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节

    丁侯爷没管他们,第二天请假在家等赵亦上来提亲。结局当然是皆大欢喜,丁家非常愿意。
    之后,宋明才进宫跟皇上说了西平侯的庶女品貌出众,还救过宋默,他十分倾慕,已请赵侯爷去帮着说合亲事。
    皇上一听宋明要娶一个庶女当正妃,非常不高兴。说娶庶女当郡王正妃属于越矩,要娶也是侧妃,进门后确实觉得不错,再扶为正妃。
    宋明跪了下去,说丁二姑娘是回春夫人的义妹,自己如何心悦她尊重她,实在做不出以侧妃名义娶她进门的事来,求皇上成全。
    皇上素喜这个侄子,见他已经请人去丁家说合,还请的是赵亦,打的就是先崭后奏的主意。气得大骂宋明一顿,泼了他一身茶水,又把他撵了出去,倒是没有再说不同意的话。
    还有一个比皇上更不高兴的人,就是赵贵妃。想当初自己的堂侄女还是嫡女,进和郡王府却只当了侧妃,而这个庶女一进门就是正妃,这是明晃晃打她的脸了。而且,她还打着主意再让另一个堂侄女给宋明当侧妃,再想法子升正妃,这下都泡汤了。
    她气得直呼胸口痛,第二天把老和王妃叫进宫,找借口斥责了她一顿。
    开始老王妃也觉得儿子直接让庶女当正妃属于越矩,还为此先崭后奏得罪皇上而不高兴。现在看赵贵妃气成这样,显见打着那个再塞一个赵家女进门的主意,心里又高兴起来。
    宋明没管那么多,请官媒去丁家提亲,等到一系列程序走下来,已经到了九月中下旬,两家定于明年四月正式迎娶丁玉盈。
    丁侯爷怕丁大夫人从中作梗坏了这桩好事,夺了她的管家权,让大儿媳妇主管中馈。又怕两个儿媳妇碍于丁大夫人的压力不好好办事,还专门去把丁二夫人和丁三夫人请来府里协助操办嫁妆等一些事宜。
    丁大夫人已经彻底失去了丁侯爷的欢心,丁二夫人和丁三夫人又想跟和郡王爷把关系搞好,她们非常尽心尽力地帮着忙。特别是丁三夫人,经常去东辉院找丁玉盈讨主意。
    丁玉盈也知道了一些丁府的情况,丁侯爷要拿一万五千两银子给她置嫁妆,还会把和郡王府的聘礼一起陪给她,丁大夫人气得吐了血……
    这个两消息于她来说都是好消息,乐了半天。
    丁侯爷还想让丁玉盈住回丁府备嫁,丁玉盈没答应。她会继续住在长公主府,等到出嫁前再回丁府,从那里发嫁。
    而东辉院和长公主府则开始忙碌起来,因为姜展唯快回来了。这次仗虽然在朝堂和百姓心目中远没有几年前抗金那么引人注目,但对长公主府来说却是意义非凡。因为这次姜展唯是作为主帅出征的,还为大楚开了疆扩了土。
    东辉院小了些,姜展唯回来,大姑娘丁玉盈再继续住在这里就有些不方便了。长公主跟陆漫说,让她住去其他院子,府里还有几个空院。
    陆漫已经想到了这些,跟丁玉盈商量过。丁玉盈不想住去别的院子,自己是来投奔陆漫,又不是来投奔长公主府。她想住去青榆院,陆漫没同意。青榆院在做点心,许多大户人家直接去那里买,还有送货的车夫会经常去,她是和郡王的未婚妻,住在那里不妥。
    陆漫提议把晓轩通东辉院的那道小门堵上,再在小院西边开道小门,通长公主府里。
    丁玉盈同意了,说道,“那样更好,出了晓轩门就是东小门,照样离姐姐近。”
    这桩亲事不止让丁侯爷喜疯了,还有一个喜疯的人,就是宋默。他知道父王肯定要再娶,娶盈姐姐比娶其他女人好多了。
    盈姐姐是嫂子的妹妹,肯定不会给自己下毒。而且,做的点心好吃,手巧,还会武,能打架,长得也俊……总之,有太多太多的优点。
    他高兴地问宋明,“父王,盈姐姐要当我的母妃了,我总不好再叫她姐姐吧,岔了辈份。”
    见儿子如此喜欢,宋明也高兴,说道,“那就叫她丁姨。”
