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小孩昨天晚上发过来的。
其实从她发那条微博开始,骆鹭洋也在有意无意的关注常菲颜。娱乐圈里人很多,圈子却很小,彼此遇见过或者接触过都很正常,而这个戏精,恰好与他有点渊源。
大概是……骆鹭洋职业生涯中唯二拒绝炒cp的女明星吧。
只是拒绝的原因不大相同罢了。
他没有回复小孩的烦恼,也知道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他的回复,演员明星再光鲜亮丽,不过是资本推出来挣钱的代言人,哪有人什么话语权,无非就是反抗三分钟而已。
站在便利店的门口,他喝了口冰镇的矿泉水,低温打开了刚刚还未彻底清醒的神经细胞。
他的身高扎眼,不想被人围堵的话,就要快点回家。
从街道的这头走到那头,只需要五分钟的时间,而他用这短暂的时间,又跟一个人通了电话。
与此同时的临市电视台,《今日星访谈》节目组已经敲定的录制时间,并且在准备最新节目的录制流程。
微博上的热搜更替,连逸终于成功创下热搜时长记录,而与她排列组合的名字,从骆鹭洋又悄悄变回了常菲颜。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又很自然,仿佛这些花里胡哨没有营养的新闻就应该每天都在热门视线的第一条上占据着似的。娱乐深入人心,像是餐桌山的茶,出现的这么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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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逸是提前回到剧组的,因为在家确实也无所事事,尤其徐橙子这个购物狂,每天都要拉着她去大大小小的门店花钱,两天下来,她小腿都水肿粗了一圈。
第二阶段的拍摄地点在榆城,这段戏与第一阶段在剧情发生前后顺序来说,应该是排在前面的,也就是男女主确定恋爱关系之前发生的事情。
而最令连逸感到烦恼的是,夏常的戏份就在这段期间,也就意味着鲁西不必东奔西跑把她放养,而是可以直接把两个艺人都放在自己的眼前监视。
生无可恋地入住酒店,鲁西再三明令要求,不准半夜偷偷出去吃宵夜,连逸敷衍的答应,却被拍了脑袋。
“很痛啊大哥,这么用力打傻了以后我怎么背台词啊。”她委屈巴巴地捂着后脑勺控诉道,活像写作业不认真被惩罚的小学生。
见她还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鲁西是真的恨铁不成钢,咬着牙说道,“我跟夏常叮嘱过了,让他有问题在现场问,不要老叫你去他房间指导,万一被拍到不好,你自己也注意一下。”
自己家艺人都要这么小心么?连逸无奈,也只能点头称好。
《闻道》制作周期到了已经完成了一半,相关的宣传工作也要开展起来,连逸唯一的手机活动就是刷微博,自然关注的频率也比较高。她关注了剧方官方微博,发现已经有一些精修剧照被放出来了。
这倒不用剧组催,艺人也有自觉,连逸立马转发,话也没多说,无非就是夸一夸剧组有多用心而已。
转而看看微信还是安静如鸡。
或许人得寸进尺就是这样?吃过饭之后就想要更密集的联系,明明以前发个微信都要面红耳赤,现在却是忍不住什么都要问一问。
连逸连逸小连逸:骆先生,你到榆城了吗?
很快消息就有了回复。
abely:刚下飞机,到酒店估计还有一会儿。
abely: 待会儿到了酒店我有些剧本上的事情要跟你和导演讨论一下。
abely:所以,不要偷跑出去吃宵夜。
“……”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很喜欢半夜偷跑啊喂!是老鼠投胎转世吗?她那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出去吃好吗!
气结把手机扔到一边,连逸吭哧吭哧从行李箱里掏出剧本继续读。
不吃了,学习,学习还不行嘛!
