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赵汐朝这才知道傅言伤得有多重,一边替他小心翼翼的擦去残血,一边簌簌的往下落泪。傅言余光瞥见了,抬起手替她拭了两回泪,后来发觉越是这样,她哭得越厉害,索性就往身上披了件衣裳,不让看了。
    大夫虽能医治百病,但这皮肉之伤,怎么也得好生将养几日。遂提笔在砚台边舔过,笔走游龙的写了一张药方。这才由着管家领路,拿了银子出府去了。
    赵汐朝一直坐在床上陪着,见傅言额头上的虚汗,擦了一层,又冒一层,唇角都开始泛白了。许是上了药的伤口疼痒难忍,又不愿意痛呼出声,就一直强忍着。丫鬟将药汤送来,立马就躬身退下了。
    如此,赵汐朝便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吹凉了往傅言唇边送。她自己是很怕苦的,生怕也苦到了傅言。自己先尝了一口,苦到舌头直打结。
    傅言笑话她,“都说是苦药了,你非得尝一尝。”
    赵汐朝捏了颗酸梅子把他嘴堵住,将药碗放下,见夜已深了,这才吹熄了灯火,柔声道:“你今晚就在我房里休息,我就在隔间,夜里你有哪里不舒服的,想要喝水,只管叫我。”
    傅言轻轻颌首,倦意像海浪般袭,总算是睡下了。
    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赵汐朝提着油灯,忽见窗户纸上印着一团黑影,她捂住唇角,往前走去,轻轻将窗户推开,就见执名从房梁上倒吊下来。
    一双眼睛在夜色下尤其明亮,嘴角勾起一抹诡笑。双臂抱胸目光灼灼的盯着赵汐朝。
    赵汐朝惊得手里的油灯一下子滑落下来,执名见状,翻身下来,脚尖一勾将油灯提了上来。
    他轻轻嗅了嗅赵汐朝的脖颈,歪着脑袋笑得邪气十足,“汐朝妹妹,这么好看的脖子,伤到了多可惜啊!”
    赵汐朝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手捂住脖颈上的伤痕,警惕道:“执名!深更半夜的,你来我房里做什么!”
    执名耸了耸肩,笑得越发诡异,“深更半夜的,你在房里藏男人,啧啧……”
    ☆、68.【抓虫】飞火流萤
    如果可以, 赵汐朝真想提把刀把执名一刀一刀给剁了, 说好听点, 他是个白面瘟神,说难听点就是一块狗皮膏药。粘谁身上谁知道, 甩也甩不掉, 赶也赶不走。若光是留在赵家白吃白喝,倒是无妨, 横竖就是养个游手好闲的废材。
    可执名跟旁人不一样啊,小小年纪就一肚子坏水。又偏生长成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比他年长的,觉得是个小老弟,比他年幼的,又觉得是个漂亮哥哥, 稍微道行浅一点的, 真把他当善茬儿了。
    若非赵汐朝前世曾经栽过执名手里,哪里能知道这副眉清目秀、俊俏不凡的皮囊下,包藏着怎样险恶的用心!好在她早便将执名看透,就等着寻个时机把他们母子一锅端了。
    就见执名斜倚在灵柩窗边, 双臂环胸,棱角分明的下巴微微抬起,带着点惊讶的语气问道:“哎呦, 好浓的血腥气啊, 这怎么了, 你哪里流血了?”
    赵汐朝咬紧牙关, 总觉得执名此言暗有所指, 极致下流,可又偏生抓不出错来。若是因此恼了,反而显得自己胡思乱想了。如此,只冷着脸,将窗户重新关好,哪知执名突然伸手卡在窗户中间,刚刚好有半扇窗户关不住。
    她本想一鼓作气把执名夹死算了,又生怕这个小瘟神一言不合就恼了。只好透过还未完全合上的窗户,压低声音道:“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你到底想做什么?”
