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监考老师没好气地瞪着盛望说:“不管你什么原因,总之下次考试别再迟到了, 对自己的努力负点责,别因为一点小毛小病白瞎了。”
    “不会了, 谢谢老师。”盛望说。
    其他考场卷子很快收完,走廊上的人声像开了闸的水倾泻而出。高天扬周考进步也不小, 窜了五十来名,从3班考场迁移到了1班末尾,和盛望仅一墙之隔, 旁边就是楼梯。
    他早早窜出教室, 等在楼梯口,结果江添都等到了,依然不见盛望的影子。
    “人呢?”江添下了台阶,朝2班看过去。
    高天扬摊手说:“不知道,他们班收个卷子慢死了, 到现在门都没开呢。”
    话音刚落,2班教室门被推开,监考老师抱着整理好的试卷走了,一大波学生紧随其后涌出来,交谈和议论嗡嗡不绝,像炸了窝的鹅。
    “我操英语听力都敢翘,20分啊。”
    “牛逼呗。”
    “他上次周考英语是不是接近满分啊?”
    “好像是的,117还是118来着?”
    “那这次完了,直降20分。”
    “也不一定,万一蒙对几个呢。”
    “你没听监考老师吐槽啊,说他还不如全填c呢,估计是什么aabcd这样瞎写的。人指不定以前没蒙过英语题,缺乏经验。”
    “别哔哔了,他降个20分也比我英语高,我要自闭了。”
    ……
    高天扬“嘶”地一声,拱了江添一下说:“哎我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啊。”
    那群人聊得热火朝天往楼梯口走,中间有一个江添刚巧认识。他拍了拍对方的肩,问:“谁直降20分?”
    “哎呦我去吓我一跳。”那人摸着心口说,“江神你怎么在这,扬哥!”
    他又跟高天扬打了声招呼。
    “我们等饭友呢。”高天扬问道:“你们刚刚在说谁?”
    “就你们班那个周考直升一百多名的盛望啊。”那人拇指朝后指了指教室说:“这哥们儿考英语迟到,听力整个错过了。”
    “迟到?”高天扬惊讶地叫道,“怎么可能!添哥你们早上迟到了?”
    “没有。”江添说,“7点就到了。”
    那个男生听得一头雾水。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迟到的是盛望,高天扬却要找江添确认。其他同学催促了一声,男生匆匆打了声招呼,跟几个朋友一起先走了。
    高天扬一脸难以置信:“这可是英语啊,盛哥这门优势最大,他怎么可能冒冒失失迟到呢?”
    江添越过他看向2班。学生走了大半,教室空荡无人遮挡,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盛望小半侧脸,他正把校服外套往书包里塞,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绪。
    江添按着高天扬的肩膀,把他往2班方向推了一下。
    “干嘛?”高天扬挪了两步。
    “去问。”江添说。
    “……”
    您嘴上长了双面胶么?高天扬想问问这位发小。不过他最终还没敢,老老实实进了教室。
    “盛哥!”高天扬这人是个大喇叭,不知道压嗓门。他这么叫一声,全教室啃干粮的留守少年都抬起了头。
    盛望正试图把校服脏的一面卷进里面,免得沾到书包。见高天扬和江添一前一后进来了,便不再折腾,囫囵塞完了事,把拉链拉上了。
    他正想说“走,吃饭去”,就听高天扬用大太监宣旨的口气说:“添哥委托我问你,你早上是碰着什么事了么?”
    江添落后他几步走进教室,正穿过几张桌椅朝这里走。一听这话,他当即刹住了脚步盯住了高天扬的后脑勺。
    如果目光有实质,高天扬已经躺尸了。
    盛望朝他看过去。
    “你听他扯。”江添毫不客气地否认了。
    又过了几秒,他低头捏了一下鼻尖,自暴自弃:“算了。”
    这种反应放在他身上有点逗,盛望没绷住笑了出来,攒了一上午的火气瞬间消了。
    “走了走了。”他把书包甩到肩后,推着他们往门口走:“我要饿死了。出去再说,我不想开新闻发布会。”
    他们到得晚,食堂里大部分学生已经坐着吃上了,一眼看过去,乌泱泱的人头中夹杂着零星的空座位,完整的四人空座几乎没有。
    他们正张望着,有人冲他们招了一下手说:“老高——这儿呢!”
    招手的是宋思锐,旁边还有齐嘉豪和徐小嘴他们。他们五个人占了一张八人长桌,刚好还有三个位置空着。
    高天扬经验丰富地挑了个走菜最快的窗口排队,没多会儿就打到了饭菜。
    盛望在空位上坐下,就听见宋思锐问:“盛哥,听说你早上没听着听力?怎么回事?”
    高天扬“嗨”了一声,拧开刚拿的冰可乐灌了几口说:“我们正问他呢。所以究竟怎么回事?”
    “被人阴了一把。”盛望一路嚷着饿,打到饭菜却不急着吃,而是一根一根地把胡萝卜丝从里面挑出来。
    “什么意思?”高天扬排骨也不啃了,瞪着眼睛等他开口。
    “有人跟我说菁姐找我拿竞赛练习卷,我就去了。”盛望把那一搓胡萝卜排到铁盘角落,又开始挑青椒片,“结果走到修身园那儿就被人埋了。”
    “操?谁埋的?”
