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第22章 揭发
    一大早,长笙散着一头长发推开窗,外头正是春光明媚好时节,她深吸口气,感受着春天的美好气息——她还活着,真好!
    长笙活了五百年,从来没有像现在现在这般珍惜光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能活一天是一天。这样一想,竟然也不怎么害怕了,默默肚子,竟觉得有些饿了,嗯……她得好好想想今儿早要吃什么呢……
    相对于长笙的安乐知足,另外两个女人就没这么平静了——
    刘昭容一晚上没睡,双眼通红,她死死盯着战战兢兢走进门的蕊香,哑声问道:“怎么样,姓白的贱蹄子死了没有?”
    蕊香有些害怕地摇摇头:“没……没有,这会儿已经起床了,正在梳妆准备去寿安……”话还未说完,就被刘昭容劈手一个耳光打歪了脸,发髻散乱。
    “这点事都办不好,本宫要你何用!”
    蕊香急忙下跪,为自己辩解:“奴婢买通的是为宜贵嫔端吃食的宫女,她说她的的确确下了药,也是亲眼见宜贵嫔将整碗面全部吃下的。”
    刘昭容有些颓然,没想到姓白的小贱人居然又这般本事,防备地如此严密。
    她给自己顺顺气,转身对蕊香道:“那小贱人应该早有防备,你现在就去晴阳楼让阿琴出面把含章殿收买的宫女解决掉,若是白锦珈发难了,这件事可和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此时晴阳楼里同样气氛凝重,圆脸宫女阿琴匆匆进来在女人耳边轻语:“娘娘,宜贵嫔没死,刚刚蕊香过来,让奴婢去杀了被刘氏收买的宫女,然后伪装成您派人杀的样子,打算将所有的事全部推给您。”
    女人此时早没了之前的淡然从容,有些坐立不安,她策划许久,精心布置每一个细节,唯一没料到的是这个宜贵嫔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太多,居然没死!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阿琴道:“想必宜贵嫔很快就会调查此事,刘氏休想将事情栽赃道本宫头上,,咱们得先下手为强……”
    ***
    寿安宫里,莺莺燕燕齐聚一堂,长笙淡定喝茶,完全不去理从会四面八十朝她投射过来的目光。
    “哟,贵嫔妹妹真有本事,伤了龙体竟还敢没事人一样坐在寿安宫里喝茶,该当何罪!”刘昭容用帕子轻轻掩了掩鼻子,怪腔怪掉地开口挑刺。
    长笙在心底翻个白眼,理都没理她,这皇帝本尊和太皇太后都还没说什么,要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时,安淑仪刚到,她在殿门外边听到了刘昭容的话,开口替长笙反驳:“昭容姐姐越矩了,皇上都还未曾说过什么,你居然就想替太皇太后和皇上问罪,是何居心?莫不是对宜贵嫔有什么不满?”
    众人又将注意力从宜贵嫔转到说话的两人身上,刘昭容和安淑仪是有宿仇的——
    在皇帝还是齐王小可怜的时候,齐王妃刘氏认为自己作为刘家嫡幼女为家族做出牺牲嫁了一个窝囊皇子已是极限,根本不屑服侍自己的夫君。于是打发自己的陪嫁丫鬟也就是现在的安淑仪做了通房丫鬟。
    这本是互赢的好事,暴脾气的刘氏因一次后宅争斗,认为安氏的心被养大了,背叛了她,恼羞成怒之下,将作为刘家家生子的安家老小八口人杀了个精光……从此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安淑仪恨刘昭容恨得咬牙切齿。
    看到安淑仪进殿来,众人都打起来精神——想来又有好戏看了……
    就在此时,只见安淑仪忽然变脸,一脸凝重地在在太皇太后跟前跪下,郑重道:“请太皇太后明鉴,刘昭容一直对宜贵嫔心怀不满大家都看在眼里,嫔妾今日要揭发刘昭容下毒暗害宜贵嫔!”
    满室哗然,刚刚还淡然看二人吵架的太皇太后,此时脸色已迅速沉下来,满身的上位者气势令人胆寒。
    一句话都没讲却莫名躺枪的长笙,一脸懵逼。
    “安芙蓉,你个贱蹄子,你休要含血喷人!”刘昭容从猝不及防中回过神来,当即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赵贵妃现在代掌后宫,她沉声开口道:“安淑仪宫中下毒可不是小事,你可有证据?”
