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怕她一人在夫子那受委屈,景菀脚步加快,一会便到了。
    “多谢这位妹妹。”景菀进去前还是对宫女道了谢,那宫女许是被人命令惯了,忽然有人向她道谢还不太自在。
    “小姐不必如此...”宫女顿了顿,看向她:“或许留下景小姐的是程夫子,她母亲是诰命夫人,夫家也了不得,但是为人心气狭隘,很是高傲。”
    后两句压低了声音,说罢便福了福身快步走了。
    景菀含笑看她离开,宫女有时候很可爱的。
    进了门口,里面又是另一番风景,男学女学是两个方向,有牌子标记着景菀也没这么迷茫。
    到了某一个路口,才有一宫女匆匆跑来,看见了景菀瞬间眼前一亮,“请问这位小姐可是威远侯府上的?”
    “正是。”
    “请随奴婢来。”
    景菀随着她走,正巧路过夫子在授课,女夫子的声音柔软坚定,□□着《史记》的内容,端庄而不可亵渎。
    倒是个书香正派的学院,学习氛围浓郁。
    “景小姐,就是这了。”宫女看着前方与她道。
    景菀点头,随后缓缓走进哪敞开的门口。
    入了门后,再入一间敞开的房,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她家的小姑娘背对着门口,小身板跪在垫子上,背挺得直直的,而有一位素衣女子端坐于主位,穿着淡雅眼尾上挑,显然就是那位女夫子了,她正拉着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姑娘。
    素衣女子旁边的小姑娘穿着精致,打扮得极其明艳,此时正着了夫子的手轻声哭泣,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而那夫子安慰了便两句横眉冷对景萤,正教训了两句,却刚巧碰上景菀进来。
    背对着门口跪着的景萤并不知道姐姐在她身后,咬着下唇仍倔强道:“我说了不是我,是她自己摔的!”
    女夫子唤作蒋月歆,听了景萤的反驳后甚至不顾景菀在场,怒火中烧,严厉道:“还说不是你,你居然到现在都不承认,正巧你家人来了,你赶紧承认夫子就原谅你为你求情。”
    景萤咬唇听了本想反驳,却突然听到了重要的一句,迅速扭头,看见亲姐姐站在门边眸色淡淡的看着她们,顿时所有的坚强倔强都不要了,她依赖的人来了,她委屈,她想与姐姐说。
    小姑娘回头看见她就哭,让景菀眸底的冷色消散,方才还如此坚定的反驳夫子呢,见了她倒是只晓得委屈的哭了。
    向来宠妹的景菀心疼了,快步走到小姑娘面前,弯腰想将人扶起来,小姑娘却没有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反而一个踉跄扑到了姐姐怀里。
    “姐姐...”小姑娘瞬间就不动了,埋头在她腰间哭。
    在她踉跄的时候景菀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夫子与那姑娘,一声冷笑只有最近的景萤听见了。
    蒋月歆被这位景三小姐盯得头皮一紧,下一刻这位三小姐却转移了视线,细声安慰怀里的小姑娘去了,快的仿佛是她的错觉。
    她方才还对威远侯府只派了个小姐来很是不满,但现在似乎有所改观。
    “景三小姐,景萤犯了大错并且抵死不认,你得好好管教一下她。”蒋月歆用平日里的对学子们说教的语气道。
    景菀动作轻柔的拍拍小姑娘的背,语气猜不出情绪:“哦?请问夫子,萤儿是犯了什么错。”
    她期间未对小姑娘说一句话,面上不愠不怒,蒋月歆便认为她也与自己是一个想法,于是道:“今日景萤居然将辛钰郡主的玉佩砸了,那可是御赐之物,要不是辛钰郡主一直在默默的哭,我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辛钰郡主可是皇上最喜欢的小辈,若是被欺负了可如何向皇上交代。
    “萤儿摔了御赐之物?”
    景菀反问,眼神落在蒋月歆旁边的辛钰郡主身上,她眼神不带情绪,让辛钰郡主眼神不自觉的闪了闪。
    “是啊,若是景萤承认错误态度好些,我还能与郡主求求情,让她与皇上说时就说是景萤不小心打碎的,是无心之失,但是...唉,这姑娘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呢。”蒋月歆用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语气道。
    景菀面上神色皆数敛去,眸色沉沉,怀里的小姑娘扬起头看她,委屈巴巴的开口:“我真的没有摔,我看见她自己生气将玉佩砸了,所以她就诬陷我,可是夫子不听我的...”
