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小姐, 他不会把咱们招出来?”连翘有些担忧, 声音透着一份紧张。
“怕什么?他又不知道你是谁, 在他心里,你只是给他送钱的财神爷罢了。”祁曦元声音淡淡的:即便是查出来了,也是你一人做的事,与我何干呢?
她看着镇远侯府的大门浅笑着, 内心一片凉薄:乔舒啊乔舒, 我还从不知你有这么大本事, 竟连成王都愿意为你出头。
乔老太太坐在景康院大堂正中, 乔舒刚要靠在祖母身边坐着就被老太太一推,板着脸道:“下去随你哥哥们一同站着。”
“祖母……”乔舒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家祖母, 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祖母她并不是那种会因为自己名声有损、败坏侯府声誉而生气的人, 更何况事情也不能怪她。
“祖母您若是生气便责罚我们吧, 是我们这些当哥哥的没用,没保护好乔舒。”乔沅陵直接跪在地上, 其他几人见了也纷纷跪在地上, 劝祖母消气。
乔老太太提起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 浑厚的敲击声响起,就听见老太太道:“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祖母不怪你们,可你们总不能事事瞒着我,怎么着?嫌祖母老了?不中用了?”
“这不是怕祖母担心么……”乔舒厚着脸皮蹭了上去,像是小猫儿一般,极为可爱。
乔老太太板着的脸果然有些绷不住了。
“赵简俞的事你们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几人听了一愣:我们瞒的挺好的啊,怎么祖母就知道了……
“祖母是如何得知的?”乔沅修有些诧异。
“哼!要不是我今日上香的时候碰见了常宁伯老夫人,我就被你们这帮小崽子糊弄过去了。”乔老太太十分不满地冷哼一声:“赵家贪污之事是你揭露的?”
“是。”乔沅修没有隐瞒,十分光明磊落地说道。
“怪不得,今日上香的时候我碰见长宁伯老夫人,她身边跟着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突然冲到我面前说是要为父亲兄长报仇。我问了我那老姐妹才知道,那小姑娘是赵家的小姐,父亲获罪后随着家中女眷没为官奴,她也是看着可怜才带在身边。”
乔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说说你们,做事欠考虑不是?要么就赶尽杀绝,要么就别把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
“孙儿知道了。”乔沅修低头应道。
“这次的事查清楚了你可知道该如何做了?”乔老太太微微眯了眯眼睛,她可不想便宜了那起子黑心肝的东西。
“知道了。”
“好了,你们退下吧,我有些话要与舒儿说。”
“祖母,孙儿们告退。”几人齐刷刷地磕了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你们也退下。”乔老太太摆了摆手,偌大的屋子一时之间只剩下她与乔舒两个人。
“祖母……”
“白小姐不是你找来的吧?”乔老太太看着自己那水灵灵的小孙女有些心痛:拱白菜的来的真快!
“确实不是孙女找来的。”乔舒看着祖母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也没有说谎。
“你承认的倒是痛快。”乔老太太见小孙女没有隐瞒自己,心里舒服了许多:“是槊王爷找来的?”
“呃……好像是……”乔舒点了点头:“只是孙女也不确定是不是他。”
“祖母替你确认了,他一直在边上盯着呢。”乔老太太十分不满地撇了撇嘴:“说吧,什么时候认识的。”
“认识了有一阵子了,只是近几日我才知道他就是齐槊。”乔舒一提这个名字咬了咬牙,心里对他是有恨的,只不过……喜欢却是更多一些。
乔老太太看着面颊绯红的乔舒十分嫌弃她不争气:“这就跟人跑了?我白养你了!”
乔老太太自小跟着镇守边关的父亲,在边关民风开放之地长大,对这些事情看的很开明,最是看不上盲婚哑嫁这一套,乔家就这么一个金尊玉贵的女孩子,她若是被蒙在鼓里怎么帮小孙女把关?
“祖母!我可什么都没说!”乔舒摇了摇她的手臂撒着娇道。
“你是祖母一手带大的,你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乔老太太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就他了?”
乔舒摇了摇头:“不成,我不能这么便宜了他,小时候的账我还没算呢!”
乔老太太看着乔舒一脸认真的样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才是我的好孙女!不要让男人觉得追求你是件容易的事情,祖母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
乔舒闻言,黑漆漆的眸子一亮:“祖母,那祖父是如何把您娶回家的?”
