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妇人松开了魏熙的手:“当时都没抓住,更别说现在了,这么多年了,我们都老了,容貌变了,心性也变了,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再相见,怕是只有尴尬二字。”
    “彼此做个伴,不也是极好的吗?”
    妇人摇头:“天都快亮了,你再去睡一觉吧,当心路上吃不消。”
    魏熙见状不再多言:“好,娘子也回去歇会吧。”
    妇人点头,目送魏熙进了屋中,侍卫在魏熙进了屋中后关了门,妇人怔怔看着那扇门,有些脱力的扶住了廊柱。
    这些年她款待每一个来借住讨水的行人,总是下意识的打探长安的消息,少有人知道他如何,可只要听到细枝末节,便是真假难辨,也让她满足,可如今她真见了那人的亲人,心中却好似缺了一块,空荡荡的,也称不上难受,却觉的一阵风吹进去都能听到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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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真来了困意,魏熙一觉睡到天色大亮,她洗漱完,便见昨日那个引路的老媪进来了,老媪对魏熙笑道:“小娘子醒了,娘子命庖厨备下了小娘子的早膳,可要用些?”
    魏熙点头:“有劳了。”
    魏熙说罢,便听外面有车马声传来,她问道:“我听外面有车马声,是来客人了吗?”
    老媪往外看了一眼:“应当是有路人来讨水喝。”
    魏熙道:“是这样呀,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去向你家娘子告辞。”
    老媪道:“都快晌午了,您若是不嫌弃明日再走也是使得的。”
    魏熙对老媪笑道:“这可不行,我再不回去,外祖就要生气了。”
    老媪闻言一笑,客套了两句便出去了,等老媪出去后,魏熙将郑修明喊进来:“来的是何人?”
    魏熙说罢,便听门外有语声传来:“不是何人,只是一个和娘子格外有缘的路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没错,就是想些老年人的爱情故事……
    别打我,明天肯定要进入剧情了!!!!
    第83章 狭路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再看发现剧情略尬,人物也崩了,就重新构思替换了一下,改了大部分的情节,买过的小天使不用再买,刷新就可以啦~
    鞠躬~
    那道声音透着一股散漫味道, 不必见人, 魏熙便猜到来人是谁,她抬头,只见一个身穿黛色衣袍的男子提着扇子走进来, 面上带笑, 气韵风流间带着股懒洋洋的劲道。
    魏熙抬手邀裴斯坐下:“是有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裴斯矮身坐在魏熙对面:“娘子既说缘分了, 自然是上苍注定, 我事先能上哪儿知道去。”
    魏熙白他一眼:“这些时日没见你,还以为你回长安了呢。”
    裴斯笑道:“只是顺道去西边看了一下生意而已,没和公主道别, 我怎么会贸然回去。”
    他说着,颠了颠手中折扇:“说起来娘子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若不是因此, 我怕是想见娘子一面都不容易。”
    魏熙面色不善:“我为何不能一个人出来?”
    裴斯忙道:“自然是能的,只是我没料到那位舍得放您自个出来。”
    魏熙勾唇, 神色淡淡, 只道:“你不是来讨水喝的吗, 眼下喝水了吗?怎么好在人家家里乱窜。”
    裴斯笑道:“先前看到了您的马,便过来给您问安。”
    “说的倒像个懂规矩的。”魏熙说着,吩咐夷则:“给他倒杯茶吧。”
    夷则点头, 取了杯子给裴斯倒上,水已半温,裴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后他难得正色:“我出去一趟,见西边有些不太平,娘子既然已经遇到他了,便早早回去吧。”
    魏熙问道:“有什么不太平?”
    裴斯道:“多有流民山匪,却又不像流民山匪,猖獗却有序。”
    魏熙眉头蹙起,问道:“你此去何处?”
    “一路从淮南道绕去了山南东道。”裴斯说着,补充道:“尤以江陵周边为甚,来往客商多被劫掠灭口,当地长官很是放任流民所行。”
    按理说大夏地广,不是处处都能政治清明,一二流民山匪是常事,但偏巧这事是发生在江陵,又是官匪勾结,实在难以让魏熙放心,她想起江陵大旱后那些趁天灾造反的乱民,面色冷然:“又是江陵,看来是根没除干净。”
    她说着,拿手指绕着胸前青丝:“按理说一群不通文墨的乱民,不过是散沙一般,散了也就散了,哪有能耐卷土重来,更别说勾结官府了。”
    裴斯道:“我观那些人匪盗流民行动之处隐隐成据守之势,怕是想一路隔断襄州蜀地,应当少不了人谋划。”
    魏熙面色不善:“当地太守是谁?”
    裴斯答道:“名唤刘堪,当初随着宁王赈灾有功,便论功行赏,让他补了这个缺。”
    魏熙思量片刻,起身道:“去给娘子告辞吧。”
    裴斯起身跟上魏熙,和她一同往外走:“公主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魏熙摇头:“无根无据的,最妥善的法子是出其不意,以剿匪之名除了他们,再治刘堪一个勾结匪盗之罪,只是却怕让贼首逃过,百姓不懂什么,那贼首才最是该死。”
    裴斯唇角一勾,展开扇子替魏熙扇了扇风:“娘子也不必太急,他们眼下无钱,怕是还没有力气闹起来。”
    “怪冷的。”魏熙推开扇子:“等真闹起来就费功夫了。”
    说话间,便到了妇人门前,魏熙不再多言,抬步向屋中走去。
    妇人见了魏熙,放下笔问道:“过来了,早膳还合口味吗?”
