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节

    李妈妈没敢进卧房,在侧屋解释道,“三奶奶恕罪,姐儿自己爬下床,搬了小杌子开门跑出去,老奴居然没发现。”
    陆漫哭笑不得,对杏儿说道,“给美人榻铺上褥子,让悦儿睡在那里。”
    自己的床单上沾了点那东西,她不好让女儿睡在床上。
    姜悦又叫道,“悦儿不觉觉,悦儿要出去吃好吃的。”
    姜展唯被逗得哈哈大笑,说道,“天还早,卖东西的人还没起床。闺女先睡一会儿,咱们再出去吃早饭。”
    他本来没想连早饭都要出去吃,但闺女一闹,就只有将就闺女了。
    姜展唯出去练拳,姜悦一躺下就又睡着了。
    陆漫觉得身上酸痛,躺下却睡不着了。暗道姜展唯不知道怜香惜玉,自从生小哥俩难产,身子骨就比较娇弱,怎么经得起他两次折腾……
    辰时初,陆漫起床,她把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的,又亲自服侍姜展唯穿上靓青色绣团花锦缎长袍,戴上八宝紫金冠。
    一经拾掇的姜展唯更加挺拔俊朗,威风与儒雅兼俱。由于心情极佳,嘴角一直噙着笑意,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这个样子的姜展唯很少见,原来只要他一在家下人们就紧张,生怕哪里做错了。而此时,屋里的几个下人都放松了不少。
    一旁的王嬷嬷笑道,“三爷和三奶奶就是一对碧人,都长得俊,又都能干。”
    姜展唯第一次被老妇人当面夸俊俏,有些讪讪的,微红着脸去了侧屋。
    陆漫笑起来。
    收拾好的姜展魁和姜玖来了上房,李妈妈把依然睡着的姜悦穿好再用一件大衣裳裹着,两个乳娘把还睡着的俊哥儿和彥哥儿抱着,还有皮光毛亮的二豆二狗,一家人去前院上了马车。
    姜展唯带着弟弟妹妹、二豆二狗一辆,陆漫带着三个抱孩子的乳娘一辆,几个丫头婆子另一辆。
    三辆马车由一队骑马的护卫和长随包围着出了东辉院大门。
    这也是陆漫穿越到这里第一次出去吃早饭,有些小兴奋。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劳累命,说得好听是少奶奶,却天天忙得像陀螺。哪怕不忙碌,之前由于怕被人陷害,也不敢随意出府。
    先是害怕王皇后一党,再是害怕硕亲王一党,这两党现在终于都被消灭了,她也终于自由自在了。
    突然,舒明薇的那张脸又浮现在陆漫眼前,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又一想,那就是一个没有了本家的女人。她虽然在暗处,但自己随时出门都带着功夫了得的护卫,倒也不怕她。
    那个女人怎么没有一点踪迹呢?难道,被烧死的是她,而逃跑那个是她的丫头?
    车窗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大,把陆漫的沉思打断,也把姜悦从美梦中惊醒。姜悦的小脑袋从李妈妈的怀里抬起来,问道,“娘亲,咱们在哪里?”
    脸上两团酡红,满眼氤氲。
    陆漫把她抱进怀里笑道,“悦儿不是想出去吃好吃的吗?咱们在去酒楼的路上。”
    姜悦兴奋得一下清醒过来,坐直身子掀开车帘往外看。
    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在一家叫“如意楼”的酒楼前停下。
    众人下了马车,向酒楼走去。
    姜展唯说道,“这家酒楼是江南人开的,里面的甜羹极是味美。”
    这群人一看就是贵人,酒楼掌柜忙不迭地亲自跑来接待,请他们去了二楼包间。
    姜展唯点了玫瑰酒酿糯米小圆子、桂花藕粉甜羹、酒酿银耳羹等六样甜品,又要了豆皮小虾包、龙眼小包、黄油小面果等十几样小点心,以及两碗鸡丝龙须面。
    这些东西都用漂亮的小碗小碟装着,花花绿绿摆了一桌,看着极是有食欲。另摆了一张小几,是二豆二狗的餐桌,也摆满了食物。
    俊哥儿和彥哥儿居然被“香”醒了,看到别人吃得香甜,他们的嘴角流下银线,用小手指着桌子大叫。
    陆漫笑着拿起一根筷子,蘸了点藕粉甜羹放进他们的小嘴里。小家伙吃得极是香甜,不停地撸着小嘴。
