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他向她走去。
    闻见她身上那冷香似乎更浓郁了几分,靠近,伸出左手捧住了她的脸。
    他浓郁的眉色染了一抹腻腻的柔情,垂下头将她缓缓的、一点点抱进怀里。
    低哑的声音透着暧昧的沙色,他轻声道“你……沐浴过了?”
    丰钰将脸贴在他胸前,闭着眼咬着牙,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没有拒绝。今晚,她是他的新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一切,是他的权利。
    像有猫儿在心底挠了下,在水中浸泡许久才冷却些许的热情,似乎她轻轻启唇的一瞬间就再次被燎燃。
    安锦南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见她睫毛轻颤,身子僵硬,仍是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他喉间发出一声闷笑,轻轻的吻落在她脸颊上。
    滑滑凉凉的肌肤,触感是如此的美好。他将她抱得更紧,顺势与她一道坐在床沿,他身子前倾,捧住她的脸,爱不释手地摩挲数下,亲了亲她的嘴唇。
    丰钰一手撑在他胸前,一手支在身后,勉力维持着别扭而僵硬的姿势。
    她面上染了桃色,微微侧过头去,似是不耐,又似是羞不能抑。这样柔顺乖巧的丰钰,安锦南从不曾见过。他捧过她的脸细细将她打量。秀眉明眸,琼鼻樱唇,香肌如玉。她细长的脖颈白皙秀美,曲线一路蜿蜒而下,胸口剧烈起伏,兀自恐惧不安,局促难耐。她是强忍着,没有将他推开。
    安锦南眸色渐深,撩起她鬓旁碎发,捏住她的下巴加深了亲吻。
    身前的男人越发倾近,丰钰撑在身后的那只手臂渐渐不支……
    他环过健硕的臂膀,将她细腰陡然箍紧。丰钰身子一轻,给他抱了起来,置于他的大腿之上。
    她惊慌的睁开眼,两手试图去推他。
    他俯下头,嘴唇顺着她的嘴唇、下巴、脖颈,一路向下滑去。
    丰钰喉间发出难耐的一声轻呼。
    痒痒的,酥酥麻麻的,亲吻。
    刺刺的,微细的男人的胡茬……
    肌肤上面激起无数个细细小小的颗粒,她僵直了脊背,闭紧双眼,强忍住羞意,任寝衣滑落肩头。
    圆润光滑的窄肩之上,一只粗糙的温热的手掌覆上。
    肩上两条细细的大红色绸带,在优美无暇的背后结成好看的蝴蝶。安锦南不知缘何,指尖似乎有些颤抖。
    咬住牙用了好一会儿功夫,都没能顺利解开绳结。
    他眸中火光流动,闷闷地看她一眼。
    丰钰脸上尽是娇色,横眉避开他的盯视,心道,莫不是他想我自己解开?
    她不自在极了,下意识就去推他,想暂离这旖旎暧昧的叫人喘不过气的氛围。
    安锦南岂能容她得逞,大手一掀,将她胸前精致的绣花红绸一把扯了开去。
    绳结被生生拽断,娇嫩的肩头背上都留了淡淡的痕迹。
    丰钰低低的一声惊呼,连忙抱住自己无遮无挡的胸|脯。
    安锦南眸色沉沉,面容有些狰狞。
    他掐住她的腰,旋身将她置于身下帐中。
    仰面躺在枕上,丰钰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扑通扑通,快要蹦出胸腔一般,又痛又急。
    安锦南覆了上来,眉头紧锁,扯住她的手腕。
    丰钰挣了下,他手上多用了一成力气,粗暴地将她手臂拉起,扣在她头顶枕上。
    胸前凉丝丝的,丰钰羞得几乎要落泪。
    接着只觉温热的气息扑来,安锦南的吻,细细密密的落了下来。
    第63章
    羞耻的抿住嘴唇, 丰钰眸中瞬时漫了一层委屈的水雾。
    她仰起头,不由胡思乱想, 夫妻是什么?
    一纸婚书,一系列的繁文缛节过后,两个本来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就能如此亲密相贴……
    丰钰羞得脚趾头都勾了起来, 咬紧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没来由地顺着眼角滑落, 连忙侧过头去,用枕头盖住大半张脸。
    他托住她的腰,视线落下,注意到她洁白如玉的腿上, 膝盖处,细细的淡淡的浅痕……
    再凝神去瞧,肩头背上, 上臂……也有些许年代久远的旧伤。
    他眸子陡然一沉, 止住动作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脸孔扳正。
    “谁弄的?”
