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程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不是不许你做这种兼职，假如这是你心里喜欢的职业，我会支持你。但是你并不喜欢这个职业，只是为了得到一点金钱，林芷初，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可是你做每一件事情，做每一个选择之前，为什么眼光就不能放长远一点？”
    “我怎么就没有放长远了？”
    程霄语气森冷，“你就是没有！你随便选择你的专业，现在又随便浪费时间去做对你未来毫无益处的兼职，这不是目光短浅是什么？”
    林芷初被他说得脸红耳赤，就好似，她真的如同口中说的这般不堪，可她分明不是目光短浅，她就是看得长远，才知道钱的重要性，没有钱她什么都干不了，她现在去赚钱就哪里招他惹他了？莫名其妙！还扯她的专业？
    “我为什么考这个学校、这个专业，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为什么还要这样讽刺我？”林芷初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是啊，我没你考虑的长远，我就是这么目光短浅，我还喜欢浪费时间。可我都是因为喜欢你才浪费的时间，选择的专业，考的这所学校，每一个选择都是因为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呢？你为了喜欢我，都做过些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林芷初说完就后悔了，她常常因为一时激动说过很多事后后悔的话，这一次却是她最后悔的一次，往后她常常觉得，程霄做的每一个选择的□□，都是因为她说的这番话，她责怪他不够喜欢自己，责怪他为自己做得不多，还说他没有资格管自己。
    程霄沉默的站起身，走到客厅的阳台处，十多分钟后，才又走了进来。
    刚才的话说得太过火了，林芷初发现自己现在连个下台的台阶都没有了。
    她以为程霄不会再理她了，可是程霄从阳台上走进来后，径直走到沙发上，亲密的拥抱她，亲吻她的头发，脸颊，脖子，急切的将她抱起，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程霄把她放在床上，低头吻她的唇，动作用力，甚至有些粗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心里难受，仿佛有化不开的纠结解不开，无计可施，愈发想要拥有她，伸进了衣服里。
    林芷初紧张的伸手撑着他，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的脸，他俯下头一口吻住她耳朵，她脸颊燥热，惊恐的盯着他的眼睛，下一秒听到熟悉的声音，里衣解开了。她挣扎了一下，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愈发面红耳赤，偏过头去。
    她偏他就追，深深吻她的脸颊，她从没觉得他像今天吻她吻得这么认真，吻得有些失控，她甚至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声。
    他喊她的名字，带着化不开的柔情：“芷初……”
    “嗯？”
    林芷初主动勾着他的脖子，去吻他的脸，“我爱你。”
    他“嗯”了一声，“为什么爱我？”
    “不知道。”林芷初觉得心情很好，仿佛他们又和好如初了，“可是我一辈子都爱你。”
    程霄在她耳边低笑了一声。
    林芷初愈发卖力的讨好他，“只爱你。”
    又继续卖萌，“只有你。”
    把程霄逗出了笑声。
    他的手伸出来，捧着她的脸亲了几下，刚才感觉快要崩坏的神经，感觉只有发泄才能得到舒缓的感觉，仿佛因为她的话，而变得不再那么难受了。
    他进浴室出来后，林芷初已经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走过去抱着她，林芷初迷迷糊糊的转醒，问他，“你是不是看不起车展模特？”
    “我没有看不起任何职业。”程霄揉着她的头发，“我只是不想你穿成那样。”
    “没什么的，只是给人拍拍照而已。”
    “有没有男的一直盯着你看？”
    林芷初只好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没。”
    程霄做了妥协，“好。”
    “我今晚可以不回去吗？”林芷初不安的抱紧了他。
    程霄低头吻了她发顶，“可以。”
    程霄温柔的抱着她睡觉，可这个晚上，林芷初却是一整夜都睡不好，她时不时就被噩梦惊醒，看向身边熟睡的程霄，她总担心他又生自己的气了。
    她第三次转醒的时候，程霄的手机亮了一下，她觉得奇怪，大半夜怎么会有人发信息给他，便拿过来看了一下。
