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节

    “我如果是在红岩当个县长,给我六十块钱工资我认了,但是在矿区,一个小学老师一个月也是四十五块,我也四十五块,我所干的,可远比一个小学老师多多了,这样吧,这个场长我不当了,我申请到矿区小学去当个老师,拿份悠闲工资,您说咋样?”
    “小陈,你要不干了,一时半会儿叫我们往哪里找场长去?”
    “我不管阿书记您从哪儿找场长,我只知道,矿区小学的教师全部红砖毕业,所谓的红专毕业是啥,小学读完,直接红专,田老师给孩子们教书的时候,脚不叫脚,叫‘觉’,孩子不叫孩子叫‘碎籽籽’,阿书记,我知道您不主管教育,咱们矿区现在也还没有成立教委,但是,您也不能啥人都放进来当老师啊,我俩儿子可都指着这所学校读书呢,不行,我必须得回去当老师。”
    好嘛,音乐还没停,陈丽娜一松手,阿书记的舞跳不成了。
    于参谋人家五月份受了伤,六月份就包着绷带到农场抢收夏麦的,一只腕子就过来了:“陈场长,今天咱俩可得跳一曲,你要再不跟我跳,你可就没有跟我跳舞的机会啦,因为我马上就要调去别的地方了。”
    问题严重,阿书记瞪了他一眼,把他给瞪走了。
    “小陈,老师这个事儿,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办,王革命啊,我把她调到别的岗位上去,校长人选你来挑,但是农场的场长,我还是希望你来当,就为了咱们边疆,委屈一下,你的成绩我们都看在眼里,行吗?”
    “那就给我一段时间,让我休个假,您看成吗,暂时,让王场长代理我的职位,正好冬天,农场因为你们不肯批更多的资金,也无法上马蔬菜大棚,你们也慢慢找一找,万一有合适的场长,我就索性不干了。”
    小陈同志端起汽水来,咦,好贴心的三蛋儿,给她的汽水里放了一根小麦杆,简易吸管儿啊。
    真是,这孩子简直,回回都能体贴的叫她恨不能多亲几口。
    “那也行,你忙了一年,也累了一年了,就好好儿休个假,正好不是放寒假了嘛,等休完了假,咱们再考虑你的去留问题。”
    陈丽娜点了点头,以退为进,她得撂段时间的挑子了,否则的话,她认为无论阿书记还是高区长,都认识不到她的重要性。
    “小陈同志,你真不工作啦?”从大礼堂出来,聂卫民都郁闷了:“为啥呀?”
    “聂卫民啊,看你考了97分,我意识到了我忙于工作而造成的严重后果,我打算暂时回归家庭,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找合适的工作。”陈丽娜说。
    小聂给气的,直吡牙:“你要在王革命手里当学生,你都考不了六十分,你还别不信我。”
    “那我家小红咋就考了两个一百分?”
    “她,她也是个叛徒。”聂卫民说。
    但是不得不佩服,不论谁当老师,刘小红一直态度都很端正。
    十二月的戈壁滩上,那叫一个冷啊。
    就因为受不了这冷,只到大礼堂,陈丽娜也开着车呢,刚把仨孩子送车上,突然就有个娇娇的声音在喊:“聂卫民,聂卫民。”
    “高姐姐?”聂卫民把窗户一摇,就说:“你咋还穿着这个,就不怕冻感冒吗?”
    “漂亮吗?”她妆扮的是伎乐飞天,但是,这天儿也太冷了吧。
    “小冰,赶紧回去,你穿成这样再不回去,估计得给冻死。”不由分说,陈丽娜脱了自己的大衣把高小冰一裹,就给拎回大礼堂了。
    “陈阿姨,我不冷。”高小冰还在那儿犟气。
    “现在你还年青,还小,当然不觉得冷,但是将来风湿病和关节炎会告诉你,你现在要穿一条毛线裤,是多么正确的事儿。”想当年小陈同志也不怕冷,五十岁的时候,关节炎就告诉她,年青的时候该穿条秋裤的重要性啦。
    贺兰山刚听阿书记说要把王革命给调走,气呼呼的冲过来,拽过姑娘的手腕就说:“陈丽娜,你够厉害的,为了几个孩子,居然敢掰动书记。”
    “孩子的意义可比我们大多了,他们是早晨□□点钟的朝阳,是祖国未来的希望,是要帮我们继续建设边疆的下一代,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在教育上荼毒我们的孩子。”
    要背标语要吵架,贺兰山可全不是她的对手。
    而给摔坏了胳膊的王革命,气的还想跟陈丽娜理论两句呢,结果,叫贺敏硬生生给拽走了。
    贺敏也想走仕途,领导面前出丑,这是第一大忌嘛。
    “咦,小聂同志,我告诉过你你力气不够大就不要提暖壶,而且我这会儿又不渴,干嘛要给我倒水喝?”
    “妈妈,你万一一会儿想喝呢?”
    “不要献媚于我,我告诉你小聂同志,老师是老师,学习是学习,对于你和二蛋来说,不论老师是谁,学习都是自己的事,给人烟囱里扔砖头的事,以后就不要再干啦,要给我再发现,打烂你的屁股。”
    “聂卫国,你这个叛徒。”聂卫民给王革命家的烟囱里塞砖头,这事儿就只有二蛋知道。
    “哥,我啥也没说过呀,你没听农场的人说嘛,妈妈什么都知道,她比咱们多两只眼睛,你干的啥坏事,她一猜就能猜到。”
    那还用说嘛,前天王革命从烟囱里搞出两块大砖来,在家属区叫骂了整整半天,别的孩子都给吓坏了。
    只有聂卫民,贼兮兮的捧着本书就傻笑,笑的整个人都在发抖,不是他扔的会是谁呢。
    “对了,你爸咋到现在还不回来?”陈丽娜转圈子找了两圈儿,总觉得这个热乎乎的家里头还缺点儿啥,转一圈子明白了,噢,是她那不体贴也不浪漫,最近还在往一根木头的趋势发展的男人,聂工同志他不在啊。
    “赶紧上炕睡觉,我把门从外面反锁了,去办公大楼找你爹去,都给我睡觉啊,不许胡闹也不许打架,尤其二蛋,不准挠三蛋儿的痒痒,也不准挠他的脚心。”
    三兄弟睡觉嘛,一个赛一个的皮,而三蛋儿呢,身上痒痒又多,经常给俩哥哥挠的背过气去。
    “好啦妈妈,你快去吧,我们保证不闹。”聂卫民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已经在悄悄挠三蛋的脚心了。
    这冷的天气,陈丽娜走之前就拿红泥裹着,也烤了红薯了。
    刚给孩子们吃了几大个,还剩下俩,剥开红泥拍打干净了,拿报纸一包,就去办公大楼找聂工了。
    说实话,她正儿八经去聂工的实验室,这还是第二次。
    出门就遇上小朱,他似乎也是来找她的:“师母,我们老师叫您去趟实验室呢。”
    “怎么回事儿,今天的晚会上他不在,舞会上他也不在,小朱,我们工作最近忙吗?”
    “倒也不忙,但老师应该有额外的任务,反正他是没跟我们说过,今天叫您去呀,估计也和他的任务有关,不过我是猜的啊。”
    好嘛,蹊跷了,居然还有事情能牵扯到她?
    一层又一层的,他这实验室在六楼,是够高的,爬起来也是够累的。而且,今天武装部的同志们也没站岗,铁门前一人都没有。
    聂工就在门口等着呢,平时的工作服,还有点不好意思:“小朱,告诉楼下老王一声,我可能还得多留个把小时,让他不要把大门给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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