    执名嘴角扯起一丝玩味,手底下稍微一使劲便将窗户打开大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在夜色下更显突兀。赵汐朝生怕吵醒了傅言,赶忙伸出一根手指头,抵住唇角,冲着执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哪知执名耸了耸肩膀,随意道:“怕什么,你都能带情哥哥入府,就不能跟我私下见个面?我怎么说也是你继兄,你对我也忒不上心了些。回头我真应该带你去江北城玩一玩,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江北城的姑娘。”
    他突然曲着两指,往赵汐朝额头上一敲,笑嘻嘻道:“敲醒你个榆木脑袋,你跟我想象的差距忒大。咱爹那老头儿成天在我娘耳边念叨,说你生得如何如何漂亮,脾性如何如何温顺。我看也不过如此,比我在江北城恩爱过的姑娘,差太远了。”
    “那你现在就可以滚回江北城。”赵汐朝小脸像是染了一层寒冰,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赵家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赶紧哪里来的往哪里去吧!你要是没有盘缠,我做主了,送你一盒金叶子。日后江北城所有的姑娘都是你的!”
    说着,她手势呈狂风扫落叶状,“走吧,走吧!你年纪轻轻的,又不是中原人氏,想必不知道什么是土农工商。我家是商贾之家,地位最是低贱,你留在我家,除了能吃饱饭以外,没什么好的。这要是换了律法新编以前,连科举都不能考!没前途的!”
    闻言,执名嗤笑,指着自己的鼻尖,道:“我会稀罕你那盒破金叶子?我执名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商贾怎么了,我娘在江北城是做水产生意的,天下商贾一家亲的道理,你没听过?”
    “……”赵汐朝痛心疾首道:“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谁跟你说天下商贾一家亲了?那是天下官员一家亲!你这是在放弃你自己!”
    执名笑道:“这么说来,你喜欢你那个情哥哥,就因为他是朝廷官员?”
    赵汐朝道:“那怎么能一样?我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他就是寒门书生,我也嫁。我若是不喜欢一个人,他就是皇亲国戚,我也不嫁!”
    此话一出,执名的脸色稍微一变,他抿紧了唇角,自言自语道:“皇亲国戚么……呵……”
    赵汐朝不留痕迹的攥紧拳头,胸膛处像是揣了一只兔子。手心里捏着一层冷汗,像是随口一问似的,道:“对啊,但我觉得还是当个寻常百姓更好。江北城原先隶属于北地,听闻南岭王犯上作乱,已被俘诛。可战事持续了许久,想必水产生意也不好做吧?”
    执名深深的凝了她一眼,摇头似笑非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娘养我不容易,我不得一天到晚的出门替她物色儿媳妇去?”
    闻言,赵汐朝非但没松口气,反而莫名心惊肉跳起来,巴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能把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说得这般清新脱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还是读过几年书的。”执名洋洋得意起来,突然伸手一攥她手腕,侧过脸来,诡笑道:“走,我带你上房顶上耍会儿。”
    赵汐朝赶忙要一把将执名挣开,她手脚并用,抱着窗户台死活不肯跟他走。也顾不得会不会吵着傅言睡觉了,正要气沉丹田的大喊一声,嘴巴立马被执名捂住。
    “唔唔唔!”
    执名伸出一个手指,同方才赵汐朝向他做的禁声手势一般无二。狭长的眼睛微眯,压低声音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么聪明呢?你明知我不怀好意,还刻意同我东拉西扯,分散我的注意力。只怕是妨着我害了你的情哥哥吧?”
    顿了顿,他凑近赵汐朝耳边,吹了口气,笑得邪气十足,“你想套我什么话?我这个人比较诚实,你若是问我……我肯定不会告诉你的!”
    赵汐朝身子僵硬着,两腿像是生了根似的半点动弹不得。她余光瞥见身旁的架子上摆着青花瓷瓶,正要抬脚将架子踢翻。却见执名抬起右手,右手食指上停着一只七星瓢虫状的飞虫。不同的是,这只飞虫两扇透明的翅膀,闪着淡蓝色的光。若不仔细看,只当是萤火虫。可话又说回来,眼下时维春季,哪里来的萤火虫!
    执名微抬了抬下巴,解释道:“这是飞火流萤,我从前在东瀛待过几年,倒腾出了好些玩意儿。这个最得我心,专门吸人血的,哪里血腥味越重,它就越喜欢往哪里飞。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上房顶上耍会儿?”
