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韩暮本就是逗她玩,见她气鼓鼓却隐忍发不出火的模样,只觉可爱的紧,正想放过她。
    忽见她猛地抬头,朝他身后惊惶高喊道:“哎,刘大人您怎么来了?”
    刘钦?
    方才不是才见过面?刘钦来找他做什么?
    韩暮疑惑着抬头朝客栈门口望去。
    客栈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街道上有序的行走着,哪有刘钦半个影子?
    他正要回头,脚上猛地被一个轻柔的物什碾过去,这力道极其轻微,与他而言,只不过是挠痒痒的重量,他正要低头查看,眼前白影一闪,那被他禁锢在桌角的人儿已推开他,“咚咚咚”朝快速的楼梯方向跑去了。
    竟是声东击西?胆真的越来越肥了。韩暮嗤的一笑,露出个餍足又古怪的笑容来。
    于是,当王湛听闻韩暮回来后,第一时间来找韩暮禀告事务时看到这样的韩暮。他一度怀疑自己主子是否得了疯病,对着空无一人的楼梯笑的诡异。
    他忙提起十二分心神试探的轻唤:“公子,您没事吧?”
    “哦。”韩暮一瞬回神,变脸的速度堪称是一流,只见他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一收,唇角抿的紧紧的,再开口说话时,又是那个冷清矜骄高高在场的锦衣卫指挥使韩暮。
    甚至为了掩盖尴尬,轻咳一声才说话。
    “什么事?”声音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见韩暮脸色恢复正常,王湛提起的心弦这才松懈,他虚擦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低声禀告道:“前阵子你派人去调查秦小姐父亲的案子的事有点眉目了。”
    韩暮神色一肃,“讲。”
    他说罢,见王湛望着他欲言又止,这才想起来,此处是前厅,并不是商谈正事的地方,是他方才一时高兴的糊涂了,竟给忘了。便道:“去屋里谈。“
    王湛颔首,正要跟韩暮一同去屋中,忽见正走着的韩暮脚步一顿,忽然道:“任道非和柳时明呢?”
    王湛不知他为何问这个,如实答道:“这两人先您一步回客栈,想必这会儿都在房间内休息。”
    “他们回来时有没有碰到倌倌?”
    这问题可难住王湛了,这段时日.他忙着协助韩暮破案,日夜不休的,差点要累的吐血了,好不容易案子侦破,他想窝在屋中大睡特睡休息时,就听到韩暮从外面回来的消息,便赶紧穿上衣衫赶过来,并不知前厅发生何事。
    正踌躇间,眼神余光瞥见近侧的锦衣卫眸色躲闪,暗骂一句:怂孙子,将脸一肃,引祸东流沉声道:“过来,说说方才厅内发生何事了?”
    那锦衣卫在前厅值守多日并未出任务,早闲的双.腿没地儿放,见王湛唤他去问话,恨不得将平日报效韩暮却苦于无门的一颗忠心用在刀刃上,便添油加醋的将厅内发生的事给韩暮说了。
    换言之,听到韩暮耳中的事实就简单粗暴的成了……任道非和柳时明语出恶言,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倌倌。
    而倌倌这个弱女子摄于两人淫.威被骂的掩面低泣,不敢还口,以致于她见到韩暮后,也不敢向韩暮告状,一直强颜欢笑到离去。
    王湛听闻后瞠目结舌,以致于好一会儿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听自己鼓起勇气质问那锦衣卫:“当真如此?”
    那秦小姐牙尖嘴利的很,岂会凭白吃这两人嘴上的亏?
    那锦衣卫郑重点头,对韩暮道:“属下若有一句假货,就就立刻被天打雷劈。”
    瞧瞧,这锦衣卫多上道啊,专往韩暮的肺管子上戳。
    王湛无语的盯他一眼,正要对韩暮说:“这锦衣卫说话有失偏颇”时,韩暮眉峰已皱的能夹死蚂蚱了。
    他冷笑几声,道:“瞧瞧最近几日有什么闲暇安排?”
