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

    姜展唯信誓旦旦说他安排好了一切,但若舒明薇临时改变主意跟舒家站在一条战线上,那可糟心了。
    姜展唯就犯了欺君之罪,不仅要纳了舒明薇,还要仗一百。若他不纳,就是欺君之罪加抗旨,即使皇上舍不得杀了姜展唯,又有姜侯爷、勤国公、安国公等重臣的帮忙,他也会脱层皮,还不一定能保住现在这个正三品的官。
    舒家人乐于接受皇上的处置,或许认为舒明薇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给姜展唯当女人,有这个台阶,她顺势而下就能给姜展唯当女人了。这还是皇上的口谕,虽然不是下旨赐婚,也差不了多少。
    第三百八十九章 后手
    下晌,长公主府在家的所有主子都来鹤鸣堂等消息。长公主把陆漫招到她身边坐着,她的手紧紧捏着陆漫的手,捏得汗津津的都不自知。
    等到傍晚,几位老爷和姜展唯终于回来了。几位老爷端着轻松的笑脸,这场仗应该是打赢了。而姜展唯却是鼻青脸肿,走路还有些瘸,一看就是挨了顿好打。
    姜展魁和姜玖心疼得要命,姜玖都哭了,却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话。
    只有姜悦不知道爹爹为什么变成了大花脸,爬上姜展唯的腿摸着他脸上的淤青,纳闷道,“爹爹怎么了?”
    姜展唯想着陆漫说女儿想他想得哭了多次,心里一片柔弱,任凭姜悦没轻没重地摸着,痛得嘴角直抽也舍不得躲开。
    姜侯爷笑道,“娘放心,展唯媳妇放心,那内侍和舒二郎回来,说舒姑娘铁了心出家,不再眷恋凡尘,法号为静音。而且,她出家就是因为不想嫁人,凡心已死,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干系。静音师傅如此说,舒家气得要命也不能再闹了。”
    众人听了,才大松了一口气,又都感慨舒明薇可惜了,一步错步步错,今后只能在空门渡过余生。若早些想通早嫁人,也不至于落到此种地步,等等。
    姜展唯端着一张花脸没有多余的表情,大概也在心里感谢舒明薇没有临时倒戈跟着舒家一起讹他吧。
    陆漫暗哼,不是自己思想阴暗,她哪怕跟舒明薇只接触过几次,也能看出来那姑娘不是善茬,人前人后两个样。她所谓的“痴心”坚守了整整三年,还敢带着丫头跑出家门,可见她的固执和决心,她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做静静守候在一隅的白月光……
    她这样做,让舒家人恨毒了她,或许她已经不再乎舒家的感受,已经跟他们彻底决裂。却成功地让姜展唯和姜家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特别是长公主和三夫人,之前可没少骂她不要脸。
    长公主又埋怨姜展唯道,“年轻人做事不计后果,这事多险哪,若舒姑娘临时反悔,你就搭进去了。”
    姜展唯说道,“祖母放心,我肯定不会受制于人。早就安排好了,舒姑娘周围有我的人在。若她真的想临时反悔,保证她的话还没说完,就会突然‘患病’晕过去。”
    他没好说的是,若舒姑娘敢不听话临时倒戈,还会有后手。他们布局这么久,怎么可能让一个妇人破坏全盘计划。
    陆漫看了姜展唯一眼,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多虑了。这个男人心眼那么多,肯定有后手,舒明薇怎么算得过他。或许舒明薇也知道姜展唯的个性,不敢跟他耍心眼。还好她没有耍心眼,不仅自救了,还成功地让姜家人对她又多了一层好感。
    看着姜展唯的大花脸,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孙子是她所有儿孙中最厉害的一个。
    长公主又皱眉指着姜展唯对二老爷说,“我只让你假装打打他,给外人作作样子,你怎么把他打成这样?”