乔老太太哈哈一笑,看着乔舒的目光带着几分少女十足的俏皮:“问你祖父去。”
乔舒:……
齐槊在广平酒楼等了许久,桌子上的菜换了一批又一批。他怕乔舒来了还要饿着肚子等便提前预备上了,凉了再撤,因此桌子上的菜一直都是冒着热气的。
影一、影六在他身后默默看着,心中腹诽道:败家!
“你找我何事?”
齐槊看见乔舒眼睛一亮,赶忙起身走了过去指了指桌子上的菜:“给你压惊。”
“只是压惊?”乔舒面上虽是淡淡的,但是看着桌子中间的松鼠桂鱼眼睛有些微微泛光:这家酒楼是前朝有名的御厨后人开的,松鼠桂鱼和挂炉鸭子都是他们家祖传的手艺。
“其实……主要是我想见见你。”齐槊看着还没自己肩膀高的小姑娘心中满是欢喜。
乔舒的心思此刻全在那油汪汪的烤鸭上,齐槊的话半点没听进去。
“舒儿?”齐槊看着乔舒呆愣愣的目光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乔舒回过神来,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眼巴巴地道:
“齐槊,我能不能再要一只烤鸭?”
第31章
齐槊看着乔舒那双圆圆的、带着一层水汽的眼睛不禁想到:别说加一只,我让你吃到烦都行啊!
乔舒兴高采烈地坐下, 拿起手边的象牙筷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放入口中, 外表酥脆,卤汁酸甜适中。值得一提的是这鱼肉软滑细腻、鲜嫩多汁, 跟她以往吃的不大相同,她本来认为祖母小厨房做的松鼠桂鱼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不成想今天吃到了更好吃的。
“好吃吗?”齐槊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就仿佛那条鱼是他做的一般。
乔舒十分敷衍地点了点头, 她吃的正开心无暇顾及齐槊,手中的筷子又伸向了那道色泽鲜亮,香味浓郁扑鼻的红烧狮子头。狮子头裹着香醇浓郁的肉汁,口感细腻弹牙, 还带着一股特别的鲜甜:“这是……掺了蟹肉?”
正在一边片鸭子的厨子见了, 脸上有些小兴奋:“这位小姐还是第一个尝了第一口就能猜到这狮子头是掺了蟹肉的。”
“这个不难呀。”乔舒抬头看着手中菜刀舞的飞快的厨子轻声道。
“确实不难, 只不过大多数的人吃得急、心不够细, 尝不出来。”厨子缓缓道:“小人祖上为了让蟹肉与猪肉更好的融合在一起,既能增加菜品的鲜香, 还不能让蟹肉喧宾夺主试了不少办法。一代代传下来, 菜方改进了不少, 这道菜里现在只剩下了蟹肉那一丝用来提味儿的甘甜, 极少有人能在吃第一口的时候就猜出来。”
“辛苦你了。”乔舒笑眯眯道,她向来尊敬这些手艺人, 他们身上有的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智慧啊!
厨子拿着刀的手一愣, 从没有哪位出身名门的人跟自己客客气气地说“辛苦你了”。他看着乔舒憨厚地笑了笑, 低下头去,手中的菜刀舞的更卖力了。
齐槊一言不发地看着身边撩人而不自知的乔舒捏了捏拳头,无奈地拿起筷子把她的碗堆成了小山。
“对了,我想与你说件事。”乔舒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齐槊道。
齐槊看着一脸严肃、嘴角却偏偏还挂着松鼠桂鱼卤汁的乔舒一个没忍住笑出声音来:“小花猫。”
他伸出手,拿过一边雪白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乔舒愣愣地看着齐槊那张专注又温柔的脸,只觉得自己脑袋“轰”的一声,全身血液好像都朝着天灵盖冲了上来。她脑子懵懵的,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愈发快了。
“好了。”齐槊捏了捏乔舒的脸颊,温声道:“你刚刚想与我说什么?”
“我、我……”乔舒愣愣的,看着他那双波光粼粼、温柔似水的眸子,魂魄已然丢了一半。
“舒儿?”齐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他虽然面色如常,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我的舒儿看我看得发呆!
“咳……”乔舒回过神来,脸上一红觉得有些尴尬,轻轻咳了一声拍开他的手:他怎么就、怎么就这么自然,就好像那是他应该做的似的……
“烤鸭片好了,小姐您尝尝?”厨子端着一盘片的薄薄的鸭肉放在乔舒手边,她看着那盘金灿灿的烤鸭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乔舒再次把齐槊抛在脑后,夹起一片油亮软嫩的鸭肉放入口中,嫩滑的鸭肉带着一层烤的焦酥的外皮,肉质紧密不柴,没有丝毫油腻的感觉,口中满是带着淡淡甜味儿的肉香。
乔舒吃的开心,夹起一片鸭肉十分自然地放在齐槊嘴边笑眯眯地道:“这鸭子烤的极好,你尝尝?”