    “不认识,校外的,估计就是哪条街上游手好闲的混子。”
    “打架了?”徐小嘴问,
    “不然呢,给我来拜年么?”盛望说:“反正被他们拖了挺久的,再进教室听力就废了。”
    齐嘉豪问:“你怎么回来的?把他们给揍了?”
    “没。”盛望指着脸侧的破口开始卖惨,“我哪里打得过,你看这不是挂彩了么,校服蹭了一堆泥被我揣包里了,我能回来全凭跑得快。”
    “打住!”宋思锐道,“你又要说你手无缚鸡之力了,你去问问上次那个翟涛答不答应。”
    盛望说:“他不答应我也没有缚鸡之力,全靠书包。你看今早没带书包就不行了。”
    “说到翟涛那傻逼——”高天扬想了想说,“外校的混混跟你结过仇吗?没有吧,那他们干嘛上赶着来学校找你茬呢?没道理啊是不是?所以肯定是翟涛那孙子干的。”
    其他人也觉得可能性很大,唯有徐小嘴插了一句:“我一会儿去找我爸,看能不能给你把听力补上。”
    “你爸会肯么?”齐嘉豪有点不放心地说,“我觉得有点悬,要不我们都去?”
    “别,我爸最烦人头战术。我去问问,万一呢。”徐小嘴说。
    盛望一愣。
    平日里小嘴见到他爸就像耗子见到猫,让他去找他爸说事活像要了他的命,没想到今天居然主动要帮忙。
    “谢了啊。”盛望冲他开玩笑抱了个拳,说:“但还是别找你爸了。一来找他他肯定要问事情经过,那跑不了又扯到打架。我这还在敏感期呢,还是老实点比较好。二来修身园没监控的,我要怎么证明那俩埋我?”
    “也对啊,喜鹊桥喜鹊桥,那里要是有监控小情侣们早飞了。”
    徐小嘴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妥协说:“好吧,那我先不跟我爸说,看看情况再定。”
    众人有点憋屈。
    他们很快陷入了对翟涛的激烈问候中,盛望在旁边听着直乐。他正把最后一坨蒜末拨开,忽然听见正对面的江添问了一句:“混混长什么样?”
    他声音不高,群情激奋的高天扬他们都没注意,只有盛望能听见。
    “一个寸头,一个短黄毛。”盛望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只记得这两个特征了,“我脸盲,转头就不记得长相了。”
    江添听完想了想,说:“好。”
    盛望拨菜的手一顿,狐疑地看向他:“你要干嘛?”
    江添抬眸疑问道:“什么干嘛?”
    盛望想说“你不会要替我找补回来吧”,但这话说出来容易显得自作多情,他这么好面子的人,当然不能给自己找尴尬。
    况且理性来说,一个寸头一个黄毛能算信息吗?世上寸头和黄毛多得是,凭这两样哪能找对人,而江添也没有要多问的意思,应该真的只是顺口一提。
    “没什么,吃饭。”盛望说。
    别人都吃完大半了,他才纡尊降贵地动了第一筷,由此可见,喜乐赵老板还嘴下留情了。
    原先盛望觉得食堂的饭菜还算凑合,自从吃过了丁老头的饭,他对着大铁盘就有点食难下咽了。
    空心菜里蒜味太重,切西瓜片的刀之前肯定切过葱,牛肉太老了,蹄筋嚼不动。大少爷吃顿饭工程量巨大,最后进肚的也没几口。
    他们收了餐盘回明理楼,走过喷泉广场的时候,江添指着操场方向说:“我去趟喜乐。”
    盛望立刻抬起眼盯着他,高天扬问:“你这时候去喜乐干嘛?”
    “买瓶冰水。”江添晃了一下手机说:“顺便拿东西。”
    盛望想起赵老板给江添发过的微信,确实常会叫他去拿西瓜或是别的什么。不过盛望从没见他带回去过,估计是拿进了丁老头的门。
    下午两门考物理化学,江添想丢分都难,自然也没有抓紧抱佛脚的说法。于是众人跟他挥手打了声招呼,便各自上楼进了考场。
    中午是学校最空旷的时刻,三号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江添从修身园里横穿过去,一路上朝左右瞥扫了几眼,然后绕过操场进了喜乐便利店的大门。
    门铃叮咚一声响,赵老板摘下老花镜从柜台后抬起头:“你不是考试么?中午跑这来干嘛?”
    “买水。”
    江添径直走到冰箱旁,拿了一瓶冰水。在柜台前结账的时候,又顺手从旁边的便利架上拿了一盒创口贴。
    “赵叔,店里摄像头还在用么?”他问道。
    “用啊,当然用,小本买卖还总遭贼,这谁受得了。”赵老板说。
    “门外那两个呢?”江添拎着矿泉水瓶朝门口指了一下,“对着修身园,还有对着围墙的。”
    “用!贼都爱从那块翻进来。”
    江添说:“能把今天早上68点之间的监控调出来看一下么?”
    “啊?干嘛?”
    “找人。”
    *
    下午的考试2点开始,盛望到教室的时候才12点刚出头。他花了半小时过了一遍物理笔记,一看时间还早,便趴上桌准备补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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