殊不知正在高速上的某人笑的眼睛都弯了,难得好心情的从背包拿出剧本认认真真品读起来。
程欣见状跟撞鬼了似的,大喊,“别动别动,让我拍张照,难得见你愿意主动背词,洋洋你长大了啊。”
“嗯?可能是吧,”他笑着翻了一页,“待会儿我还要去找导演讨论呢。”
啧啧啧。
经纪人捧着下巴,觉得自己家的艺人总有哪个地方好像是不太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不知道,我最近的进度被家里莫名出现的小强给打乱了。
天天坐在床上哭,完全没有码字的欲望。
第17章 第十七天
《闻道》二阶段的戏, 主要讲述化学实验狂魔的男主因为无意中泄露了培养病毒, 有心怀不轨的人借此机会进行犯罪行为, 而女主作为受害人之一,找到男主, 并且寻找解决根源的过程。
像很多偶像剧里的套路那样, 在这个过程中, 男女主角是彼此嫌弃的,一言不合就开怼。
欢喜冤家嘛, 谁都喜欢看。
连逸坐在休息椅上面许久都没动, 今天要拍的内容是场感情爆发非常激烈的戏, 她去找男主求药, 却在中途闻言父亲死讯,崩溃大哭。
在这一行混的久了, 很多人都能有一套说哭就哭的本领, 依靠生理反应可以非常迅速的刺激出眼泪,比如盯着某个点不动, 或者直接滴眼药水。
很多人听闻这些都觉得不敬业,去批判去嘲讽,但是殊不知这种行为是许多剧组很喜欢的,这样拍摄进度会快很多, 节省胶卷人力物力, 赚快钱嘛,谁都想用最省时省力的办法躺着把钱挣了。
她当然是不能这么做的,否则就会丢失作为演员的根本, 而且人都有惰性根,捷径只要走一次,就会忍不住想继续走。
所以纯粹依靠自己的能力来演戏的话,就需要很长时间的酝酿。
片场的人都各忙各的,骆鹭洋今天还有本地媒体的访谈,所以暂时还没来,只有夏常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背台词,鲁西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通过电话谈论着不知谁的工作。
每每到这时,连逸就很容易把自己放空。在忙碌面前,人类总是渺小的,为了工作和生计像是躯壳似的在奔波,如果是女主夏颖,她应该也会在此时此刻感受到生命的渺小。
就好像前一秒还在努力喘息的亲人,你不过稍稍转身,就从此天人永隔。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跟父亲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从第一次进组到现在,快两年了。
亲情真的这么重要吗?她不禁会反问自己,却每每都得不到答案,谁能想到她常常会在梦中遇见父亲和儿时的自己,父女俩亲密无间彼此尊重与喜欢,他们会去院子里的秋千上玩耍,或是带着狗狗去河边垂钓。
决绝都只在一瞬间。
过往像电影画面似的从她脑海中一帧帧闪过,那些开心与难过,凡是与父母有关的记忆都在此刻被她从心底提了出来反复回味,像是偷偷舔舐伤口的小兽,表面上波澜无惊,而在下一瞬间,却不自知的红了眼眶。
导演喊了准备,她快速起身,独自站在玻璃门前,手机放在耳边。
“开始。”
这是一段独角戏,镜头在走廊的尽头将她的身影拉长,瘦弱的肩膀没有精神的落着,后背微微拱起,看得出她连日的疲惫与辛苦。连逸手还放在门铃上面,那边电话却似乎已经通了。
后期会在这里配上听筒里对话的声音,可在连逸耳中,只是纯粹的听筒声音。
镜头换成特写,她的脸占据整个屏幕,眼眶通红,举着电话的手用力到青筋泛起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瞬间聚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肯落下来,好像这时有人轻轻一碰,就有一串的玻璃珠会坠落的满地都是。
“我已经找到那个人了,明明……”
话及于此,她却再也忍不住哽咽啜泣,豆大的泪滴扑簌着掉落下来,落在领口化成一朵朵水渍形成的花。
“明明就快有救了,为什么不等等我啊。”
她嘶吼着落泪,脱力般蹲了下来,在玻璃门前面经历各种表情,从隐忍到崩溃,直至最后她抹干净眼泪,眼神中透露着最终的坚强,像是勇士般按响了那个门铃。
“卡!”
