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他伸出一双熊掌,五指根根乍开,看样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然后他就又眼睁睁地看着叶无倾将所有好东西都用一个大包袱皮装了起来。
    胸毛大汉急得抓耳挠腮,眼巴巴看着叶无倾,不敢虎口夺食,只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换了钱,能买多少粮食啊……这样的好东西留着自己穿岂不是糟蹋了么……唉……那些野山参都是五十年以上的好参啊,可以吊命的东西,也都能卖几十上百两的银子呢……”
    叶无倾:“闭嘴。”
    胸毛大汉不敢出声了。
    叶无倾走了几步,回头问他:“你叫什么?”
    胸毛大汉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挺胸憨笑回道:“俺以前只有小名,叫二狗子,后来落了草,找个秀才取了大名,叫王大彪!人送外号狼牙彪,在咱们这儿也算是闯出了些名号!”
    “王大彪,”叶无倾点点头,“你们现在很缺粮食吗?”
    “缺啊!怎么不缺,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锅里都要断顿了。你是不知道啊!俺们虽说有时会下山干他几票,可打俺们这山头过的都是些苦哈哈,根本下不去手啊!山上没多少能种粮食的地方,也就那些婆娘们能种些菜养些鸡鸭,不顶多少用。好不容易截住一帮富得流油的私盐贩子……”
    他没敢往下说,这不是被眼前的爷爷给截胡了吗?
    王大彪尴尬地咳了几声,话锋一转道:“俺们这里的人,平日最恨私盐贩子,咱大周跟辽狗可是世仇啊!年年都打仗,可这些狗娘养的为了挣银子,什么都敢卖给他们,俺听说连军中消息都卖啊!抢了他们的东西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叶无倾挥挥手:“放心,我知道他们的底细。近期我会在寨子里多住些日子,至于粮食的事,我会帮你们想想办法……”
    王大彪闻言大喜,他嘴笨,说不出什么花样来,只干干脆脆地跪在地上给叶无倾磕了个头。
    倒春寒倒春寒,每年这个时候寨子里都要冻饿死几个老弱妇孺,他们这种鬼地方,人活着实在太难了。
    叶无倾早在王大彪进来之时,就把手机摄像给关了。
    他扛着满满一包袱的野山参、珠宝玉石、火狐皮毛回了自己的房间,先将今天拍摄的画面过了一遍,就将手机给小乔传了过去。
    除了手机,他还将野山参传过去了一多半,只留下了两颗准备配药用。珠宝玉石则一概不留,最后火狐皮毛也都传过去了,林林总总分了几十批,所有东西堆在一起也像小山一样了。
    “还没有买到丝绸刺绣,新得的这些东西不知道你那边用不用得上,都给你吧。”
    ……
    时间眨眼已到了下午四点钟。
    因为五点钟阿飞哥就会过来接他,乔一桥总得提前准备吧,他就去浴室美美地泡了个澡。
    泡完澡之后再回来,他放陶碗的地方就被一堆东西给埋了!
    “窝草!这是啥!”
    他一脸震惊地冲过去,先把那两张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火狐皮拿起来。
    竟然是天然红颜色的狐狸皮!
    古代那时候还真有!
    的确漂亮的令人窒息,可这种已经绝种了的动物皮毛他敢穿出去,回头一准儿被人民群众钉在耻辱柱上鞭尸啊!
    除了狐狸皮以外,还有人参、一大堆还未雕琢的颜色各异的珠宝玉石。
    小倾才刚落了草,就大干了一票吗……
    他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捡起埋在最下面的那只国产手机,从里面翻出叶无倾拍的那个视频来。
    第12章
    “这就是我现在落脚的地方……”
    镜头不见半点摇晃,画面中,一间大概只能在报道最贫困山区的民生新闻中才能见到的泥坯房渐渐露出全貌,房间里地面坑洼不平,中间摆着一个瘸了一条腿的小矮凳,最里面则是一方土炕,上面垫了一层草席,没看见有被褥。
    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手机摄像头还自动开启了夜拍模式,但也让此情此景显得更加……凄凉了。
    乔一桥很想认真地心情沉重一把。
    可惜……
    啊啊啊啊啊啊叶无倾的声音为什么要这么好听!!!好听的他整个人都酥了!不但声音好听,他的语气还带出来的淡然坦荡,你会觉得这样的人,什么同情什么沉重,对他统统都是多余的东西。
    人家过得好着呢,用你居高临下地为其伤春悲秋?
