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虽说大周和辽国是敌对关系,江正豪驻守在河间府,那可没少杀他们辽国的将士。但对这样的英雄人物,辽人恨是恨,佩服却也是真佩服。多么难得啊!大周朝现在上上下下一窝子软蛋废物,却还有这样忠义勇武的将军守着国门,使辽军十数年来不得寸进、占不着半点的便宜。
    说真的,要不是江正豪给大周自己人杀了,他们想逼周朝皇帝再加岁币啥的还没可能成呢!
    正所谓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既然周朝皇帝好心为大辽扫清了障碍,他们不趁机来打劫一番,都觉得对不起这天意昭昭!
    不过这人提江正豪做什么?
    江正豪一家子不是都死绝了吗?
    若是门生故旧,这会儿不赶紧夹着尾巴做人,免得被清算。这么明目张胆地来开封,莫非只嫌自己活的太舒服了?
    叶无倾很清楚这些辽人在想什么,却也并不多做解释,只继续说道:“你们辽国想要吞并大周,我也想伺机为江正豪将军报仇。只要你们不妨碍我,咱们自然井水不犯河水,说不定以后还能有合作的机会……现在我们都有对方的把柄了,不如各退一步,你们别去找皇帝叽叽歪歪,台上这个女人交给我领走,如此皆大欢喜,万事大吉。”
    听了他这番话,那些辽人个个气的嘴巴都要歪了!这踏马叫各退一步?!当我们傻的吧?
    再说了,你一个擎等着被大周皇帝清算的“余孽”,有什么底气跟我们谈合作?本来看你跟那些衙内关系不一般,还以为有什么深厚背景呢,合着全靠一张嘴忽悠啊?
    正想反唇相讥几句,却突然留意到了对方右手指尖正捻着什么,没看清楚之前谁也没拿着当回事,可一旦看清楚了,这些辽人立时便眼睛瞪直了——
    卧槽!
    卧槽卧槽!
    那是块银锭吧?
    这怪物竟然两根指头捏来捏去,银锭圆了圆扁了扁,就跟一团泥巴一样老实柔软……
    再联想到他刚才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的护卫打发了,要知道那些护卫可都是上过沙场的百战勇士啊!
    怪不得口气这么大、连自己是江正豪亲友的秘密都敢直说。不谈别的,只这恐怖的战斗力,就够他嚣张的了!
    能怎么办?人家摆明车马,你要不退上一步,人家就敢一拍两散,完了照样全身而退。
    一个女人值当什么……坏了三王子的大事才叫要命。
    而且他们心里也转起了小九九——这位猛人都说是要来给江正豪报仇了,江正豪的仇人是谁?杀伤力强才好啊!有这么个恶狼盯着,大周皇帝就等着头疼去吧。
    所以照这么一想的话,他们双方的确是有共同的利益。
    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貌似不用再多考虑了。
    那领头的辽人电光石火之间就在脑海中转了七八个弯,利弊都掂量明白了,脸上自然便换上了一个表情。仰天一阵干笑,他抬起右手,打算在叶无倾的肩膀上拍两下:“算了算了,宝刀赠壮士、美人赠英雄,咱们今天也算不打不相识,说的投契的很!既然兄弟你想要薛姑娘,我又岂能如此不解风情、非要棒打了鸳鸯呢!便让你这一回吧!”
    说归说,那肉肉的手掌都扬起来好半天了,结果在叶无倾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他愣是不敢真地落在他的肩膀上。最后只能讪讪地转了个弯,在自己的头皮上挠了挠,总算是糊弄过去了,没在这么多人前丢丑。
    心里不由直咂舌:我滴个乖乖啊,那江正豪已经是英雄了得了,却不知这究竟是他什么人,简直人中之龙!江正豪死都死了,还能有人真心地要给他报仇,这一生活的也算够精彩了。
    一时间心气儿也平和了不少。毕竟,非要被逼着跟谁妥协的话,跟一个英雄人物妥协与跟一个废物点心妥协,自然还是前者更能让人接受些。
    叶无倾随意地朝他拱了拱手,也提高音量说道:“叶某却之不恭。不过叶某与薛姑娘可不是什么鸳鸯,只是佩服薛姑娘人品贵重,加之才气纵横,不忍其蹉跎凋零罢了。”
    听了他这番辩白,几个辽人都忍不住哼了一声。就连其他观众也都在心里疯狂吐槽,反正人都给你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现在没什么,如此美人再侧,就不信你能忍得住!伪君子!