这一连串的表演,用时仅仅八分钟,但其中层次让在场的人都惊叹不已,用之前某营销号的评价——“连逸的每段表演都带有自己的风格,却又百分标准,似乎她在那一秒做的那个动作神情就是最合适,再思及其他,似乎都没她处理的好。”
导演满意地笑出声来,难得和善表情,甚至半开玩笑的跟副导说,“今天估计可以提前收工,晚上订个场子,大家好吃好喝一顿,我请客。”
嚯,这才是大家最想听见的。
人人都带上了欣喜地表情,干起事情来更加麻利。
只有连逸面无表情,好像没听见大家所说的话,呆呆地往自己座位那边走,用力表演的后遗症就是瞬间会把你的力气抽干,明明镜头里那么点戏,却真的让人能一下子就萎靡了。
早上进组急,连早饭都没吃几口,炎热的天气加上过大的情绪波动让她有点犯低血糖。
太阳穴突突的疼,小喜见状赶紧在包里找,却想起来今早自己忘记带糖来。
这么低级的错误都能犯,她敲了敲脑袋,准备十万火急跑到楼下便利店买一包。
“前辈?”
一根脚丫形状的棒棒糖递过来,连逸眼冒金星的抬头一瞅,是拿着剧本询问着看她的夏常。
鲁西不知道又去忙些什么,把他自己丢在这里,新人不知道该跟谁寒暄,只能百无聊赖的重复翻阅着那本剧本,转头往这边看的时候,发现连逸坐在那里脸色惨白,不太舒服的样子。
连逸见是他自然也就不推脱了,勉强笑了笑接过来,伸手一拽剥开糖纸就含在自己嘴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道谢,“幸亏你这里存着糖,不然小喜就要拿出高中八百米考试的劲头帮我去买了。”
“我比较爱吃甜,有时候包里会带着,”夏常腼腆笑了笑,摸着后脑勺道,“很娘炮吼,一大老爷们天天带着糖。”
连逸摆手,很理解地说,“这有什么,食物发明出来就是给人吃的啊,哪有这么多性别歧视,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在乎别人的想法。”
她向来奉行这种做人原则,从来不为毫不相干的人浪费感情。
两人一下子坐的近了,夏常想起之前鲁西对他的叮嘱,想来现在是片场,说说话应该不要紧,便匆忙打开自己剧本,小心翼翼地问,“前辈,你现在或许有时间帮我看看这里的表现方式吗,我马上就要拍摄了,有点紧张。”
面前的女孩仍旧面色苍白,嘴巴砸么着,似乎想要糖果更快的融化来补充精神。
听见别人的请求,她抬起眼皮,内双变外双,明亮的黑琉璃似乎能把所有人都映射进去,刘海因为出汗丝丝缕缕贴在头皮上面,笑出酒窝,点头道,“当然可以啦,要是知道你这么用心,西哥肯定超开心的。”
说完就熟稔地拿过他的剧本,细细看着那段对话,思索了三四分钟。
连逸不太喜欢当人老师,她自认为还没到那种水准,只能把前辈教习的技巧和呈现方式告诉别人,“假使把你放进这个场景里,父母被病毒感染严重,公司董事伺机而动,你会怎么做?”
夏常想了想,抿着嘴说道,“我可能会尽我所能去承担,而且不太喜欢把恐惧和压力说出来,如果感觉到困难或者心里不舒服,应该会在半夜喝点酒什么的解压吧。”
“你这个解压方式更夸张一点还能怎样?”
“可能会哭。”
“如果你本身就是很阳光的人,平时做事大大咧咧息怒形于色,你会怎么哭?”
“我会……”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夏常终于有点拨云见雾的感觉,之前他自己揣摩剧本,用学校里练习的方式去找人物塑造的方式,却总归觉得缺少点什么,直到连逸这种引导问话,他才觉察出问题出在哪里,“我会痛哭流涕,甚至会在半夜无人的客厅把那个酒杯摔碎,用更加声嘶力竭的方式去发泄。”
在这之前,夏常还是个专业课成绩第一的表演系学生。
他严格的遵循着自己作为学生学到的每个办法和程序去演戏,像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机器,这里哭那里笑,一百部戏的哭都是同样的哭法,皱眉的幅度,嘴角向下弯的程度,都是那种计算好的,让人挑不出错,却也感染不到。
是他把自己跟人物分的太开了。
连逸笑,脸色渐渐恢复了些,棒棒糖在嘴里打了个转,“之前我跟邵卿前辈演戏的时候,他就跟我说啊,角色扮演这回事,向来就是半梦半醒,直到你越来越分不清哪个是你哪个是角色的时候,就是浑然天成的时候。”
两人就此聊得热火朝天。
连逸嘴角都快弯到了耳后根那里去,眼睛眯的像两个小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