    说实在的,叶无倾的态度,让乔一桥觉得真是太舒服了。如果视频拍过来,通篇都是卖惨,都是自怨自艾,让人看了同情之余,肯定会觉得很尴尬啊!
    以后还怎么平等愉快地交往下去?
    乔一桥模模糊糊地觉得,真正有志气的男人,见了两个世界天堑般的差距后,应该是楚霸王面对秦始皇銮驾时说的“彼可取而代之”,或者汉祖刘邦说的“大丈夫生当如是”。而不是跟个煞笔一样坐地上嘤嘤嘤,怨天怨地怨祖宗,怎么就把我早生了这么多年呢,我这日子过得好惨啊活不成咧~
    小弟这样争气,乔一桥看视频的心情都飞扬了许多,开始以一种“欣赏古代生活”的轻松姿态往下看了。
    还有谁比他更有眼福吗?电视上见多了古代人,他这可是真的!
    叶无倾拍完室内,又拿着手机出了室外。
    乔一桥见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出去了,还替他担心了一把——我的小倾啊,你可长点心吧!你刚拜完山头落了草,就这么提着“照妖镜”在山贼大佬们的眼皮底下到处晃,哪天再给人当成妖孽烧掉就不嘚瑟了!
    因是新春,很多树木都开始抽芽了,山里一片嫩嫩的黄,放眼望去,有微风拂来,如江面漾起的浅浅波涛,令人心旷神怡。
    在叶无倾的镜头中,他将山贼老巢各个犄角旮旯都拍了个遍,路上也遇见了些带着好奇和羞怯看过来的妇女、刷刷刷往外躲的中青年汉子、呼啦啦到处乱跑的光脚小泥孩,还有散养的并不怕人的鸡鸭鹅甚至山羊黑土猪……
    叶无倾一边拍,还一边偶尔出声几句,给他做简单的介绍。
    就乔一桥听来,叶无倾的口音是很接近现代的普通话的……真奇怪,不是说各朝官话都随着都城方言在变吗?乔一桥还预计着会出现一口古代版的河南话呢哈哈哈。
    他却不知道,叶无倾本来就是在边关长大的,他义父驻守的河间府,正与现在的北京遥遥相对,所以原本的“乡音”就很类似现代的普通话。再加上叶无倾这些年到处跑遍,古代又不能全国统一说普通话,他早把听力和舌头锻炼出来了,去一个地方呆些日子,就能和当地人用当地话交流,天赋你嫉妒不来。
    视频画面中,叶无倾来到了后山山贼们关押肉票的地方。
    乔一桥看着远处那两个负责看守的山贼,脸上的刀疤历历可见,心里不由一突。这要是俩人正在视频通话,他肯定会劝叶无倾赶紧换个地方参观,不然你一个小新人丝毫不知避讳,连这种“牢房重地”都敢来,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结果下一刻,两个看上去十分凶神恶煞的山贼看守,就一起战战兢兢地趴地上了,管他小弟叶无倾叫爷爷。
    乔一桥:“………………”
    他给他小弟绘制的“人物侧写”,会不会太保守了一点?
    这哪是正被官府迫害天下之大无处容身只好咬牙落草的小可怜啊,这踏马明明就是个挑了人家山头反客为主早已成为新一代扛把子了的座山雕!
    等他进了“藏宝库”,把那些战利品都清点出来的时候,乔一桥都已经麻木了。
    人参、宝石、狐狸皮,如今几乎都在他的脚下小山一样地杂乱堆着。
    ……
    他现在就特想看看小弟的脸!
    看他是不是好一条长了络腮胡子外加茂盛护心毛的彪形大汉!
    不是不服气!
    正这么焦切地等着,就见手机镜头一转——
    乔一桥脑子里嗡的一声。
    络腮胡子!巴掌宽护心毛!铜铃大眼!膘肥体壮!怀里还抱着一柄万分狰狞的狼牙棒!
    小倾如此天赋异禀,他竟能忍到今天才落草,想来已经尽了力了……
    明明他的声音那么好听啊……
    乔一桥眼睛都湿润了。
    手机后置摄像头给了前山贼头目王大彪一个清晰特写后,又急速一转,依稀又晃过了一张脸,前后连一秒钟的功夫都没有,画面一黑。
    桥、桥豆麻袋!
