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姜如羽蓦地狠狠将衣角一并攥入手心,握的死紧,力道大地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明显凸了出来。
“你凭什么就认为你是对的?”她声音偏软,寻常说话时听起来就像那种由里甜到外的舒芙蕾;此时因为哽咽,嗓子沙哑许多,虽然还是软绵绵的,但却莫名能让人感受到她糅合在一起的情绪。
“你的人生也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一次,你都没有经历过,怎么知道这条路行不通?”她抬起手背,唇线绷直,用着几乎是在发泄的力道擦拭着眼睛:“你根本就不是担心我考不上,你觉得我没有按照你给我规划的路线走,你会这么生气,压根只是因为我违背了你的指令。”
“是,没错,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但这不是你操纵我的理由!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我讨厌的和喜欢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帮我做决定,从来不顾及我喜不喜欢、乐不乐意?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别人能行的,我为什么不能行?为什么学姐的妈妈就愿意相信她、支持她和鼓励她上京舞,你就不能做到?”
“从小到大我都对你百依百顺,这不代表我没有自己的思想。我喜欢跳舞,我愿意跳一辈子的舞,就算是因为跳舞穷一辈子我也愿意。”
“你也会说,这是关乎到我一辈子的选择,那凭什么由你来帮我做决定?你能不能讲讲道理?你选的专业我没有一个喜欢,我不想将就着过一辈子。这是我的人生,为什么不能由我自己来作抉择!?”
她从一开始气急的平静,到后来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的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然而,她话音刚落,脸颊倏地剧痛,一个响亮的耳光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的脸上,直接将她给打懵了。
林巧妍面上的怒气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失望。
“我从没想过,在你心里我居然是这种形象。”她或许是气急,亦或许是过于难以置信,声音平静,却无法抑制那从牙关里挤出来的颤意。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成熟一点?”她话里甚至含了隐隐约约的哭腔:“姜如羽,我拟心自问,我作为一个母亲,绝对没有对不起你。”
“姜如羽,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撂下这句话,林巧妍再也没看她一眼,离开了饭厅。
不多时,姜如羽听见家门被人狠狠摔上的响声。
那声响重得刺耳,几乎将她的心都快震碎了。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止住,她站起来,一声不吭地收拾饭桌上的残局。
脸颊依然有微微的震感,提醒着她刚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杯子洗干净、垃圾收好扔进垃圾桶,她回到房间,倒在被褥中,近乎麻木地回忆林巧妍所说过的所有话。
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可是她说的哪句话是错的?
这些话她憋了整整三年多了,没有一句是因为冲动才脱口而出的。
为什么林巧妍不能理解她?
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失落感,和难以言喻的难受交杂在一起,闷地她头脑发麻。
姜如羽从床头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映入眼帘第一条就是她和金诗意的聊天记录。
她们说的都没错,金诗意自己也亲口对她说,她就是高三开始进行艺考训练的。
那为什么,林巧妍就是不愿意相信她?
泪水再一次没绷住,一颗接一颗落入被褥中。
姜如羽盯了屏幕好一会,才如同下定决心般,开始打字。
她写了一遍又一遍,也将那段长长的文字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抠不出任何一点点错误了,才按下发送键。
等林巧妍回来,她一定要把回信给她看,证明自己是没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里里对不起大家!!!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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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橘子
直到姜如羽不得不去学校时,林巧妍都没回家。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要带走的行李,离开了空荡荡的家。
中午一点二十三分,公车站一个人也没有。
姜如羽漠然地看着面前一辆又一辆出租车飞驰而过,最后,她上了往临江一中方向的公交车。
投了零钱后,她随便找了个座位,脑袋抵在车窗上,明明睁着眼睛,瞳孔里却没有任何焦距。
因为工作原因,姜云智在家的时间很少,平时都是她跟林巧妍两人在家待着,各自做各自的事。
她很少惹林巧妍生气,发今天这么大的火更是史无前例。
短暂的愤怒过后,姜如羽陷入了一种极度纠结的情绪中。
她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有哪句话说的确实过于伤人了,亦或者说这件事是不是根本就不需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商讨。
可她也拉不下脸主动打电话给林巧妍,毕竟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公车开得慢,熟悉的街景慢慢从姜如羽眼前摇过。
今天林巧妍跟她吵架时的场景,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像是电影里的画面般,一帧帧在她脑海中回放。
连带着她说过的话,愤怒的、平静的、失望的,一遍遍在她耳边重播。
像是有个人,生怕她忘记了今天做过什么惊天骇地的大事,于是不断地敲打她提醒她,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姜如羽心乱如麻,把音乐调大了好几个档,都无法盖过林巧妍对她的怒骂苛责。
还有她最后那句,用着姜如羽从未在她口中听到过的语气,和最平静的态度,对她说——
姜如羽,你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傅意从老宅回到临江大学时,除了原本膝头和脸上的旧伤,身上又多了几条新鲜的淤青。
宿舍里只有乔琛一个人,正倚在阳台抽烟,见他一瘸一拐回来的模样,面露愧疚:“老爷子动的手?”