话音刚落,乔舒对上那双流光溢彩、满是欣喜的眸子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她红着脸想要收回手,却被眼前的人一脸坏笑地抓住了手腕。
齐槊笑着低头,张口吃了乔舒夹着的那块儿鸭肉,眼尾微微扬起。他低声道,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舒儿喂得比往常的好吃了许多。”
乔舒看着他眼底的透着一丝暧昧的笑意,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流、流氓……”
那带着一丝怒意的声音进了齐槊的耳朵里却偏偏是甜甜糯糯的,他笑了笑,怕她恼羞成怒不好再逗她便收了脸上的笑意正经道:“你刚刚要与我说什么?”
“是这样,上次曦元姐姐来侯府做客无意之中看见了你送我的那颗夜明珠。她说那是她祖母的嫁妆,当年祁家被抄家的时候与其他东西一起充公了,曦元姐姐哭着向我讨要,可是我想着那是你送与我的,我若是私自送给别人有些不尊重你的心意便拒绝了。”乔舒顿了顿,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齐槊听得十分认真,见她神色有些为难便开了开口,声音十分柔和:“你有什么想法,在我面前无需觉得难为情,我总是想帮你的。”
“是这样,我与曦元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她心里难受我也不忍心,就想着把珠子交还与你,你看看能不能想法子光明正大地赐给他们家。”
乔舒说罢,看着齐槊皱着眉头又赶紧补上几句:“我不会让你白白把珠子送出去的,多少银子我出。”
齐槊闻言,扫了一眼乔舒十分认真的面容突然笑出声来:“区区一颗珠子我还跟你要钱,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我齐槊小气?”说着他伸手点了点乔舒的眉心道:“那珠子既然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都行。我当是什么大事,等过几日我去找我皇兄要颗更好的送你,那颗珠子你就还给祁家吧!当年的事也是我皇祖父对不住他们。”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我不能拿着你的东西做人情。”乔舒性子有些倔强,这是她外祖父教给她的道理,她不能让老人家白教。
“那这样,我缺个扇坠子,你送一个给我便是抵那颗珠子了如何?”齐槊笑道。
“那行吧……”乔舒点头应下,满脑袋都是送什么玉才能抵得上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她突然觉得齐槊仿佛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街上人多口杂,齐槊无法亲自送她回去,便派影一暗中护送,自己则留在了酒楼,与那个厨子大小瞪小眼。
“不知王爷把小人留下有何吩咐?”厨子实在是有些受不了齐槊那双冒着寒气的眸子,想着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痛快一些便开了口。
齐槊扫了一眼桌子上那条光秃秃的桂鱼骨架挑眉问道:“这松鼠桂鱼可是你做的?”
“回王爷,是小人做的。”
“教我。”
“啊?”厨子张大嘴,满脸错愕地看着齐槊:“小人、小人没听错吧?”
“还要让本王再说一遍不成?”齐槊淡淡道。
“不用、不用……”那厨子抬头看着齐槊,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人能否问问,您是不是为了刚才那位小姐才……”
“不该你问的事情别多嘴。”
厨子心中了然,其实也有那些喜欢研究菜品的达官贵人过来学,他也只是教了大概,他们做出来的味道差他也只是用“没天分”这个理由糊弄过去。至于这次……算是为了回馈给那位小姐给予自己的尊重,他默默决定把秘方教给他,反正千百年来还没见过那位王爷当厨子开餐馆的,即便是开了……反正广平酒楼开到现在也不是靠一道松鼠桂鱼。
“司橘,你说有什么名贵的玉能比得上那颗夜明珠啊?”乔舒思来想去,没有一丁点儿的头绪:“这次齐槊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应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司橘看着紧皱眉头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小姐您难道没看出来王爷的意思是让你给亲手做一个?”
乔舒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转头对着司荷说道:“司荷,司橘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帮我想想吧。”
“咳……小姐,我与司橘想的是一样的。”司荷嘿嘿干,笑了两声,两人一起低下头去。
乔舒呆愣愣地看着自己腰间的禁步,不禁陷入了恐怖的回忆中:绣个花什么的我还会,打络子我是真不会啊!
“司荷,等回去的时候你教教我罢。”乔舒想着齐槊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自己图方便买个现成的确实不大好:“回头你把库中的玉料挑出来几块上好的,我亲自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