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大约是与容常曦已谈到这里,阿依澜也不再隐瞒,直接道:“上回一个夜宴结束,我在掖池边,穿了我最爱的一套舞衣,趁他经过时跳舞给他看,他竟……”
    “竟什么?”
    “竟遥遥瞥了一眼,绕路走了。”
    容常曦看着阿依澜一脸受挫,不知怎么居然有点想笑,她也确实笑了出声,阿依澜很受羞辱地说:“你别笑我呀。”
    “不是笑你,是笑他。”容常曦小声道,“他从小不近女色,我的皇兄皇弟们,怎么样身边也有几个贴身婢女,他呢,身边就那两个死太监,父皇赏赐女子给他,他也从来不要,你得体谅些。”
    阿依澜愣愣地说:“他莫不是,不喜欢女子?”
    这个猜测极其大胆,容常曦微微张嘴,吃惊地看着阿依澜,片刻后想的竟然是——也不是不可能。
    若容景谦喜欢男子,那他喜欢的肯定是华君远!合着她的情敌不是叶潇曼,是容景谦啊?!
    但这想法实在荒诞,容常曦摆摆手,道:“即便是喜欢男子,也该有喜欢男子的兆头,他去青——”
    险些说漏嘴,容常曦及时打住:“总之,他可能只是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从前,父皇险些将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许配给他,他也就那么应了,与他而言,娶什么样的女子,似乎都无所谓。”
    阿依澜更愁了:“那我该怎么办呀?”
    容常曦神秘一笑:“我有办法。”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容景谦捏着昭阳宫送来的纸条,走入静思园。
    静思园是皇子公主思过之处,只有犯了大错才会来此,他们这一辈也就二皇子前两年在里头待过,就连容景谦也是头一回来这个鬼地方。
    静思园只有两个屋子,其中一个稍微整洁一些,但也极为狭小,和其他宫殿的耳房差不多,不过一张小几,一张床,一个柜子罢了,墙角还燃着熏香,容景谦推门而入,就见容常曦独自坐在那小几边发呆。
    他走过去,也不坐下,将纸条一丢,那上边写着傍晚时分,静思园见,和亲之事本宫欲与你细谈。
    “皇姐有话,不妨直说。”
    小几上摆着几碟小菜,两个空酒杯和一壶酒,容常曦看他一眼,神色很黯然:“这话有点长,一时间说不完,你坐下。”
    容景谦压根不吃这套,道:“那就长话短说。”
    容常曦按捺着怒意,仍是一派憔悴模样:“父皇说,我与姜听渊的亲事,绝无更改的可能。”
    “皇姐不是要谈和亲之事吗?怎么谈起了自己的婚约?”容景谦冷淡道。
    容常曦道:“容景谦!我现在已经要嫁给那个什么姜听渊了,你还不够满意吗?叶潇曼替我去和亲那件事,是叶潇曼自己提出要替我去的!你凭什么因为这个来惩罚我啊?!”
    容景谦不为所动:“这是父皇定的,与我何干?”
    容常曦深吸一口气,道:“罢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信叶潇曼是主动去的,我在你眼中,就是个毫无优点的姐姐,看我不开心,你就开心了,我一直知道的。”
    她这样示弱,容景谦也丝毫没反应:“皇姐说完了?那我走了。”
    容常曦赶紧起身,拉住他的袖子:“容景谦!我、我都准备了一桌酒菜,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我很快就要嫁人了,到时候我们可再没有机会这样饮酒谈天了。”
    “皇姐与我,本就不曾饮酒谈天。”容景谦毫不留情地戳破了真相。
    容常曦犹豫片刻,道:“那就今日开始聊,你今后,是会去边塞,随吕将军镇守要塞,还是留在京城?”
    她装可怜或示好,容景谦全不理会,但她表现的另有所图时,容景谦反倒停住脚步,他将衣袖抽出,在容常曦对面坐下:“去边塞如何,留在京城又如何?”
    容常曦道:“去边塞就是想当将军,留在京城就是想当……”
    她没说完,容景谦自然能懂,容景谦道:“谁同皇姐说这些的?”
    “没人同我说,我自己就不能懂吗?”容常曦一边说,一边替他倒了一杯酒,“我也没那么蠢吧。”
    容景谦握起酒杯,轻轻摩挲着杯沿,容常曦紧张地盯着他的动作,强装镇定道:“说了这么久,你口不渴吗?不饿吗?吃点东西呀,喝点酒吧,这酒可是我特意讨来的二十年的梨落白……”
    容景谦瞥她一眼:“三皇兄让你来套话?”
    容常曦盯着他的手,随口道:“才不是,都说了是我自己想知道……你喝酒呀。”
    容景谦把玩着那个小酒杯,就是不肯饮下这杯酒,容常曦急的都恨不得直接往他嘴里灌了。
    容景谦却忽然将酒杯放下:“既无别的事,那我先告辞了。”
    “诶,容景谦!”
