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有小聪明却没什么大智慧的柳从元火急火燎想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心底那口气,狠狠踹了伏在白盈盈身边的那个丫鬟一脚,嘴里更是骂道:“你个贱人,害苦我了!”
    本来只是想赚点小钱,占点小便宜,没想到竟然遭了这样的大罪。
    真是气死他了!
    一脚不够,又连着踢了好几脚,直把那个丫鬟踢得吐血才转头跪在陆重渊的面前,求饶道:“陆都督,是这个丫鬟,这个丫鬟给了我玉佩,让我在陆夫人掉进河里的时候出现英雄救美。”
    有些话,他不敢说,只能在这个男人阴鸷目光的注视下,拼命求饶。
    可纵然他不说,在场人也都听明白了。
    今日这事竟是白盈盈指使的,她原本是打算推萧知入河的时候,让柳从元出现英雄救美,可柳从元是个什么人?名声这么难听,被他救了,回头还指不定要传出什么话呢?!
    只是阴差阳错,萧知没掉进河里,反而是白盈盈掉了河,自己尝了苦果。
    可是——
    刚才那位陆三小姐不是说看到了吗?
    众人目光狐疑地朝陆宝棠看过去,却见刚才还一脸正气的陆宝棠此时已满脸青白,站都站不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呀。
    第57章
    “怎么回事呀?”
    “她不是说她看到了吗?难不成她在撒谎不成?”有人看着陆宝棠这幅仓惶到不知所措的模样, 拧着眉低声议论道, “可是为什么呀,她不是陆家人吗?为何要扯起这样的慌?”
    “恐怕是因为她的母亲了。”有人低声说道。
    这话一出,众人倒是都有些反应过来了, 他们这些世家名门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 何况王氏被收了管家大权, 这也算不得秘密,想来这位陆三小姐是嫉恨这位陆五夫人拿了侯夫人的管家大权。
    心怀怨愤。
    才会想出这样一个阴损的计策。
    “这也太过分了!”
    “她怎么能这样?!我们是相信她才会以为这事是陆五夫人的错, 要不是陆五夫人聪明, 恐怕今日就要遭了大罪了, 那我们岂不是都成了帮凶?!”
    刚才那些说萧知狠毒, 说她心机深沉的一众人此时纷纷站在她这边,开始指责起陆宝棠的过错了,她们如此义愤填膺倒也不是因为萧知,恐怕更多的是觉得自己被陆宝棠当枪使,丢了脸面。
    这才一个个, 赤红着脸, 瞪大眼睛, 死死盯着陆宝棠。
    陆宝棠本来就因为柳从元承认了那番话而变得手足无措,此时被这么多人看着,更是怕得脸都白了,脚步不住往后退, 可她身后就是树木, 脊背贴着树干, 竟是一步也退不了了。
    原本以为有她和那个丫鬟唱双簧,这事一定十拿九稳。
    谁能萧知那个死女人还能找出这样的破绽,逼得那个柳从元不得不承认。
    完了。
    死定了。
    陆宝棠能够察觉到众人落在身上的视线,带着厌恶、嫌弃、愤恨,方才落在萧知身上的那些目光,此时尽数落在了她的身上,比刚才尤甚,她毕竟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哪里瞧见过这样的阵仗?
    眼见方才玩得要好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拿厌弃的目光盯着她。
    至于那些长辈。
    她们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那么明显的厌恶,但也是各个双眉紧皱,一副不赞同的样子,想到今日来时母亲同她说得那些话母亲说,要她好好表现,一定要注意仪态,注意言行,时刻都要表现出名门闺秀的样子。
    今日来参加崔相寿辰的大多都是京中最有名望的世家。
    如果能得到这些贵妇人的青眼,日后她择选起夫婿,自然会方便许多。
    可现在——
    她完了,彻底完了。
    如今人证物证确凿,她那个谎言不攻而破。
    “我”
    “不是”
    “我不是”
    百口莫辩。
    何况她本来就不占理,又怎么可能把一通歪理说清楚?张口说了好一会,却连一句话都扯不清楚,眼见不远处望着她直皱眉的陆承策,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忙抹干净脸上的眼泪。
    走上前,拉住陆承策的衣袖,小声哭道:“哥哥,你帮帮我。”
    陆承策抿着唇,没有说话。
    他本来只是跟过来看看,却没想到此事竟然会牵扯到自己的胞妹,想到刚才那些人的话,想到阿棠的表情,陆承策那双剑眉拢得越来越深。他低头看着陆宝棠,良久才沉声问道:“阿棠,先前你可是说谎了?”
