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柳湘云才刚离开这个家,就正好碰上微微出了事。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几乎都快忘了这个十五岁的孩子,也刚刚失去母亲
    他现在比迟微微更加需要一点关心,更需要尝一点甜甜的味道。
    “谢谢你,姥姥。”将捧着手里的玻璃罐,黎梓琛小声地念了一句。
    他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懂。离姥姥又凑近了些,黎梓琛将玻璃罐又重新封好,递回到姥姥手里。
    “你是好孩子,是姥姥的好孩子。”将玻璃罐放在一旁,姥姥心疼地捧着他的一双手。小小年纪,他的手已经比自己的还要大上一截,就像是大人的一样,“以后你和微微都是姥姥的孩子,不分彼此,谁要是欺负你跟姥姥说,姥姥教训他!”
    黎梓琛不善于用语言来表达,只是感激地望着姥姥的眼睛许久。
    弯下身子,黎梓琛高大的个子勉强可以靠在姥姥的肩上。姥姥身上那股饭菜的香味,是柳湘云所没有的,这种温暖的保护,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有姥姥,真好!
    “对了。”
    黎梓琛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件事,直起身来,黎梓琛试探性地问道:“姥姥,您会做薏仁粥吗?”
    “薏仁粥?”姥姥有些好奇,不过还是点点头,“会啊,想喝薏仁粥了啊,那晚上姥姥做给你喝。”
    “不不不,”黎梓琛连忙摆摆手。
    他又不做噩梦,喝哪门子的薏仁粥啊。
    黎梓琛犹豫了一下,这才吞吞吐吐道:“我姐不是总是做噩梦吗?想让您给她做点薏仁粥,我妈之前做噩梦就总是喝。但您别说是我让做的,要不她又要笑话我了。”
    他才不要让迟微微记住这个人情呢,要是她知道了,以后肯定想着法的要还回来。
    到时候迟微微万一变得黏黏糊糊的,黎梓琛可真的受不了。女人呀,最麻烦了!
    黎梓琛的那点小心思,姥姥一下就猜到了。
    “哎呦!”扶着腰,姥姥的嘴角倏地抽痛了一下,“我这腰疼的毛病又犯了,怕是不能熬粥了,要不你让刘妈去熬一碗给微微送过去?”
    刘妈?还是别了吧。
    刘妈的手艺自然是不错的,但肯定不像姥姥这样明白迟微微的心意。只有姥姥的手艺才是迟微微最喜欢的,所以做薏仁粥的人,只有姥姥最合适。
    “那好吧……”黎梓琛有些失落。
    “要不,你来做?”姥姥主动提议道,“我可以在旁边教你,你来做,味道不会有差的。”
    既然要给迟微微做粥,当然是他这个当弟弟的亲手做才是最好吃的。
    这一碗薏仁粥,就算是自己这个当姥姥的,做出来的味道都未必最合她的心意。
    黎梓琛:“可是……”
    “别可是了,就这么说定了,我来教你做!”拉扯着黎梓琛的手,姥姥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
    ——
    迟骋彦为女儿请了半个月的假。
    每天都闲在家里,迟微微都觉得自己身上要长毛了。
    上午和下午,她都会和言振国安排的心理医生进行两个小时的心理治疗。坐在椅子对面,她似乎比之前更加地焦虑,整日都心神不宁的。
    这次,她担心的不再是那个出现在记忆里虚无缥缈的舅舅,而是实实在在的功课。
    “你今天的情绪如何?(英文)”拿起专用的记录册,心理医生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了一句。
    翘起二郎腿,将记录册放在腿上,这样的姿势让迟微微想起了曾经某一部电影里的帅气画家。
    只可惜,迟微微现在可没有心情看他。抱着手里的练习册,迟微微眉头紧皱,按照步骤做了一次又一次的验算,但这道题的结果却没有一次是统一的。
    咬着笔头,迟微微半天才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心情不太好,愁死我了快。”
    “是有什么困扰吗?或许,我可以帮你解决。(英文)”心理医生拿起笔在记录册上写下两个单词。
    “你数学怎么样?指数函数会吗?要不你来教我吧!”迟微微一脸期待地问道。
    心理医生:???