    这回容景谦没再停步,容常曦情急之索性一把抱住他的腿,道:“你不许走!”
    若是以往,容常曦丝毫不怀疑容景谦会把她给一脚踢飞,但此时容景谦身形一晃,显然有些头晕乏力,容常曦大喜,知道是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手上用力,容景谦扶着额头,就这么重新坐回了小几旁的软垫上,容景谦冷冷地望着她:“容常曦。”
    这很可能是他第一次喊容常曦的名字而非皇姐,容常曦一愣,见他眸中寒光似刀,不由得有些害怕,可容景谦只望了她片刻,便有些无力地闭上眼睛,容常曦得意起来:“容景谦,你自诩聪明,不肯碰我的酒菜,没想到吧?京城的药,可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是软骨香,只要屋内熏香,加上你杯子上抹的那些东西,便足以让你浑身酥软,失去力气。”
    毫无疑问,这熏香,和催香散,还有酒,都是她找容景思要来的。
    容景谦的背脊靠在床沿,他显然头晕的厉害,只沉声道:“无论你现在想做什么,考虑后果。”
    容常曦难得在这时候占据上风,她微微一笑:“怎么,纵横草原的战神穆王大人也害怕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才不在意你的死活,也不想为你脏了手。”
    她拿起旁边的那壶酒,道:“这酒啊,你喝也得,不喝也得喝,来,上好的梨落白,和里头最烈的催情散,祝你今夜愉快,明日大喜。”
    容景谦猛然睁开眼,容常曦得意地笑着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捏住容景谦的下颚,一只手握着酒壶,往里灌酒,容景谦费力一动,仍是不由自主地吞咽了好几口酒入喉,最后他也不知怎的恢复了一些力气,手一甩,那酒壶从容常曦手中脱落,碎成了数枚瓷片。
    这家伙像牛一样!
    容常曦不敢再掉以轻心,赶紧走到那大柜子旁,打开上边的锁,阿依澜喘着气从里头走了出来,一边道:“你开的孔太小了,我差点没憋死……”
    她忽然看见脸色逐渐涨红的容景谦,声音一顿:“这……”
    容常曦道:“这什么这,别害羞了,快过来,过了今晚,你就是穆王妃了。”
    阿依澜深深吸口气,望着重新闭目的容景谦,容常曦也稀奇地看了他一眼。
    从阿依澜走出来以后,容景谦便一言不发,看来他也对阿依澜丝毫不排斥嘛,自己搞不好还真成人之美了,将来两人大婚,容景谦还该给自己一份媒人礼才对呢。
    容常曦想想就觉得好笑,过了今夜,父皇想必焦头烂额,绝没有心思去管自己和姜听渊的婚事,她就可以顺势拖延……天衣无缝呐。
    她对阿依澜使了个眼色,阿依澜鼓起勇气走到容景谦身侧,轻声道:“穆王殿下,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不要怪我……”
    “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他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和你行床笫之事,要么憋个半天,最后再和你行床笫之事喽。那催情散药效极强,他不找你,也得找其他人……景谦,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找别人指不定还会节外生出什么枝呢,阿依澜公主对你痴心一片,你就从了吧。”
    容景谦仍闭着眼,容常曦怀疑他有没有听到自己讲话,阿依澜脸红红地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容常曦暗道非礼勿视,转身离开,不料刚走出门口合上门就听到一声尖叫。
    容常曦一愣,心说容景谦也太急不可耐了,很快却又听到阿依澜模模糊糊的声音。
    仔细听,却是“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怎么这么讨厌看回忆啊![○?`Д′? ○]
    我都说了嘛,是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所以才不得不写的……以后修文修短一点好了。
    珍惜一下,还有一章,以后你们想看都看不到了!如果没人想看,那……那就算了
    居然有人留言说要看作者有话说= =,什么啦,我为了防止你们看文有出戏的感觉,特意不留作者有话说的!
    我记得金庸大大说过,他写一个角色(我忘记是啥了对不起!)就是因为,之前正派杀反派,站在读者的角度看,都会觉得大快人心,是正义的。可是在反派的家人来看,反派是可敬可爱的,所以他们一辈子都会恨这个正派主角……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写不出金庸大大那种境界!说这个,只是想表达一下,这个世界真的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们是人类耶,不是简单的什么事情都可以用“三观”一巴掌拍死的,我知道大家都很忙很累,有时候能用冲突和互相指责来解决的事情,似乎没有必要去理解对方,但是但是~反正也说服不了彼此,何必让自己也不开心呢!