    她之前让二老爷在出宫后,当着众臣的面打姜展唯一顿,让别人看看自家因为姜展唯去招惹舒家女有多气愤。
    二老爷认真地说道,“娘,儿子是真的气狠了。这个混帐,去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女人,害得您和他媳妇担惊受怕,害得咱们家丢脸,又让舒家差点塞进来个女人……若再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混帐,怕是真会把他媳妇气跑。儿子这次没有手软,还借了秦老侯爷的拐棍打。”又立着眼睛吼姜展唯道,“你这个媳妇样貌本事世间少找,若你不珍惜把她气跑了,老子直接打死你。”
    陆漫没想到自己在二老爷的心中这么好,因为自己把姜展唯打得这样狠,还是有些莫名感动。
    长公主则生无可恋地看看这个傻儿子,一句话都说不出。
    老驸马竖起了两个大拇指,说道,“打得好,唯唯就是欠教训。”
    姜悦这才搞懂他爹是挨打了,太祖祖还大声叫好。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从姜展唯腿上滑下来,迈着小腿跑去老驸马跟前。
    陆漫知道她要去揪老驸马的胡子,赶紧过来拉她。
    老驸马却阻止道,“等她揪,等她揪。”又对姜悦说道,“好重孙女,不要哭了,下次唯唯挨打,太祖祖保证不再叫好了。”
    姜悦被陆漫私下教训过几过,还是怕她。见母亲的眼神冰冷,只敢轻轻揪了揪长胡子,便放了手。老驸马还以为是重孙女心疼他,高兴得哈哈声都响亮了许多。
    小妮子又有心计地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二二打爹爹,不好,骂他。”
    老驸马一听,又立着眼睛对二老爷吼道,“我听长亭说,你还是因为唯唯媳妇献了神药方才升的官,怎么能那样打她的男人?以后你不许再打唯唯了,唯唯媳妇、悦儿、我,我们都会不高兴。”
    二老爷气得满脸通红,也只得起身给老驸马躬了躬身。
    长公主赶紧说道,“驸马爷乱说什么呀,这话传出去了我们是会被言官弹劾的。”
    那天她跟大儿子、三儿子说话,怎么就被老驸马听进去了。
    老驸马又聪明地表态,“我又不傻,这话当然不会拿出去乱说。”
    陆漫气得又瞪了一眼姜悦,这个小妮子,以后要多加教训和引导。
    饭后,长公主把姜侯爷、三老爷和姜展唯留下开高层会议,其他人都各自散去。
    二老爷不愤地看了一眼姜展唯,也只得老老实实离开。
    回了东辉院,看到何氏和何承都来听消息了。
    陆漫讲了经过,他们也都放下了心。何氏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还好那个讨嫌的舒姑娘没有赖上女婿,真的出了家。”
    何承冷哼一声,说道,“她不仅讨嫌,还狡猾。若真赖上了,姐夫不仅不会要她,还会更恨她。”
    陆漫说道,“到底是姐的亲弟弟,说到点子上了。”
    何承又汇报了一下“盗魂散”的研究情况,近段时间有了些进益,比如在小兔子喝过药后会很快失去知觉,怎么打都打不醒,但等到他一刀下去,小兔子就一下跳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章 白月光
    陆漫说道,“这是能轻微麻醉了,若再加以针刺麻醉,不知可不可以做那种小手术。”
    囊肿手术并不算大,若坚强的汉子是能硬挺过来的。但太子和刘惜蕊,一个贵,一个娇,陆漫才一直不敢动。
    何承笑道,“医馆里也有这种得皮下积症的病人,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接受这种疗法,若愿意,姐姐就在他们身上试试,弟弟正好学一学。”
    陆漫摇头道,“那种病人还是先放一放,他们不一定能接受这种治疗。姐不是教过你怎么缝合吗,若有外伤比较严重需要做缝合手术的,可以用这种方法。若那种麻醉药能起一定的作用,再说别的手术。”又叮嘱道,“若要做这种缝合手术,先让懂外科手术的丁大夫做。平时也要多跟他学习,不要人云亦云,他的许多方法都值得推崇。”
    陆漫之前已经让人专门打制出了适合手术用的针,又剪了些羊肠线,教了何承肌肉缝合。丁大夫过去是一个游医,对一些小外科手术十分在行,被同仁堂招进来当了坐堂外科大夫。丁大夫没有行医资格,陆漫还走了个后门,请高医使说了好话,他才通过太医院的考核。
    这样的游医被招进同仁堂,不仅受到了其它医馆的笑话和讥讽,连同仁堂的许多大夫都瞧不上丁大夫。
    何承高兴地答应下来。若真的成功了,就能给刘四姑娘做手术了。
    让刘惜君能取下面纱,是何承最大的两个愿望之一,另一大愿望当然是外祖能够平反昭雪。
    把何氏母子送走,姜展唯还没回来。
    陆漫让姜悦站在跟前,给她讲了半天道理。大意是二老爷是爹爹的爹,是她的祖父,不能撺掇太祖父打他,这是大不孝。还明目张胆使坏,更是傻到家……
    姜悦被说得没了耐心,但她怕娘亲,又没有帮她撑腰的人,只得保证道,“好嘛,好嘛,不坏坏了。”
    小妮子还知道避重就轻。陆漫无法,只得让人领她去歇息,以后再慢慢调教。
    戌时末,陆漫上床睡觉。这两天太累,即使心里有再多的事,也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陆漫正睡得迷迷糊糊,便觉得有人在亲她。她清醒过来,推着姜展唯道,“三爷,你辛苦了一天,不累吗?”