    实验中学的教学进度安排地紧凑,每一周教务处都会为学生安排不同的教学计划。
    周一测验、周二抽考、周三总结错题并小组交流、周四安排模拟考试、周五实战演练……
    仅一周的时间就能够将过去两年,大半个学习过的知识温习一遍。
    两周,就算是在学校里,不同的学习状态都能够拉开学生们的差距,更何况迟微微还是在家里呆着发霉?
    她必须要赶上在学校同学的进度,她可不想未来没有大学可上,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要不我让我女儿去教教她?她在学校成绩还不错。”言振国提议道。
    电话里,言振国听到了心理医生那一口蹩脚的中文,又是“x”又是“y”的。题上不少特定的名词医生都不太懂,迟微微还不得不写出来。
    这些天以来,言振国没敢再到迟骋彦家里,生怕自己这位侄女看到自己的脸后再被吓到了。
    不过因为迟微微做噩梦的事,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一些愧疚感:还是自己长得不够慈祥,要不在侄女的梦里自己也不会是个坏人。
    坐在按摩椅上,迟骋彦按下了暂停键。身体与地面保持水平,他揉了揉眼角,“别麻烦宁宁了,我过两天给她找几个家庭教师,多上几节课就补回来了。”
    “那哪行?”言振国心里还是放不下迟微微,“家庭教师跟学校的进度怎么会一样?在交我侄女的时候,宁宁还能再练一遍,两个人都能进步,多好。”
    迟骋彦:“可是……”
    言振国:“没什么可是的,我明儿就让宁宁过去给我侄女补习,你要是拒绝可就是见外了。”
    言振国一口一个“我侄女”,叫得比迟骋彦还热乎。这连面儿还没见上,就这么热情,可真不敢想他要是见到自己闺女得疼爱成什么样。
    不过两家关系本来就不错,多走动走动也好,言振国的女儿在学校里学习也不错,有她来给自己的女儿辅导,确实要比外面的老师更放心。
    “叮咚~”
    周六早上,言樱宁早早地从家里出发来找迟微微,偏偏自己又是个路痴,等到迟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迟叔叔好。”
    进门的时候,刘妈正在做午饭,一打开门就能够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
    朝迟骋彦礼貌地鞠了一躬,言樱宁不禁耸了耸鼻子。之前曾经尝过刘妈的手艺,过了这么长时间,再次闻到她做的饭菜香,还真的是有一点嘴馋。
    迟骋彦主动招呼言樱宁道:“快进来吧。马上就吃饭了,一会吃完饭,你和微微刚好一起学习。”
    想起来,迟微微在厕所晕倒的事情还是言樱宁先发现的。
    当时测试到一半,言樱宁就想上厕所,结果一进门就碰上了晕倒在地上的迟微微,这才赶紧叫了老师送她去医院。
    言樱宁是言振国的独生女,从小她就继承了和老爹一样的性子。
    只可惜,天生条件不太允许,每次都好心好意地想要帮助别人,结果到了最后,笨手笨脚的自己才是被帮助的那一个。
    就比如当时想要把迟微微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脚下一滑,倒把自己给摔伤了。
    不过在学习方面的事,言樱宁还是可以拍胸脯保证的。毕竟有韩卿泽这个特别好的老师,名师出高徒嘛。
    “微微她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将书包从背上脱下了,言樱宁关切地问了一句。
    比起倒霉的韩卿泽,迟微微才是比较多灾多难的那一个,自从转学来到学校后就没什么好事。
    听自个的老爸说,前两天还在梦里被他“弥勒佛”一样的相貌给吓到了……
    “没事,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迟骋彦回道。
    打开房间的门,迟微微一边扎起马尾,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爸,是来客人了吗?”