    说这些不是要大家去理解女主or男主,是希望大家能互相理解对待男女主态度和自己不同的人,还是那句话嘛,大家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也都有自由表达的权利,不认同你,但是不强迫你闭嘴,这才是最可贵的呀。
    ☆、旧仇5
    容常曦直觉大事不妙, 当即又推开门往里走,才推开门, 容常曦便被吓得退了一步。
    容景谦显然恢复了一些力气, 竟翻身将阿依澜压在了身下,但这画面丝毫不旖旎, 反而十分可怖, 因为容景谦的双手正卡在阿依澜的脖子上。
    恍惚间容常曦想起那年在明光行宫的祠堂,容景谦也是这般, 可那时他很克制,只是吓唬容常曦, 手上并未用力。
    现在不同。
    容景谦的手一点点收紧, 阿依澜逐渐不能呼吸, 脸颊涨的通红,落下生理性的泪水,她的喉咙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救命”, 但那声音越来越微弱,而容景谦双眼中猩红一片。
    不错, 他还有第三种选择。”
    杀了她。
    容景谦整个人犹如炼狱中的魔,容常曦下意识退了两步,却又看见阿依澜已双眼翻白, 命不久矣,容景谦却仍未停手,容常曦很确定他的意识已经不大清晰,只是凭着本能在将自己眼中对自己有威胁的人统统赶走, 赶不走就杀掉。
    阿依澜决不能死在这里。
    偏生周围的守卫都被容常曦支的远远的,目之所及处,竟是半个下人也没有。
    容常曦咬牙,死死用指甲抵着手心,大步跨入,抄起旁边已熄灭了的熏香炉狠狠往容景谦的后脑勺砸去!
    熏香炉内香灰四溅,容景谦身形微晃,朝后栽倒,发出一声闷响。
    容常曦双手轻颤,将香炉往旁边一丢,去扶阿依澜,阿依澜绝处逢生,捂着脖子,满脸是泪地伏在地上喘息,容常曦也几乎要被吓哭了:“你没事吧?!”
    阿依澜嗓子已不出声音,哭着摇摇头,容常曦将人扶起来,道:“今日的事……我实在没料到,抱歉。你,你快回畅音阁休息,无论什么人问起今夜的事,你都不许说,知道吗?否则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阿依澜摸着脖子点点头,她满含绝望和惭愧地看了一眼还倒在地上的容景谦,哭着跑了出去,容常曦也想走,回头一看这满地狼藉,又有些害怕。
    简直一屋子都是罪证。
    若容景谦拿这个来整自己,恐怕她明天就得出嫁,或者如他所言,被送去西灵观出家。
    这家伙,这家伙!
    容常曦无语至极,踹了一脚容景谦,先将门合上,然后认命地开始收拾,地上的烟灰、酒壶的碎瓷片、还有那些为了以防万一而加了料的酒菜……
    她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跪在地上擦香灰!
    容常曦气的不行,想着还有什么法子能既让容景谦不好过,又能让自己避免嫁给姜听渊,想到一半,手腕忽然传来一阵温热,她一愣,下一刻已被那人握着手腕整个掀翻,后脑勺狠狠磕在地上,容常曦顾不上后脑勺的疼痛,惊恐地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容景谦。他的脸与双眸一样红,看着容常曦的眼神冰凉而陌生,可身上的温度,尤其是某处,却炙热的吓人。
    容景谦此时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她奋力地抬手想要掀翻容景谦,容景谦却顺势用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两只手腕,按在她头顶。
    容常曦害怕到了极点。
    比那一回在祠堂,很可能被容景谦掐死还要害怕。
    她惊叫道:“容景谦!你醒醒!我是容常曦!我是你姐!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汗毛,父皇会杀了你的!”
    容景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是已与外界彻底隔绝,他分辨不出眼前这人是谁,更听不到容常曦的呐喊,只是凭着本能一点点压下来,像一团逐渐降落的乌云,盖住了容常曦未来人生所有可能的阳光。
    “不……容景谦,不……我会阉了你的,我真的会阉了你!!!容景谦!”容常曦的大腿被他坐着,压根没有再动的可能,手也被禁锢着,容常曦奋力地去挣扎,却不知自己这样越发能挑动容景谦的神经。
    他俯下身,将第一个吻落在容常曦的颈侧,容常曦再次尖叫,只觉得脖颈处他的嘴唇烫的吓人,光是这样,她已经很想死了,偏生容景谦还张嘴,像狼一般咬住她脆弱的脖上脉搏,容常曦眼泪簌簌地落下,语调也换成哀求:“容景谦,对不起,我不该害你的……啊!呜呜呜,求求你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错了,我会嫁给姜听渊,放我走,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容景谦充耳不闻,还空着的那只手随意地扯开了她的腰带,她的外袍松松地散落了一点,露出洁白的锁骨,他咬够了脖子,嘴唇甚至没离开她的脖颈,就顺着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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