    声音无奈极了。
    姜展唯没抬头也没停手,刻意忽略掉陆漫的不愿意,呵呵笑道,“不管多累,只要一做这事,都不感到累。”
    陆漫无奈,只得挺尸。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在古人的眼里姜展唯已经算是非常好的男人了,有能力,是高官,事业心又强,还只要她一个女人,对衷情于他的前未婚妻没有动心……更确切地说是没有动情。而且,他还有下一场硬仗要打,那就是如何把蔡公公引出来,如何撬开他的嘴。
    但这些天的事太多,多得让她应接不暇,头昏头胀。还有舒明薇又成功地在他和她的心里种下一根刺,刺得她难受又拔不出来。她没有心情,不愿意在心烦意乱的时候做这些。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吧?
    姜展唯一抱着这个纤弱的身子,就满腹柔情和怜惜。细细的小腰,有些硌手的骨头,她较一个月前瘦多了。自己真是混帐,只想着那件大事,想早些引蛇出洞,却忽略她只是一个女人,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而且,自己之前已经她的心里种下了两根刺,让她对自己没有信心,一有风吹草动就想东想西……
    不过,任他再热情似火,这次也没能点燃她的身体和情欲。
    她的嘴唇依然光滑柔软,牙齿却咬得紧紧的。身子雪白如玉,却崩得紧紧的。大大的眼睛紧紧闭着,如睡着一般。
    姜展唯挫败不已。他抬头起青紫的脸问道,“漫漫,你还在怄气?”
    陆漫没有睁眼,幽幽说道,“也不是怄气,就是没有心情。”
    姜展唯一下子坐了起来,说道,“舒姑娘不是已经接受了我们的安排吗?再接着,她会去云游,然后隐姓埋名嫁给关守,去离京城千里之遥的蜀中生活,再也妨碍不到我们了……”
    陆漫又说道,“可就是我觉得舒姑娘不会心甘情愿接受这些安排……即使她真的接受了,也是南边那片最亮的白月光,让你无法无视她的存在。”
    姜展唯不太明白“白月光”意味着什么,但陆漫把白月光跟舒明薇联系起来,又以这样一种酸酸的口气说出来,也有了些了然。他的眼前又出现宋明的笑脸,他会不会是陆漫那片最亮的白月光?
    姜展唯顿时失了兴致,把衣裤理好躺下去,说道,“好了,睡吧。”
    窗外的星光射进来,照得纱帐内朦朦胧胧。看看姜展唯的后脑勺,陆漫整理好衣裤,转向了另一边。
    背对背的两个人看不见对方,但都能感觉到对方没有睡着。
    过了许久,陆漫觉得要睡着的时候,姜展唯又转过身,从后面抱住她说道,“不管舒姑娘是不是心甘情愿,她已经这样做了,而且她这样做还救了她的命。哪怕她现在心里有抵触,等以后那件事水落实出,她会庆幸她接受了这种安排。我们不要再想她了,好吗?”又亲了亲陆漫的头发,说道,“漫漫,你是我心中唯一的月亮,月光溢满了整个胸膛,别处的月光再亮也照不进来。我希望,我也是你心中唯一的月亮……漫漫,我想了你一个月,明天我又要回营了。”
    求欢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话也说得这般软和。
    但陆漫真的没心情,身子依旧紧崩,也没有说话。
    即使姜展唯再想,男人的尊严也让他不可能再继续做下去,他只得重新躺下。躺下后还是气不过,又重新坐起来下了床,穿上衣裳走了出去。
    陆漫听到脚步声在东侧屋停下。她也没有办法,今天的确不想跟他亲近。
    姜展唯没有让在西屋值夜的丫头进来铺炕,只静静地坐在炕上。
    窗外无月,星光满天。
    第三百九十一章 未归
    姜展唯在外面干坐着,陆漫也没好到哪里。
    她又把妈妈的相框拿出来放在心口上。
    前世,妈妈教了她如何跟同学、朋友、上级打交道,可就是没有教她如何跟父亲、丈夫打教道。
    小时候,她问过她的爸爸在哪里,平时温柔的妈妈表情就会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说,“你爸爸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漫漫也不要再想他。”
    她又继续问,“那我爸爸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妈妈就会红着眼睛走去另一间屋子。小漫漫就再也不敢问了。
    她心里特别羡慕有爸爸的小朋友,又特别想知道有爸爸的滋味到底是什么样的,便去问其他小朋友,“有爸爸好在哪里呢?”
    有小朋友答道,“不知道。”
    有小朋友答道,“我爸爸好,比我妈妈还好。”
    还有一个小朋友笑起来,得意地说道,“爸爸就像糖糖,甜甜的,甜得好幸福呀。”
    小陆漫有些蒙,她知道糖的滋味,却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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