    赵汐朝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执名生吞活剥了,她倒是忘记了。前世执名身上总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掏出一条色彩斑斓的毛毛虫,有时候是只通身翠绿的蝴蝶。她那时也没见过,只当是个有趣儿的。后来,赵家满门被抄,大理寺的人上门抄家时,这厮还窝在院子里玩虫子呢!
    后来,大约也死了罢。死有余辜,活该!
    执名这人特别喜欢一边威胁,一边同人商量。通常商量的结果都是在威胁下促成的。他也不引为耻,反而十分得意的一把擒着赵汐朝的腰,脚尖点地,几个飞掠间就上了房顶。
    一上房顶立马便将手松开了,示意赵汐朝坐下。如此,纵是她不情不愿,也得陪着小瘟神坐在房顶上看月亮。
    执名不知道打哪儿变出片叶子,去喂飞火流萤。赵汐朝皱紧眉头,质问他:“你不是说,这虫子专门吸人血吗?它怎么还吃叶子!”
    “我说过嘛?我不记得了。”执名笑嘻嘻的将树叶丢开,想了想道:“我觉得你说的对,说的好。我的虫子怎么能吃树叶?太不威风了!来来,你伸手!”
    赵汐朝赶忙将两手背在身后,警惕道:“你想干什么?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由不得你在这里胡作非为!”
    执名笑了一声,硬生生的将赵汐朝的手拽了过来,对着飞火流萤吹了口气。这虫子立马扇动着臂膀飞到了赵汐朝的指尖。
    赵汐朝吓得牙齿咯咯打颤,咬牙切齿道:“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送你当个见面礼。”执名随意道:“方才同你说着玩的,这飞火流萤是用来引路的。我早先年去东瀛玩,摸不清楚路,就靠这玩意儿替我指方向了。远比地图管用多了。”
    “无功不受禄,我不要!”
    执名冷下脸来,沉声道:“真不要?”
    “……那我考虑考虑……”
    却见执名变脸跟翻书一样快,仰躺在房顶上絮絮叨叨同赵汐朝说了一些往事。全是他从前在东瀛见到的趣闻。这些事前世执名便同她说过了,此时再听,仿佛就在昨日。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赵汐朝漫不经心的听着,偶尔点了头,应声是,生怕这瘟神翻脸不认人。她暗暗琢磨,想着既然执名在东瀛待过几年,想必对赵老爷下的毒,也是东瀛那边的毒。届时派人去东瀛请个大夫回来,只要赵老爷毒一解,立马找人把执名给灭了,省得他在京城为非作歹。
    正思绪漫游之际,就见执名突然起身,手里不知从哪变出一粒黑黝黝的药丸来。稍微一使劲,药丸便成了粉沫。他趁着赵汐朝没注意,往她脖颈上一撒,拍了拍手,笑眯眯道:“差点忘了,这么漂亮的脖颈,可别留下疤痕。这是哪个乌龟王八羔子干的,居然对姑娘下手,啧啧……”
    赵汐朝伸着衣袖使劲擦着伤口,要将这粉沫擦掉。擦了几下,就着月光一看,袖口上干干净净的。执名瞥过了一眼,从旁道:“别瞎费劲了,我这药可比寻常的伤药好多了。保管药到病除。”
    “那……你能不能……”赵汐朝蠕动唇角,到底也没说下去。天知道这个执名到底什么脾气。他的药怎么能轻易给傅言用!若是毒.药岂不是要害死人了。
    执名一本正经道:“伤药没有,腐骨蚀肉的毒.药管够,你要不要啊?”
