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肖伯笑道:“我给叶小姐送牛奶来了,就放在桌上,您趁热喝。”
    说这话时,叶蓁一直盯着肖伯的眼睛,可那双含笑眼睛里满满的慈爱,毫无半分的阴晦。
    “好的,麻烦您了。”
    “应该的,您早点休息,晚安。”
    “肖伯,晚安。”
    回到房间后的叶蓁自然没碰那杯牛奶,径直将它洗了马桶。
    睡觉时以防万一,叶蓁从衣橱里找了条领带,将陆北川的双手捆在一起,打了个死结后这才安心睡觉。
    第二天一早,在william对陆北川进行日常检查时,叶蓁低声将william请到了一侧。
    william以为她是想单独向自己询问陆北川的情况,没有多想便将检查工作交给了助手。
    叶蓁将那颗从管家那顺来的一颗白色小药丸递给william。
    “医生,您能帮帮看看这是什么药吗?”
    william接过那颗药,叶蓁继续说:“我手上没有这种药的任何线索,如果您一时辨别不出来能不能劳烦您……”
    “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身体总是酸软无力?”不等叶蓁说完,william笑眯眯盯着她问道。
    叶蓁一愣,继而点头。
    “这种药是我给你开的。”
    叶蓁一双饱含疑问的眼神望着他。
    “是陆老先生看你平时照顾陆先生辛苦了,特意找我给你开了有助睡眠的药物,让管家放在你的牛奶里,延长你晚上睡觉时深度睡眠的时间。”william笑着说:“深度睡眠可以缓解你一天的劳累,促进人体的新陈代谢,对身体是非常有好处的,不过你放心,这个药物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任何损伤。”
    “你是说,我最近感觉浑身酸软,是因为白天太辛苦的原因?”
    william点头,“我看你平时替陆先生按摩,一坐就是一整天,你还年轻,身体承受得住,但日积月累肯定是不行的。”
    作为一名专业的医生,william对一切病理特征格外敏感,他将视线放在叶蓁脖子的斑驳的红印上,凝眉,“叶小姐,您脖子上这些红印……您介意去做个检查吗?”
    “检查?”
    “过敏源检查,”william说:“我怀疑您应该是对这房间里某样东西过敏。”
    叶蓁下意识抚着脖子上红印的地方,“你是说,我脖子上的这些红印,真的是因为过敏?”
    william反问:“不然叶小姐以为是什么?”
    叶蓁双颊倏然一红,又想起梦中那些缠绵的场景,极不自然咳嗽一声,“没什么。多谢您了,找时间我会去医院看看的。”
    william再次风度翩翩点头,与一干医护人员做完日常检查后离开主卧。
    叶蓁看着床上依然陷入昏睡的男人,不由得嗤笑出声。
    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陆北川自车祸以来成为植物人一年了,若不是真的植物人,他没事躺床上一年干什么?
    多想无益,叶蓁尽量让自己少想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情。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全在叶蓁计划之内,三天之后她就能顺利离开陆家,但是在那之前,她必须要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到。
    她嫁进陆家用的是叶晴的身份,拿的自然也是叶晴的身份证,叶蓁的身份证还在叶家,离开之前肯定是要拿到手的。
    只有三天就要走了,而陆北川会是在半个月后醒来,到时陆家就算要找人那也是去找叶晴,她叶蓁天南地北不知道多快活。
    想着,叶蓁坐到陆北川床边,陆北川放在被窝外的两只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红色印记的勒痕,是叶蓁昨晚上用领带绑住他双手时血液不流通留下的。
    叶蓁在陆北川双手的手腕上轻轻揉捏着,她的按摩手法在护工是那下过苦功,是专业的,揉了没过多久,陆北川手腕上两道红印消了不少。
    看着躺床上的陆北川,叶蓁又想起她养了五年的那条狗了,自从她穿越到这里,也不知道那条傻狗整天吃得好不好,睡得习不习惯,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它一面。
    一想到那条狗,叶蓁心里感慨万千,情绪低落,叹了口气,“我照顾你也这么久了,也算是尽心尽力,虽然你们陆家送那些首饰项链是给我姐的,但真正嫁给你的人是我,所以我拿走一些也无可厚非,咱两有缘同床共枕一场,那我就提点你几句。”
    她想起书里阴晴不定的陆北川,担忧道:“第一,违法犯罪的事千万不要做,不要以为自己权势滔天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再厉害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第二,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大男人,有妻有子的,怎么就喜欢觊觎别的女人?好好过自己的富贵日子不好吗?”
    “第三,你以后有了孩子一定要好好教,你是孩子的父亲,应该以身作则教孩子走正道!”
    这三点大概就是小说里反派一步步步入深渊的原因。
    虽然知道陆北川无意识听不见,但叶蓁依然低声叮嘱,“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坦坦荡荡地活下去。”
    人嘛,都是视觉动物。
    这么一个帅气的男人虚弱躺在你面前,你知道他以后将要经历怎样黑暗的人生,知道他会怎样一步步踏入歧途,难道就不会起拯救的心思?