    宋默摇头道,“不行,我叫她丁姨,叫嫂子嫂子,她们是姐妹,又岔了辈份。”
    宋明笑得更是开怀,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叫嫂子姨母吧,但当着长公主的面,还是叫她嫂子为好。”
    九月二十那天,宋默又去了东辉院。他一见陆漫和丁玉盈的面,就非常郑重地给她们行了礼,说道,“见过姨母,见过丁姨。”
    陆漫呵呵笑起来,说道,“真是好孩子,这就改口了。”
    丁玉盈也笑起来,拉着他说了几句话。
    之后,宋默又跑去叫俊哥儿和彥哥儿“弟弟”,没叫姜展魁和姜玖还有丁小七,他不愿意叫他们为“小舅”和“小姨”。
    姜展魁笑眯眯地逗他道,“我嫂子和侄子都长了辈分,你怎么没叫我们呀。”
    宋默嘿嘿笑了两声,赶紧去了鹤鸣堂。其实,他心里最想叫姜悦“妹妹”的。
    看到宋默雀跃的背影,陆漫心里也高兴。之前总怕那些嫁给宋明的女人为了世子之位谋害宋默,现在不用担心了。丁玉盈单纯良善,绝对不会用那些见不得光的阴私手段去害一个孩子。她会为自己的子女谋利,但会用光明正大的方法去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
    陆漫一直在为丁玉盈治宫寒。丁玉盈不着急,也不愿意天天喝苦药汤,经常扎针。没心没肺地说,“我还年轻,干嘛要那么早生孩子呀。”声音又放低了一些,“我知道他心疼默儿,等两年默儿大些再要,也不迟。”
    陆漫嗔道,“不好好治病,你以为两年后想要就能要得到啊。你的宫寒比较厉害,要好好吃药针灸,两年能治好就是阿弥陀佛了。在古代,多子才是多福。”
    两人正说着,前院婆子来报,有一位自称丁四姑娘的人来找丁玉盈。
    第六百三十六章 额外
    这是气不过找自己打架来了?丁玉盈暗哼,自己现在没有能力收拾那一对母女,想着以后再收拾,没想倒丁玉琴自动送上门了。
    丁玉盈说道,“那就请丁四姑娘进来吧。”见婆子走了,又站起身说道,“那丫头做梦都想嫁给郡王爷,如今恨我‘抢’了她的好亲事,来这里不会有好事。我得去院子里等她,在屋里施展不开。”
    陆漫提醒道,“你现在身份高贵,不要动不动就跟别人打架,影响不好。”
    丁玉盈道,“那就清场,无关紧要的人打发走。我不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能直接解决就直接解决。那个死丫头太坏了,不亲手揍她一顿实在不解我心头之恨,也对不起……”已经死去的原主。
    “原主”二字没说出口,但陆漫听懂了。
    陆漫使了个眼色,王嬷嬷和新绿就分头行动,一个去把东小门关上,一个把下人都叫去后院。嘴不牢靠的,直接放回家。
    正院里只剩下陆漫、丁玉盈、王嬷嬷、新荷。
    丁玉盈刚在院子里站定,就看见丁一琴一脸悲愤地走进了垂花门。居然连丫头都没带,应该是偷着跑出来的。
    她一进来,王嬷嬷就把垂花门关上了。
    丁玉琴穿着一身半旧豆绿色褙子,头发也有些零乱,跟平时的光鲜亮丽、笑意盈盈完全不同。
    她直愣愣地走到丁玉盈面前,骂道,“贱人,毁了我,你也别想去过好日子。”话音一落,一只手就向丁玉盈的脸上扇来。
    丁玉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却看见她手指头缝里夹着一块小刀片,这是来毁她容了。
    丁玉盈大骂道,“恶毒的坏丫头,比我想像的还要坏,居然想用刀片划我的脸。”
    说完,就一巴掌扇过去,丁玉琴一下被打到地上。她大哭道,“贱人,你抢了我的婚姻,毁了我的一生,还不够,还要赶尽杀绝。”说着,就用那只夹着小刀片的手往自己脖子抹去。