    信息似乎是程霄的妈妈发过来的，上面写着：【妈妈已经在尝试帮你申请这边的大学，尽快把你的材料发过来，没有其他办法，国外的大学不承认国内的医学学历，你越早过来越好，不要再拖了，你想要做研究一定要来这边，这边氛围好，奶奶说你交了女朋友，那么妈妈想办法让她一起过来好吗？尽快回复妈妈。】林芷初愣了一下，原来程霄的妈妈已经开始为他申请国外大学，可是程霄到现在都没有与自己提过这件事情。
    林芷初把手机重新放回原位，再看程霄熟睡中英俊的脸时，竟突然觉得有些陌生起来。他们做最亲密的事情，可是程霄却从不和她说真正的未来计划，是不是因为，他未来的计划之中根本就没有自己？
    ……
    第二天起床像打仗，两人都起晚了。
    草草吃过早餐，程霄开车和林芷初一起回学校上课，程霄明显感觉，她的话少了很多，问她怎么了，她却只是说她有点头痛。
    等红灯的时候，他贴心的帮她揉太阳穴，她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酝酿了一晚的眼泪仿佛又要喷薄欲出。
    程霄笑着，无奈的问她：“又怎么了？”
    林芷初下颌蹭着他熨烫整齐的衬衣，可怜兮兮的说：“你以后再也不要像昨晚那样对我那么凶了。”
    “好。”程霄把她从自己怀里拉开，重新开车上路。
    “也不许对我使用冷暴力！”林芷初再加一条。
    程霄笑笑，车窗外的阳光打在他头顶上，有一圈光影笼罩着他，好看耀眼夺目，他勾起嘴角，笑得很是祸国殃民那种。“好。”
    林芷初这才觉得心情又好多了，也暂时忘了昨晚上她看到的那条短信，她想，程霄一定是害怕自己胡思乱想，所以才没有告诉自己国外的求学计划的。他一定不是故意不告诉自己的。
    ……
    几天后，林芷初拿到了那两日做车展模特兼职的酬金，总共七百块。
    她一分钱没乱花，全部存了起来，心情难言的激动，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获取酬劳。
    她重新做了一份兼职计划，提前和fiona打好了招呼，以后不管什么兼职，车展模特，礼仪小姐，都记得带上她。
    如果顺利的话，也许一个月后，她就可以存够钱去报名萌七七说的那个普通话考试辅导班了。如果更顺利的话，也许以后她可以不需要奶奶的生活费了，还可以在程霄生日之前，给他准备一份礼物了，还有广播台的调音台也是时候该换一个了，指望学校是不可能指望的……
    总之，钱似乎总能解决很多困扰不已的问题。
    fiona见她这么有决心，之后的几个星期里，不管做什么兼职都会带上她，有时候礼仪小姐的兼职是在工作日进行的，她们就一大早出发，寒风萧瑟的冬天，林芷初一个早上穿着高跟鞋站着，从早上六点站到早上九点，冻得全身发抖，卸了妆回来就去上课，fiona则回宿舍睡觉。
    因为做兼职，林芷初常常困到睁不开眼睛，却还是坚持上课，有时候也想要放弃，可是想想有钱赚，又心甘情愿把这份苦吃下来。
    第六周的时候，广播台一周四期的节目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有些节目进行了整改。
    原本的“点歌传情”被林芷初改成了“告白传情”，林芷初请娜娜喝了一杯奶茶，把她亲自请到广播间里直播弹唱，娜娜的弹唱水平简直是堪比录音室高水准，节目播出去后，公众号的留言又一下子热闹起来。
    有人留言：【哔——这个女生我认识，短头发，吉他社唱歌最好听的。还以为她挺高贵冷艳呢。】有人留言：【以后多找她来唱歌好么？我想给男神点首她唱的《不仅仅是喜欢》】有人留言：【广播台最近是来了什么大佬吗？越来越棒的样子……】林芷初兴奋的阅读着听众的留言，心情无比激动，就好像被压抑了很久的花蕊，终于有了扬眉吐气伸展花朵的一瞬间，哪怕只有那一瞬间，她也觉得很开心。
    她破天荒请娜娜去吃饭，感谢娜娜倾情无私的相助。娜娜笑着接纳她的请客，还故意说她平时就是只铁公鸡，难得请客一顿，怎么也不能错过。
    娜娜吃人的嘴短，最后在林芷初半骗半哄之下，答应再帮她做十期节目，日期就由她决定好了。
    吃饭间，娜娜问起她最近与程霄的情况。
    林芷初的脸色短暂的甜蜜了一下，接着又蒙上一抹淡淡的哀愁：“还行。但我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
    娜娜无心窥探别人的感情隐私，保持中立的说：“你别太在意，有时候别人什么都不说，不是故意瞒着你，有时候只是觉得不想让你纠结。我想程霄不是那种故意藏着掖着的人。他不想把事情告诉你，可能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把握，没有把握的事情，别说是他，就算是我，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的。”
    “真的吗？”林芷初皱眉，“你也有事情瞒着我？”
    “当然。”娜娜说，“哪个人没有秘密。包括你。”
    “你愿意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吗？”
