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那天的采访地点是江明诚的古琴馆,他们坐的地方应该是在落地窗前,林子的相机逆着光照过去,能看见他眉心中有个浅浅的川字。
    一看,这就不是个好惹的男人,温晓的判断,完全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十一点见,求撒花求收藏求营养液,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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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百韬
    因着张慧珍来了,姜芸连着几天都没来温晓他们家,这让温晓大大的松了口气,干活也快了很多。江明诚的稿子很快就写完,交给了张莹莹去找美编磨合版式,刚松口气,就接到了风华出版公司的电话。
    那边负责推广的编辑叫许甜甜,岁数不大,嘴巴很甜,温晓跟她打交道一年多,合作的一直很愉快。许甜甜问候了一番,就报了工作,“关琪有新书要发了,叫《许愿》,她不是南城人吗?南城新华书店这周三,就明天给她弄了个签售活动,你们侧重报道一下呗。”
    周三是《最南城》定稿的日子,整整十六个版面,如今除了温晓写的江明诚的稿子出来了,其他都在采访或者撰写中,是一周最忙的一天。但风华这边合作多次,也为他们采访牵了不少线,又不能推掉,温晓揉了揉脑袋,只能自己上。
    许甜甜一听是温晓去,特别高兴,叽叽喳喳跟她说,“明天九点半活动开始,专访我给你安排在活动开始前,九点一定要到,保证独家。活动完了,我请你吃饭,你可记准了。”
    第二天温晓到的时候,书店刚开门,楼下松松散散排了两条队伍,都是些不大的男孩女孩,手里抱着关琪的《许愿》,封面设计的跟糖果似得,粉蓝粉红的,倒是很青春,跟这些孩子们充满胶原蛋白的脸庞相得益彰。
    温晓熟门熟路的爬上了四楼,许甜甜已经等在那里了,一瞧见她就蹦跶着过来,冲着她挤眉弄眼的说,“有好事儿!”
    温晓就有些摸不到头脑,许甜甜趴在她耳朵边上说,“等会签售会知道谁要来吗?韩百韬!他要做个简短推介,采访的时候也会回答几个问题,我到时候给你眼色,你举手啊。”
    温晓的眼皮子就跳了一下,韩百韬这个名字,在距离她六年后,已经第二次出现在她耳边,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韩百韬都请来了,你们真舍得下本!”
    那边许甜甜也挺八卦,先说了一连串的no,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那哪里是我们的找的人,关琪自己请来的,我们的小责编兴奋的不得了,问她跟韩百韬的关系,她挺神秘的,说是朋友。”
    温晓就噢了一声,可不是吗?韩百韬最擅长的,不就是跟人做朋友吗?当年,她也是韩百韬的朋友呢。
    不多时,关琪就准备妥当,许甜甜就停止了八卦,带着温晓进了会议室,临进门的时候,趁着没人,她冲着温晓嘟囔了一句,“大小姐一样的人,出过两本书,就自己带助理了。”
    温晓抬头,果不其然,第一眼就看见一个小男孩给关琪端了杯水,说,“姐,喝杯水润润嗓子。”温晓被韩百韬打乱的思绪瞬间归正,这样的女孩,并不好对付。
    事实正如她所想,关琪二十三岁,长相漂亮,打扮精致,对自身要求甚高。先让助理检查了温晓的记者证和名片,又要了她的采访稿看了看,最后划掉了几个问题后,将采访稿压在手下,冲着温晓说,“温记者,你的问题我都看了,不如现在开始吧。”
    她并没有给温晓任何提问的机会,从三岁读唐诗,四岁读宋词开始了,温晓试图插嘴打断她,问问关于《许愿》的事儿,却总被关琪反驳回去,“温记者你听我说啊。”然后接着开始。
    墙上的分针一格一格的走动,温晓听着有些无奈,又没法打断她,只能站起来拍照,关琪还冲她说,“温记者,你在听我说吗?”