    乔一桥稳了稳情绪,将眼睛里的那点儿湿气都散掉,再把视频最后几秒钟重放。
    略过十分抢镜的胸毛大汉,一张极为清俊的脸在镜头中一晃而过,因为晃得实在太快,整个人都是模糊的,唯有那双无法形容的狭长眼眸,如同劈在雨夜天空尽头的一道闪电,把乔一桥整个人都劈焦了!
    娱乐圈美人如沙,但乔一桥敢对灯发誓,到现在为止也唯有这双眼睛,让他真切体会到了何谓“惊为天人”!演出来的那些气势算个屁啊,他算明白浑然天成的气势是怎么个事儿了,同为雄性生物,反而最能感受到那种无法形容的战栗感。
    这才是小倾啊……
    他越想越是觉得抓心挠肝:这人的良心怎么就这么坏呢,你要么不拍自己正脸,要拍你就好好拍!看你大哥我拍的多厚道,结果你却拿这种一晃而过的糊图来应付我?!
    他严重怀疑小倾是在报复他。
    ——真不容易啊,乔一桥竟然还挺有自知之明。
    正想发封信过去谴责他一番,就听见耳旁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门铃声。
    他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他经纪人宋晓飞过来接他了!
    面对着一大堆的人参宝石狐狸皮,他根本没时间再收拾,只来得及在纸上刷刷写道:“我这会儿有点事要忙,等回来再说。”,就顺手锁好卧室门,出去给阿飞哥打开外面的防盗门。
    阿飞哥进了门,见乔一桥头发还是湿的,身上穿着宽大飘逸的浴袍,整个人从内到外透发着水润的光泽。他新换的沐浴露大概是水蜜桃味的,离得近了就能嗅到那种清新的甜香,简直大写的可口啊!
    “就知道你磨磨蹭蹭且出不了门,我都提前一个小时过来了!”阿飞哥将一套新订的男式礼服递到乔一桥手中,“快去换上战袍!好好给自己捯饬捯饬!小祖宗你今天状态不错啊,碰见什么好事儿了?我有预感,咱们今天可是要艳压全场了!”
    “我求求你快闭上嘴吧!”乔一桥翻了个白眼,“还艳压,我现在听见这个词就过敏。”
    “为什么要过敏?”宋晓飞哈哈大笑,“明明你就是艳压小王子啊!”
    乔一桥踹了他屁股一脚,为自己这个被人强送到头上的傻逼称号郁猝不已。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头上哪个称号不傻逼呢?
    “艳压小王子”、“渣受小媚娃”、“中戏之耻接班人”……
    乔一桥将袋子里的礼服拿出来,先挂在衣架上用挂烫机熨了熨,然后将浴袍脱下来,一件一件地往身上穿。
    宋晓飞赶紧主动将视线移开:夭寿哦,他家小祖宗能不能有点自觉了?得亏他是有女朋友的,不然非哪天扛不住就跪给他看了。
    简单的黑色毛料西裤,白底带蓝色竖条纹的衬衫极为合身,皮带穿好,将他的腰显得十分纤细,于是更凸显出了后面圆嘟嘟的小翘臀,腿型又长又漂亮,看着实在是赏心悦目。
    脖子上先不戴领结,他坐在梳妆台上,给自己上妆。
    这就是掌握一门技术的好处了,不但少了付给化妆师的薪水,还能培养出个人出色的审美来,以至于每次在公众面前亮相,乔一桥的外表都没什么可吐槽的,他的私服造型还经常受到时尚界的好评,为此他以现在的咖位,都上过好几次一线杂志的内页了。据说,有一家一线杂志还有打算邀请他上封面人物呢,也不知道这事儿具体定下来没有。
    折腾了半天,妆就画好了。
    只见镜子里的乔一桥,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化妆痕迹,但无形中就是让人觉得更加亮眼了许多,肌肤透白水润,看不见半点瑕疵,侧面对着光时,竟还能看见一层软软细细的胎毛,非但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还更加凸显了一种难能可贵的清新少年感。尤其他微微一笑时,真能诱惑的使人将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堆在他头上、尤嫌不足呢~
    上好妆,再将那枚精致小巧的领结对着镜子系在脖子上。
    礼服外套也穿好。
    为了避人耳目,他又在外面加穿了一层驼色的薄风衣,头上戴一顶帽子,眼睛以下则用一幅大口罩全部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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