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他爸这是老糊涂了吗?那么多德高望重的大师不去相请,竟然请回来了一个黄毛丫头。
    不过,即便心里各种想法,秦准面上丝毫未曾表露,听到爸爸说的话时,他甚至还把医生说的话复述了一遍,“颢颢是小病,本来吃些药就能好。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应该好起来的,却偏偏一直病着。这一回更是直接发了高烧。”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隐隐浮出些许的无助与痛心。
    舒昕走到病床前,就瞧见颢颢闭着眼,陷入了沉睡。
    他的嘴唇,泛着苍白之色,甚至还有些干裂脱皮,显然是被这陆陆续续的病气折磨地惨了。
    才两三岁的孩子,舒昕都有些不忍心。
    她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没有其他的问题,就是普通的生病。”
    秦淮先叹了一口气,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似的,大家谁也不说话。
    就在此时,秦准的妻子徐唯,与平时照顾孩子的阿姨一同走进了病房。
    她面色憔悴,眼底发青,显然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见到舒昕的瞬间,她愣了愣,“这是?”
    秦淮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舒昕的身份,同时道,“舒大师,我送你回酒店休息。”
    顾忌着舒昕的情绪,他也不好直接把对方往家里带,干脆给她安排了一个酒店,也好让对方放心。
    舒昕点了点头,可不经意间瞥见阿姨对她投来的好奇的目光,她脚步微顿。
    旋即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阿姨与舒昕对视,下意识地别开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眼睛像是幽深的寒泉,能把人一眼看穿。
    舒昕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直到上车后,她才对着秦淮先提了一句,“我觉得照顾孩子的阿姨有问题,我觉得可以好好查一查。”
    秦淮先诧异,他眼睛陡然瞪大,“不可能。当初我们把她的底都查得干干净净,根本没问题。而且这两年来,她对颢颢,就像是亲生孩子似的,比徐唯这个当亲妈的还要上心。”
    舒昕不知可否?
    没注意到时,只觉得对方普普通通的,但当注意到了,她一下子就判断出来,对方一定是做了亏心事。
    什么样的亏心事才会让她心里这么难安呢?
    联想到颢颢这段时间生病不愈,所以舒昕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了结果。
    舒昕笑了笑,“我只是提一句而已,至于照不照办,那是你的事情。”
    秦淮先一下子不说话了。
    他知道,但凡舒昕没有把握,也不会这么笃定地告诉自己的,可他实在难以相信,相处了两年多的人,竟然也会有坏心。
    良久后,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眼里浮出了复杂的光芒。
    总觉得最近家里发生这些事情,不简单啊!
    否则一个普普通通的、照顾孩子的阿姨,又有什么理由对孩子出手呢?!
    但不管如何,孙子是他不可触犯的逆鳞,既然有胆子下黑手,就要有做好被他反咬的准备。
    秦淮先面色愈发冷冽。
    第47章
    秦淮先彻夜不眠地调查了闵小华。
    但依旧一无所获。
    无论是账面上的资金数额,还是平日里的作息生活,都再正常不过。
    秦淮先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舒昕看错了,所以才会给他一个错误的引导。
    沉思许久,他干脆亲自去了医院叮嘱徐唯,“颢颢病情反复,我怀疑是闵小华在背后搞鬼。这几天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照看颢颢。如果能够抓到闵小华的把柄,那事情就好解决了。”
    徐唯心内震惊,她脸上甚至浮出了一抹荒唐的神情,“爸,这怎么可能呢。闵姐对颢颢从来都是视如己出,这段时间,她同样瘦了不少。要说是她在背后搞鬼,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秦淮先理解儿媳妇。
    毕竟连他自己,都没能完全相信闵小华会如此。
    他只是凭着舒昕一腔言词,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切都是为了颢颢。”停顿了片刻,他又放缓了声音,“颢颢的身体,再也经不起病情的反复了。”
    这句话,像是惊雷似的,凿在徐唯的心上。
    所有反驳的话都哽在喉咙口,根本说不出来,良久后,她的神情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爸,我知道了。”
    秦淮先点了点头,“今天上午,我要和舒大师一起,把祖先的坟墓搬迁到别处去。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尽量不用通知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闵小华推门而入时,徐唯仍心事重重,她先关切地打量了颢颢,见他的状态还可以,不由得松了口气。
    随后才关心地看向徐唯,“你这是怎么了?”
    徐唯不相信闵小华是这样的人,但公公说的话,又不可不听,最后,她勉强的扯出了一抹笑意,“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颢颢罢了。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没吃过太大的苦,这回发了这么久的烧,我担心身体会垮啊!”