    温晓就冲着关琪说,“哎,你这个角度在转过来一点,特别好看,我给你拍一张。”
    关琪立刻摆好姿势,问她,“这样行吗?我右脸比左脸好看,温记者,你可一定要给我拍好啊。”
    温晓立刻就转了话题,“的确这样好看些。对了,《许愿》是怎么想起来写的,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瞧着好多人排队等签售,他们很喜欢。”
    八成是温晓的替她拍照赢得了好感,关琪这回终于没再谈她走向文学道路的心路历程,而是说起了《许愿》。“我当时写这个故事,是在去年的圣诞夜,我对着星空许愿,希望来年有个好运气。就萌发了灵感了。”
    温晓暂时把圣诞节和许愿的关联这回事过滤掉,接着引导她,终于,在专访的最后十分钟,关琪将《许愿》故事,和想要表达的内涵说了个清楚。
    许甜甜上来说,“关小姐,签售时间到了,咱们该下去”的时候,温晓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关琪的助理和书店的外宣带着关琪往下走,温晓将录音笔和照相机收拾好,也跟在了后面。很快到了一楼,刚刚还是松松散散的队伍,此时已经排到了书店外面,关琪一出来,就有人大喊了一声,“琪琪来了,琪琪好漂亮。”
    外面立刻嗡嗡起来,书店一时间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
    工作人员用话筒维持着秩序,温晓就跟着关琪到了签售台,关琪上台坐好,她则坐进了下面的记者席,旁边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熟人,同城其他报刊的记者,还有电视台的记者们,各个都扎起了架势。
    签售开始前,有个挺帅的小伙子捧着捧百合花上了台,红着脸送给了关琪,引得一旁排队的孩子们一阵乱叫,顿时,场子就热了。关琪连说了几声谢谢,小伙子又大胆要了个拥抱,才飞身下去。
    主持人是书店的工作人员,这才一本正经的说了介绍词,随后采访就交到了记者和读者手中。温晓大体听了听,关琪依旧是指东打西的路子,并没什么有用的,她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怎么想跟韩百韬打交道,就悄悄的起了身,挤着人群往外走。
    这些孩子们的战斗力都挺强,她费了半天力气,才找了个空地,给许甜甜发了条短信,说好下次再聚,就准备背包走人,没想到这时候有个人在她身后说,“这位小姐,请您让一让。”
    温晓自然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跟韩百韬对上了。
    他穿着件黑色的风衣,脸上风尘仆仆,显然是从别的地方刚赶过来。瞧见温晓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但这个男人一向沉稳,他几乎没有给温晓开口的机会,就告诉她,“晓晓,在这儿等我十五分钟,我等会来找你。”
    说完,他就跟着工作人员从挤出来的一条小道,上了签售的台子。温晓听见主持人说,“现在有请著名作家韩百韬先生。”
    下面的小孩子们怕是没想到韩百韬会来,霎时间就欢呼起来,有人甚至高喊男神。不少原本在书店里选书的顾客,也听见声音往这边赶,一时间,人满为患。温晓背着包,低头挤了出去,将书店抛得远远地。
    好在那天格外忙,十六个版面足足做到半夜十二点才签版通过,等着温晓疲惫的坐上车有时间看看手机的时候,上面已经有十二个未接电话,三个杜杉的,九个陌生人的。
    温晓想着,那大概是韩百韬,就没回复,至于杜杉,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了,怕是早就睡下了,也就没回。
    回到家陆泽已经睡了。她妈还在客厅里等着她,已经朦朦胧胧睡着了。听见门响猛然惊醒,看见是她回来了,就忍不住的唠叨她,“怎么越来越晚了,你这个时间点,怪不得你婆婆不愿意。”
    温晓累得头疼,不想跟她讨论这个,就推着她去睡觉。张慧珍知道没办法,指了指厨房说,“熬得小米粥,你热上一碗喝了再睡。还有,陆泽已经睡了,你小点声,别吵醒他。”
    温晓点点头,八成是这两天她妈和温磊在,陆泽挺老实的,按时睡觉,再也没有见不到人的样子。温晓没胃口,洗漱完毕,就蹑手蹑脚回了房间,轻轻的躺在了床上。
    她以为陆泽已经睡了,没想到陆泽却突然问了一嘴,“我妈让你去检查,你去了吗?”
