气和不是。”
    把个廖姨娘气得不轻, 还想说话, 萧明泽却不愿意再听她胡言乱语了, 抱拳作揖后,就不顾廖姨娘在后头气急败坏地叫他, 大步走了。
    廖姨娘只觉得这孩子越大越和她不是一条心,心里想起当初生他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心里又恨得不行。想要骂一句短命白眼狼, 偏心里头又舍不得。只好捏了帕子坐在那里垂泪半晌,心里才稍微好了一些。
    这厢萧淑云已然和孔辙见了礼。
    几月不见,孔辙心里很是思念。只盼着婚期能早些到来,到时候成了亲, 便带了她去任上, 到那时候朝夕相对,耳鬓厮磨的, 想想那日子,真是比起蜜汁还要甜美几分。
    孔辙心里这般想着, 一双眼睛就不住眼儿地只盯着萧淑云看。这般火燎一般的视线,萧淑云只觉一侧的身子都要被烤焦了去。等着被看得狠了,就忍不住抬起头,瞪了一眼过去。
    偏孔辙就等着她抬头呢,见她的视线看过来,立时就扯开唇笑了起来。
    萧淑云本是绷着脸皮的,瞧他这一副傻模傻样,没忍住,也露出了笑来。又记挂着上头的双亲,不由得又恼孔辙没规矩,引得她发笑,便又嗔怪地斜了孔辙一眼。
    这一段儿眼波含羞带怒的,倒愈发显得萧淑云一张粉脸娇俏可人,把个孔辙看得五迷三道,仿佛踩了浮云一般,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那脸上的笑是忍不住的,心里头,倒比三伏天喝了凉水还要舒爽。
    岳氏和萧老爷只坐在上头笑眯眯看着,也不说话,也不阻止。商门家没那么多规矩,他们只盼着女婿能够立起来,以后在家里头,能多护着点女儿就成了。
    喝茶吃点心,孔辙坐在椅子上,心里却是惦记着,能寻得时机,和他的萧姐姐两个单独说会子话来。
    萧老爷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摸了摸羊角胡,又抿了口茶水后,就道:“花园的梅花儿开了,云娘领着孔家的二爷去看看,若是能写几句千古名诗来,也不枉费它们辛辛苦苦开了一季。”
    孔辙被说得笑了起来,心里也知道,怕是这位岳父有心叫他得偿所愿。也不吭声,只站起身抱着拳诚心诚意地作了个揖。
    岳氏却是不曾看出了门道来,站起身便道:“可不是,今年的梅花儿开得极好,咱们先赏梅花,等着到了饭点儿,就叫人杀了一头羊过来,咱们就在梅园的八角亭下烤了来吃,再温了酒喝,甭提多有滋味儿了。”
    萧老爷觑得他那新鲜出炉的女婿虽还在笑,可方才还晶亮冒光的一双眼睛珠子,却是一瞬间暗了下来,心里头哈哈笑,顿了下,才说道:“你就不要去了,我还有事情寻你。”
    岳氏就和孔辙两人说道:“你们且先去,我随后就来。”然后,一直到萧淑云两个吃了烤肉,又在梅园里头溜达了好几圈,岳氏都没再去。
    新鲜的羊肉一盘子一盘子捧了上来,孔哲也不叫人在一旁伺候,自家拿着夹子,将那肉一片一片的铺在了烤架上。本就是上好的羊肉,被火一炙,只“刺啦”的冒着香味儿,把个萧淑云的馋虫,都从肚子里勾了出来。
    “看不出来,你一个做少爷的,还会做这个。”萧淑云瞧那孔辙手法轻熟,显然是做惯了的。
    孔辙一面伺候着架子上的肉,一面睇了一眼儿过去,笑道:“小瞧我了不是?”轻轻夹起一片搁在了萧淑云面前的青花儿碟盘儿里:“等着以后成了亲,你自然会发现,我这个做少爷的,会的可多了呢!”
