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我对那些人有些了解,他们里面有很多傻瓜也有很多恶棍,当然更多的是既坏又蠢。
    谭经纬只要这些人相信他可以命令我们,就能抬高自己身价。
    我们想要让他承担责任,他也想用我们揽功推过。
    除了立功,还可以发财。”
    “谭经纬这么忠心也会贪财?”
    “你信他忠心?
    曾春盛的家财放在明处,不知多少眼睛在看,他当然不会去拿。
    不是因为忠心,是因为够聪明。
    当了这个负责人,就可以调动成百上千万的钞票和上海人打仗,他稍微想点办法,就能给自己搞一笔大钱退休。
    永远不要小看他的谋略,也不要高估他的人品。”
    徐恩伯如梦方醒,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这才明白。”
    “你明白个大头鬼!”
    徐平盛却忽然变了脸色:“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做了什么,是不是惹了什么大祸回来?”
    徐恩伯连忙摇头辩解:“我做了什么都说过了,你别信别人乱讲话就冤枉我啊!”
    “冤枉你?
    你要真是去谈走私的事会怕成这样?
    自以为聪明,实际愚蠢!如果你问心无愧,就不会在谭经纬面前说话那么大声,更不会有那么多话讲。
    你越是那样越证明你心虚!和靓女盘肠大战!这个理由简直烂到家!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惹了大祸。
    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不管你惹出多大的麻烦,我都会为你摆平。
    但是必须说给我知道,你现在不说是不是要等到满门抄斩的时候再说?
    到底出了什么事,快讲!”
    上了汽车的谭经纬在盛兆中发动汽车的刹那吩咐道:“安排几个兄弟二十四小时盯着徐家的船,不管他是光明正大出航还是走私,有一艘拦一艘,发动机应该就在他们手上。”
    盛兆中不解问道:“何以见得?”
    “徐恩伯色厉内荏,一副做了亏心事的鬼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啊。
    能让他这样慌张的事情不多,加上他昨晚一夜未归,肯定是搅合到发动机的事情里面。”
    “那要不要派几个兄弟去徐家码头找找?”
    谭经纬冷哼一声:“你当徐家是曾春盛啊?
    这里是香港不是台湾,不能这么做。
    再说我还要徐家帮我对付上海人和宋天耀,只要能在海上抓到他们把柄,让这些人为我所用就足够了。”
    “他们真的肯听话对付上海人?”
    “我这局叫做仙人敬酒,由不得他们拒绝。
    宋天耀和上海人搞在一起是事实,如果不是于世亭保他,他现在还敢出门?
    香港人不会放任宋天耀和上海人联手的。
    商人虽然胆小怕事,但更怕天下大乱。
    要想恢复秩序,就必须打一场大仗,不把上海人打痛,他们是不会收手的。
    这一点徐平盛也非常认可,大家本来就要开打,我不过是加一把力而已,谁会拒绝呢?”
    “长官答应了他们什么?”
    “也没什么了。
    无非就是告诉他们,英国人会配合我们,帮香港人一起打上海人。
    只要他们肯出力,就有好处可拿。
    救总会买他们的货,做走私生意的只要不去大陆,就不会遇到大天二。
    雷疍仔的例子在前,吃航运的谁不怕水雷?
    一帮井底之蛙,真以为自己是大佬,说穿了就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商人,我把钞票摆在那里,不怕他们不点头!”
    “褚耀宗呢?
    他可是宋天耀的靠山,宋天耀这次回来,还特意给他带了补品。”
    “那又怎么样?
    褚耀宗就是头修炼成精的狐狸,既不会支持谁更不会反对谁,打上海人指望不上他,但是他也不敢跳出来反对。
    褚孝信是个纨绔子弟,跟那些字头可以摆摆少爷威风,在这种场面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再说我能让曾春盛消失,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花花公子?”
    见自家长官胸有成竹,盛兆中也不再多口,安心开车前往褚家。
    谭经纬闭上眼睛,在脑子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他有信心搞掂本地的大商人,也有把握搞掂上海人。
    这些商人的格局还是太小,兜兜转转眼睛只盯着钞票,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帮上海人打香港人?
