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你直接把它变回货仓不就好了,那里安静,空气也流通,更利于休养生息。”
    赵一抿紧嘴唇,不语。
    徐望没有放过她的任何一丝情绪,包括眼底的不甘。
    他扯了扯嘴角,无奈轻笑:“你这口恶气还没出完,还不想把最有威慑力的手段收回去,对吗?”
    赵一终于看他,第一次正式地四目相对。
    “你到底是谁?”
    这问题来得有些晚,但徐望乐于回答,他这些年纵横售楼中心的秘籍就是“只要顾客肯沟通,没有签不下的购房合同”。
    “徐望。”他大大方方报上名号。
    赵一更直截了当摇头:“我不认识你。”
    徐望更直接:“我也不认识你,但我刚才差点因为你的失恋而葬身狮口。”
    “我没失恋。”赵一眼里浮出倔强。
    徐望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没失恋,闹给谁看呢?”
    赵一瞪大眼睛,气鼓鼓的模样反倒多了一丝萌。
    徐望二度拎过健硕渣男,刚要继续说话,却被对方一把挣开。
    “我忍你很久了,你他妈谁啊!”健硕渣男还嫌挣开不够似的,又狠狠推了徐望一把。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不敢对着赵一发作,这下总算寻到发泄口了。
    徐望猝不及防,直接被推了个跟头。
    随后赶来的吴笙,见状直接黑脸,刚要上前,就见徐望一跃而起,抬腿照着健硕渣男腰眼就是一记飞踹:“你一个劈腿的npc还敢打我——?!”
    健硕渣男“啊”一声痛叫,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因疼痛而扭曲,又因愤怒而狰狞。
    吴笙生生收住脚步,下意识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腰。
    角落里正对着女朋友背影哄的渣男一号,或许是想起了“同是天下劈腿人”的情分,竟暂时中断“求复合”,转身面色不善地朝这边过来。
    他压根没看吴笙,眼里不怀好意的光直指徐望。
    可徐望背对着他,且这会儿正全神贯注对付健硕渣男呢,哪里看得见。
    电光石火间,吴笙从容伸出大长腿。
    正好走到他旁边的渣男一号,结结实实绊了上去,“扑通”一声,面朝下直挺挺摔到地上。
    徐望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这场面,懵逼:“什么情况?”
    “不知道,”吴笙摊手摇头,“可能他鞋底有点滑。”
    徐望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没时间多想,收回目光,直接上前揪起健硕渣男衣领,转头对着赵一说:“你仔细看看,就这么个东西,垃圾堆里翻一天,能找出一卡车,他劈腿了,你应该放鞭炮庆祝,谢他不娶之恩!这么大的喜事儿,你不赶紧让他死远远的,还要揪着他出气,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你就不怕再被他缠上?”
    健硕渣男不甘心,但腰上的疼痛让他只敢象征性地挣扎,否则再来一脚,他以后就别想走肾了。
    “还有你,”松开健硕渣男,徐望朝地板上那位招呼,“别趴着了,就是你,过来。”
    渣男一号原本是想来增援的,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现在摔得头昏脑涨哪儿哪儿都疼,那难得燃起来的一丁点勇气早散了,这会儿又被点名,他更是一动不动地装死。
    徐望无语,直接提问:“劈完腿又被戴绿帽的是你吗?”
    渣男一号别过头,总结得实在太精准,精准到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抗拒承认。
    不用回应,看对方那个死样徐望已经有答案了。
    一把薅起渣男一号,徐望像拖死鱼似的把他丢到角落里,和健硕渣男送作堆:“你俩爱找谁找谁,互相解决也没人管,总之,以后离好姑娘远点儿,人家和你不是同一个世界,没有同一个梦想,谢谢。”
    教育完两个渣男,徐望直接转回赵一面前,也不给姑娘思考时间,直接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赵一被这一番操作弄得脑袋有点短路,下意识又看健硕渣男。
    徐望用力扳正她脑袋:“那种pass,换下一个!”
    赵一懵懂地眨眨眼,还真开始思索起来,渐渐地,眉宇间染上一抹羞涩,低声道:“开朗,聪明,能说上话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帮你找男朋友,你把狮子收回货仓。”
    “……”
    赵一没反应过来怎么就风风火火说定了,但在徐望热切的眼神下,想到人家刚刚帮她一脚飞踹出了气,还是鬼使神差抬起手,轻轻一翻。
    眨眼,手中多出一个空杯,她把空杯放回桌面,再看向徐望,眼里已尽是温和:“回去了。”
    徐望长舒口气,正琢磨着怎么把“找男朋友”这件事描绘成持久战,至少搪塞过拆弹时间——他总不能真放着炸弹不管,帮赵一相亲吧——却听见吴笙说:“等我一下。”
    抬起头,对方已匆匆消失在商务舱。
    徐望纳闷儿,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吴笙已经返回,身边还多了一位男青年。
    “许二零,”吴笙拍拍青年肩膀,和徐望介绍,“开朗,聪明,思维敏捷,不仅话多,而且话多,绝对符合她的喜好。”
    徐望没想到吴笙这么默契,自己这边刚犯愁,他已经把解题公式都推来了。
    只是——
    “吴同学,”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默契队友,“我们通常在‘不仅’和‘而且’后面接不同的词,以表示递进。”
    吴笙耸耸肩:“但我觉得这样强调更能突出重点。”
    徐望:“……”
    他俩配合默契,许二零却不乐意了:“你究竟叫我过来干嘛!”话是这么问,但他那不逊于吴笙转速的脑子已经分析出了当前情况,所以不等回答,他直接瞪吴笙,义正言辞:“没找到炸弹凶徒之前,我不谈儿女私情!”
