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你做梦!”陆小郡王听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再也忍不住,用看四人一般的眼神,看着她道,“你再多嘴下去,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哇哦……陆邑风你好凶哦!”宜婴却不怕他,她甚至还弯着眉眼,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嬉笑道,“我好怕怕哦……”
    “你!”陆小郡王再也忍不住,他攥起拳头便要朝她出招,可催动内力时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的内力竟然一下子全部没了!
    顿时,他整张脸都铁青起来。
    可宜婴就像没有看到一般,仍是嘻嘻地笑着,歪头道,“怎么?是不是突然觉得很无力,内力使不出来了?”
    “是你!”陆小郡王陡然看向宜婴,眼神愤怒得几欲喷火!
    宜婴笑得越发得意,“是我又怎么样?你不答应我娶我为妻,我就是不许你去救那个女人!”
    “你!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恶毒的女人,你想让我娶你,下辈子吧!”陆小郡王心里火气窜的更高,朝着面前恶魔般的少女,厌恶地吼道!
    宜婴将他的厌恶看在眼中,这才收了笑,难过地看向他,带着哭腔质问,道,“陆邑风,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忘了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了吗?当初不是说好了,等我再回来,你就以身相许,给我做相公?”
    “我可没有答应你,那些全是你自己的自说自话……我这辈子只喜欢我娘子一个人,也只会娶她一个人,疼她一个,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想嫁给我,下辈子吧!”说完,他转过身,就朝城东的方向走去。
    楚辞还在等他!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
    宜婴看着自己想着这么多年,念了这么多年的少年决然而去。
    一颗心好像被扔进了油锅一般,又痛又煎熬。
    她还想追上去。
    可骨子里的傲气又让她迈不开腿!
    她用力地跺了下脚,然后朝陆小郡王的方向看去,恨恨道,“陆邑风,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我等着你来求我!跪在地上求我!”
    喊完,她又永年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然后才转身离开……
    陆小郡王失了内力,走了有一里多的路,一直跟着他的暗卫才找了马车过来。
    重新回到楚宅,还未走到近前,青四就拦住了马车,低声道,“小郡王,楚宅已经被禁军包围了,您现在最好不要回去!”
    “那阿辞和小尔、辛儿呢?”陆小郡王急声问道。
    青四摇了摇头,“有其他青龙卫的兄弟和袁先生看着,主子和两个小主子不会有事的。倒是小郡王您,袁先生托我转告,还是先不要回去,不然再想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陆小郡王点了点头,他知道青四的意思。
    之后,他又让车夫将车赶去南郡王府。
    结果南郡王府外也有重兵把守。
    陆小郡王叹了口气,正愁不知该往何处去,这时,一个小男孩突然冲着马车跑了过来,到近前后,将一只纸团塞进他的手里。
    陆小郡王朝小男孩看去,疑声问道,“这是谁让你送来的?”
    小男孩的声音脆生生的,道,“是一个姓韩的叔叔。”
    姓韩的叔叔……
    韩赭的名字立刻撞进了陆小郡王的脑中。
    他从怀中摸出一把钱塞给小男孩,让他去买糖吃。
    然后钻进马车,将纸条摊了开来,只见上面写着两句话——令尊令堂安,汝现可去凝嫔芳华殿一避。
    凝嫔的芳华殿?
    默念着这个地址,他将纸条扔进香炉后,看向青四,道,“你可知道你主子和芳华殿凝嫔有什么干系?”
    青四微微一怔,他虽然不知道陆小郡王口中的主子是哪个主子,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道,“两位主子和凝嫔关系都匪浅,芳华殿里有不少两位主子塞进去的人,另外,芳华殿还有一条地道,直接通向冷宫。”
    陆小郡王听罢,点了点头,“你随我去芳华殿一趟!”
    青四颔首。
    陆小郡王又道,“不过我没有内力。”
    青四一怔,很快又点头,“属下带小郡王进去就是,保准不会被人察觉行踪。”
    陆小郡王“嗯”了一声,想到对方的身份,又道了声“多谢”。
    青四忙道不敢,然后又吩咐车夫将车赶离南郡王府所在的巷子。
    是夜。
    天色刚暗下来没多久,青四就带着陆小郡王摸进了皇宫中最偏僻的冷宫。
    然后又通过冷宫的地道往芳华殿而去。
    芳华殿中,凝嫔明显知道今夜会有人来,因此,在见到陆小郡王时,她并没有丝毫意外。
    “微臣见过凝嫔娘娘。”陆小郡王上前,向凝嫔行礼。
    凝嫔温婉地道了声免礼,请他坐下后,一脸肃然地又道,“宫外的事情本宫已经知道了……本宫也知道,这两日来,小郡王一直在查找那个给楚大夫下蛊的蛊师。可小郡王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个蛊师根本就没有进京来呢?”
    “娘娘的意思是……”陆小郡王疑惑地蹙起眉来。
    凝嫔叹了口气,然后深深地望了陆小郡王一眼,摇头道,“本宫跟慈宁宫的掌事宫女菊蕊姑姑颇有交情,那位姑姑也承过楚大夫不小的恩泽,不久前,她刚给本宫传来讯息,说是京城中根本就没有那个所谓的蛊师,那千日睡的蛊……是太后暗地里吩咐人千里迢迢地从苗疆重金购来的!”