    帮香港人对付上海人?
    自己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等到自己掀底牌的时候,保证吓得这帮老家伙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他现在只担心宋天耀,整个香港,只有他才有资格做自己的对手。
    不知道他现在在作什么,这场以大商人、巨额资金为棋子的游戏,如果没有他做对手,就太无聊了。
    五三零章
    医院里。
    之前为保护宋雯雯被乃坤刺伤的鬼仔方满头大汗神情很是局促,便是和乃坤动手时也不见他这么紧张,此时却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一边要挣扎着下地,一边不停说着:“我这点小伤没什么,老板何必跑这一趟。
    您贵人事忙,没必要管这点小事。
    我现在就可以出院,老板一句话,不管是谁我都打死他!”
    在他对面正是两眼通红的宋天耀,而按着鬼仔方不让他行动的则是黄六。
    这次安排家人亲信离港赴澳,除了有贺坚答应收容以外,这些家人身边都安排了潮州帮的好手保镖。
    鬼仔方之前与乃坤交手受伤,虽然流血不多,但是伤在血管不易恢复,这段时间一直在住院因此没法撤退。
    鬼仔方并未因此感到不满,更不会有被抛弃出卖的感觉。
    他加入帮会,赚的就是卖命钱。
    从老板手里拿薪水,为老板打生打死乃是天经地义。
    死了有安家费,受伤有汤药费,如此而已。
    所谓的仁义大哥,也无非是付钱时格外爽利,钱给的多一些,没哪个老板会真的在意一个打手死活。
    因此宋天耀此时来医院探病,再加上他虽然可以掩盖但还是可以感受到的悲伤神色,让鬼仔方大受感动。
    他是个脑筋单纯的人,不会考虑为何自己入院许久,老板这时候才感到悲伤这种复杂问题,只知道这是第一个估计也是唯一一个拿自己当人看的老板。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他的年岁还小,不像那些江湖老油条见惯风雨,能做到口头好汉内心清醒。
    这时候如果宋天耀真的说个仇人名字,鬼仔方宁可同归于尽也要去杀了这个人,报答老板恩情。
    宋天耀示意黄六按住他,“你要想报答我,就乖乖躺好,早点养好身体。
    看到你没事,我就安心。”
    素来只晓得打架不懂感情的鬼仔方这时却觉得鼻子一酸,拼命控制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在他眼中宋天耀已经从付钱给自己的老板,变成了如同父亲兄长一般的亲人,不用黄六控制乖乖躺回原位,不再做丝毫挣扎,只想快点伤愈出院。
    宋天耀点点头,“你好好静养,需要什么就说,不要怕花钱。
    我先走了。”
    黄六随着宋天耀来到走廊上,“这回放心了?
    我就说么,那帮江湖人不会找他麻烦。
    大家都是为老板做事,除非有深仇大恨,否则不会赶尽杀绝。
    再说鬼仔方只是老板你的手下,和阿芬嫂她们是不同的,抓了他也没用。”
    宋天耀点了支烟用力抽了两口:“我知道,但是不来一趟心里总是放不下。”
    “我黄六这个人嘴巴臭,说话难听老板别介意。
    你那个表弟纯粹是自己找死,神仙都拉不住,你犯不上这么难过。”
    宋天耀并不否认:“六哥说得没错,阿泰自己走错路跟别人没关系,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他自己不晓得珍惜,我也没有办法。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总是为我而死,我的心里始终放不下。”
    黄六点头:“我明白。
    大家以为有钱人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尤其老板你这种白手起家,肯定比普通人更狠。
    他们不知道,你面狠心慈,总想帮人救人,很少想过主动伤人。
    不管对付章家、林家,都是事出有因,如果他们知道原委,肯定认为你这种老板没用,跟你没前途。”
    “六哥看来和他们想法不一样。”
    “其实也没差别,我也觉得跟你没前途。
    想想看,现在你跟整个香港的商会为敌,跟你不是死路一条?
    不过呢,能让我黄六放心把后背对着他的人不多,你好歹算一个,我当然要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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