    “我——”
    陆宝棠张口想说,可想到自家哥哥的性子,又有些不敢。
    倘若哥哥知道她是故意扯谎的,一定会不管她的,到那时,她就真的完了,心里怕得要死,手抓着陆承策的袖子怎么也不肯放松,可嘴巴里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我想,阿棠并不是故意的。”
    陆宝棠立刻回身,便见崔妤正朝她走来。
    崔妤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见她看过来便安抚似的露了个笑,然后握住她的手,同陆承策对站着,看到眼前这个丰神俊秀般的男人,她心里就跟小鹿乱撞似的。
    不过她向来伪装惯了。
    此时纵然心下情绪再高涨,脸上也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清和样子,就跟个知心大姐姐一样,握着陆宝棠的手,同陆承策说道:“刚才阿棠快我们几步过来,可到底离得远,陆夫人和白姑娘争执的时候,恐怕她眼花瞧错了也不一定。”
    说完。
    她又看向陆宝棠,语气温和的说道:“阿棠,你说是不是?”
    “啊?”
    陆宝棠呆呆地看着崔妤,看到她那双温柔又清亮的杏眼,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忙点头道:“是,是我看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你呀,日后可不能再这样糊涂了。”
    崔妤似是无奈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又同她说道:“你还不快去同你家五婶婶道个歉?你今日可差点就害惨她了,好在你五婶婶深明大义,一定不会同你这个小辈计较的。”
    两人这一番话,让原先非议不断的一群人也都停下了声音。
    其实她们心里也都明白,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可人家都这么起头了,又是现在正当红的长兴侯府,又是在崔家的地界,她们又哪里好在说什么?不过心里的不满肯定是在的。
    日后回去也肯定要叮嘱几声,莫再同陆三小姐,哦,还有那位白姑娘来往。
    这两人年纪都不大,可心思却一个比一个还要坏。
    不可过于交涉,更不堪为世家妇。
    崔夫人不满自家女儿今日如此殷切,可她心里知晓个中缘由,不想丢了阿妤的脸面,也不想这件事再这么纠结不清下去,虽然还是忌惮陆重渊的脾性,但想着那位陆五夫人是个温柔好说话的。
    便也上前,打起圆场:“既然是这样的话,小棠,你快过来同你家五婶认个错。”
    说完。
    她又带了些长辈的严厉语气,“日后你可不能再这样了,若是心中不察不明的事,切莫说得如此果断,可明白了?”
    仿佛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陆宝棠现在乖巧的很,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应和了崔夫人一声,她就把脸转向萧知,看到这个她讨厌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但想到自己的处境。
    她还是咬牙,低头,乖巧的道起歉,“五婶,是我错了,是我看花眼。”
    “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言辞恳切。
    真是生平头一次面对萧知这么乖巧。
    崔妤见陆宝棠说完,也帮着说了一句,“陆夫人,阿棠都认错了,您就原谅她吧。”
    她们说话的时候。
    萧知不曾讲过一句话。
    她就坐在椅子上,纵使身上有伤也端直着脊背,那一身仪态是半点毛病都挑不出差错,裙角随风飘扬着,露出上头用丝线绣着的精致牡丹。
    她把手压在膝盖上,一双桃花眼纵使不笑,也常添几分笑意:“为什么?”
    纵使聪慧如崔妤,此时听到这一番话也有些怔忡,愣愣抬头,呐呐道:“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
    “为什么我要原谅她呢?”萧知看着崔妤,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她说话的时候很温柔,声音也是一派好听的南腔,就跟江南水乡里握伞出行,素手拂雾的美人一样,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让不少人都怔住了,他们以为事情既然都已经这样起头了,那么这位陆五夫人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肯定会从善如流的原谅陆宝棠。
    谁让他们是一家人呢。
    更何况,陆宝棠还有个做侯爷的爹,做世子的哥哥,以及王家。
    却是没有想到萧知会说出这样的话。
    崔妤也是愣了一番,良久才回过神,柔声答道:“崔夫人,阿棠也说了,她是看花了眼,她年幼不知事,您又何必——”似是无奈一般,看着人叹了口气,“咄咄逼人呢?”
    自从答应过萧知让她处置后,陆重渊便未再说过一句话,此时听到“咄咄逼人”四个字却沉下了一张脸,他架在膝盖上的手一顿,可不等他开口,就被萧知按住了手背。
    转头看过去。
    萧知并没有看他,她仍是望着崔妤的方向,眼中的笑意越深,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温和,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派模样却没有让围观的人放松,反而给人一种喘不过来的感觉。
    “咄咄逼人?”萧知看着崔妤,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好一个高尚的崔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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