    别人不知道,反正叶蓁是有了这个心思,但也仅仅只是有这个心思而已,要她待在陆北川身边帮他避祸也是不可能的。
    她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
    下楼后叶蓁去找了陆母,说是要回叶家一趟拿点东西。
    这段时间陆家没有潜在的威胁者,陆母心情好了不少,笑吟吟的让司机送她去,还嘱咐她路上小心,如果叙旧赶不回来可以明天再回。
    这正合叶蓁的心意。
    司机刚将她送到叶家,叶蓁便吩咐了司机让他先回去,自己要在这里过夜。
    叶家虽然比不上陆家,但也算是个小小暴发户,三层的独栋别墅于普通人而言是积攒一辈子都买不到的存在。
    “叶晴?”叶母看着走进客厅的叶蓁欣喜起身,然而下一秒倏然想到了什么情绪瞬间垮了下去,“叶蓁啊?”
    叶蓁急急走过来,低声道:“妈,是我。”
    叶母叹了口气,坐了下去,语气有些许的惋惜,“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叶母点了点头。
    叶蓁知道,叶母一直不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叶蓁’性格懦弱木讷,能力平庸,更是因为当年叶母在医院生产时,叶晴顺顺利利产下,而叶蓁的出生却差点要了叶母的命。
    以致于这些年叶母对于叶蓁一直都淡淡的,谈不上讨厌,但也说不上有多用心,将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令她引以为傲的大女儿身上。
    现如今大女儿跟着一个一穷二白的男人私奔了,她心里担心着吃不吃得饱,睡不睡得好,这一个月以来日日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叶蓁穿过客厅走进一间房,房间装饰精致,摆放极具风格,稍稍想想,叶蓁便知道这不是她的房间,关上门,推开了另外一间房。
    果不其然,这间房里,她在落了不少灰的书桌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证,她将身份证放进包里,转身离开了房间。
    “妈,我先回去了。”叶母不喜欢她,她也没必要在这多待。
    叶母抬头问她,“你有没有你姐姐的消息?”
    叶蓁摇头。
    叶母叹了口气,失望朝她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丝毫没有问她在陆家生活得怎么样的想法。
    叶蓁冷冷点头,叶母对她没有感情,她对叶母也没有感情,自然不会在这浪费时间。
    可她刚走出叶家别墅,就看到肖伯一脸喜色站在一辆锃亮的宾利前,“叶小姐,少爷醒了!”
    第5章
    飞驰的宾利车上,叶蓁坐在后座,双眼无神望向车窗外。
    “肖伯,今天几号?”
    “叶小姐,今天四号。”
    叶蓁将呆滞的目光望向车窗外。
    片刻后。
    “肖伯,陆先生……他真的醒了?”
    前座的肖伯转过头来,充分体现了管家面对女主人时应有的态度,满脸慈祥的笑容,“是的叶小姐,少爷真的醒了,这个问题您问了有十四次了。”
    叶蓁再次将忧愁的目光望向车窗外。
    “您别相信外面的传言,我从小看着少爷长大,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好相处的人,您相处之后就会知道。”
    叶蓁嘴角浮现一抹僵硬的笑容,她当然知道陆北川是个什么人。
    阴晴不定,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丧心病狂,麻木不仁,恶贯满盈,令人发指!
    连自己亲爸都不放过的人你指望他还有什么良心?!
    叶蓁现在无比焦虑,原本是想趁陆北川还没醒的时候走,这个时候她还没与陆北川有任何的交流,之后就算陆家把叶晴找回来陆北川也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可现在陆北川醒了,自己少不得要和陆北川有面对面的交流……唔,或许还会有更深层次的肉体交流。
    当然,如果陆北川的身体机能还正常的话。
    一想到这个,叶蓁更焦虑了。
    怎么不照剧情走,陆北川不是应该半个月之后才醒吗?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难道剧情不可逆?她真的要待在陆北川身边成为他的妻子,替他生儿子,最后一家人齐齐整整落得个凄凉的下场不得善终?
    细心的老管家看到了叶蓁脸上的焦虑,还试图安慰她,“叶小姐,您真的不用担心害怕,我来接您还是少爷亲自吩咐的。”
    叶蓁无语凝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
    宾利开得又稳又快,叶蓁看着驾驶座上喜笑颜开的司机,表情木然。
    没过多久陆家到了,老管家下车亲自给叶蓁开车门,躬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陆家的人一个个脸上高兴地像过年,叶蓁脸上勉强扯着僵硬的笑容跟着老管家上楼,宽阔舒适的房间被挤得水泄不通,隔着人群的缝隙叶蓁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陆老爷子与陆母,还有william正在替苏醒的陆北川做检查。
    陆北川似乎刚醒不久,脸色一如既往异常的苍白,浑身无力懒懒靠在床头,眉眼低垂着,整个人表现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架势,好似这些人眼中的核心不是他一般。
    叶蓁游离在人群外,听着william检查完毕之后向陆老爷子说:“老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也就是不想让陆北川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医生不愿在病人面前直言的话大多不会是什么好情况,在场所有人都明白william的意思。
    陆老爷子正准备起身,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在这说。”
    这声音听得叶蓁耳朵突然烧了起来。
    这声音像极了梦里那句霸道的‘不许哭’,带着不容置喙的口吻,吓得她就真的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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