    主子吃了饭,再等着下人们吃完,众人才出了酒楼。
    接着,逛了书斋、墨斋、银楼、香粉铺、绣铺,等等,姜展唯买东西一点不手软,大半天花了近千两银子。
    晌午在“醉春轩”酒楼吃的饭,还专门给老驸马买了两坛他喜欢喝的小春阳酒。
    吃饭的时候,居然碰到了宋明,他同几个朋友来“醉春轩”吃酒。
    宋明面色极佳,笑容可掬,穿得像只花孔雀。他已经被皇上任命为内务府总管,得皇上的信任,绝对的肥差。
    这个朝代,内务府的总管一般都由皇上信任的王爷或是郡王爷担任。都是亲戚,这个最肥的肥缺不能流入外人田。
    姜展唯特别不愿意搭理宋明,但碰上了,人家又是郡王,他只得上前抱拳问好。特别是以后自己去了御林军,跟他打交道的时间会更多。
    但他看到宋明先是往他的身后看了一眼,心里还是极其不舒坦,眉毛机不可察地皱了皱。
    看到宋明,陆漫也对他微微一笑。她知道,在自己被弹劾的时候,宋明也是尽最大能力帮她呼吁了的。不管作用有多大,那时候他不避嫌,没有置身事外,这个情她还是领的。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后遗症
    一家人玩到斜阳西落才回家。洗漱完后,又带着买的好酒好菜,还有送长公主的抹额去了鹤鸣堂。
    刚来到垂花门,看门的婆子就笑着悄声说道,“三爷,三奶奶,驸马爷怄气了,闹了一天。”
    陆漫纳闷道,“我祖父怎么了?”
    婆子又笑道,“今天早上,驸马爷吃了饭就去东辉院找你们,想跟着去街上吃好吃的,哪想到你们已经走了。他就气着了……”
    姜展唯笑着摇摇头,这老爷子真是越老越任性。
    他们刚一走进鹤鸣院的正院,就看见老驸马站在院子里,眼睛都是红的,胡子翘得老高。
    他看到陆漫,更委屈了,扯着大嗓门说道,“唯唯媳妇坏,唯唯一回来,你就只要他不要我,今天上街吃好吃的也不带我。你们自己偷偷跑了,把我甩开,你太不记情了。我帮你打架,帮你吵架,还想把私房多留给你,什么都想着你,可你却不记着我……还有悦儿,玖儿,黄黄,豆豆,旗旗,你们都把我忘了……”
    说完,就跑去一边生闷气,用后背对着他们。
    众人想笑又不敢,都极力忍着。
    陆漫牵着姜悦过去跟他解释,说并不知道他也想跟着一起去玩,还说他们一直想着他,等等。又让下人把在醉春轩里买的小阳春和一些吃食拿出来,说道,“……祖父,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们专门给你买的,都没给岑哥儿和敏哥儿他们买。”
    姜悦又煞有介事地说道,“太祖祖,快快藏好,敏哥哥和岑弟弟看到,该来抢了。”
    老驸马听了,回过头来,看到果真是自己喜欢喝的小春阳,还有自己喜欢吃的“金丝雀”、八宝珍鸭,知道他们是想着自己的,又高兴起来。
    揪着胡子说道,“这么多东西,我自己吃不完,要给长亭、敏敏、岑岑他们吃。”
    陆漫比着大拇指说道,“祖父真好,怪不得家里所有人都喜欢你。”
    站在窗内看热闹的长公主和三夫人等人都笑得够呛。
    进了屋,二夫人居然也在,陆漫已经有好些天没看到她了。她坐完月子,按理每天晚上就应该来鹤鸣堂吃饭,但她以身子不好为由,很少出来。长公主也体恤她,从来没有怪罪过。
    二夫人比之怀孕的时候瘦了不少,虽然没有之前清丽高冷的仙女范儿,但身材微丰,绫罗裹身,五官清秀,也算得上中年美妇。
    她的脚边放了个婴儿车,车里的小姜顺白白胖胖,雪玉可爱,正专心啃着小拳头。
    二夫人笑道,“展唯媳妇,顺儿已经长到十一斤了,秦御医说她身体健康,没有大的毛病。谢谢你。”
    陆漫喜欢小孩子,何况小孩本无罪。她笑着低身把孩子抱起来,检查了一番。目前看来,这的确是个健康的小胖丫头。
    她笑着嘀咕道,“嗯,是个健康孩子。”见二夫人没反应,又提高声音说道,“小姑很健康。”
    二夫人才听清。她笑得眉眼弯弯,又道,“展唯媳妇,我已经生完孩子快两个月了,可身体还是不好。耳朵特别背,话不说大声了都听不见。记忆力不好,反应也慢,许多事都不记得了,不要说做诗写文章,就是有些生僻的字一时都想不起来。真真奇怪,肚子上的伤口不痛,倒是腰和头经常痛,特别是雨天。还有牙床也痛,嚼东西费劲……你看,有法子治吗?”