傅意闻言,懒散地笑了下:“不然你以为我那个没用的爹能把我怎么样?”
傅家老爷子将过80大寿,膝下唯有一独子傅晟平,除了找女人生孩子外其他事情一窍不通,家业全靠大儿子傅玺的帮忙才不至于败光地太快。
老爷子本以为傅玺是个靠得住的,打算收回傅晟平的权交给傅玺,谁知傅玺如此稳重的性格,居然也会脱缰的有一日,好好的集团继承人跑中心商圈里开了家咖啡厅,谁劝都不听。
傅玺开咖啡厅这三年的时间,让与他兄弟多年的乔琛亲眼见证了傅意从一个‘心情不顺时管他背后有什么靠山先打一顿再说反正家里也没人管我’的纨绔富二代变成了如今这个‘只要敢惹事回去就领家法挨打’的伪良好少年。
从日天日地谁都看不起的狗脾气,变成了现在这种裹着良善外皮的大尾巴狼。
“昨晚的事怪我。”乔琛一想到昨晚惨烈的状况,心里就郁得很:“要不是我你也不至于被老爷子抓到。”
“老爷子是怪我没能把人给彻底解决了。”傅意轻嗤了声:“还给人留下上门告状的机会。”
“我也没想到他们知道你在,还敢带人来堵我。”乔琛眼底泛着冷戾:“既然非要做到这一步,那就看看谁能做的更绝。”
傅意接过他递来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点燃,斜斜咬住:“不着急,再让他们横段时间。”
一根烟还未燃尽,不知从哪传出持续不断的震动声,还配了段上个世纪的手机铃声,在没人说话的宿舍里显得尤为清晰。
乔琛:“你不接电话?”
傅意望了一眼自己扔在床上的水果机,屏幕没亮,也没有动静:“不是你的?”
“我的昨晚不是被碎了么。”乔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那这声响……傅意愣了两秒,突然低咒一声,起身就开始翻箱倒柜,好一会儿才把之前背去姜如羽家的破旧书包找出来。
拉开拉链,果然是那部砖头机在鬼哭狼嚎。
按下接听键,姜如羽的声音细如蚊吟:“傅老师,我在临江大学门口……”
傅意看了眼时间,皱眉:“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去自习么?”
电话那头没吭声。
“你一个人过来的?”
这会儿姜如羽才低低应了声。
“你站着别动。”傅意用肩头夹住手机换衣服:“我现在就出去找你。”
“你学生?”等他挂了电话,乔琛惊道:“发展这么迅速?”
“嘴巴合上,少他妈放屁。”傅意随意给自己套了件批发t恤,抓着砖头机,脚步迈得飞快。
“你注意安全。”乔琛笑得不怀好意:“今晚我就不给你留门了。”
他脚步一顿,忍无可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是个畜生?”
傅意在校门口边的公交站找到了姜如羽。
小小的人儿拘谨地在原地打转,梳着高高的马尾,校服干净洁白,规规整整套在身上,鹅黄色的书包上印着只憨态可掬的小黄鸭。
走到面前,才发现她高高肿起的眼泡,以及被她自己用手背擦地通红的眼周。
傅意将姜如羽带到了个鲜少人来的角落。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蹲下身,刻意柔和了嗓音问道。
蹲下的傅意比姜如羽要矮了许多,她俯视着他的脸,想说话,又觉得不是很自在。
想了想,她也蹲了下来,结果开口时鼻头一酸,委屈感再一次如潮汐般凶猛袭来,连心口都酸涩的紧,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瞬间又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我和我妈吵架了……”
小姑娘抽泣着说完了上午吵架的全过程,其间附带上无数的个人情绪,和不被理解的难过困苦。
“你打算现在转去艺术班?”安静地听她说完后,傅意重新确认了一遍她的问题。
“是。”姜如羽的声音有些哑:“我问过诗意学姐了,她就是这个时候转过去的。”
思忖良久,傅意才缓缓开口:“小羽,我觉得你妈妈是对的。”
姜如羽茫然地看着他,眼眶不禁再一次泛红:“连你也不支持我吗?”
说话间,泪珠子又有往下坠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