    王湛一时想不到韩暮为何忽然说这话,答话道:“最近刚破了案,司里的锦衣卫都想好好休息,没什么闲暇……”
    王湛话音未落,韩暮话锋一转,已冷声打断他:“刚破了案就自鸣得意了?不晓得自己是谁了了?可以松散纪律了?从今晚起,锦衣卫分为四队,夜里操练一个小时,增强武艺。“
    以往锦衣卫在京城时也夜夜操练,增强武艺,来了南京办差后,这项活动便取消了,如今韩暮提起此事,自是要重拾这件事去办。王湛忙颔首道:“是。”
    “还有,柳时明虽不是锦衣卫的人,可他很快就是了,你把他也编入锦衣卫里,带着他好好操练。”
    恐怕公子这句话才是重点吧?他这是要给秦小姐报仇?王湛福灵心至般想到什么,唇角一扬险些笑出声,忙敛住笑,应承道:“老奴绝不让公子失望。”
    被王湛一眼窥破心事的韩暮,心虚的掩饰尴尬轻咳一声,故作镇定的道:”为示公允,把我也编进去,我同他们一起操练。”
    此刻王湛已敛不住笑了,他极力掩饰还是泄.出两声轻笑,忙道:“是是是,老奴立马就去办。”
    韩暮被他笑声刺的囧的站不住,忙又咳嗽一声,拂袖离去。
    王湛随后。
    “……”剩下那名锦衣卫目瞪口呆的愣站在原处。
    似乎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什么了竟害的所有兄弟要晚上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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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过了几日,圣上处置南京布政涉案官员的旨意下来,那些侵吞官银的朝臣砍头的砍头,下狱的下狱,被革职的革职,一时间曾贪污成风沟壑一气的南京布政司习气被肃之一清,司里人人自危的同时,大量的年轻官员被委派到司内任职,顶缺。
    这些官员其中不乏有韩暮提拔的人,也掺和不少任家的人,更有巍威的人,可司内的人无人敢质疑什么。
    只要有官当,有饭吃,这都是圣上的决断,与他们无关。
    于是乎,司内出现一种怪相,所有官员都以韩家马首是瞻。
    这也可以理解,韩家这些年在朝堂上积威深重,后宅中又有当朝公主震着,族兄各个在朝中把持要职,更不用说那些潜在暗地的势力,光这些势力都不是任家可以为之抗衡的。
    这原本就是政治博弈,不存在公平不公平之说,可两家的势力悬殊,却害苦了任道非。
    任道非本想借侦破南京布政司的案子在圣上面前扬眉吐气,光耀门楣,如今不仅没扬眉吐气外,还没韩暮处处打压,更失去了刘钦这个得力臂膀,这一口怨气怎么也咽不下。遂,和同样郁郁不得志的柳时明商讨如何对付韩暮。
    柳时明痛斥沉不住气的任道非做事鲁莽外,别的一个字都没,更遑论出谋划策了。
    眼见回京城的日子越来越近,任道非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兵行险着的趁夜间操练锦衣卫之时,以切磋武艺的由头行刺韩暮。
    结果可想而知,他被韩暮一顿胖揍丢了里子不说,还将一向风光霁月的柳时明也一并拉下水,被韩暮一阵羞辱。
    于是乎,不明真.相的锦衣卫瞧见了,只以为任道非,柳时明不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韩大人对手,被韩暮打的满地找牙,真是活该,
    一时间……两人丑事被传的风风雨雨,过程极尽跌宕起伏,就连倌倌身边的小丫鬟青枝都能细数一二。
    自然,青枝是不可能知晓事情真.相。
    以致于,倌倌听说任道非被韩暮打伤了脸,柳时明被韩暮讥讽丢了君子名声都愣了好一会儿。
    这可是那两人最在乎的“里子”都没韩暮给摘了,今后这两人岂不是要恨死韩暮了?
    而青枝并不这样想,她笑着扳手指头数落道:“这难能呀?这两人明知韩大人不待见他们,还非要凑上去给韩大人打,这不是自己找打吗?能怨谁?”
    倌倌刚睡醒,人还有点迷糊,听了青枝这么说,好似是这么一回事,可直觉告诉她,此事并没这么简单,便迟疑道:“当真?”
