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你真厉害。”向园由衷夸道。
    他把电脑推回去,“差不多了,看不懂问我。”
    向园心里还是冒泡泡,喜滋滋地掰过电脑“好。”
    她觉得现在这样真好,不管他过去经历过什么,她都不想再问了,如果他有一天,他愿意告诉她,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忠诚的听众,认真地洗耳恭听。
    不过,她看不懂的太多了,除了上次跟高冷要的那两个导航,余下的产品她都不太熟,所以完全不知道这对比数据的意义,她只是想对比下这几年的产品为什么一年比一年下滑,究竟是在技术上出了问题,还是说,这个市场本身已经到了夕阳产业。
    她发现高估自己了,她根本看不懂这技术性的内容。
    全程在跟徐燕时一问一答。
    “这个产品是能装双系统的?韦德的系统跟gs的系统同时可以使用吗?”
    徐燕时“基本上咱们公司都产品都可以装双系统,除了最近新出的极个别产品。但是我们的后期市场测评和数据获取,韦德的系统使用率很低。”
    向园若有所思“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取消跟韦德的合作,反正也卖不好。”
    徐燕时“韦德是中国的定位系统,gs是美国的定位系统。”
    向园没理解,狐疑地看着他。
    徐燕时把电脑数据滑到下一页,鼠标停在2015年,“这一年的后期市场数据和技术数据,你对比下。”
    向园惊奇的发现,2015年韦德的使用率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而当年韦德系统并没有改良,他们也并没有出新产品,“这是为什么?”
    “2014年年末,韦德发射了一颗卫星,当天晚上gs就更新了更精密的系统。有些东西,一开始落后,并不是永远都落于人后。陈珊就是坚持这一点,一直跟韦德合作。”
    是的,落后就要挨打,五千年文化历史血淋林的教训。
    向园心里莫名地窜起一起热血,“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了。”
    徐燕时一笑,“我?你不明白。”
    正说着,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向园一愣,以为自己听岔了,问徐燕时“有人敲门?”
    徐燕时嗯了声。
    彼时,敲门声又有礼貌地响了三声,这回屋里三人都听清楚了。
    “这么晚了,都谁呀。”向园小声嘀咕,“你等下啊。”
    结果门一开,门口站着一个西装革履,彬彬有礼的男人,手里还捏着一串车钥匙,老庆吓了一跳,这里果然都是富豪啊,随手来敲个门的都他妈开得兰博基尼。
    向园记得他,是楼下的,刚搬来那晚上帮忙抬了下行李,后来为了感谢,向园看见他儿子都会给一包糖或者巧克力。结果没想到今天居然上门来了。
    男人穿着灰色贴身的及膝羊绒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蓝灰色格子羊绒围巾,挺阔熨帖合身的裤管下是一双擦得锃光发亮得鳄鱼皮鞋。总之一身金贵相。
    男人手边提着个蛋糕,扫了屋里一圈,大概是看见两个男人有些惊讶,他目光在徐燕时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毕竟这个看起来气场有点强大。
    随后笑着看向向园,斯文开口“今晚有客人?”
    向园也笑了笑,“对,两个同事,您找我有事?”
    “今天我儿子生日,我们亲手做了个蛋糕,他非要让我拿过来,本来这么晚我都不好冒昧上门打搅,实在抱歉。”
    向园连连说没事,“那您替我跟您儿子说声生日快乐,这么晚了我就不过去跟他说生日祝福了,下次有机会再跟他当面说。”
    男人又客套了两句,这才走。
    向园端着蛋糕进屋,老庆冷哼一声说,“妹子,哥劝你一句,离结了婚的男人远一点,别玩过火了,小心惹祸上身。”
    向园“他好像离婚了。”
    离过婚?!
    卧槽,这什么黄金单身汉啊,老庆从沙发上炸起,迫不及待问“我亲爱的妹子,那你有没有这种离了婚的还有豪车和别墅的女性朋友啊?”
    不等向园回答,老庆被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纸团砸得一顿嗷呜,他愤懑不平呐,“怎么了嘛,还不允许别人有点梦想嘛?我现在就是既不想工作,又他妈想着天上能掉钱呢!”