    安淑仪显然是有备而来,她跪在地上不急不缓地开口:“刘昭容记恨宜贵嫔受宠,几次三番找贵嫔妹妹麻烦,还曾经毫无怨言责打贵嫔身边的宫人,这是众所周知的。而就在昨日,嫔妾无意中发现刘昭容身边的蕊香在含章殿附近和一个含章殿的小宫女聚在一起鬼鬼祟祟地说着什么……”
    “安芙蓉,你敢栽赃本宫,本宫饶不了你……”刘昭容气急败坏地扑过去,想要挠花安淑仪的脸,被太皇太后宫里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眼疾手快地钳制住了。
    “说下去。”太皇太后平静地开口。
    安淑仪跪在地上,义愤填膺,“因为当时站得远并未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回到晴阳楼后嫔妾一直坐立不安,便分别让人去含章殿和毓灵轩探查情况,直到今早才弄清楚情况,刘昭容竟收买了含章殿的宫女要给宜贵嫔下毒!这是嫔妾的人捡到那宫女不小心遗漏的药瓶子。”安淑仪示意自己的贴身宫女拿出小瓷瓶。
    “万幸的是贵嫔妹妹安然无恙。”安淑仪一脸庆幸安慰地朝长笙看过来。
    赵贵妃听到这里忙派人去含章殿,要把那下毒的宫女带来审问。
    没过多久去含章殿的太监就匆匆返回,禀告赵贵妃:“启禀主子,奴才带人过去时,那宫女已上吊身亡,她身边还留有一直书信,奴才还在她住处搜到大量钱财,请主子过目。”
    书信和钱财被呈上来,赵贵妃打开信纸,信上大致意思是那宫女被刘昭容收买下毒暗害宜贵嫔,但谁知宜贵嫔并未中毒,宫女觉得此事已暴露,她迟早死路一条,便先自我了结了……
    原本应该藏在晴阳楼的瓷瓶被拿出来做了自己下毒的证据,宫女遗书上本该是安淑仪如今却变成了她自己,到了现在,就算刘昭容再怎么蠢笨也意识到了她埋在晴阳楼的钉子被收买了。
    “咦,这金簪嫔妾认识,是去年刘昭容生辰时内务府按制敕制的。”一个妃子指着盘中的一只金簪诧异道。
    “真的是,嫔妾也见过的,正是刘昭容的金簪。”有人附和。
    “刘昭容,你可有何要说的?”赵贵妃拿起盘中的金簪抬眼问刘昭容。
    刘昭容挣脱了嬷嬷们的束缚,她看看太皇太后,看看赵贵妃,在环视一圈周围的嫔妃们,最后将目光落在安淑仪身上,她眼尖地捕捉到对方嘴角快速划过一丝得意的弧度。此时,她的思路从未有过的清晰——这次下毒事件,安淑仪绝脱不了干系,这个女人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地来揭发她,不过就是认定她不敢将细作的事公之于众,不敢把刘家最后的底牌暴露出来罢了!
    可是……刘家早就倒了,皇后姑母也被囚禁了,皇帝有多厌恶自己她心里明白,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当皇后了的,这些刘家最后的底牌在她一个昭容手里平时除了给妃嫔们添些拌子,其实并无多大用处。
    今天那些人马暴露或是不暴露她都无法善了,既然她注定逃不过那就是死也要拉安芙蓉这个贱人做垫背!
    这么一想,刘昭容双眼通红,神色有些癫狂,她在众人都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时迅速朝安淑仪扑过去,恨声大喊:“你这个贱人,是你收买了阿琴对不对,你知道她的身份,收买了她让她背主来对付我,是不是!”
    安淑仪的眼里划过慌乱,这个女人是疯了吗?竟连刘家最后的底牌都不要了吗?
    安淑仪连忙向太皇太后辩解:“嫔妾冤枉,实在不知道刘昭容在说什么,嫔妾只是看贵嫔妹妹要受人毒害,仗义执言罢了。”
    赵贵妃道:“既然这个叫阿琴的宫女在此事中有牵涉,便把她白上来吧。”
    很快一个圆脸的宫女被带到,她向上首的太皇太后等人跪地叩拜,而刘昭容看到这人后,立刻狰狞着脸朝她扑过去又抓又挠,恨声道:“贱婢,竟敢背叛本宫,竟敢和安芙蓉合起伙来害我!”