    温晓这才想起来,自己上次检查做了一半,还有结果没拿。
    听她没回答,陆泽翻了个身说,“你也把我妈的话放在心上点,你以为我夹在你们中间容易吗?温晓,我当初为了和你结婚,付出了多大代价,你不知道吗?你心疼心疼我行吗?”
    黑暗中,温晓甚至都能想到陆泽烦躁的表情。如果是刚结婚,不,即便是在一年前,陆泽这样的生气,也会让她诚惶诚恐的,可如今,温晓只是觉得,随便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谁也不会想到,结婚只是一辈子的开始呀。
    ☆、驴脾气
    第二天一大早,杜杉就约了温晓见面吃中饭,说有要紧事。
    那丫头那边乱糟糟的,温晓还没问昨天什么事,她就挂了电话。她只能起来洗漱准备出门。临走的时候,张慧珍喊住她,问她能不能带上温磊,她上午要去见个老朋友。
    温晓想着杜杉不是外人,就应了。
    温磊不是第一次来杜杉单位这边,原先刚结婚的时候,张慧珍带着温磊在这边住过几个月,那时候她和陆泽感情还好,温晓经常带着温磊来看陆泽,顺便吃中午饭。
    所以温磊下车的时候,还冲着温晓说,“吃鱼。”
    那是一家夫妻俩开起的小饭店,味道好,价钱公道,温晓原先和陆泽经常来。不过,两年前,这对夫妻就离婚了,小店也关了门,早就不在了。
    她用一块慕斯蛋糕,哄着温磊去了跟杜杉约好的饭店,在那儿等杜杉中午下班。
    只是没想到,杜杉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有个帅气的男生,一路跟着她过来。
    杜杉脸色一般,似乎跟那人有什么争吵,但那人脾气应该不错,脸上没有半点恼意,一直笑着,就是不肯离开。
    杜杉没办法,只能气呼呼的走过来,坐在了温晓对面。
    男生也随后跟了过来,瞧见四个座坐了三个人,剩下一个还放了包,非但没尴尬,还挺自在的叫服务员又帮他添了个座位,等待的时间,还自我介绍,“我叫郑前,你是温晓吧,听杉杉总提起你,是她好朋友。”
    温晓这回可就真诧异了,“杉杉”两个字,温晓没从别的男人口中听到过,除了杜杉他爸杜诚勇。
    郑前倒是自来熟,对着温晓说,“你写斫琴的那篇文章我看了,真不错,是写的最符合明诚气势的一篇了,你居然还没见过他。”
    温晓狐疑的看向杜杉,杜杉没好气的回答,“是他介绍的江明诚。都是不靠谱的人。”她知道江明诚放鸽子这事儿。
    郑前笑笑,没当回事,对着温晓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拒接明诚电话的人,不过好在那篇稿子他还算喜欢,有空你们真该见见。”
    最后两句之间,显然还有一句话,譬如,否则的话,你们麻烦就大了。温晓揉捏着手中的玻璃杯说,“好在我不是第一次被放鸽子,这样的人见多了,也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郑前怔了一下,看出温晓挺反感江明诚,他想起江明诚看完报纸后说了一句以后倒是可以合作,眼神就颇有意味起来,话也少了不少。因着杜杉不喜欢他,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等着郑前人影就不见了,温晓才问杜杉,“什么人?”
    杜杉蔫蔫的趴在桌子上,“你想呢,两家世交,门当户对,财力相当,岁数合适,相亲对象呗。”
    “你看上了?”
    杜杉帮温磊擦了脸上沾上的蛋糕,无所谓地说,“先处着吧。”她转头跟温晓说正事,“江明诚那事儿你有些鲁莽了。他昨天一直在找你。”
    温晓不在意的说,“按照流程走的,采访已经进行一次,照片也拍过,都是他允许,并且助理检查过的。只是第二次补采没采到,也是他先爽约。成稿完全是按照采访来的,没有任何问题。何况,开始的时候就说明了,上版前不能看稿。他有意见?”
    杜杉意味深长,“你那脾气,他不就放了你鸽子吗?他家里有事,这不,昨天才忙完,想起你要采访的事儿,结果就联系不上你了。”
    温晓想起那九个陌生电话,才知道不是韩百韬,笑笑,“这都是相互的。我们补采联系不到他,何止九个电话的问题?”