    结果就听,徐燕时不冷不淡地说“那你怎么不当许愿池的王八呢?”
    老庆差点没被憋死。
    不过最后,他还是提醒了向园一句“大半夜上门给你送蛋糕,这男的什么居心啊?你说今晚要是我俩不在,他是不是就进门了?吃蛋糕,谁知道他究竟想吃什么?老徐你说是不是?”
    又是一个纸团,老庆被砸得彻底闭了嘴,看餐厅上那个男人好像没什么情绪。
    老庆心里倒是挺唏嘘的。
    那身羊绒穿在他家老徐身上该多帅啊,多禽兽啊!
    第21章
    没多久,徐燕时和老庆也关了电脑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向园端着刚切好的蛋糕有些错愕地站在厨房门口,似乎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走,“这就走啦?不吃蛋糕嘛?”
    徐燕时瞥了眼那看起来卖相有点糟糕的“手工蛋糕”,冷淡地嗯了声,穿上外套,一言不发。
    向园想也知道徐燕时不喜欢这种东西,倒也不意外的哦了声,把蛋糕放在桌上,也去捞外套,“那我送你们下楼。”
    被徐燕时冷淡拒绝,“不用了。”
    向园被呛住,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心里一沉,倒也不知怎么往下接,干瘪地说了句“那送你们到门口。”
    老庆嘴馋,临走时趁徐燕时不留神,捎走了一块蛋糕,在电梯里吃的时候,还不死心地问徐燕时“真不吃?”
    徐燕时眼皮都不抬,在手机上查看明天的行程“不吃。”
    老庆满嘴奶油,看着电梯不断下降地数字,冷不丁忽然冒出一句“男人是不是离过婚才显得更有魅力?”
    徐燕时似乎是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没接话。
    结果两人在停车场又碰见了刚才那个一身羊绒的中年精英男。
    地下停车场空旷,三人迎头碰上,刚锁了车的路东也是一愣。还是老庆自来熟,毕竟手里拿着人刚做的蛋糕,他举着蛋糕,跟路东示意了一下“蛋糕很好吃。”
    路东微微一笑,低沉的男中音,连头发丝都透着斯文有礼“谢谢,欢迎下次再来。”
    徐燕时目光跟他微微一交汇,很快错开,没交流。
    就连见惯了商场风云的路东都有一种棋逢敌手的错觉,他眼神沉得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整个人又冷又傲,看起来似乎是一个非常难相处的人。路东心里沉了下,有种胁迫感。
    然而,等徐燕时上了车,路东心里的胁迫感就烟消云散了,神清气爽地甩着手中的车钥匙去摁电梯——
    至少,在经济基础上,他赢了。
    老庆虽然觉得路东的车很帅,但路东整个人透着一种阴阳怪气地优越感,有点过度的做作,反正就刚才那几秒的相处让他太不舒服了。虽然徐燕时也高冷,但他浑身上下坦坦荡荡,不过度修饰自己。就是这么些年,性格压抑了些。
    黑色的大众高尔夫,淹没在城市的主干道,两旁的街景渐渐繁荣起来,树木在黑夜静立,一字排开地乳白色路灯照着这平直宽阔的马路。
    路灯映着徐燕时的脸,面庞冷峻,表情晦暗不明。老庆一只脚搭在他的前置台上,神情放松地看着前方的红绿灯,“老徐,说实话,你要有钱,肯定比刚才那男的帅一百倍。而且,你要想挣钱,还难?分分钟的事好不好,你忘了咱们以前——”
    正在等红绿灯,徐燕时人靠在驾驶座上,脚踩着刹车,目光冷淡地别开眼看着窗外,打断“没必要提以前,我现在确实没钱。”
    太久没说话,嗓子有点哑,尾音有点沙,说完,他咳了声,清了清嗓子。
    老庆“可园妹妹也说了,她就喜欢没钱的。”
    前方跳了绿灯,徐燕时微微抬脚松了刹车,似乎是笑了下,“那你知道她交的每一个男朋友,都是什么背景?她说她喜欢没钱的,你就信?”