    萧淑云见那孔辙绷着脸只装模作样的好似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则一双眼睛却是亮得惊人,心里一乐,抿着唇儿就笑了:“说大话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到时候也不晓得哪里找来了好针线,倒把你的那舌头给缝补上去。”
    孔辙听罢嘻嘻一笑,努努嘴:“赶紧吃罢,趁热,香着呢!”
    萧淑云果然提起筷子把那羊肉喂进了嘴中,孔辙手上不停,只是余光却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边儿的动静,见得萧淑云唇瓣轻轻蠕动,而后露出一个惊喜的模样,不觉就心满意足了起来。
    不成想,滋味儿果然不错。
    萧淑云投桃报李,搁了筷子,便将温好的玉泉酒斟了两杯,一杯双手捧着,笑道:“喏,你给我烤羊肉吃,这是我的回礼。”
    孔辙只眯眯眼笑得开怀,搁了夹子就去接那酒水喝。
    萧淑云忙道:“且等一下。”自己个儿也端了酒盅儿,笑盈盈望着孔辙:“来,碰一个。”
    以往两人还只是姐弟相称的时候,谈完了生意上的事情,便总会置办一些小菜,就着好酒,一面说,一面吃喝玩笑。
    孔辙见得她一副调皮灵动的模样,只觉满心都是叫人喜乐盈腮的开心事儿,忙端了酒盅举了过去,“叮铛”一声,那酒盅就碰在了一处。
    梅园的梅花儿正是烂漫,白的粉的挤在一处,倒好似层层叠涌着的粉白轻波,只看得人神清气爽,喜爱非常。可惜这般好风景,小龙氏却是看不到眼睛里了。
    虽说要过年了,可是吴德那该死的,也不知道是死在了外头,还是隐在哪里,就等着他们回去,他就要拉扯着她,一起去那十八层地狱里。于是龙氏左劝右劝,终于劝得了龙氏夫妻,肯在萧家过了这年又再说。
    小龙氏心里是愿意留在萧家的,不为旁的,便是为着那人已是萧家的女婿,登门拜个早年,再是应该的了。
    隔着纠缠不休的枝蔓,小龙氏亲眼见得了那两人就在那亭子下头,欢欢喜喜,亲亲密密地吃着烤肉喝着小酒。到底还不曾成亲,这般旁若无人,真真不害臊得很。小龙氏将两瓣儿红唇紧紧抿在了一处,一双眼露出了嫉恨的神光来。
    就这等不检点不自重的女子,他怎的就那般念念不忘。
    若是孔辙真个儿娶了一个高门大户的女子,小龙氏就算是心里难受,也不会这般满心满肺的愤怒不甘。她是泥,人家是云,自是比不得。可孔辙却是选中了萧淑云。这女人和她一样,都是不洁的妇人,又和离在家,名声不好,却为何,他偏瞧上了她,却是对她视若无睹。
    小龙氏将袖子扯了扯,就要抬脚往那亭子里去。她还就不信了,她多在他跟前儿晃荡几回,他眼睛里头就真个儿看不见她吗?
    只是那脚才刚走了两三步,胳膊便被人狠狠拽住。龙氏气急愤怒的一张脸上,唇瓣剧烈翕动一番,却是没出声,只扯了小龙氏,就往回拉。
    小龙氏挣了几下没挣出来,也就不用劲儿拉扯了。总是她姐姐来了,好歹她得给她姐一个面子不成。当着她的面儿去勾搭她姑子的未婚夫婿,怕是她这姐姐看见了,要气疯了去。
    “你疯了吗?”到了无人偏僻的地儿,龙氏狠狠地将手中的那截儿细手臂摔了下去,看着小龙氏,眼泪都要跟着流出来了:“你这是要我的命不成?我在这萧家什么模样,你不是不知道,你便是为了我,便不能收敛一下你那要不得的心思。别说那是我姑子的未婚夫,便不是,人家都不搭理你,你也好歹是念过诗书知道规矩的人,怎的就这么厚脸皮,就不管不顾要扑将了上去。”
    小龙氏揉了揉被捏疼的胳膊,冷淡道:“咱们姐妹原先那般要好,便为了妹妹的终身,姐姐便不助着妹妹,也不能就这般扯后腿,还来责骂我。”
    龙氏几乎要气得背过身去,这模样的小龙氏,她以前,当真是从未见过一回的。她忽觉和这个亲妹妹再无话可说,好半晌,才失望地叹道:“你如今怎成了这副模样了?”