    丁玉盈过去一把抓住她的那只手,使劲一扭,手中的刀片滑落下来。她骂道,“坏丫头,先是想毁我的容,再是想在我跟前自杀诬陷我!你活够了,想同归于尽,可我还有大把好日子要过……”
    丁玉盈挥手朝她的脸打去,想了想,又收回手在她的身上掐了几把,掐得丁玉琴不住惨叫。
    陆漫过来制止道,“好了。这种人,让她丢脸,远比揍她还让她生不如死。而且,她即使是死,也不能死在我家里。”
    新荷过来制住丁玉琴,丁玉盈站起身,王嬷嬷去前院叫婆子和护卫进来。
    陆漫让两个有力气的婆子把丁玉琴制住送回丁府交给丁侯爷,又让人把小刀片一起拿过去,“跟丁侯爷说清楚,丁四姑娘似乎受了不小的刺激,先是拿着刀片想毁丁二姑娘的容,后是想用刀片抹自己的脖子。让丁家把人看好,她下次再敢来闹事,我家连门都不会开。丢了人,可别怪盈妹妹不顾姐妹情份。”
    看着被架走的大哭大闹的丁玉琴,丁玉盈没有之前想的那样高兴。幽幽说道,“她才十五岁,还是上高中的年纪,怎么如此可怕。”
    王嬷嬷和新荷没听懂“上高中”是什么意思,主子也爱经常说一些莫明其妙的话,她们都已经习惯了,低头装作没听见。
    陆漫说道,“大宅门里的许多女孩子,唯一的老师就是她们的母亲。从懂事起,就看着母亲如何用阴私手段害别的女人,长时间耳濡目染,也就学会了。”
    同去送丁玉琴的人一起来的,还有丁大奶奶。丁大奶奶替丁玉琴给丁玉盈和陆漫赔了不是,说丁侯爷打了丁玉琴,还禁了她一年足,又送了丁玉盈两套首饰,陆漫两朵灵芝,请她们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给丁家留些颜面,云云。
    十月初一,柳壮快马加鞭回来报信,姜展唯率领的平南大军将在十月初三抵达京郊。晚上三位老爷下衙,也从朝上带回好消息,平南大军初三抵达京郊,让他们原地歇息一晚,初四太子会代替皇上带领群臣在城门迎接姜大将军。
    当姜侯爷说出“姜大将军”四个字时,满脸的骄傲,屋里所有的人都与有荣焉。
    长公主哽咽道,“展唯走了十个月,走的时候,本宫还在想能不能活着见到他。时光如棱,转眼他就回来了。他能如此速战速决,以最小的伤亡代价取得胜利,不仅是他带兵如神,还有他媳妇的功劳。”
    姜侯爷哈哈笑道,“嗯,展唯娶了一个好媳妇。”
    老驸马聪明地地说道,“展唯娶了这个好媳妇也是因为我,若是我没生病,这个好媳妇就被别人娶走了。”
    三老爷赶紧捧臭脚,“这么说来,最有福气的是父亲。”
    晚饭后,长公主留下三个儿子,姜展举,陆漫,要开个扩大会议。
    会上,姜侯爷又说了皇上非常高兴,因为这次姜展唯不仅消灭了罗泌国,还因为青和丸的关系,南夷众多小国为了获得此药,更加听话了……
    皇上秘密跟姜侯爷露底,不仅会依诺封姜展唯为御林军副统领,还会把勇卫伯提为勇卫侯,以示嘉奖。
    二老爷一听,当时就笑开了怀,说道,“没想到我儿有一天也会封侯,哈哈哈哈……”
    长公主等人也都是欢喜不已。片刻后,长公主沉吟着说道,“本宫觉得,应该让展唯推辞这个爵位。当初,皇上是让他将功赎罪的,他依诺就好。皇上已经给了我们这个家太多圣恩,不能再要额外的。”
    姜侯爷捋着胡子点头道,“儿子也是这样认为。”
    三老爷点点头,他也是如此认为。
    姜展举没有发言,他一直觉得这种会议他只有资格列席,没有资格发言,除非长辈点名。
    二老爷搞不懂了,瞪着眼睛问道,“我儿立了大功,为什么不能受?”见母亲瞪了他一眼,赶紧闭了嘴。
    长公主又问陆漫道,“展唯媳妇,你觉得呢?”