    老庆一愣,“你俩认识这么久了吗?”
    徐燕时不动声色地说“高中同学。”
    老庆了然地哦了声,又忽然想起来一个事情,“她是你高中同学?那她认不认识封俊啊?”
    一路疾驰,窗外风景飞速地往后倒。
    徐燕时攥紧方向盘,半晌,低低嗯了声。
    老庆浑然不觉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说“反正我也不懂女人,老鬼说女人就是一种口是心非的动物,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断的,只不过看今晚你俩你来我往的好像挺有戏的,但是如果真照你这么说,每个男朋友都挺有钱的话,那你俩肯定没戏,或许这就是她跟男人相处的一种模式?我靠,你不会才是备胎?”
    彼时老庆发现向园发了一条朋友圈。
    拍了个生日蛋糕,祝羊绒男儿子生日快乐的。
    “我怎么觉得现在剧情有点反转了,这羊绒男才是男主角?”老庆收了手机,侧头看了眼徐燕时冷淡英俊的脸,问,“那你对她什么感觉?别是这么短时间就陷进去了?”
    徐燕时笑了下,似乎是不屑“你当我毛头小子情窦初开?”
    老庆裹紧了大衣靠在副驾上,另一脚也架上前置抬上,得得瑟瑟地说“可不嘛,你又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
    徐燕时冷瞥他一眼,用眼神警告他把脚拿下去。
    老庆怂了,收回脚,又语重心长地劝他“不过老徐,开玩笑归开玩笑,咱们这个年纪正儿八经找对象的话,可能还是得考虑各方面的条件因素,感觉是一回事,合不合适才是最重要的。要真不合适,感觉再对都不能往下走,不然最后肯定两败俱伤惨烈收场,这种例子,咱们还见得少么?就拿咱们那几个兄弟来说,老鬼为了理想跟谈了十二年的女朋友都掰了,现在,肺癌中期。张毅,毅哥,你看,他老婆多有钱啊,典型的家里有矿啊,当初我们怎么劝都不肯听,他毅然决然为了爱情入赘,孩子都跟老婆姓,现在呢?人孩子天天问,爸爸爸爸,为什么其他同学都跟爸爸姓,只有我跟妈妈姓呀。萧霖,咱小霖哥,结了婚还不如不结婚,天天被老婆管着,上回打个车都没钱还让我给他转二十车钱,这丫到现在都没还我,说是这两天的早餐钱老婆还没发放。我听着都磕碜,反正这几年,兄弟几个都过得不太好,所以我劝你,考虑考虑清楚。”
    车子平静地穿梭在车流中,一如徐燕时此刻脸上的表情,眼睛如一滩深井,深不见低。
    他说“我今天跟陈珊请假的时候,她说,我明年可以离职了。”
    老庆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卧槽,她终于肯放你自由了?她怎么忽然想开了?前几年你辞职她不是怎么都不肯批吗?!你们那个什么几个亿工程的项目搞定了?”
    “项目早就被停了,陈珊下个月调往上海分公司,她说西安这边明年就关了,如果明年五月之前,她拿不到招标书,她也会辞职。”
    老庆“那你就自由了?”
    “她希望我跟她出去单干。”
    老庆“那你怎么想?”
    “不知道。”
    确实没想好。
    老庆叹了口气,看着车窗外,说
    “老徐,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晚,让封俊跟老鬼打那个赌。”
    暮色渐沉,黑压压顶在上空,说到后头,老庆有些哽咽,他咬着牙,青筋贲张,涨红着脸,极致的隐忍。
    “路是我自己选的。怨不了谁。”
    提起这件事,他永远云淡风轻,老鬼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月前的见面两人才大吵了一架。他认为徐燕时现在是在报复他和封俊!
    这话,老庆当时都听不下去,二话不说就狠狠揍了老鬼一拳,当年要不是他跟封俊打赌,会把徐燕时害成这样吗!?
    这事儿,王庆义,会想一次,就恨自己一次,如果那晚他出手阻拦,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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