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姑娘,事情已经解决了,您就别多想了。”
    “我没有多想,就是有些感叹,十几年的主仆竟这么脆弱,我甚至忍不住想是不是我对知春不好,她才会和人合着伙来坑我。”凤笙一脸苦笑。
    “怎么会,姑娘是最好的!”知秋扑到她面前蹲下,拉着她的手:“别人不知道,奴婢看着,这么多年姑娘吃苦,您都没让我和知春吃苦。甚至来到魏王府,也是护着我们宠着我们,我们哪里是丫头,都快宠成娇小姐了。是她自己心思不正,当初那会儿她对四少爷起了心思,奴婢就不该帮她瞒着,她那会儿心就坏了。”
    “罢了,不提这事。以后你若是有喜欢的男子,一定要告诉我,我能帮的,肯定会帮你的。”
    “姑娘说到哪儿去了?”知秋皱皱鼻子,满脸娇俏:“奴婢才不嫁人,要侍候姑娘一辈子,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奴婢才不想以身饲虎。”
    她这说法把凤笙逗笑了,见凤笙心情好了,知秋的心情也好了。
    “对了,姑娘,那我们回去吗?”
    “回哪儿?”
    以知秋的聪慧,听到这种话自然明白凤笙似乎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姑娘,您既知道这一切都是知春和孙闻城设计的,就说明您的身体没问题,那为何不回去?难道说——”知秋想起府里的那位晴姑娘,顿时不说话了,怕多说了又惹了凤笙生气。
    *
    凤笙确实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在这家客栈里又住了一天,便跟大家说该启程了。
    她也没说目的地,禹叔等人只能往之前说的目的地走,先去通州,从通州下江南。
    一路上大家都有些心事重重,倒是凤笙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见外面风和日丽,便将车帘掀了开,吹着风晒着太阳,一路上车马慢行,倒有几分野外踏春的味道。
    这马车是照着魏王府的马车做的,走起来很平稳,也不颠簸。凤笙靠在软枕上,手里拿着本书,面前放着特制的棋盘,和知秋下着棋。
    知秋会下棋,还是凤笙教的,却是个臭棋篓子,跟她下棋凤笙只用一只手一只眼睛就足够了。
    就这,下了两局,知秋就输了两局。
    “姑娘,奴婢下不赢你,不下了行吗?”
    “下不赢就不下了,这是不战而降,没有志气,再来,我多让你几子。”
    知秋心里猫抓似的着急,就奇怪姑娘怎么就不着急。
    这马上就快到通州了,难道真走了,不跟王爷过了?知秋自诩在凤笙身边待得久,可有时候凤笙在想什么,她也不明白。
    等到中午停下歇马时,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凤笙。
    “姑娘,真就走了?”
    凤笙坐车坐久了,正下车来活动活动筋骨,闻言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正在走着。”
    “可……”
    “可什么?”
    凤笙问着,同时将目光投向来路,此时知秋也听见那震耳的马蹄声,似乎往这里驰来很多马。
    “上车吧,灰大。”
    知秋点点头,就跟着后面来到马车前,说时迟那时快,随着马蹄声的到来,一阵风也卷了过来,抓住凤笙扶着车框的手。
    “方凤笙,你想往哪儿跑?本王在府里等你回去,等来的就是你打算跑了?”
    第94章
    “你怎么来了?”
    凤笙这出奇冷静的一句, 让魏王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
    “我为何不能来?”
    “我以为殿下在府里陪晴姑娘。”本来平淡无奇的一句话,也不知魏王是出于心虚还是什么, 让他顿时不自在了起来, 再去看她, 明明明明眉眼清淡, 波澜不惊,却硬是让他读出几分醋了的意味。
    不禁回想这几日的经历——
    不可否认, 事情刚发生时, 魏王很生气。他一直觉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都不该说出和离两个字, 她明知道自己最忌讳什么。
    可她偏偏就这么说了, 无视自己的威胁,他就想自己是不是太宠她了, 宠得她骑在自己头上放肆, 还把他的一颗心当泥践踏。
    这两口子怄气, 就是你不低头, 我也不低头,越怄越气。其实刚开始魏王就觉出了异样,不过他根本没心思去想,直到乔大公子也就是他前前任便宜大舅哥, 攀着以往的情面往他身边送女人, 他才发现这是个套。
    谁知第二天她就离家出走了, 魏王恨不得当即就把她抓回来, 却发现她没有离开京城,而是就住在客栈里。这可有些异常,她若真跟自己怄了气,能在京城里停留?再结合乔家的事,他就想到引君入瓮几个字。
    魏王和凤笙还是挺有默契的,这份默契来自于当年在两淮时几次没有事先商量的完美配合。
    他从没有告诉过凤笙,她很多时候做的事,恰恰正合了他的心意,抑或是有画龙点睛之笔,反而能让他借机看清前面的路,不然他和她绝对发展不到现今的局面,经常是她做什么,他搁在脑子里一转就能明白她大概要做什么。
    所以他按兵不动,算是配合了她。
    果然没两天,鱼儿就上钩了,他这边正沉浸着前妻前夫再续前缘的愤怒,那边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一切。他就想,先不说别的,这次她总该回来了,谁知她竟然带着人跑了。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魏王当场脸就黑了。
    撇除这一切去看,只结合这整件事的走向,和她这句话,她是不是醋了?
    从来只有魏王醋凤笙的,虽然他从来不承认,这还是她第一次醋他,这种诡异的认知结合他此时又气又无奈的心情,魏王明明是想挑一挑眉,却成了眉梢小幅度地抽搐了下。
    “醋了?”