    第六百三十七章 受与不受
    陆漫自从得到姜展唯初三要回京,就一直处在兴奋状态。分别十个月,终于又要见面了,而且以后会天天相守,不再像之前那样聚少离多,她心里如吃了蜜一样甜。
    但长公主和两位老爷的表态让她一下清醒过来。
    “皇上给了家里太多圣恩,不能再要额外的。”
    这话说得深明大义,但得多让姜展唯寒心。
    本家得了太多圣恩是该得,庶子得了圣恩是额外,还让庶子推拒圣恩掩锋芒。
    长公主的确是从家族大局出发,但这个家族的荣辱兴衰不是应该由将继承侯位的长房撑起吗?
    庶子立了大功,抢了一份给嫡支。嫡支不能要了,就让庶子直接拒。若真要这个家敛其锋芒,为何不让嫡支推拒,或者姜展唯出去开府?这样,长公主府得的圣恩再多,姜展唯再耀眼,也是两个个体。
    陆漫对政治比较迟钝,也不太清楚姜展唯到底该不该受那个爵位。但她就是觉得,不管受与不受,都应该由姜展唯来决定,却不能再由这几个坐享其成的人作决定或者作人情。
    老太太把姜展唯困在东辉院,的确打了一手好算盘。姜展唯得用,嫡支借光。姜展唯不得用,就是分出去的旁支。
    陆漫甚至怀疑,老太太让姜展唯推辞爵位,不只因为家里得的圣恩太多,最大的可能是怕姜展唯封侯后会单独出去开府,同嫡支彻底分开。
    姜侯爷只能守城,姜展举还没有成长起来,又因为外家是洪家而对仕途有所阻碍。老太太已经跟皇上言明,不再为子孙谋利。她只有把前途大好的姜展唯跟嫡支紧紧拧在一起,嫡支才能获得更多的利。她平时最爱念叨的,就是长安长公主的后人如何越来越衰败。她说的当然是长安长公主的嫡支,庶支已经不知道被打发去了哪里。
    陆漫又联想到姜展唯被封伯,皇上连个宅子都没赏。在财物方面,皇上不应该那么小器,很可能还是长公主给了什么暗示,怕当时对本家怨念犹深的姜展唯就势离开长公主府单过。
    陆漫知道古代大家族重视嫡支,可姜展唯牺牲了那么多却还是嫌不够。现在人还没回来,还没有开始享受胜利果实,这边就开始打压,她总是意难平。
    老太太的确活成了精,贤惠,大度,怜惜弱小,一切为这个家和后人着想,如今对姜展唯这一房也越来越好,甚至为姜悦讨了县主的封号。可一到关键时候她就太过偏颇,生怕庶子一房只顾自己不顾本家,这样对姜展唯何其不公。
    陆漫想到姜展唯从北边打仗回来,他拚死挣下的军功却被长公主谋了一半给嫡支。当时,陆漫还觉得没有不妥,偏执的姜展唯就是不能太一帆风顺,就是应该多受挫折。
    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她看到这一家人,包括自己都在家里安享富贵太平,而姜展唯却马不停蹄在外面艰难打拚,付出的不仅是汗水,还有可能是生命。每一次有了成绩,看到功名利禄唾手可得,却又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失之交臂。而一旦有了闪失,最先被丢出去的永远是他。
    之前她不喜欢姜展唯功利心太强,可后来却心疼不已。这个男人之所以那样拚命,不止因为他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想护好自己在意的人,更知道自己不努力没有人会帮他。
    这个家里,无论仕途还是婚姻,长公主帮助了每一个成年子孙,唯独没帮过姜展唯。上次帮姜展唯谋了一块免死金牌,还是揣测出了皇上的心意,献上陆漫的夜黄花和药方。她老人家借花献佛,讨好了几方人……
    想到那张倔强的脸庞和总也舒展不开的眉头,陆漫的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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