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林芷初嗯了一声,有些犹豫。
    “房租也比较便宜。”程霄像是担心她拒绝,竭力的说服她。
    林芷初还是没有答应。
    进了门,开了灯,程霄把林芷初摁在休息椅子上坐下。
    他看着她,手放在她的膝盖上,抓着她的手,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像是要盯进她的眼眸深处。
    程霄拧着眉,目光沉沉:“搬到那边去好吗?小初,这样我才不会那么担心你,否则我总是记挂着你。”他低下头,眼睫毛长长的垂落,覆盖眼底的情绪,“以前我答应奶奶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对不起,我却做不到。”
    林芷初上次已经从娜娜嘴里得知,程霄在去b市的时候,曾经打电话问过娜娜关于奶奶去世的事情,此刻听到他提起奶奶,仿佛也没觉得诧异,反倒松口气,却有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对不起,我前不久才知道奶奶去世,”程霄专注看着她,“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如果你那时和我说实话,我们是不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林芷初摇头,眼底有眼泪翻涌,“不是的,程霄,奶奶不是我们分手的原因,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提及往事,她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唰唰唰掉下来,“我那时不告诉你,是因为你很忙,你有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我不想拖你后腿,我也不能拖你后腿。那时候我坚持不下去,但是我不想和你争吵,我不想在你的记忆里变得不堪。”
    程霄沉默的看着她,眉压得低低的。
    林芷初抹了抹脸,“算了都过去了,我们这样挺好的。”
    程霄舔了舔上牙齿,维持着姿势看她的眼睛,咬牙,“你还是在恨我吗?恨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
    “不,我最恨你答应奶奶的事情却无法做到,因为你,奶奶死了的时候都在担心我,我永远都忘不了她死之前的样子。”林芷初看着他说,“奶奶过世后,我好长时间都不敢去看她,我害怕在梦里又见到她死之前看我时的眼神。”
    程霄感觉到了她掉下来的泪水,一颗一颗,啪嗒啪嗒的掉,他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做了很多年以来都不愿做的决定。
    “对不起,我没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留在你身边,我真的很后悔。可这并不是我初衷。以前我总是认为,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需要彼此点头,那么分手的时候,也需要两个人点头,什么都没有就结束,这不算分手,我一直这样想着才坚持下去……现在我可以答应和你分手,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释怀。我们今天就分手,正式分手。”
    他深深的吻她的额头。
    林芷初的眼泪瞬间涌下,她控制不住的大哭,直到他起身后,转身离开,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楼道里。
    她跑到阳台处看他,他的车没有再停留,很快就开走。
    她沿着窗户的墙壁滑落,抱着身体抽泣,完全不受支配的抽泣,难过,是这具身体对分手的真实反应。
    因为这是程霄说的,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
    一个星期后,林芷初收到了程霄寄到她婚礼店的快递,是一个纸盒箱子,她颤着手打开纸盒,里面都是他们的照片,东樱岛,连理枝,她的草帽,她送他的石头,还有最上面的,他送她的那枚木制戒指……
    他全都还给她了。
    快递纸盒里面有张纸条。
    屋外的风涌进来了,那纸条轻飘飘的被风吹走了,在半空旋转,很快又掉下来,仿佛尘埃落定,却一点都不轻松。
    纸条被打湿了,字迹被晕开了,写着“小初,再见。”
    第二卷 :《芷有你》完
    第54章
    第三卷 :《如初》
    林芷初的婚礼店开始步入正轨, 有了第一笔可观收入后, 她花钱做了一下广告, 又有最初的几个客户介绍,此后生意源源不断,她也变得越来越忙碌了, 并慎重考虑要请多一个人来帮忙,于是把招聘广告给张贴出去了。
    出租房合约到期的时候, 她开始重新找新的地方住, 但是附近一直找不到心仪的房子, 某天,沈逸辰自己找上门来, 郑重问她要不要接手他们家后排那一套二居室,房租便宜,又是熟人,他可以租得放心。
    林芷初当然知道沈逸辰是因为程霄才来的, 她接受了沈逸辰的善意,很快请了搬家公司,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便把所有出租屋的东西, 搬到了位置坐落在婚礼店后排的一处小区里, 一套二居室的房子。
    新房子有大大的阳台,宽敞的客厅, 舒适的卧室,白天阳光充足, 晚上抬头就可以看星星,比她原来的破旧出租屋强得不是一两点,连晚上睡觉也安静许多。