    魏熙笑道:“合口味,尤其是那粥,软糯香甜的很。”
    妇人闻言面上更添了三分慈爱:“你喜欢我让人午膳时再给你煮。”
    魏熙摇头:“出来太久了,我也该回去了。”
    妇人笑意微顿,面上有落寞之色一闪而过,她又温声道:“确实该回去了,一个女儿家,便是身边跟着人,也不能总在外面,家中长辈定是担心的。”
    魏熙点头,却握住了妇人的手:“您想回去吗?”
    妇人顿住,过了片刻她拍了拍魏熙的手:“我的家就在这,哪有什么回去。”
    她说罢,看向裴斯:“你们认识?”
    魏熙点头:“他是我表兄的好友。”
    妇人笑道:“倒真是巧了,路上也能做个伴。”
    魏熙看着妇人,也说不出什么规劝的话,毕竟这是她和雍王二人的事,只是眼睁睁看着念了一辈子的人分别两地,心中难免替二人可惜。
    魏熙和妇人告辞后,和裴斯一同启程,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妇人立在门口,消瘦的身躯撑着宽大的氅衣,一眼看去皆是清净寂然,妇人魏熙回头,含笑对她摆了摆手,霎时添了一股风雨过后的和煦。
    魏熙对妇人扬了扬马鞭:“娘子保重。”
    说罢,策马离去。
    绕过一处缓坡,魏熙能看到不远处的人家,魏熙勒马,指了身后两个侍卫吩咐道:“去寻几户可靠的人家,许之以利,让他们留意着那妇人的动向,勿让旁人知晓。”
    侍卫应是,策马离去。
    魏熙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裴斯看了一眼侍卫离去的方向,问道:“公主这是遇到熟人了?”
    魏熙摇头:“不是我的熟人,是我伯父的故人。”
    裴斯低低一笑:“这都能让公主遇上,公主莫不是得神仙赠罗盘?处处皆是有缘人,若是让雍王知道,怕是要怄死了。”
    “怄死?谢我还来不及呢。”魏熙说着,自己也觉得有趣,忍不住低低一笑。
    笑罢,她看向裴斯:“我看若说什么身怀罗盘的怕是你,我初到扬州便遇到了你,眼下出来借住一趟,又遇到了你。”
    裴斯摇头:“我一介凡人,可没有这机缘。”
    魏熙眉梢一挑:“那该不会是刻意而为吧?”
    “我可没能耐在公主身边安插人手。”裴斯说着随意向天拱了拱手:“我想应是神仙怜我没有机缘,特赐了我与公主的缘分。”
    “又胡说,你我有什么缘分。”
    裴斯笑道:“天底下那么多人,我一介商贾能遇到公主,自然是缘分。”
    “商贾吗?”魏熙看着裴斯,眼中颇有深意:“以此为生,却并不代表身份如此。”
    裴斯晃了晃马鞭,面上又有了些漫不经心的懒散:“总归都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身份。”
    “崔珉的独子还算上不得台面?长安可没有几家比得上崔家清贵了。”魏熙说着扯了扯马缰,让马由慢跑变为慢悠悠的踱步:“崔家那过继的郎君我见过,端正守礼,却也没什么出彩的,崔珉年轻时能循着伉俪之情不纳妾再生,眼下老了,总归是要想一想家业的。”
    裴斯轻笑:“公主知道的还真详细。”
    魏熙偏头看他:“你不是要我探清你的底细吗?眼下我探清了,自然是要帮你认祖归宗了。”
    魏熙说着,问道:“我只是奇怪你之前为何不去寻崔珉,到底是父子,何必绕这么一个弯子?”
    裴斯面带讽刺:“崔家门第清贵,我阿娘却出身风尘,他们定是觉得我污了崔家门庭。”
    他说着,面上带了些幸灾乐祸的笑意:“如今我不止是娼妓之子,还是个铜臭商贾,这样的身份回去,怕是要气死他们了。”
    含笑拿马鞭指着裴斯:“这不是小事,瞧你说的,跟恶作剧似的。”
    裴斯懒声道:“如今我搭上了公主,将来小人得志时反踩崔家一脚也是容易的,眼下非要回去,自然是要出一口恶气。”
    “听着倒是好玩。”魏熙甩了甩马鞭:“以往都是我气人,倒还未曾当过旁人的靠山,眼下就当一回老虎,供你狐假虎威了。”
    二人说话间,便见迎面走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粗粗看去约有三十余,有老有少,行动迟缓,远远看去,便是一副悲苦模样。
    魏熙眉头蹙起,对侍卫吩咐道:“去问问那些人是做什么去?”
    侍卫应是,策马前去,魏熙忍不住叹道:“扬州是富庶之地,想不到也有此景。”
    裴斯挺直了脊背,不服方才散漫:“哪里都有贫苦之人,可青天白日这么多人拖家带口的在官道上走,就有些张狂了。”
    郑修明听了裴斯的话,策马靠近魏熙几分。
    魏熙看了他一眼:“不过是几个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了的百姓,也值得你如此。”
    郑修明看着人群,蹙眉道:“那些人将路堵了,小心些总是好的。”
    魏熙看着那些互相搀扶的百姓,沉声道:“难不成让他们一个跟一个排队过去?他们又不是谁带的兵。”
    魏熙说着,顿了顿:“没听说扬州有何天灾人祸,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魏熙看向裴斯:“你之前有没有见何地有灾祸?”
    裴斯凝眸看着那些百姓:“也就是江陵那边了。”
    裴斯话落,却听人群中有婴儿哀嚎,紧接着,那抱着孩子的妇人也跟着哭,一声声的,催人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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