    娜娜点头，吃饭，仿佛不愿意多说。吃了口饭又看了一眼林芷初的脸，“你，我是说如果，没有程霄，会不会喜欢苏海？”
    “不会。”林芷初变了脸色，“苏海是不是又找你说什么了？”
    “没有。”娜娜说，说着说着就笑了，“我觉得他有时候挺像我的，连喜欢的人都和我一样。”
    “啊？”
    “你别猜，我可不是那种‘喜欢你’。我只是打个比方。”
    “那你……怎么……”
    “就是突然想起来，随便说说。”
    林芷初神经有时候粗壮到后知后觉，有些时候觉得事情奇怪，但是却也不曾多想。
    再下一期做节目的时候，娜娜把苏海也带了过来，林芷初才知道，原来苏海也是他们吉他社的，得知她需要援助，他主动就过来了。
    有苏海出场，音乐节目变得异常活泼生动，苏海天生就有活跃气氛的功能，他又会唱又会弹还特别会鬼扯，说些令女性脸红心跳的话，和他做节目，林芷初是掌握不到话筒主动权的，全程被他调动，由他掌控，林芷初觉得这也不错，反正她也可以休息一下。一周四期节目，周末为了三斗米而折腰做兼职，她已经快要累成一个废人了。
    由于苏海的无私相助，林芷初也就不好再给他甩脸色，期间还与他和娜娜一起外出吃过一顿饭。苏海倒也很正经，没对她再发什么疯，林芷初对此还深感欣慰。
    自从苏海来了广播台做节目，公众号留言更多了，很多人私信问苏海的联系方式，林芷初就问苏海可不可以把他的方式发出去。
    苏海大言不惭的说：“不可以。我的联系方式只能让你知道。”补上一句：“还有娜娜。”说话间，手随意的搭在娜娜肩上，娜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推开他胡乱搭的手。
    林芷初心想他又要来恶心自己了，冷着脸不再和他说话。
    由于苏海的力排众议，点歌台的节目，也正式从《告白电台》更名为《我在广播台等你》。
    起初林芷初并不同意，觉得这名字忒鬼扯了，乱煽情不适合，苏海觉得没什么不适合的，反正新节目的名字至少比《告白电台》要有逼格，最后连娜娜也站在苏海那一边，林芷初只好同意了。点歌传情的栏目，便自此更换为《我在广播台等你》。
    换了新名字，自然也要重新录制新片头，苏海和娜娜全程帮忙录制，倒也没有觉得太繁琐。
    林芷初现在对于广播台各档节目的态度倒也越来越佛性了，但凡不要出大错，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她对待广播台不认真了，而是她开始觉得自己应该着眼于整个广播台的大局。
    虽然广播台这个方寸之地压根没有大局可言，但是俗话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既然做到了广播台台长的位置，那么她也必需要开始通观全局了，虽然她通观全局后，还是觉得广播台怎么走都是满盘皆输的命运，但她还是得继续想，继续走。
    某次做节目的时候，苏海就在广播台里鬼扯：“听说公众号很多学妹求我的联系方式哈？不如这样，我把我们台里另一个台柱程霄得联系方式公布出来，你们放过我？”
    他话一出口，反应迅敏的林芷初便把他声音调低，放音乐，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才重新把声音调高了。
    苏海继续说：“算了算了，台长大大很凶啊，大家还是听节目吧，台长准备节目太不容易了，每天写稿熬夜到三点（你信吗？）好了，说正经的，大家关注节目内容本身好吗？我都有喜欢的人了，接下去是娜娜给大家弹唱的《today》，来自经管系毕业班的师兄xx点给师姐xx……祝你们前程似锦，永远幸福喔。”
    娜娜唱英文副歌的时候简直撩到炸裂了：today while the blossomsstill cling to the vine……
    a million tomorrows shall all pass away.
    are we （going to） forget all the joy that is ours today.
    无数个明天都将流逝，但我们不会忘记今天所拥有的快乐。
    ……
    林芷初听着旋律，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时间已走到了五月，又到每一年的毕业季了。
    她又想起了周子聪曾经对她说的那番话：广播台是校园最真实的记录，与见证。
    当时并不觉得周子聪说的是对的。
    现在自己终于也做着和他相同的事情，竟突然有了相同的感悟。
    人生何处不相逢，有时候相逢的竟然是迟到的感悟。
    作者有话要说：
    ps：程霄与林芷初争吵的原因，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认识事情的两个方面不同。
    程霄觉得她应该以未来为基准来选择职业，但是林芷初觉得自己为了三斗米暂时折一下腰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