    凤笙绷紧嘴角,瞥了他一眼,拨开他的手,上车去了。魏王随后跟上,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的章程该如何。
    还是德旺识趣,做了几个手势,让大家往回走。
    ……
    凤笙上了车,去倒了茶来喝。
    茶还是温的,刚是第三泡,口感正佳,凤笙小口的啜着茶,看都没看魏王一眼。
    在马车上自然不同寻常时候,茶也不是单独泡了,而是用茶壶。魏王见她不理,便去自己拿了杯子倒茶。
    喝了一杯茶,他诡异的身心舒畅,又看她一眼:“真醋了?”
    凤笙回他一眼:“醋什么了?”
    “醋就醋了,本王又不会笑你。”
    魏王把人抱了过来,凤笙装模作样挣扎了下,就没再动了。
    别提,还真是想,有时候魏王就觉得自己中了一种叫方凤笙的毒,明明天下容貌出众女子繁多,明明他以前不太喜爱女子太瘦弱,偏偏为她破了无数次例。
    再想,她年纪比自己小,又是第一次为人妻子,她这个不开窍的碰到哪个心悦自己的男子都是镇定自若,别看魏王有时候吃醋,偶尔他看见什么勾庆之流,前夫之流,范晋川之流,都替他们心塞,这个女人若想隐藏自己的情绪,旁人很难猜透。
    反正在魏王心里,方凤笙去把前太子杀了,都不足比‘她醋了’更让他诧异。
    还是因为他,醋了。
    他的心顿时变得绵软至极,早就忘了当初发誓等她回来,一定要让她知道触怒自己的代价,一定要让她悔不当初,这会儿就想哄了她别生气,心掏出来都可以。
    “那女人是乔家送来的,我就是想看看背后是谁,顺便……”顺便想气气她,看看她会不会为自己吃醋。
    从来都是他被气得七窍生烟,她还一副冷淡脸,魏王就特别不服气。可这本就是个恶性循环,,通常气不了她,只会气他自己。
    “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她,出来追你的时候,就让人把人送走了。”魏王只差没指天发誓。
    这次凤笙没有看他,而是看窗外。
    魏王这才发现车窗没关上,从他这个角度去看,正好能看见几个王府的侍卫骑着马跟在车旁缓行,看似与寻常无二,就是这头不知为何垂得比平时低很多。
    也就是说,他堂堂魏王哄妻子不生气的低三下四样,都被人看去了?
    可是她醋了。
    “你乃本王王妃,王府的女主人,此事本该你自己去做,却要让本王越俎代庖,下次若再不识趣的女人勾引本王,你尽管打死了事算本王的,不用委屈自己。”
    冠冕堂皇说完这句话,魏王将车窗关上了。
    凤笙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颇为放肆,甚至是一种挑衅,可基于‘她醋了’,魏王只当她心中醋意难以宣泄。又是无奈又是疼惜地将她揽进怀里,亲了亲额头:“本王说的话,什么时候都算数。”
    “你说的。”
    “我说的。”
    *
    当看见马车跟着王爷回来了,魏王府上下都松了口气。
    魏王的不好侍候是出了名,可他出名的还有脾气阴晴不定。自打王妃进门后,王爷极少再发脾气,这次王妃被气走了,所有人都再次体验到了什么叫水深火热。
    另一头,德全见殿下带着笑从马车上下来,心里有点发愣。这种愣随着魏王的笑连续持续了好几日,才渐渐过去。
    而这几天,魏王也出奇黏人,他黏人跟寻常人不一样,是十分一本正经的,等你反应过来‘他黏人’,他已经黏了很久了。这时候再不耐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只能视若无事。
    后来,凤笙实在忍不住了,切入正题提出这次事件的诱因。
    她并没有隐瞒魏王,而是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着重说了自己可能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的事。而魏王显然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的,从宫里叫来王太医,王太医一番把脉解释,凤笙才知道,魏王早就知道她亏空了身子,所以她每次月事前后喝的药根本不是助孕药,而是避子药。
    只是这种避子药非常温和,还有调养身体作用而已。据王太医所言,凤笙不是不能生,只是最好调养两年,再考虑子嗣的问题,所以魏王根本没打算让她近期内生孩子。
    王太医走后,凤笙一个人坐了良久。
    魏王走了进来,凤笙抬头去看他:“这事怎么没早跟我说?”
    “我怕你多想。”
    一句我怕你多想,道尽了无数。
    两人会成为夫妻,起源于他的锲而不舍及堵死了她所有后路,让她只能选择他。本不是心心相印,又有太子皇后掺和其中,本来单纯的事都会变得不单纯。而凤笙擅谋,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她看人看事都会带着一种近乎剖析的目光,甚至会凡事尽量复杂化去想。
    若是在两人刚大婚没多久,让凤笙知道魏王背着人给她喝避子汤她会怎么想?她定然会以为魏王只是拿她做以退为进的一枚棋子,根本不是真心想娶她,而她最习惯把什么事都埋在心里,即使心知肚明也不会明言,夫妻二人只会同床异梦,渐行渐远。
    “那我要是真生不了怎么办?”
    不知怎么,两人就耳鬓厮磨了起来。通常魏王厮磨的法子和人不一样,都会发展成直奔主题。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切终于结束,她的脸埋在他怀里,声音说得极小,魏王没听太清楚,下意识问她说什么。
    “没什么。”这种话,说一次已是为难,自然没有二次。
    “生不了就生不了。”
    她抬起头,用不信的目光去看他。
    “我说了你不信,为何还要问。你在乎自己不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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