    第82章
    所有竞争者都搞定了,现在距离叶无倾将薛大家带走就差一笔赎身银子了。
    这笔赎身银子, 还相当的不菲……
    算一算吧, 他们刚来开封, 在相当于四五环之间的位置买了一栋三进的宅院,大致面积五百多平, 还要包括一多半的庭院, 一共花了白银一千五百余两。
    除此之外,又买了两匹马,大周名副其实的奢侈品, 相当于现代的法拉利兰博基尼, 加起来一点不比房子少花, 同样是白银一千五百余两。
    叶无倾辛辛苦苦把黑风寨附近的大小山头搜刮一空, 才攒了这么点儿家底儿,首都买了房买了车,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其苦逼程度, 和现代的北漂凤凰男们, 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帝都局、大不易,古往今来皆如是。
    可跟给一个青楼花魁赎身相比,买房买车啥的, 都只能算是入门级消费。比如那些五品左右的京官, 少有买不起车房的, 倒是刚刚考中进士的寒门子弟, 做个不如狗的小小七品芝麻官, 一时之间还买不起车房, 只好先租着朝廷救济的廉租房,过上几年拮据日子,美好的明天在前方。
    他们能展望的未来,车房还算靠谱,可换成给一个名声赫赫的青楼花魁赎身?
    别白日做梦了!
    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消费能力。
    说实在的,现在的大周,政治经济形势跟历朝历代的王朝末年时期都差不多。上层聚集了好几代的财富,家里有人负责当官,同时拥有无数耕地,这些耕地还大部分不用交税,同时名下还有无数赚钱的铺面,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消费上怎么豪奢怎么来,什么天灾人祸都波及不到他们头上。
    下层就苦逼了,土地全被兼并走了,给国家交重税,给地主交重租,其他大小牛毛般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数不胜数,时不时还要被强拉着给国家、给地方政府做不要钱的苦力。碰上风调雨顺的年景,好歹能吃顿饱饭。万一淹了旱了,那肯定要饿死一大片,然后卖儿卖女,只求能活命。
    总之就是贫富差距拉的无限大。
    在底层五口之家一天消费二三十个铜板的情况下,一个青楼花魁的赎身价,是五千两白银。
    这还是薛大家盛年已过,若再早两年,翻上一番都有可能。
    真的,要不是叶无倾走了大运,交了一个小乔这样的顶级高富帅男朋友,就凭他光是买车买房就能破产的贫穷劲儿,他今儿个想砸钱买花魁,等人家把价码亮出来,那是分分钟丢脸丢到太平洋,瞬间就暴露了外强中干的穷人相,伪装出来的衙内身份就等着被人戳穿吧!
    现在有高富帅男朋友在后面撑着,叶无倾只淡淡一笑,仿佛五千两银子就是毛毛雨罢了,跟那眼巴巴看着他的鸨母说道:“一会儿带人随我去取钱便是。”
    现代的银价比古代要低一些,当然铜价也比较低,再加上两个世界水平相差悬殊的铸造能力,在这边十分可观的“火耗”费用,换到现代的流水线大生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都不用老爹贴钱资助,光小乔自己手里的钱,换成原料银子和黄铜,就已经是相当庞大的一笔了。
    古代银锭并非纯银,铜钱也并非纯铜,所以里外里又省了不少。照小倾的说法,大周有的是小作坊私自铸钱的,不像现代若有人脑子秀逗了敢印人民币,分分钟会被识破,然后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牢底坐穿。大周的银锭铜板造假比较简单,官府就算察觉到不对,想要全部禁除,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不说别的,现在大周市面上唐朝的开元通宝依然可以正常流通!反正全是孔方兄,就这么混乱着来呗。
    叶无倾并非迂腐之人,他现在缺的只是一笔“启动资金”,算是必要的投入。所以乔一桥就是他的天使投资人,今天投入两百万,用不了多久就能百倍千倍地赚回来。没见乔爸这种搞房地产的资本家,都觉得自家傻儿子别的不成,运气没的说吗?他甚至还放下话来,叫小倾有困难尽管提,现在大家也算半个自家人,所以千万别跟自己瞎客气……
    什么?你说想赚钱可以抛开小倾自己做?快别逗了!陶碗的秘密敢跟外人提吗?而不跟外人提的话,他们一家仨现代人就这么赤手空拳地跑古代来淘金?脑子没瓦特吧?自己累死累活哪里比得上投资强者坐等收益啊!这波稳赚不亏。
    叶无倾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其实并不怎么注重金钱。他以前就跟电视剧里演的大侠一样,没钱了就去找民怨沸腾的贪官或者坏的流脓的土豪“借”一点,然后碰见需要接济的,就留些钱财帮他们渡难关。身为一个武功高强然后家庭教育有些畸形的中二少年,那浪迹天涯的岁月简直就是风儿一样啊!