    她的话说得比较慢,似乎还是在想着说,生怕漏了哪一点没说到。
    陆漫瞥了眼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姜展唯,犹豫着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做剖腹产,不知道这是做剖腹产的后遗症,还是手术过程中有我们不确定的因素。如果是后遗症,我们也没有办法,若是其他因素,只有在以后的手术中再逐步完善。二夫人的这些毛病,腰痛、头痛、牙痛,吃药或许能减轻。而其它的毛病,我也不会治,看时间久了能不能好吧……”
    她只得这样自圆其说。
    二夫人听了极是失望。
    长公主心中有些不喜,觉得是二夫人强救陆漫了。说道,“就是产妇顺产,也会落下些腰痛、头痛的毛病,何况是把肚子剖开。你当时多危险啊,大人孩子能活下来,还多亏咱们家有个神医,是奇迹。若是别家,怕是连命都没了。”
    二夫人强笑道,“哦,是儿媳强求了。”
    三夫人又笑道,“弟妹,之前你最怕的就是孩子不好,现在孩子健康可爱,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二夫人一听是这个理儿,又笑起来。
    等到爷们下衙,众人吃了饭,陪长公主老两口说了阵话,才各回各家。
    回了东辉院,陆漫对孩子们说道,“今天走了一天的路,都累了,你们就回去歇着吧。”
    今天也的确累了,姜悦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便也没有再缠姜展唯,回了各自院子。
    陆漫进了上房,就狠狠嗔了姜展唯一眼。
    姜展唯莫明其妙,说道,“漫漫,今天你没玩好?那咱们明日再出去玩一天。”
    陆漫让下人退下,才说道,“三爷,你有没有什么骗过我的事?”
    姜展唯赶紧摇头否认,“没有。你闹了那么几次,我哪里还敢骗你。”想起了还失踪着的舒明薇,又说道,“舒明薇至今没找到,这是真的。”
    陆漫说道,“我才不是说舒明薇。你为什么偷偷让承儿多加药?你知不知道那样有多危险?治病讲究的是精准,而不是谋略。你也看到二夫人的现状了,若药再下多一点点,很可能就傻了。还有,承儿纯良,你不能这样教他。”
    原来是指这件事。
    姜展唯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说道,“二夫人只是有一些后遗症而已,照样儿女双全,得夫君疼爱。而我姨娘已经死了那么多年,她生前没有享过一天福……”
    陆漫惊道,“你这样做,是故意的,是为姨娘报仇?”
    姜展唯的脸一下沉下来,冷然说道,“漫漫,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第五百二十五章 软和
    陆漫那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虽然姜展唯小心眼,腹黑,又对当官有狂热爱好,但他绝对不会利用这件事故意整二夫人,这点底线他还是有。
    他们夫妻二人本就见面少,勾通少,两颗心好不容易渐渐靠拢,不能再口无遮拦引起误会。
    见他已经沉了脸,陆漫赶紧说道,“看你,又急了。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话赶话,说急了。”
    声音娇嗔,还嘟起了小嘴。
    姜展唯严肃的脸又缓下来,说道,“我哪里没有那么不堪。虽然我一直不满意……他们,但也不会故意去害一个产妇,何况还是利用何承。我那样做,就是以防万一,想尽量把她的命保下来,确保你平安无事。”
    陆漫上前两步,伸手把姜展唯的脖环住,抬起头说道,“我在三爷的眼里,就那么傻,傻得不知道先保二夫人的命?我知道三爷主观是为我好……但是,治病和打仗不一样,打仗的人数或许越多越好,可治病用药讲究精准,多了反倒会坏事,害了人命。再说,承儿岁数还小,那样做对他不好……”
    她说了一大堆有关医德、用药过量如何危险、何承年纪小怕他把持不住等理由,声音和缓、轻柔,像掠过耳畔的和风。
    即使姜展唯对其中的一些话不赞同,不以为然,也不好意思打断或是反驳,都好脾气地答应下来。他心里想着,你可不就是有些傻嘛,既然是适合,那别人和你的利益就是适中的,何况还是那个“别人”把你害得这样惨。在他眼里,她的命和利益高于一切。若是下一次再遇到她和别人生死相关取其一的事,他依然会力保陆漫,只不过不会再把小舅子牵扯进去……
    不过,小媳妇如此表现令他十分开心,她终于软和多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尖锐,一句话能够噎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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