    自从搬到了新房子居住,林芷初的生活和工作都轻松很多,每天可以睡晚一点去开店,晚上工作迟了走回来也不害怕路上太暗,因为只需走一小段路,而且这个路段灯火通明,还有小区的保安巡逻。
    她沿着路灯走回家的时候,就偶尔会想起程霄叮嘱的话。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再也没有打过他电话,而程霄也再也没有与她联系。
    过了春节,人们又开始忙碌的工作,四月份的时候,林芷初意外收到了中城大学的周年庆邀请函,这可真是破了个大天荒。
    周年邀请函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感谢您对学校广播事业的贡献,诚邀您于四月十二日参加学校的周年庆活动。
    林芷初收到邀请函第一时间与一直保持着联系的,当年负责广播台后勤工作的安安打电话,安安接到电话后,表示自己也收到了邀请函,不仅如此,当年整个广播站的成员都无一不例外的收到了邀请函。安安表示虽然最近忙于工作,但一定会抽空过去一趟的,让林芷初务必到场,好好聚一聚。
    四月十二日早上九点,林芷初慎重的打扮了一番,准时参加学校的周年庆活动,场面热闹非凡,很多已毕业的学生欢聚在学校的大礼堂里,林芷初左右观望,看不到广播台的几个成员,倒是意外见到了张鹏师兄和宋玥师姐也来参加了活动,结束后,他们三个站在一起聊天,林芷初便接到了安安的电话,让她赶紧来饭堂门口相聚。
    她到了饭堂门口,一眼就瞧见了一身白衣的田植植,田植植如今可是网络红人了,林芷初偶尔还会去他微博看看他的近况,和他聊了一下,才得知他已经结婚了,还说他们宿舍最慢的就是程霄了,到现在还是条光棍,提起程霄,林芷初又觉得有些尴尬了,田植植会意,立刻把话题引到了安安身上,逼问安安何时打算结婚。
    安安目前正在某世界五百强医药公司里做医药代表,听闻田植植问她何时结婚,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表示:“你不是吧?一点都不关注我朋友圈吗?还是说直接把我屏蔽了?我早结婚了,孩子都有两个了!”
    这就尴尬了,田植植只好表示自己忙于工作实在是没有太留意朋友圈。林芷初则笑笑,心里暗想:田植植果然还是当初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这样的人怎么也会结婚了呢。不过,人长大了都是会改变的吧。
    唯一没怎么改变的反倒是当初他们广播台的那一匹千里马,康晨是广播台唯一一个坚持做了五年节目的广播,他所做的《私人音乐厅》也彻底的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毕业后,他受到了某网络公司的邀请,目前,康晨是某个网络的著名电台主播,他的《私人音乐厅》保留至今,目前已拥有无数粉丝,他也算是名利双收的人生赢家了。
    事实再次证明,唯有坚持才能取得成功。
    几个广播台成员又一次坐在了学校的饭堂里吃饭,喝着菜汤,偶尔说说以前的事情,又讲讲现在的事情,有一瞬间,林芷初仿佛觉得,她在这座大学里学习,吃饭,生活,广播台工作,都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然而一晃,又才惊觉原来已经过了好多年了,人生如梦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吃过午饭,其余几个人便说得回去了,林芷初则继续留在学校里闲逛,她难得回来一趟,总觉得还要再走走才过瘾。
    下午三点,太阳已经火辣辣了,她走到操场,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去上体育课,她鬼使神差的跟着学生们一起走到了篮球场,远远的就见一个中年男人头顶戴着顶帽子,正坐在篮球场下面的树荫下面,一边指导女生打篮球,一边百无聊赖的用手扇风。
    林芷初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戴草帽的男人是老刘,当年的篮球选修课老师。她特意走到了老刘眼前,原本以为这老头不会记得自己的,没想到她刚一走近,还没打招呼,老刘只抬眼看了她一眼,很快便面无表情的开了口。
    “诶,我说你这丫头,被个帅哥拐跑了之后就不来看看我了,都说好好养大的小白菜都得被猪拱,果然没说错。哼!林芷初?来都来了,老师都不会喊了?”
    林芷初冲到他眼前,笑着喊了一声“老刘!!”后被老刘瞪了一下,只能乖巧的喊了一声:“刘老师!”
    老刘:“这就对了,乖。”他指了指林芷初,介绍给他的这一届学生,“看到没有?这是你们的师姐,你们要是不好好练,以后就像她一样,被我一直惦记着,不过你们师姐有个帅帅的男朋友教她打篮球,你们有没有?没有就好好练!”惹得学生们一阵哄笑,林芷初也跟着脸红。
    老刘并没有问她关于她目前和程霄的感情状况,林芷初对此还挺欣慰的,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解释自己和程霄的关系。也或许老刘身为过来人,早看透了校园恋情的分分合合聚散离合,见怪不怪,也就懒得问了。
    和老刘告别后,林芷初又往操场里头走,听说新广播台搬到了学校的综合楼,设备也更新了,但是旧的广播台仍旧保持着,位置还是在原来的位置,林芷初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旧广播台门口,看着广播台那扇狭小的门,惊觉这扇门竟然被翻新了,她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林芷初踏进去,瞧见,门内竟坐着一个胖胖的身影,她惊讶的瞠目,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可是这胖子的身影简直太熟悉了!