    小乔好奇心重,听他提过几回以后,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来。谁中二时期没有个劫富济贫的大侠梦呢,不同的是人家小倾身体力行,啥牛逼的事都给他干完了。
    总之,暂且不劫富济贫的穷光蛋叶无倾,接受了高富帅男朋友的一笔注资以后,如今有钱得很。而他将这个逼装足以后,全程目睹的十大害终于觉得是时候跟这位兄台好好交流交流了。
    第83章
    “恭喜叶兄抱得美人归!”十大害中的翘楚朱中元上前拱了拱手,神态颇有些暧昧猥琐地说道, “将薛大家这样的绝色美人儿收入囊中, 叶兄艳福不浅啊~”
    叶无倾笑了笑,长长的睫毛遮住眸中的冰冷, 他这次没有再多费唇舌地解释什么, 跟他们就没什么好说的, 还不如先把这一篇掀过去呢, 道:“还没感谢诸位成全……”
    朱中元嗳了一声,打断他的话, 道:“说这些可不就见外了?若叶兄真心想谢我们兄弟,倒也简单。兄弟们正想去状元楼一聚, 恰逢认识了叶兄这样的风流人物,那便择日不如撞日, 有叶兄来做个东道, 你我兄弟也好多多亲近亲近——”
    叶无倾从善如流:“承蒙相请, 叶某恭敬不如从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 叶无倾叫了一个“特种兵”过来, 吩咐他领几个人先护送薛姑娘回去,并如数付清她的赎身银, 再妥善将她安顿好,等他们回去。
    小乔赞助的银锭、铜板是一早就在从山寨到开封的路上传过来的, 为了运这些重物, 他们中途还买了几辆骡车。骡车吃重较深, 路上因此颇惹来了不少“强人”的注意, 有一伙还冲他们下手了。结果自然是十分悲催,上百个剪径强盗遇上小倾一行,那效果就跟砍瓜切菜一般,而这些俘虏自然也成了他们的战利品,叫小倾派人连俘虏带抄家所得全运回自己老巢了。
    乔一桥生动地将小倾这一流氓行径命名为“钓鱼执法”,还揭穿了他在钓鱼执法的过程中,成功完成了“洗黑钱”的光荣使命。毕竟他们可是要来开封搞事情的,一伙人轻车简从地过来,突然变出一堆钱,等有心人调查起来,这些都是破绽!
    可有这么个运钱的流程就不一样了,既能彰显光明正大,还顺便展示了自己的财力和武力,一箭三雕的好事,不就多费点儿力气吗?那都不叫事儿!
    所以,他让手下付钱,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这云淡风轻的劲儿,自然更是忽悠住了十大害。瞅瞅人家,五千两银子,随便让下人自专了!要知道,就连他们这等身份的衙内,一时间拿出五千两,也不是那么轻松的。要是被家里的老子娘知道他们花这么多钱买女人,肯定跑不了一顿家法。让下人付钱说得容易,问题是一般人家的下人谁能在主人没在的情况下动用这么大一笔钱?
    要么是下人太得宠,要么是……主人家根本不觉得五千两算个啥。
    这下人像是得宠的样子吗?
    黑黑瘦瘦、一脸憨厚拘谨,绝不可能是内宠,更不可能是管家,倒像是最普通的护院打手,赳赳武夫尔。
    所以没跑了,姓叶的别的不敢说,至少有钱是一定了。
    嗨,有钱好啊!
    他们就喜欢有钱的!