    “你的嫌疑人才六岁,”吴笙翻个白眼,不由分说把许二零往赵一身边推,“我觉得你还是谈谈儿女私情吧。”
    “你就是怕我赶在你前面查出凶徒!”许二零是真怒了,显然质疑他的推理只会让他不快,但阻止他行动真真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你再推我,我真不客气……哎?”
    拉扯间,许二零和赵一四目相对。
    一个狼狈烦躁,一个安静低落,可就在彼此不经意的一瞥里,怔住了心神。
    这要是在少女漫画里,就得撒花瓣。
    “呃,那个,我、我叫许二零。”松开吴笙,确切地说是把人推得老远,然后许姓青年整理整理仪容,自报家门。
    赵一低下头,没说话。
    徐望一看就懂,这分明是有门啊!
    如释重负地松口气,他悄悄往吴笙这边走,并用眼神示意队友:搞定。
    吴笙点点头,领会了完整信息——既然这里搞定了,当然就要回经济舱继续争分夺秒。
    不料原本已自来熟地在二号位坐下的许二零忽然又站起来,大步流星朝吴笙这边来,速度之快,竟比悄悄后撤的徐望还早了一步。
    吴笙看着眼前一扫“不着四六”气息,莫名严肃认真起来的许二零,疑惑挑眉。
    许二零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说沈一四有问题是我故意扰乱你的,我怕你们在我之前查出来……”
    吴笙不语,总觉得对方还有后话。
    果然,许二零凑近他,压低声音:“我问过空姐了,起飞前检查的时候还没有炸弹,所以这东西只能是旅客登机之后安放的,鉴于刚起飞就发现了,凶徒应该是趁着刚登机、大家都在放行李的混乱,偷偷安置的。而据当时站在那一片帮忙放行李的空少说,刚登机的那段时间里,有三个人在安放炸弹的位置周围徘徊过,并且他们没有一个人的座位是在那附近的,空少觉得奇怪,所以对他们印象深刻。”
    吴笙讶异:“这些都是你调查出来的?”
    许二零嘴角一扬,又是那个自负而嘚瑟的模样。
    “既然已经查到这个份儿上,你又怕我们抢在你前面抓住凶徒,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吴笙捋不通这个逻辑。
    “因为他现在有了比抓凶徒更重要的奋斗目标。”徐望推理不行,但察言观色是看家本领,一瞧见许二零眼里的粉红泡泡,他就知道这位“青年侦探”的人生列车拐弯了。
    “案子是永远查不完的,这桩解决了,还有下一桩,但脱单的机会……”许二零摸摸鼻子,竟罕见地出现一丝羞涩,好半晌,才清了清嗓子,重新正色起来,“咳,总之,我不想注孤生,所以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吴笙看看他,再看看赵一,总算悟了。万没料到自己随手一点鸳鸯谱竟还促成一段真爱,这让他的心情微妙而复杂,就好像帮别人收完了麦子,回家发现自己地头还荒着呢。
    “那三个人到底是谁?”徐望不知道吴笙走神想什么呢,索性自己提问。
    许二零抬眼,语气缓而低沉:“姜三二,酆六一,安七九。”
    第21章 姜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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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爆炸, 还有02:19:43。
    吴笙原本只是希望找一名符合赵一喜好的男青年,彻底解决头等舱的问题, 就算赵一和他成不了, 至少也能说说话, 散散心,省得再被渣前任骚扰, 一个没注意心态又崩了,他们就不一定能死里逃生了。
    却不料这许二零身上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许二零也是刚刚从空少那儿圈定了这几位嫌疑人, 还没有和他们仨进行任何实质性的接触。
    从头等舱出来,十几位逃到经济舱的旅客,正在空姐的安抚下陆续回到商务舱。他们的惊魂未定里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想来狮子是真的消失了。
    这边商务舱重新安稳, 那边吴笙将徐望拉到商务舱和经济舱的交界处, 若有所思地问:“姜三二,酆六一,安七九, 你聊过哪个?”
    经济舱从二三开始,徐望清楚记得他聊到花五五,故而答案再明显不过:“姜三二, 我只和他聊过。”
    吴笙问:“有什么异常吗?”
    徐望仔细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的脸, 更别说聊天内容。没辙,他只得回到经济舱,远远数着座位号捋到这位背影, 才终于有了一丝印象。
    那是一个极普通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灰突突的衬衫,深色裤子,稍微有些发福,话不多,略显沉默,五官毫无特色,普通到不用扔进人堆里,就随便站在什么地方,你依然不会注意到他。
    “他说远嫁外地的女儿刚生了孩子,”徐望在记忆中提取出有效信息,“他去看看女儿和外孙。”
    连搭乘航班的理由都简单朴素,且没有引出任何妖孽的“剧情线”。
    “你觉得有可疑吗?”吴笙看着那个背影问。确切地说,隔着椅背,其实顶多看个后脑勺。
    徐望摇头。如果觉得有,他当时就会深入聊了,怎么可能连这个人都要再数座位号才想起。
    “那你觉得许二零可疑吗?”吴笙忽然又问。
    这完全出乎徐望的意料,他下意识回头瞄了眼头等舱的方向,然后抬头看吴笙:“你怀疑他?”
    “一半一半。”吴笙头脑清醒地分析着,“在这架飞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他或许是‘提示项’,但也可能是‘干扰项’,甚至就是凶徒本人。”
    徐望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我觉得他不是。”
    吴笙对他的“自信来源”很费解:“这么笃定?”
    徐望歪头,问:“以你的性格,如果已经安好了炸弹,会再跳出来迷惑对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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