    “竟是、竟是这样吗?”陆小郡王眼里闪过一抹灰败,整个人差点站立不住。
    往他费尽心机,苦苦寻找,没想到,这京城根本就没有第二个蛊师……那千日睡,原是太后派人从南疆买来的。
    “小郡王?”凝嫔见陆小郡王一副霜打茄子,魔怔般的样子,忍不住开口,低低地叫了一声,语气中不乏同情道,“你、你没事罢?”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有事的楚辞,是他的娘子啊!
    陆小郡王红着眼睛说道,他转身想要离开。
    可凝嫔嗫嚅了下嘴唇,在他身后又道,“小郡王莫急,虽然给楚大夫下蛊的蛊师没有来京,不过本宫倒是听底下人说,这两日京城中来了一位骑白鹿的少女……她养的那只白鹿,就如一团雪一般,身上没有一丝杂色,那眼睛就好像山涧里的山泉,天上的明月一般灵动,人人都说,那是只灵兽,是天降吉兆……自然,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本宫去请安时,听皇后身边的鸢尾姑娘说,那姑娘是个南疆人呢,她还出手对付了好几波想抢她白鹿的膏粱子弟。”
    “你若是真的相救楚大夫,不如去求求她……”
    说着,她又抱起桌上的一只匣子朝他递去,道,“这些是皇上历年来赏下的珠宝玉器,小郡王若是不嫌弃,就拿去当做给那少女的见面礼罢,女孩子都是最喜欢这些精致的东西的。”
    陆小郡王没有收那些东西的意思,只是嘴角,淡淡勾起一丝嘲讽,他抬手,朝凝嫔长揖一番,然后沉声苦涩道,“娘娘的好意,微臣心领了,不过御赐之物,到底还是不要轻易送人的好。”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微臣就先告退了!”
    凝嫔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道,“小郡王,本宫真的祝愿你能打动那个少女,也愿楚大夫,能早日平安脱困。”
    陆小郡王微微颔首,又拱了下手,然后才转身离开……
    他一走,青四也跟着走了。
    屋子里,转眼就只剩下凝嫔一人。
    须臾,阿橘无声地走了进来,将一件斗篷披在凝嫔的肩上,婉声道,“天色越来越冷了,我们宫里又长长短着炭火,娘娘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穿得厚厚的才好。”
    凝嫔叹了口气,“阿橘,你说本宫是不是做错了,楚大夫是本宫和胧儿的恩人,可本宫却在背后挑唆他们夫人和离,生生地将她的夫君推给了别的女子。”
    阿橘听自家娘娘这般说着,心里也是堵得慌,良久,才叹道,“娘娘也是为了小主子……至于欠楚大夫的,以后多多补偿她就是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凝嫔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另一边,陆小郡王离开冷宫后,并没有去德胜楼,也没有回楚宅,更没有回南郡王府。
    他只是悄无声息地走在十里长街上……
    一步一步,直到长长的眼睫毛结了霜,直到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他身前,是一片的白茫茫,他的身后,是一片踩出来,又很快被白雪覆盖去的脚印。
    很久很久后,他才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双手,覆住了已经冰凉的脸孔。
    眼泪从指缝中滑落……
    这一刻,他心痛如刀搅。
    他开始明白,比得不到更痛苦的是,得到了之后又眼睁睁地失去。
    他的楚小辞。
    他的娘子。
    她那么好,可是他握不住。
    天亮后,他顶着一身的白雪在德胜楼底下停下。
    他没有进去,而是在德胜楼门外跪了下来。
    四个暗卫就站在他的身边。
    德胜楼的伙计见状,出来询问他们所谓何事,为首的暗卫便将自家主子要寻宜婴姑娘救命的事情说了一遍。
    别说伙计得了宜婴的吩咐,就是没有吩咐,光她这一两日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伙计牢牢地记住他了!
    他二话不说地就朝楼上走去。
    到了宜婴的房间门口,足足敲了半刻钟的门,宜婴才打着哈欠,红肿着一双眼,拉开门,冷冷的问道,“什么事?”
    伙计忙将陆小郡王在楼下跪着的事情说了一遍。
    宜婴听罢,眸光倏地一亮,拔腿就像往外走。
    可走了一步,又听了下了。
    伙计见状,下意识地问,“姑娘怎么又不走了?”
    宜婴看着伙计,哼了一声,“他求我,我就下去,按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我可没有忘记,他昨日是怎么口出恶言的!”
    咕哝着,她索性又回了房里,还啪的一声,将门给甩上了。
    伙计瞧着那紧闭的房门,沉沉地叹了口气,然后麻溜地楼下跑去,又将传话的结果告知南郡王府的暗卫。
    暗卫听罢,有些心疼地朝自家主子看去。
    可陆小郡王的脸上,分明没有半分别的情绪,他只是顶着一头的霜华,直愣愣地跪着。
    阁楼上,宜婴蒙着被子在床上趴了半天。
    到底忍不住蹿下地,偷偷打开半扇窗户,去看跪在德胜楼门口的陆小郡王。
    只见那身影还是熟悉的身影,但身上的气质却是彻彻底底地变了——昨日还是大悲大怒,而今日却已经是心如死灰!
    宜婴心里一揪,一痛,猛地甩上窗户。
    在房里来来回回冲撞着,怒声嘀咕,“哼!娶了姑奶奶就这么让你难过吗?跪在那里,那脸色就跟死了亲爹亲妈一样,哪里有半分妥协求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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