    毕竟,家里有钱不代表他们也有钱,十大害作为顶级纨绔,吃穿住行都用最好的,所以这花销不免就大了些。靠着家里给的月银,和下面人给的孝敬,日子过得紧巴巴,实在不畅意的紧。
    姓叶的自吹能做出好玩的东西,这就够令人惊喜了。要是他再有的是钱,同时权势上欠缺点儿,需要仰仗他们的话……
    十大害心里俱都转着各自的鬼主意,对着叶无倾和乔一桥自然笑的花儿一般,态度亲和的直让路人们起了一身白毛汗——这些遭瘟的衙内,不会又想着祸害谁了吧?老天爷怎么还不开开眼把他们收了?
    骑上马、坐上车,一行人没多久就浩浩荡荡地进了状元楼。
    所谓状元楼,正是开封府最有名的三家酒楼之一,据说当初状元楼还不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一个举人过来吃饭,点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吃完之后突然诗兴大发,叫店家取纸笔来,他在人家雪雪白的墙壁上写了一篇状元赋,主要内容就是赞这里的菜好酒好风水好,自己一来这里,就觉得浑身舒畅,本来三分的才气突然暴涨到七分,等这科下场,三元及第妥了!
    写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文气纵横,酒店老板与一厅的食客全都目瞪口呆,五体投地,老板还哭着给那举人免了单,并承诺只要那举人过来吃饭,老板都不收一两银子!举人欣然笑纳,不过一个月,皇榜揭晓,果然三元及第……这下那面墙可值了钱,老板又求了新科状元给新写了牌匾,正式改名为状元楼,自此以后生意大火,再无人能望其项背。
    那里尤其吸引文人才子光顾,江湖传言状元楼有浩瀚文气,多多沐浴其间,有数不尽的好处……说不定下一个状元就落在你头上了呢?
    十大害虽然个个不是什么好饼,但身为开封土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知道的门清。因为叶家两兄弟都是外地来的,他们这一路上还十分热情地给叶无倾与小乔做科普,听得小乔嘴角直抽抽——
    多么典型的套路啊!类似的故事他老爹的楼盘每座都准备了一打有没有?
    什么据说这片楼有风水大师看过,说特别旺桃花!有个万年单身狗住进来,嘿,没俩月就白马王子从天而降,现在俩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有对相看两相厌的小夫妻住进来,原本俩人都打算办理离婚手续了,嘿,你猜怎么着?蜜里调油了!重新焕发第二春!
    诸如此类吧,编的有鼻子有眼,听起来还真想那么一回事儿!
    风水玄得很,总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有此需求的,自然就要优先选择他们家的楼盘了。房子卖得好,资金回笼快,乔爸不赚钱谁赚钱?
    所以千万别瞧不起古人,古人做起生意来,也精明着呢,半点不比现代人差。
    等进了状元楼,再往大厅的墙壁上一看,上面的墨宝可不止一篇状元赋了。而是满满当当、颇多精彩华章。据说是老板定下的规矩,状元楼一年评出一首诗,若这首诗能经得住众位才子的复审,诗主人就能将诗写到墙上,并且以后来状元楼,就跟那位写状元赋的前辈一样,终身免单!
    免单不免单的先不提,重要的是这份儿荣誉啊!
    大作题上去,天下文人才子都能看见,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要名扬千古了哟~
    总之别提多踊跃,老板估计早把嘴巴笑歪了。
    十大害对这些矫情文人的游戏不大热衷,主要他们也没这份儿写诗的才华啊!他们平常甚至不大乐意来状元楼,气场不合,耍不开手脚。文人才子们都讨厌得很,很多死脑筋最是注重什么狗屁“风骨”,看十大害的眼神如看垃圾。十大害曾经闹大过一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狗腿子把几个酸书生打了个半死。结果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御史在朝中痛批,清流们跟他们父祖死磕,最后虽然还是他们这边险胜一招,十大害依然挨了家法,禁足了半年才重新被放出来。
    接下这样的梁子,双方自然更加相看两相厌,十大害几乎不再踏足状元楼。
    那今天他们为啥又巴巴地过来了?
    自然是因为他们想要找回场子了!
    十大害虽然满肚子草包,写诗不成,鉴赏诗的水平也约等于无。可刚才在瓦舍争花魁的时候,姓叶的交上去的词,惹得现场多么狂热,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那首词一出来,几个辽人当场掀桌子,打算耍无赖。
    要不是铁定比不过,至于吃相那么难看吗?
    “叶问”说那首词是“叶乔”写的——那便姑妄听之。反正他能写出一首,就能写出第二首,到时候把现场所有酸书生的脸抽上一遍,哈哈哈怎么想怎么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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