    杜杉知道温晓驴脾气,一向看不上摆架子的人,摇摇头说,“你不知道他身份,得罪他对你没好处。要不,我找机会让你们见此面,和解了吧。”
    温晓奇怪的问,“他再有身份,跟我有关?”
    “事儿没敲定,我也不能说,反正这事儿我定了。”杜杉为了怕温晓反对,接着又换了话题,“你昨天见韩百韬了?我在电视上看他给关琪助阵了,也瞧见你身影了。你没跟他聊聊。”
    温晓将温磊吃完了的盘子拿开,把水递给他,让他喝水,“聊什么?”
    “出书的事儿啊。”杜杉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这事儿你开口,韩百韬肯定答应。你总不能就为了面子,连婚姻都不要了吗?陆泽别扭什么,不就是你职位比他高,工作比他忙,挣得比他多吗?这事儿只要成了,你俩就平了。你何苦撑着?”
    温晓原本想拒绝,只是想起昨晚陆泽的那句话,最终没开口。
    杜杉瞧着温晓松动,推了推她,“你都二十六了,哪个轻哪个重总该分清楚?不为别的,就为你爸妈,这婚,你也得顶住了。”
    杜杉中午就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吃了饭就匆匆忙打卡上班去了。温磊吃的饱饱的,坐在车里不想回家,跟温晓撒娇要求看猴子,温晓难得带他出来,就应了。
    只是她心里还想着杜杉说的话,车开到一半,就掉了头,直接向着医院开去。温磊扒着车窗户问她,“姐,不是往这边走。”
    温晓只能安抚他,“陪姐姐去医院,给你买冰激凌吃。”
    温磊一向听话,听见医院,就以为温晓生病了,还趁着红灯的时候,去摸温晓的额头,然后乖乖的说,“不要冰激凌,陪姐姐看病。”
    温晓心里暖贴,笑着说,“都有。”
    等着到了医院,她从后备箱里翻出了那天的病历卡,直接取了几个检查结果,她随手翻了翻,似乎都是未见异常。她不懂这些,也不敢妄加判断,只能又去挂了个号,排着队等着医生给看看。
    人依旧不少,好在这次比较快,一共也就排了半个小时。
    不过这事也不好意思让温磊听,温晓就交代他在椅子上坐着,等自己出来。
    医生拿起她的检查结果看了看,然后问她,“你这是孕检?”温晓点点头,想问问自己有毛病吗?谁料,医生却对旁边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说,“你瞧瞧,这是最健康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
    温晓忍不住吐了口气,心里那点紧张,就完全消失了。她觉得,无论有没有孩子,只要不是自己的问题就好。
    等她出去的时候,温磊已经不再原地坐着了。温晓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连忙跑过去问坐在温磊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想了想说,“没太在意,好像是往大厅那边去了。”
    温晓说了声谢谢,就抱着包赶忙往那边跑,正跑着,就听见医院广播里发出滋啦啦的声音,然后,温磊那特有的,有些憨厚带娇气的声音就出现了,他说,“姐姐,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了。”
    温晓在那一刹那,眼泪几乎下来。她连忙到导诊台打听去广播室的路,过去的途中,医院里的播音员已经连续广播了三遍,让她尽快来广播室接人了。
    等着到了那里,还没进门,温晓就瞧见,温磊正跟个七八岁的女孩子一本正经地说着话,小孩子说,“你为什么一个人坐着。”温磊说,“我等我姐姐。你呢?”小孩子就低着头,不高兴的说,“我也是,我爸爸超笨的,把我弄丢了。”温磊于是学着他爸爸的样子,用手掌去摸了摸小孩的头。
    温晓这时候就走了过去,温磊一瞧见她,眼睛都亮了,也顾不上那小孩,连忙跳了起来,跑到温晓面前说,“姐,我找不到你了。”
    温晓就摸摸他,算是回应,进屋去跟广播员道了声谢,带着他就出来了。
    临走时,那小姑娘还抻着头问温磊,“你这就走了啊,真不讲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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