    小龙氏听了却是冷冷地笑:“我如何成了这幅模样姐姐不知道?”抬起眼,眼神锋利似剑:“父母双亲只顾着自家的脸面和姐姐的好日子,全然不管我的心事,我若是再不为自己打算,过了这村可就再没了这店了。”说着,一撇身子,就走了。
    龙氏气得要死,手里的帕子被她拧来拧去揉得不成样子。不行,这事儿,一定得和父母说清楚了。
    吃了烤肉,又饮了几壶玉泉酒,孔辙还不曾怎样,萧淑云却是头晕脑胀得很,摇摇摆摆站了起来,嘀咕道:“我困了,我要去睡觉了。”
    孔辙瞧着她这副模样竟是再不曾见过的,只觉得实在是憨态可掬,叫他根本就舍不得错不开眼儿不去看。
    以前在一处喝酒,许是萧姐姐也避讳几分,只是小酌而已,再不曾这般喝醉过。孔辙笑嘻嘻上前,就被萧淑云猛地扑将过来,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腰。
    萧淑云梦呓一般迷迷瞪瞪道:“你给我听好了,你若是娶了我,一定要好生待我,再不要叫我伤心难受。”
    孔辙一低头,就见把自己抱得死紧的那个人,一向清润透彻的一双眼珠子,如今却是水气弥漫,嘴巴一嘟,那眼泪就跟着淌了下来。
    她如此可怜可爱,孔辙只一眼,就觉得心跟着都要化去了,忙将手臂紧了紧:“我答应你,以后都护着你,疼着你,再不会叫你伤心难受了,每天都叫你乐呵呵的。”
    萧淑云听了心里就觉得好受多了,嘿嘿憨笑了两声:“你真是个好人。”
    那八角亭四下透风,甚个遮掩也没有,碧儿一行人虽是远远躲着,不挨着主子们的事情,可亭下那两人纠缠在一处的样子,却是再不能当做了眼瞎瞧不见的。
    碧儿就忙带着两个小丫头就进了亭子,手忙脚乱却又利索地就将萧淑云从孔辙怀里拉了出来。
    碧儿轻轻一福:“娘子醉了,这里又是冰寒有风,咱们这就把娘子带回了屋里休息了。”
    怀中的温度因着萧淑云的离去陡然一低,孔辙心里不舍,却瞧着碧儿一双眼警惕又不快,又不敢轻举妄动,于是笑道:“这话极是,你带了披风没有。”
    碧儿这才想起来,她只顾着着急,怕得叫旁人看了去私底下嚼舌根,再污了娘子和孔二爷的名声,却是连斗篷都还没给娘子披上呢!
    披完了斗篷,那肩舆便抬了来,碧儿也不许孔辙搭手,和小丫头一起,就把萧淑云扶到了肩舆上头。看着渐渐远去的人群,孔辙心里,真真是巴不得明个儿就成亲,才是叫他万事都如了心意呢!