    这是老生常谈的话题,闵小华听得多了,她连忙说了许多宽慰的话,最后才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秦淮先与舒昕带着不少人,径直向祖坟而去。
    山间岩石各处缝隙里,到处长着枝桠弯曲的杂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向远处眺望,只见山峦一重一叠,像是披着绿色的纱裙,连绵起伏。
    舒昕边走边说,“今日并不是搬迁祖坟的大好时机,我能做的,仅仅是帮你镇魂。等他日,选个黄道吉日,再谈搬迁事宜。”
    毕竟,对方迁坟琐事不少,迁完后,还得考虑再把长辈的坟墓迁入这处风水宝地。
    秦淮先连连点头。
    又走了片刻后,他才指着一处地方叹道,“就是那里了。”
    舒昕循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见那里平平如常,但仔细看,也有一些土被翻动的痕迹。
    她往前走了一步,环视四周,突然感慨道,“外局明堂平坦,朝山三峰并立,河水在外局,穴上不见,果然是个好地方。你的祖先能找到这个地方,的确不容易。”
    秦淮先哭丧着脸,“是啊,全被我一手破坏了。舒大师,现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舒昕又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旋即给每个人分发了一枚符箓,“这是最简单的祛煞符,你们贴身收着,然后去把棺材两边的土都挖干净。”
    她一说完,所有人便带着工具,热火朝天地开始挖了起来。
    秦淮先忍不住凑到舒昕的身边,“舒大师,你有把握吗?”
    舒昕瞥了他一眼,旋即开口道,“自然是有。不过我另有发现,你要听吗?”
    秦淮先每次看着舒昕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总觉得慎得慌。
    他一张脸苦巴巴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听吗?”
    舒昕笑了起来,旋即严肃地开口道,“我觉得先前你找的大师,对你一定有所隐瞒。甚至于,我感觉他可能知道这就是你祖先坟墓所埋之处。”
    秦淮先脸色顿时变了,“这话怎讲?”
    阴差阳错地自掘坟墓和被人陷害地挖掘坟墓,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舒昕伸手一指,不偏不倚,在刚才的风水宝地的右边十米处,“这个位置,也是一处风水宝地。”
    不仅占据着方才那块风水宝地的所有地理优势,唯一区别的,就是内局名堂,“具体的分析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一句话,两处相比较,我更倾向于这一处。”
    明明相隔的这么近,这处的风水更好,但偏偏要选择另一处,这不是别有居心又是什么呢?
    秦淮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即便已经信了舒昕的话,但他依旧忍不住替那位大师开脱,“我还找了数十位风水先生前来看这处风水宝地,为什么没有一个说是有问题的呢?”
    舒昕依旧微笑,“首先,这处风水宝地的确无可挑剔,就算你找二十个三十个大师,他们都会告诉你同样的答案。其次,这块地是第一位大师发现的,我猜,他的身份一定德高望重,就算其他大师发现了周遭有其他的风水宝地,也不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来告诉你。其次,告诉你了,等同于破坏行规。最后,这里挖出来了你祖先的坟墓,那些大师为了避免沾染晦气自然会对你敬而远之。”
    最重要的是,错误酿成后,这些大师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帮凶。
    所以人家要是主动告诉秦淮先,那才不正常。
    秦淮先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一下子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舒昕猜测的,完全正确。
    他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无形地笼罩着他,让他翻不过身,喘不过气。
    “舒大师,求你帮我。”
    从认识舒昕到现如今,他还从来没有用这么低声下气的态度说过话。
    “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主动构陷过其他人,我不知道什么人这么恶毒,把我逼得走投无路。”
    想起躺在病床上的颢颢,他整个人充满了悲愤感,“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舒昕瞧着秦淮先的模样,倒是有些唏嘘,“我能帮你做的,就是之前对你说的那些。其余的,还是要靠着你自己。”
    她无权无势的,又凭什么去帮秦淮先呢?
    秦淮先短暂的情绪过激后,就陷入了平静中。
    他不说话,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墓地,眼里偶尔流露出的光芒,让人不敢小觑。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棺材旁边的土被挖的差不多,留下了两人宽的过道容许走动。
    从上往下看,倒是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舒昕缓缓地跳到坑里,走到棺材前。
    她拿出毛笔,混合着朱砂,在盖棺处迅速地画着不知名的图案,如果肉眼可见的话,便能够看到精纯的玄力透过毛笔,将泄着煞气的棺材,再度密封起来。
    舒昕围着棺材走了一圈,直到整个人都力竭了,才堪堪将棺材封住。
    最后一笔落成的瞬间,她抬头向着秦淮先轻喝道,“还不跪下磕头,向你的祖先解释缘由?”
    “记住一定要心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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