    他说着打了个哈欠,见天色真的不早了,再不回去睡觉,就该天亮了。索性就掐着赵汐朝的胳膊,将她带下房顶,这才打着哈欠,背对着人摆了摆手:
    “别送我了,去照顾照顾你情哥哥吧。我给他下了点迷.药,足够他睡上一晚上了。哈哈哈……”
    赵汐朝一听,脸色大变,赶忙跑回屋里。提着油灯往床边去,却见傅言俯在床榻上,脸色仍是惨白,可眉头舒展,想来睡得十分安稳了。她这才大松口气,一时还怕执名不知什么时候折回身来,索性脱了鞋子,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尽量缩在床角里睡。
    黑暗中,一只通身蓝光的飞萤扑腾几下臂膀,倏忽安静下来,连最后一丝蓝光也退了去。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纸洒满房间,在地上折射出一个个斑驳的光圈。一架硕大的山水屏风置于敞厅。光可见人的汉白玉地板,触手温凉。东墙两扇月洞窗,嵌着五光十色的玻璃。外面吊着成排的流苏穂子。再远些,是一排由上好的檀木制成的书柜,上面整整齐齐摆放了好些书本。最靠外的青花瓷瓶里,还被人插上了几月鲜艳的月季。
    傅言缓缓醒来,入眼处是陌生的陈设,淡粉色的帐子,雕花的床头。手臂酸疼发麻,他试着抬了抬手臂,身侧立马动了动。寻着动静望去,就见赵汐朝连外裳也没脱,蜷缩在自己身侧。也不知是怕惊扰他休息,还是怕男女授受不亲。连半寸被子都不曾盖着,怀里抱着他的胳膊,像只贪睡的猫,轻轻往上蹭了蹭。
    也许可以这样理解,赵汐朝睡到半宿,觉得太冷了。这才将傅言的胳膊抱在了怀里,以至于他一夜未动,胳膊酸麻得不像样子。
    无奈的摇了摇头,傅言动都没敢动一下,生怕惊醒了身边人。他寻思着叔父今日该是去弘文殿替他请示,在府里修养两日。横竖,南岭王犯上作乱已成定局,纵是圣上惩治再重,也无可厚非。
    叔父是个明白人,既知是徒劳无功,想必不会再呈奏折。经过此事后,圣上的气也该消了才是。
    只是听闻,南岭王膝下育有三子,除却死在战场上的两位嫡子外,还有一位庶出公子,自幼就阴狠毒辣。年纪小小的就敢毒杀嫡母,后来连夜畏罪潜逃。一晃多年不知所踪。
    如今圣上下旨将南岭王满门抄斩,这位庶出公子也成了在逃的死囚。
    如此,傅言伸手轻轻触了触赵汐朝水嫩的脸蛋,心里念着:这媳妇儿总算跑不掉了。
    ☆、69.小白菜地里黄~
    傅府。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纸悄悄的进了屋子,爬上挂着风景画的墙头, 争先恐后的洒满屋子的每个角落。案上的两排蜡烛早已经软成红泥, 独留一盏镂空雕花的香炉还燃着安神香, 淡青色的烟雾徐徐的升起, 盘旋在半空。
    红木芯的床榻旁边,半寸被角垂在地上,傅青怀里抱着枕头, 睡得四仰八叉, 嘴边还流下几缕晶莹的不明液体, 正睡得酣甜。忽听房门“轰隆”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俏生生的丫鬟,急急忙忙的从外头进来。见傅青还躺在床上睡着, 赶忙的走上前去,将帐帘往边上一拉, 急唤道:
    “二爷!二爷!快醒一醒啊!二爷!老夫人找你过去问话呢,二爷!”
    傅青觉得耳边聒噪,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拽着被子将耳朵捂住, 嚷嚷道:“吵什么吵?这什么时辰了啊?”
    “二爷, 已经辰时了啊!”小丫鬟说着, 上手拽着被角,急得额头上冒了一层细汗, “二爷快些起来!老夫人跟夫人在上房等着呢!可别去太晚了, 回头夫人可是要怪罪的!”
    傅青一听现在才辰时, 原本才要起身,又轰隆一声倒了下去,摆了摆手,随意道:“起开起开,我在国公府都是巳时才起身的,没理由回了自个儿家里,还要起得早些!你去上房同老夫人和夫人说,就说我身子不爽利,晚些再去请安!”