    第073章
    过了年, 又过了元宵节, 很快便进了三月。正值桃花儿盛开, 大地回春的时候,萧淑云披上了嫁衣,又做了一回新娘子。
    虽是隔了这么久, 到底有些陌生了,可当开脸梳头的全福太太进得屋里, 先是笑眯眯将新娘子夸了一番, 再说得一串子吉利又讨喜的好听话儿后, 那尘封在记忆里头的陈旧岁月,一瞬间就都变得鲜明清晰起来。
    萧淑云比不得头一回, 只顾着羞涩欢喜,却是脸上带着一抹端庄和煦的笑,起身蹲了个万福礼,然后和和气气唤了一声:“太太万福。”
    来做全福太太的是县老爷的夫人, 生得了三子两女,县老爷也敬服她,是个再有福气不过的人了。
    刘太太瞧得眼前这女子一眼,不觉心里先是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头回子嫁人, 便是她给开脸梳头, 原以为会是门儿好姻缘,却是闹成了如今这地步。好在这女子也不算是倒霉到底, 总算是等着了梅开二度的好时机,不成想, 嫁得的人家,竟比头回子的还要好。
    走上前,刘太太从袖袋里摸了一个暗红色锦缎包起来的小包儿,就握起萧淑云的手,就塞了进去,低声道:“这里头是我几年前去燕京的时候,天师大人给我的开光过得福袋,我带了这么几年,从未离过身子,如今拿了新缎子重新包了一回,就赠给你,希望你,平安和顺,夫妻恩爱,子女成群。”
    能称得一句天师大人的,就只有如今住在宫里,深受皇帝信宠的那位大人了。他亲手开光的福袋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了,萧淑云不禁感激刘太太的一番好意,忙又蹲了一礼,感动道:“多谢太太一片真意。”
    刘太太扶起了萧淑云,将她送至妆台前坐下,然后绞脸梳头,最后拿了萧淑云亲手纹绣的龙凤呈祥红盖头,就盖了上去。
    满院子都挂得了红绸缎,萧淑云被丫头扶着一路去了正堂。岳氏坐在上头,拿了绢帕按住了眼睛,她又是欢喜,又是担心,只盼着这回女儿嫁得的去处,能够和和乐乐,顺顺遂遂才是。
    上回子嫁人,不仅坐了轿子,还坐了船,去往清河县的路上,却是一条官道,又宽敞又平缓。只是因着路途不近,又不能跟骑马相比,于是傍晚时分,便投宿在了一家早就订好了的客栈。
    这客栈被孔辙花了重金全都给包了下来,没得闲杂人的扰烦,倒很是清净。
    因着不曾磕头拜天地,孔辙和萧淑云碍着规矩,是不能够见面的。于是萧淑云顶着红盖头,就和孔辙互相拜别后,就回了自家屋子里头住下了。
    为了提防路上遇上强人劫嫁妆,孔家还专门请了镖师一路护送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莽汉子,手提着大刀,目光烁烁,倒是一夜里也清净得很。于是到了第二日,早上才刚蒙蒙亮,萧淑云便被叫了起来。
    绿莺一家子,也作为了陪嫁,跟着一起往孔家里去了。只是绿莺带着福姐儿,萧淑云不忍心孩子受委屈,便只叫了碧儿和珠儿贴身伺候着。
    等着到了孔家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孔家的大门口处早就锣鼓喧天响了起来。踢轿门跨火盆,萧淑云手里握着红绸缎,晓得前头牵着她慢慢走的是孔辙,倒是一颗心,半点的慌张忐忑也没有。
    一路去了喜堂,上头的长辈们早就团团坐好,只等着新人前来拜天地。自然是一屋子的喜气盈盈,在男子们故意叫喊起来的喧闹声中,孔辙牵着红绸缎,就把萧淑云引去了婚房。
    新人并排在婚床上相对坐定,喜婆儿们就拿了花生桂园红枣漫天撒了过去。萧淑云顶着盖头,看身边儿那些东西越积越多,晓得那人就坐在自己对面,虽是看不到,却能清晰地听到了他渐趋急促的呼吸声。
    唇角忍不住就微微勾了起来,原本还一直淡定平和的一颗心,却是忽然间就急促地跳了起来。
    喜婆儿们便撒便说些吉利讨喜的话,等着那些果盆儿都撒光了,那喜婆儿才高挑着嗓子,喊了起来:“新郎用喜秤挑起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眼前忽然间光线大亮,萧淑云眼睫不动,只透过了那密密的一层黑睫,就看见对面的孔辙,一张脸竟是通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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