    青枝眼眸一转,煞有其事的想了下,道:“这像不像伺机报复?”
    韩大人最见不得别的男人靠近小姐,偏生任道非和柳时明都是小姐的表哥,之前还和小姐有过情分,这韩大人吃味也属应当吧?
    青枝能想到的,倌倌自然也能想到。
    可她没想到的是……韩暮竟然对她占有欲这么强,竟不允许她和别的男人说话,以致于……她也生出种错觉,以为韩暮真的是为那日.她在任道非柳时明面前受气才打着两人的。
    可也不应该啊,这事她可没和韩暮提起一个字,韩暮是怎么知道的?
    没等她将这疑问问出,一旁苦思冥想了半个时辰的任道萱忽然起身,一锤定音道:“不是报复。”
    闻言,倌倌正皱着的脸倏然一松,心想:终于有个和她想法一样的“正常人”了,再怎么说韩暮都不想那种“公报私仇”的人吧。这姑娘头一回脑袋没优秀的令人咋舌,忙欣慰的朝任道萱点头:“好眼光。”
    哪知下一瞬,任道萱骤然打断她,只听她痛心疾首的道:“这简直是话本子中的以权谋私呀,打击情敌毫不手软,已经不能用“伺机报复”这四个字眼来形容了。”
    倌倌:“……”
    青枝瞠目结舌,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任道非是你哥吗?”
    任道萱怪异的瞧青枝一眼,“如假包换。”
    “那你哥受伤了,你身为他妹妹是不是该看看他伤势,再安慰安慰他?”
    任道萱正准备慷慨激昂的对韩暮打了任道非的事说上几百回合时,忽听到青枝这一句,她怔忪一瞬,继而大悟,猛地捂着嘴点头:“对对对,我这就去看看我哥死了没。”
    只是打了脸,不是伤及性命,任道非的伤势都激不起任道萱的一丝同情心,她骂了句“活该。”
    说罢,一个健步冲到房门口,拉门就要出去。
    倌倌和青枝见个呱燥的小八卦精要走了,正要松口气,就见任道萱忽然扭头道对她道:”表姐等我啊,我马上回来,咱们待会儿在继续说。”
    任道萱留了此话,一阵旋风般离去了。
    已经被她优秀的头脑荼毒了一上午的倌倌和青枝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为了下午不被任道萱继续荼毒,倌倌洗了把脸,便收拾了下去楼下。韩暮出门办差时,曾说午膳时会回来找她一起吃午膳,她正好有些关于爹的事想问他,便等在了前厅。
    恢复风平浪静的南京城依旧热热闹闹,似将前几日布政司的案子遗忘。倌倌望着门口心想:真好。
    能遗忘也是一桩美事,与其困在过去自艾自怜,倒不如痛痛快快的重新开始。
    柳时明如此,南京如此,而她……何时才能摆脱困境,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呢?
    正这般想着,门口忽然响起几道纷杂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道柔美的女声传入客栈内。
    “韩大人您先留步。”
    这本是稀疏平常的轻唤,以韩暮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很多士族女子邀约韩暮,亦或者找韩暮都是情理之中,然而倌倌却“蹭”的一下起身,疾步朝客栈门口走去。
    ……
    韩暮刚从南京布政司办完差回来,还没迈入客栈,就被客栈左侧停留的轿子内的人唤住。
    听出是刘娥的声音,韩暮眉目倏然一沉,抬眸看向刘娥。
    刘娥今日穿了件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裙,头挽灵蛇髻,眉眼清丽,显是精心装扮了一番来找他。
    他对刘娥的印象,还停留在克死三任夫君的可怜女子上,对其无好感,也不厌恶,若非那日夜里……她想以“莫须有的罪名挟持他”想要接近他,或许他对她的印象也仅止于此。
    而今日.她骤然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看来是他低估了她的用心。
    处于客套,他还是耐着为数不多的耐心道:“什么事?”
    此话一出,刘娥眸底迅疾蓄满泪水,她一下子咬着下唇,低声哀求道:“我……奴家有几句话想和大人您说。”
    韩暮已不耐烦的想要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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