    赵贵妃赶紧让人将有些疯魔的刘昭容拉开,低头问跪在地上的宫女:“本宫问你,你在哪儿当差?”
    “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在晴阳楼当差,主子就是淑仪娘娘。”
    闻此,赵贵妃秀眉一挑,语气有些莫名:“哦?既然是在晴阳楼当差,是安淑仪的人,那为何刘昭容会说这宫女联合了安淑仪背叛她,这宫女的主子到底是谁?”
    刘昭容继续用脚够着去踢那宫女,大声喊着:“贱婢,明明是你杀了含章殿的宫女,竟还敢背叛本宫,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低沉冰冷的男声:“这宫女究竟是什么身份?朕也很好奇。”
    第23章 宫斗吧(捉虫)
    皇帝的朝服还未换下,他带着内侍快步走进殿来,面无表情,可眼底已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萧续朝太皇太后行礼后边大马金刀地在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来,他曲起修长的手指,用指节骨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语气平静自然,去让人不寒而栗:“来,谁给朕说说,这宫女究竟什么身份,又为何要杀含章殿的宫女?”
    长笙做贼心虚地瞄一眼男人的脸,虽然经过一天两夜,青紫印已经消了很多,但那么明显的一块还是看得她心惊肉跳。
    男人似有所觉,微微偏过头朝她所在的方向隔空甩来一记凌厉的眼刀,长笙凉凉地缩了缩脖子,眼睛四处乱瞟。
    安淑仪自阿琴和皇帝先后进来后,就不复方才的冷静自信,她看着萧续冰冷的脸色心里开始发慌,强做镇定道:“请皇上明鉴,这宫女就是嫔妾宫中一个普通的洒扫宫女,刘昭容她眼见毒害宜贵嫔的事败露,就想栽赃给嫔妾!”
    刘昭容心知自己逃不过,她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想将死对头一起拉下水,这个女人竟然敢如此算计自己,她算什么东西!于是刘昭容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拉过安淑仪对着萧续道:“皇上,你的安淑仪和这宫女一样都是我刘家的死士,她们肩上纹的莲花就是刘家死士的标记。”
    刘昭容钳制住安淑仪,将她的衣襟一把扯开,瞬间女人白皙光洁的裸肩就暴露在众人视线中,肩头赫然一朵鲜红莲花。
    李九章拂尘一摆,两个小太监很有眼力见一左一右抓住阿琴,他上前一把扯下宫女的衣服,同样的位置一朵相同的血莲。
    安淑仪这下是彻底的慌了神,她奋力推开刘昭容,狼狈地拉上衣服,一路跪爬到萧续脚边解释道:“皇上,嫔妾曾经受刘家的威胁才做了他们的死士,但嫔妾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毒……毒是这个宫女下的,她受了刘氏的指示给宜贵嫔下毒,她是真真正正的刘家死士!”
    “不光是她,宫里还有好多刘家的死士,被刘氏在各宫中都埋了这样的暗桩,皇上,请皇上明察,刘昭容作为刘家余孽她居心不良啊皇上!”这时候的安淑仪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将知道的全部招了出来,企图将皇帝滔天的怒火全部转移到刘昭容身上。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萧续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冷笑一身,对李九章吩咐到:“把人都带下去,交给暗部。”
    皇帝的暗部和锦衣卫一样,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但与锦衣卫不同的是,暗部从不出现在明面上,所有成员受皇帝一人调遣。
    能交到暗部手里的人,说明这人肯定要废了。
    萧续不理还在那里大喊大叫的刘昭容和安淑仪俩人,向太皇太后拱拱手,转身就走了,走之前还若有似无地瞥了长笙一眼,吓得她一口气没喘上来,深深堵在了喉管里,剧烈咳嗽起来。
    太皇太后见皇帝将人带走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是保不住阿宁的最后一个后代了……她疲惫地摆了摆手手,让众人告退。
    长笙带着宫人走在回含章殿的路上,迎冬搀扶着她,边走边感慨:“幸好咱们娘娘福大命大,没有吃到有毒的食物。”
    说完又感到深深的愧疚和自责,都是她们这些下人的失职,才会让主子的吃食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毒,这次是主子命大,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们是万死难辞其咎!