    下午的阳光猛烈,光束从窗户里射进来,她被阳光照得有些眼神恍惚,很快她便看到那个胖子慢悠悠的回过头来了——
    真的是周子聪,他回来了。
    第55章
    周子聪看到突然出现的林芷初, 倒是一点不意外, 摊摊手, 笑着:“其实我也不想回来的,可是学校太需要我了。”
    他刚开口说第一个字,林芷初就知道, 他又要开始吹牛皮了,赶紧给他打住, 问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我在外地考的研究生, ”周子聪耸耸肩说, “大白菜也没那么好卖,卖了三年连饭都吃不上, 所以就又考回来了,回来后学校老师让我继续当广播台台长,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怎么都不联系我?”林芷初皱眉。
    “联系什么呀?有钱请你吃饭还好,我一个穷学生, 每天拿着学校那点研究生补助,请你吃顿饭都不够,就想着等以后再去找你,没想到你自己来了。”周子聪笑笑, “不过我最近的情况好多了, 我研究生快毕业了,已经申请了留校。外面太乱了, 不适合我。我这么纯真的人就应该留在学校。你说是不是?”
    周子聪一旦掌握了话语的主导权,就再也没有林芷初什么事情了。林芷初请他一起去吃晚饭。周子聪欣然点头还说, “对了,你有师母了,我打电话叫她过来,一起吃吧。”
    连师母都发展好了,林芷初可真是对这只胖子刮目相看了。
    两人一起来到校外的一家中餐馆吃饭,要了一个小包厢,林芷初接过菜单后让周子聪点菜,周子聪不客气的点了几个他爱吃的菜,还说:“你师母就爱吃这个。”
    林芷初愈发对这个师母的真面目倍感兴趣了。
    坐了一会,菜还没有上,“师母”就到了,林芷初抬头一看,一个气质美女站在眼前,肚子已经高高的隆起了一座小山,看样子,周子聪不仅发展了师母,连小小胖都发展好了。
    “师母”主动和林芷初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宋念。”
    林芷初则热情的喊她“师母”,喊得宋念有些不好意思。
    周子聪体贴的给宋念拉椅子,扶着她坐好,交谈之间,林芷初才知道,原来宋念也是中大的毕业留校生,不过比周子聪大了好几届,如今担任辅导员和教马克思课程。
    宋念无意间听到周子聪喊林芷初名字的时候,颇有些诧异,“你就是林芷初啊?”
    林芷初笑着点了点头,直觉宋念喊自己名字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
    但对方很快便笑了笑,解释道:“没有,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程霄你是认识的吧?”
    林芷初心里跳一下,很快点了点头。
    宋念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之前是程霄所在的口腔医科专业的辅导员助理兼马克思老师,后面程霄出国了,我就转正成了他们班的辅导员,到现在我依旧负责口腔医科的辅导员,程霄出国后寄过一封信给你,但是那时候你已经离校了,你们班级的负责人联系不到你,就把信退到我这里来了,我一直想把这封信还给你来着,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联系你,时间一长我倒也忘了……”
    ……
    林芷初终于拿到了程霄很久以前从国外寄过来的信,信封上布满了邮戳,白色的信封也开始泛黄,兜兜转转,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的手,这封信终于还是回到了她的手里。
    月亮升起来了,夜空中布满一颗一颗的繁星,她颤着手打开信,信纸都已经发黄了,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了信纸上。
    “亲爱的初:
    你还好吗?
    我现在一个人在街边,深夜总是睡不着,我想你再也不会接我的电话了吧。
    我觉得很难过。你在电话里和我分手,我给你打了电话,你总是不接,我知道你故意躲避我。”
    “这个夜里,我很艰难的呼吸,我多想时间停留在东樱岛的沙滩,我也怀念那片星空,那时候你在我耳边说想嫁给我,如果时间停在那一刻就好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答应了在一起就永远不会再分开的,除了死亡,我不想你和我分手,你是我第一个爱的人,我从前没有来得及说,你不愿意给我说了吗?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如果没有机会亲自告诉你,请一定要相信,我爱你……”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很真实地疼了一下。
    林芷初拧着那张迟到的信,一分一秒,她看着天空的云彩,从白云断裂,到夕阳落下,天上有飞机飞过,在云上划出痕迹,像是在她的心狠狠的滑过,她抹掉眼泪,再仰头看漫天星海的时候,仿佛心里的郁结也由此而打开……
    五月,南方的夏天悄悄到来,林芷初站在婚礼店里,望着门外树木茂密,夕阳时晚霞漫天,云彩更美。
    店里的员工小青在身后喊了她一声:“芷初姐,你过来看看我做的这个图好不好?”
    林芷初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得眼睛弯起来,“好的。”
    小青是应聘到她店里来做美工设计的新员工,刚刚大专毕业一年,之前一直找不到工作,无意间看到了林芷初的招牌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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