    小丫鬟哪里肯听,还要上来扯被子,傅青便恼了,一骨碌爬起来,横着眉毛就要骂人。忽见来人是身边亲近的丫鬟,而且生得娇美,一时也骂不下去。遂坐起身,揉了揉眉心,问道:“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府上也没来什么客人,让我起这么早作甚?后院着火啦?进贼了?厨房被人炸了?”
    “不是的,二爷。”小丫鬟摇了摇头,将帐子挂起来,又走到衣柜前,找出了一身干净衣裳,这才道:“奴婢听上房的姐姐们说,老夫人不知怎的,想起长房老爷了。这才要派人去请大爷过去,哪知下人去了许久都没将人请过来。一问才知大爷昨个一宿都没有回来!”
    傅青心里突然一个咯噔,翻身下了床,一边捞起靴子穿上,一边抬头问道:“我不是吩咐过了,就说翰林院有事儿,留住了堂兄。下面的人都是怎么办事的?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干什么吃的!”
    说着,就站起身来,小丫鬟连忙凑过去,替他将前胸的细带子系好。又从屏风上取来镶宝石的腰带过来,闻声便道:“二爷莫要生气,您这一天到晚跟在明小侯爷身边转悠,不时常在府里走动。这下人专会看人脸色,这个家到底是由老夫人掌着。老夫人喜欢谁,下人就眼巴巴的过去恭维着。”
    “说到底还是下人办事不力,关老夫人什么事?”
    小丫鬟一面替傅青挂荷包,一面暗暗观察他的脸色。见傅青也没生气,便从旁撺掇道:“二爷,奴婢伺候您这么长时间了,最是忠心耿耿。先前大爷没回来,老夫人每日都挂念着。如今回来了,更是满心扑在大爷身上。您都不知道府上是怎么传的,竟然都说傅家只有大爷才是嫡出的公子。这不,都不把您这位二爷放在心上了。二爷,您好歹也争一争!”
    闻言,傅青拧着眉头,不悦道:“一点正事儿都办不好,竟都学着嚼舌根子!那是我堂兄,又不是别人!我为何要同他争?我巴不得他过得比谁都好!”
    “二爷这话说的,亲兄弟还会阋墙。何况还不是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谁知道大爷这回回来,是不是要夺家产的。二爷,您可别忘了,这傅家的家产,可都捏在老夫人手里头呢!您若是不争一争,以后在傅家哪里还有您的位置!奴婢都是替您着想啊!”
    傅青一听,眉头皱紧,冷眼瞥了丫鬟一眼。这丫鬟吓了一大跳,赔着笑脸往傅青身上贴。她穿了一身水粉色的纱裙,胸前丰满圆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傅青胳膊上蹭了蹭,娇声道:“二爷,奴婢可都是为您着想啊。奴婢是您房里的人,日后您顺心如意了,奴婢才能过得好……”
    “滚开!”傅青二话不说,一把将这丫鬟推倒在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以前竟然瞧不出来,你居然是爱在背地里嚼舌根的!你若说旁人便罢了,居然还在我面前,说我堂兄的坏话!谁教你过来说的?”
    小丫鬟摔倒在地,一见傅青动怒,赶忙跪在地上直哭,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天地良心啊,二爷!奴婢可都是为您着想!人心隔着肚皮,你把大爷当亲哥哥,大爷可把你当亲弟弟看?他若是有半点为您着想。就该替您在翰林院也谋个一官半职的!上回去咸州,大爷自己要当不忠不义之人便罢了,还非将您也给带上。您都不知道外头怎么说您的!”
    傅青被气笑了,手指着小丫鬟,问道:“来来,你给我说说,外头都是怎么说我的?”
    小丫鬟一听,觉得有戏,擦了擦眼泪,立马道:“外头都说您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天天在家只知道吃喝玩乐,到处惹事。还说您连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大爷。还说您就算是傅家的嫡系又怎么样,什么好事儿都落不到您身上。就连同安平县主订亲,也都是紧着大爷来。纵是大爷看不上安平县主,也落不到您的头上!”
    “胡说!”
    小丫鬟道:“奴婢也说他们胡说,可偏偏没人信。大爷就是仗着讨老夫人喜欢,这才事事压您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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