    长笙有些心虚地干咳一声,含章殿里凡是呈给她的吃食,她都是一样不落全部吃光,那毒肯定也是真下了的……
    之所以能一点事儿都没有,并成功让安淑仪和刘昭容狗咬狗,是因为人参精有个令人羡慕的特质——百毒不侵,连妖界至毒都对她无可奈何,何况是凡人的那点子本事,别说是拌在饭菜里的那丁点儿,长笙表示,她可以喝整整一坛,毫无压力!
    长笙:宫斗一点儿都不可怕,什么下/药、放/毒……统统都放马过来吧,老娘要是喊一声疼就算老娘输!
    ***
    暗部刑讯的手段,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人事想象不到的。
    而刚被送进去的三个女人则更是简单,负责审讯的人都没花什么精力,只那么一挑拨一威胁,不到一天时间,三个人就互相将对方的底细招了个干干净净。
    萧续一身黑色龙袍,长身玉立,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正站在御案前泼墨挥豪,见李九章走进头也不抬地问:“如何了?”
    “启禀皇上,该招的都招了。”
    “说说看。”
    “刘氏手里的这些人马果然就是咱们一直都在寻找的刘家最后的那股势力,原来刘家倒台后这股势力并未流落在外,而是被偷偷转移到了宫里,掌握在刘氏手里,安氏和那个被安氏策反的宫女都是刘家死士。现在,包括太皇太后、赵贵妃等在内的所有主子,身边都有刘家的细作,就连……未央宫也不例外……”
    说到这里,李九章咬牙暗恨,他自认为将未央宫管得如铁桶一般,没想到还是被刘家的奸细钻了空子,这些人最好别落他手里!
    萧续脸色阴沉如面前砚中的墨,他在白色的宣旨上狠狠按下一笔,道:“继续说下去。”
    李九章觑了觑他的脸色,继续道:“这唯一的例外便是宜贵嫔,宜贵嫔刚入宫,刘氏还没那么大能耐立即安排新的人手放在宜贵嫔身边,因此她想要在含章殿行事时只能靠匆匆收买宫人这一手段,并不可靠,估计宜贵嫔也是因此才逃过一劫。”
    “而那安氏也是算准了含章殿没有刘氏的人这一点,才会选了宜贵嫔作炮灰,想要玩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害死宜贵嫔又能扳倒刘氏。只是……”
    “只是两人没想到,某个女人居然好命没被毒死,然后两人都自乱了阵脚,才会在后来狗咬狗,扯出那么一堆辛秘。”萧续接过李九章的话说了下去。
    忽然又从刚刚自己的话里想到什么般,他下意识抬手摸摸自己的左脸,然后又火气上头了,气得再也写不下去了,将特质狼毫笔狠狠往桌上一掼,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一串不规则的墨迹。
    李九章一看皇上摸自己的左脸,就知道那“好命的某个女人”又被皇上给惦记上了。
    李久章心想,这位宜贵嫔娘娘真是人才啊!两天时间里,皇上对她咬牙切齿无数遍,却依然活的好好的,要换个人,依这位的脾气,可能现在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
    很快,皇帝就有了动作。
    萧续雷霆震怒,暗部和锦衣卫联合出动,将刘家埋在宫里的所有钉子毫不手软一一拔除,涉及在内的宫人多达数百人,量不少后宫妃嫔也被牵连。
    宫女阿琴被乱棍打死,刘、安二人以戕害妃嫔的罪名被褥夺妃位、贬为罪民,皇帝也是阴险,没赐死这两人,而是把两人关进了一处冷宫中,让两人相爱相杀。
    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如此大阵仗血洗禁宫,前朝人心惶惶,萧续心狠手辣的暴君名声也就此传开。
    太皇太后并未多加阻拦,她心里明白,这次皇帝对刘家、对刘昭容的忍耐是真的到了极限。
    刘昭容的外祖母和太皇太后曾是闺中手帕交,后来家族没落,只余刘昭容生母一脉,刘家满门抄斩后就只剩下刘昭容一个血脉了,太皇太后念着年少时的情分便尽力维护着刘昭容。不然以皇帝的脾性,早在登基之初就让这女人去陪她的姑母废后刘氏了,哪还能让她在宫中猫嫌狗厌这么久。
    赵贵妃接手了后续的扫尾工作,她在自己心腹嬷嬷面前,意味深长:“一个蠢笨嚣张,一个自以为是,却还都想玩栽赃陷害、一箭双雕的把戏,殊不知她们都成了渔翁手里的鹬和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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