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不对,是四块玉。”张南纠正。
    “玉?”王自力一脸诧异地接过小杨给他的塑胶袋,“这四块玉有什么关系,哪找到的?”
    “是在死者的咽喉部位找到的。”小杨回答。
    “等等,你是说,死的这四个人,每个人的喉咙还塞着块玉?”王自力更加莫名。
    “是的,所以这才是整个系列杀人案最奇怪的地方。”小杨说。
    “单单只是这一点,也不如何奇怪……”张南语气平缓地说,“许多连环杀人犯,喜欢做一些标志性的事来代表一种自我象征,或者这些事又隐藏特别含义,所以不算太少见。”
    “哦……”小杨扶了扶眼镜,盯向张南,“请问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我闲人一个。”张南回答。
    “咦?这四块玉上头,还刻了图案?”王自力忽然察觉。
    “是啊,每块玉上头都有波纹状图案,我不是鉴定玉的专家,暂时还不确定图案是原本就在玉上头的还是被人刻上去的。”小杨解释。
    “给我看看。”张南一把抓过王自力手中的塑胶袋,取出里面的玉。
    他将四块玉放在掌心,仔细检视。
    “这应该是某种古玉,不算太名贵,图案是后刻上去的。”张南胸有成竹地说。
    “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啊?”小杨特别惊奇。
    张南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古玉,心头猛然起了一阵悸动。
    半晌,张南缓缓放下四块古玉,问王自力:“你觉得上面的图案像什么?”
    王自力端详半天,并非很有把握般地回答:“感觉……像是那种水里的漩涡……一环一环的……”
    “漩涡要更圆一点,但你看,这古玉上的图案只是接近圆形,其实挺不规则的。我倒觉得……更像是那种树木的年轮。”张南说。
    “年轮?”小杨一奇。
    “嘿!你他妈这么一说,还真挺像,可那是什么意思?”王自力挠了挠头。
    张南又陷入沉默之中。
    “而且,先不说前面三个死者,第四个死的那个酒吧舞女,她死后尸体可是一直被人监视直到转给我们市警队的,说明这块玉绝不可能是凶手事后塞进她喉咙的,也就是说,那同样是在舞女死亡的几秒钟内发生的事……”王自力说。
    “这不可能啊……”小杨显得很疲惫。
    “你看吧,我从来没碰见过这种案子。”王自力说。
    “是的,从正常的逻辑角度而言,这事的确匪夷所思,不过,如果从非正常的角度……”张南说。
    “非正常的角度?”小杨感觉张南说话比较难以理解。
    张南瞄了眼小杨,说:“现在还很难说,先让我研究研究。总之这四块古玉上的年轮图案一定是个关键,大力,你的资源比较丰富,我认为你不妨先从这种图案入手,看看以前有没有什么罪犯使用过这种标志,还有中国各个地方的民风习俗,最好也了解下有没有跟这种图案相关的。”
    王自力点点头:“查凶手资料很容易,民风习俗之类的要了解起来有点困难……行了,我知道了,还有呢?”
    “其他的再让我想想,给我点时间。”张南重新拿起四块古玉,忽然眉头紧锁,“我现在心里有种特别的感觉,就好像我们站在海边,面前有一道大浪,马上要扑过来似的。”
    “危机感?”王自力问。
    “差不多吧。”
    “你觉得这件事是冲我们来的?”
    “对。”
    王自力想了想说:“我懂了。首先,凶手知道我人在上海,这种另类奇特的大案肯定由我负责,他还知道你认识那个程秋娜,所以他直接让一桩引人注目的凶案发生在那间酒吧。这样一来,我和你都会关注这个案子。至于这四块玉,他又故意放在一个我们法医解剖必然会发现的位置,好让我们看到……妈的,我感觉我们在被人牵着鼻子走啊!”
    “不止这么简单……”张南说话语速越来越迟缓,“反正,我们先去各忙各的事吧,有新的情况立即联络。”
    ……
    医院,程秋娜被鉴定为是小腿轻微骨折,软组织稍有肿胀,最好住院观察几天。
    程秋娜躺在病床上,正对姐姐程思琪抱怨:“哎,姐,你陪我回家吧,我的腿又没事。”
    “还是听医生的,医院住几天吧,再说最近医院床位也不紧张。”程思琪正给程思琪剥橙子。
    程秋娜用力晃了晃脑袋,说:“但我实在受不了医院的环境,叫我在医院住几天我感觉我会疯的!到时候别腿好了,精神出问题了。”
    程思琪笑说:“哪有这么严重。在医院住几天不也挺好么,起码你的老板不会催你去酒吧上班。”
    “那倒是。”程秋娜回答同时,忽地想起了自己从舞池上掉下来的事,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沉寂片刻,她问程思琪:“君君……应该没救了吧?”