    慢步从楼上下来,正巧碰上刚进门的言樱宁。
    言樱宁穿着一套整齐的格子小礼服,仔细整理过的头发整洁而富有光泽,乍一看,简直就是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元气少女。
    再低头看一眼自己,唔,好久不出门,身上整天都穿着那一件hello kitty的睡衣,随意扎起的马尾辫十分松散,和她一比,自己就是个典型的“宅女”。
    也难怪言樱宁会成为这一本书里的女主,像她这样闪闪惹人爱的女孩子,自己看了也喜欢。
    两人平日在学校里见的次数也不少,却很少像这样私下见面。回想起上一次,应该就是她来找韩卿泽吃饭的那个中午吧。
    “看你精神还不错,不像那天下午,一脸惨白可把我吓死了。”打量着迟微微那张瘦削的小脸,言樱宁倒没有注意到她蓬乱的头发和褶皱的睡衣,只觉得她脸色好了许多。
    言樱宁书包上的挂饰叮当作响,和她说话的声音一样好听。
    走到楼梯上,言樱宁主动提议道:“要不我先带你做会题吧,先学一会再下来吃饭。”
    还以为听从老爸吩咐来教学的言樱宁会有些不习惯,没想到她和言振国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都不会觉得和迟微微有生疏感。
    迟骋彦欣慰地朝她们摆摆手,“好好好,你们去吧,加油学!”
    走进迟微微的房间,她的桌子上和床上都放满了学校发下来的习题,用过的演算纸也都随意地丢在地上。
    慌忙地将座椅上的东西收拾出来,迟微微讨好地推到言樱宁跟前:“抱歉啊,我房间比较乱。”
    对于书里的这位女主,迟微微一直想要多多走近。
    她和韩卿泽在书里的感情前期很甜,后期又是苦乐参半,之前看得时候引得她流了不少的眼泪。难得可以有机会接触,她也希望能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
    “没关系,你是没去过我家,等你看到我的房间,你就知道什么是真的乱了。”言樱宁眯起眼睛,将书包放在腿上拉开了两侧的拉链。
    虽说言家和迟家往来很多,但言樱宁对迟微微却不太了解,只知道那个“不良少年”黎梓琛是她的弟弟。
    从小,言樱宁就觉得柳湘云是个难缠的角色,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面孔让她厌恶至极,连带着也对她带来的黎梓琛没有好感。
    自从上一次黎梓琛把韩卿泽给打了之后,言樱宁就更加地厌恶他,捎带着也对迟微微有了几丝不悦。
    关于迟微微,她只听老爸说过,她是迟叔叔流落在外的女儿。后来又听韩卿泽说了事情的经过,对迟微微的那几分厌恶全部都变成了可怜。
    尤其是知道她做噩梦做到有心理阴影……对这个曾经缺少父爱的女生,言樱宁更是不忍。
    从包里拿出几份叠在一起的习题,一张夹着一张,有的还折了个角,仔细数数足有三十多张。
    那都是迟微微班里这段时间发下来的试题,理综加上语数外,一科不落全在这里。都是韩卿泽整理后交给她,让她带来的。
    “我不知道你们班的进度,我就按照我们班的进度给你讲吧?”将卷子依次摊开,言樱宁又从书包里拿出了上课记录用的笔记本。
    记录笔记是她跟韩卿泽学到的习惯,每天她都会把老师教学的内容记下来,便于回家后复习。
    站在一旁,迟微微愣了半天,这才慌里慌张地把自己放在书桌旁边的书包拎过来。
    对于言樱宁的亲近,迟微微有一些不太习惯。
    平常和她在学校里见的次数不多,大多数她都是和韩卿泽在一起。每一次见她,只觉得像是一只温暖的小太阳,总是和韩卿泽有说不完的话题。
    偶尔在去食堂的路上碰到,她和同学之间也是说说笑笑。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自来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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