    他眸中风袭云涌,掩不住的怒色。和心痛……
    丰钰鼻头一酸,好想扯过什么, 将自己累累伤痕掩住。
    这么多年, 这些旧伤不曾给任何人看过。碎瓷上跪了一晚,她差点失去了双腿。手指上给人针刺棒夹,手臂肩头被拧伤扎伤过无数次。
    那痛楚久远得自己都几乎记不清了。
    入宫第七年起, 她成为永和宫长宁轩最有话语权的掌事姑姑, 陈年旧伤, 她早强迫自己忘却。
    唯夜深人静,午夜梦回,当年境遇强行豁开美梦,将那些数不尽的屈辱难堪,一笔一笔划刻进心间。
    其实怎能忘?她战战兢兢咬牙活了这么多年,时时提醒自己要谨言慎行,为的便是不再重复旧年那些苦楚。
    可她并没想过要将这满心伤痛诉给谁听。
    一来是最亲近的人并不关心,二来是怕太过哀伤唠叨反惹人厌腻。
    她从来活得都不容易。那些沉重的不堪的,不如自己背起。
    此刻眼前的男人压抑着快要炸裂的渴望。他温柔地探视她身上的旧痕,指尖似灼烧的炭火,在她每一处伤口小心翼翼地掠过,惊起一串串战栗的涟漪。
    她在他眼底看见心疼。
    她鼻端酸涩,勉强扯了扯嘴角,“不疼了……”
    声音夹了一抹娇柔而委屈的颤,安锦南蹙眉凝望她,抬手轻抚她的额发,低哑地道“本侯……替你讨回来……”
    丰钰摇了摇头。
    大多数的屈辱,她都已自己讨回来了。至于其余的,她没能力办到的,就只有强行忘却……
    记着那些恨,又如何继续自己的生活?
    她已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逃了出来,隐忍过那十年,这世上已甚少有什么东西叫她失了进退……
    安锦南绵绵的吻落在她额上。
    丰钰感受到他无言的动作背后,那一抹难得的珍视。
    安锦南的感情来得莫名,她从不曾察觉。
    可不能否认,被人心疼被人在意这种感觉,真的很窝心……
    五年前宫中初识,她只是一个被人随便指派而来,服侍他这凯旋而归的统帅的侍婢。
    他那样的高高在上,而她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她陪他在武英殿的官房里,度过短暂的十数日时光。
    不曾想缘分是这样奇妙的联系。五年前的因,种下今日的果。
    她在他心底烙下痕迹,求娶为妻。
    五年中,分别后的无数个日夜,她曾悄悄走入他的梦境,在绝望和痛楚中,用一抹冷香,占了他心底最角落的位置。
    而她茫然懵懂,对此一无所知。
    原以为是短暂的一段平常回忆。她守在他身边,在他高烧不退头痛不已的那些个夜晚,用一双稍嫌粗糙的手细心的照料服侍。
    也不过是寻常的相处。
    恪守在本分和礼教的范围内,她当时心境,大抵还有些委屈。安守在贵人身边,本与那些外男毫无干系,可这皇亲国戚非要任性地闯了宫门,叫她平白给人指了来,在宸妃的记恨簿上,添了一笔痕迹。
    宫中生活本已不易,这段境遇给她好不容易缓和些的生活,更添了几丝风雨。
    那之后她被宸妃针对,几番受刑,几乎丧命。
    她犹记得,她跪在狭长的走道上,雨幕中望着他面无表情地从她眼前走过。
    他穿一身锦缎,高大威严,自有从人踮着脚替他遮伞。
    淑妃因谋害皇嗣败露而“自绝”,这样的大罪,因他功名赫赫,而未有牵涉。
    他仍是金銮殿上最最宠的朝臣。宫中内宴,永远有他的身影。
    几番相遇,他好似已经不认得她。
    她甚至想,自己平白受的那些罪,也许只能怪责命运多舛。
    唯那一次,他出言将她从宸妃手下唤过,她记得自己颤颤巍巍朝他走去时,宸妃恨毒的目光,皇帝意味深长的凝视,……他如一尊金塑的神像,端坐在那里,大殿之上寂静无声,他目光平静深邃,面无表情,朝她轻声道“芷兰,过来与本侯添酒。”
    一语,几乎是正面与圣眷正隆的宠妃开战。
    他似乎借由她,在向全天下昭示着,自己永不会忘却那笔血债。
    她像是踩在钢丝绳上,他与宸妃在拉锯的两端,一个百般牵拽着绳索,想要缠住她的脚,勒紧她的喉。一个用波澜不兴的眸子淡淡地注视着她,瞧她努力的一次次爬起,艰难地朝他走去……
    最后谁输谁赢,丰钰是说不清的。
    宫中之人,便骄纵如宸妃,在某些利益面前,也不得不让步。嘉毅侯自己,又何尝能不放手?
    也许以淑妃的死和宸妃的永久不孕为代价,这笔账,在风中消散了痕迹。只余一个无辜受累的她,带着这满身的伤,承载着那些风雨飘摇的岁月里,缓缓流逝的许多哀叹……
    此刻是别番境遇。
    她成了他的妻。
    旧日不起眼的宫中奴婢,因着他的青眼,一跃为嘉毅侯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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