    君君正是当天惨遭削去脸皮的舞女,和程秋娜关系非常好。
    程思琪的心情一时也很沉重,回道:“肯定没救了。”
    程秋娜目光呆滞,又回想起了昨晚极度惊惧的一幕,她记得当时她正站在君君右前方的位置,唱歌热舞的过程中还朝君君望了眼,两人相视一笑,谁知酒吧的灯和音乐骤然停止,等灯再亮起来的时候,君君已经满身是血,一张脸惨不忍睹……
    程秋娜越想越怕,她感觉昨晚的事好像刚刚才发生一样。
    “警察找过你么?”程思琪随口一问。
    “找过,但也只是随便问了几句,因为那时候我的腿真的痛得受不了,后来就被同事送到医院了。”
    程思琪点点头,继续替程秋娜剥橙子。
    不一会,程思琪见已近傍晚,便打算离开。
    “我晚上约了几个朋友吃饭,就不陪你了,你等会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来。还有我带来的那鱼汤,你记得喝完啊。”程思琪指了指床头的一只大保温杯。
    “好了好了,去吧!”程秋娜盯着手机,瞧也不瞧地甩了甩手。
    程思琪走后,病房里一下变得悄无声息,程秋娜是个害怕安静的人,她望了望四周,心里犯嘀咕:真是的,约朋友吃饭,也不陪我多待会,这样让我一晚上怎么过啊。
    她打开程思琪给她做的一份简餐,慢慢吃起来。
    吃饭的时候,她又看了眼隔壁的病床,心想:如果那张床也睡个病人的话,倒也挺好,至少可以说说话。
    夜幕彻底降临后,程秋娜忽然感觉冷飕飕的,好像有一丝轻微的冷风正吹拂她的脖子。她回头检查了下窗户,发现窗户明明关得严严实实,那冷风是从哪吹进来的呢?而且外面走廊上也没什么声响,按理说现在是医院最繁忙的时段啊。
    程秋娜恨自己腿脚不便,不能下床,否则她还可以出去走走。
    呆呆愣愣间,她又想起了昨晚惨死的君君,君君那张被削去脸皮的脸,仿佛又一下显现在她的面前,对她吐露着恐怖片中的台词:娜娜,我死得好惨!我死得好惨!
    程秋娜不仅打了个冷颤,结果同一时间,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程秋娜吓得差点叫出声。
    等看清楚,她才发现原来是个护士。
    护士的身材很高,皮肤偏黑,微笑地走到床边,问她:“怎么样,腿好些了吗?”
    “还好啦,就是有点无聊!”程秋娜直言。
    护士点点头,也不回答,目光扫视到了床头柜,程秋娜的目光跟着来到床头柜,她一下明白护士想说什么,因为床头柜上此刻被她堆得乱七八糟。
    “我等等会收拾的,放心放心!”程秋娜笑说。
    护士摇摇头,表情很不以为意,接着她弯下腰,轻轻打开了程思琪带来的那只盛汤的保温杯,凑近闻了闻,此刻保温杯里的汤被程秋娜喝剩一半,香味一下传了出来。
    程秋娜疑惑,心想这护士是不是肚子饿了。
    闻了好久,护士才抬起头说:“这汤好香!”
    程秋娜笑说:“是啊,我姐弄的。”
    这一瞬间,程秋娜赫然觉得这护士略显眼熟,但她想不起在哪见过,也许是昨晚刚送来医院的时候吧。除此以外,她还感觉这护士身上有股神秘气息,她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这股气息,像是那种古老的树木融合了腥气所散发出的腐朽味。
    护士没有再说话,缓步离开了病房。
    这晚,程秋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海里满是君君那张恐怖的脸庞,她甚至担心君君的亡魂半夜会来找她。
    次日凌晨,程秋娜迷迷糊糊间被一阵说话声吵醒,原来是隔壁病床上坐了两个女的,年龄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其中一个穿红衣服的不停咳嗽,应该是病人。
    那两女的才意识到打扰了邻床病人休息,说话立即收声不少。
    程秋娜也不想再睡,索性直起身拉开窗帘,窗外明媚的阳光射入室内,顿时将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程秋娜望望邻床两个女的,她昨天闷了一晚上,所以挺想找人说话,就问:“你们也住院啊?”
    穿红衣服的女人见程秋娜似乎并没责怪她们,神态便放松下来,回道:“是我住院,她是我朋友,过来陪我的。”
    “哦,生什么病啊?”
    “支气管炎。”
    说完,红衣服的女人咳嗽几声。
    “你呢?”红衣服的女人主动问。
    程秋娜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回答:“我是小腿骨折。”
    “哦……骨折,那倒也挺麻烦的。”
    “还好吧,我这个算比较轻的,都不用动手术。”
    双方闲聊几句,程秋娜得知这穿红衣服的女人名叫俞芳,陪她来的是她闺蜜,小名叫笑笑。
    过后,程秋娜吃了两根香蕉,忽然又感觉一阵困意,打算躺下再睡一会,这时她就听到俞芳在跟笑笑轻声抱怨:
    “我都说不要来这了你不听,那多吓人啊!”
    笑笑回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啊,现在手续都办了,再转医院也麻烦。”
    “我不管,周亚出差去了,反正你这几天晚上留在这里陪我。”
    说着话,俞芳又一阵咳嗽。
    程秋娜听得好奇,一下困意全无,又直起身问:“你们在聊什么啊?”
    俞芳和笑笑同时望向程秋娜,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听你们刚才……说什么这里吓人不吓人的……”
    “哦,那个,你没听医院的人说啊?”笑笑才反应过来。
    程秋娜摇摇头。
    “最近……医院有个护士自杀了。”笑笑放低语声。
    程秋娜闻言一惊,问:“啊?不会吧,就这医院吗?你怎么知道的?”
    “我阿姨就在这医院当医生,她也刚刚告诉我,早知道我们不来这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不知为何,程秋娜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好像……就一个礼拜前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是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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