    景菀盯着自家妹妹,眸色认真,姐妹俩对视一眼后,她心里便有了答案。
    “夫子为何不听萤儿解释就认定是她呢。”景菀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到辛钰郡主身上。
    蒋月歆一怔,景萤平日太过顽劣,还屡屡请假不来学堂,所以辛钰与她说时她几乎就认定了是她。
    见她皱眉却不回答,景菀眸光微冷:“难不成就因为萤儿平日顽皮了些所以过错都可以往她身上推?”
    “三小姐这是在质疑我?”蒋月歆的语气尖锐,她平日素是高傲,也听不得别人质疑她。
    “夫子真是果断呢,我觉着今日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不如等我爹与掌管宫学的大人议一议再作决断。”如此偏见又如此独断的一个人,她也不指望与这种人说道理。
    “这有何好再议的!明明就是景萤摔坏的玉佩,难道你们家还想赖账不成!”辛钰郡主一听要与掌管宫学的大人议,便马上慌了神,求助的看向夫子。
    “景萤不能走,给郡主认错!”见景菀一副领人走的样子,蒋月歆厉声道。
    景萤此时从她怀里出来,脸上虽仍挂有泪痕,语气带着隐隐哭腔,却很是坚定,“姐姐说得对,交给宫学大人吧,我相信宫学大人一定会还我公道的!不是我摔的就不是我摔的,我才不会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你简直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夫子么!”蒋月歆猛拍桌子道。
    “不需要有。”景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淡淡的看着蒋月歆。
    “你...”
    “如你这般的夫子我们萤儿不需要,这件事我觉得可以与皇上提一下,夫子您,不听辩解不去调查,不知真相的情况下,罚跪侯爵之后。”
    景菀冷眼看着她,语气轻飘飘的,却扎在她身上。
    “走吧。”
    景菀也不再去看两人的神色,勾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直接带着景萤走了。
    第十二章 (捉虫+2)
    说起来宫学学堂的风景不错,花草树木整齐划一,似乎有专人打理。
    屋里的事僵持了一段时间,她们出来时正巧放学,小姑娘们身后跟着随从走出来,宫学里甚少出现其他人,再加上今日景萤被蒋夫子当众叫走,所以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两人。
    “景萤旁边的是她姐姐吗?”一个甚少参与宫宴的小姐问身旁的人。
    “嗯,那是景家的三小姐。”旁边一个老成的小姑娘回答。
    “她姐姐可真好看。”活泼一些的小姑娘羡慕的看着景菀细声温柔的说话,想到自己与家里的姐姐,没有矛盾就算好的了,哪像这般要好。
    “......”稳重的小姑娘稍想片刻,丢下活泼的姑娘迈步往两人走去,行至面前,微微颔首,“三表姐,六表妹。”
    眼前的小姑娘娴雅老成,眼波沉静,是文家的小姑娘文诗楚。
    “是楚儿啊。”景菀勾了唇开口。
    文诗楚点头,目光瞧了一眼景萤,随后又回到景菀身上,“三表姐可是因六表妹的事来的?”
    她虽与景萤不在同一班,可在休息时也听到不少风声,闲言碎语间也听到一些可用的东西。
    “是的,楚儿可有何看法?”景菀淡笑开口道。
    “只是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罢了,表姐看看能不能用上。”言罢,看向景萤:“六表妹不如问问龚楚儿,或许她知晓些什么。”
    “楚儿?”景萤张着小嘴讶异,平日里龚楚儿与她玩得是最好的,但下午时忽然不舒服与夫子告家归家了,怎么会知晓呢。
    龚楚儿来府里玩过几回,景菀倒是有一点印象,记得那小姑娘家从是七品,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怯怯的,与自家妹妹大大咧咧的一点也不同,但胜在有礼也单纯,所以他们也由着她们玩。
    “言尽于此,母亲还在家中待我归,我便先走一步。”
    景菀扬唇一笑,“多谢楚儿了,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改日来府上玩啊。”
    “好。”文诗楚浅笑着转身离开。
    她对六表妹没什么感觉,帮她是因为她对三表姐挺有好感的,至少不像其他女子那般蠢。
    待她快步走后,景菀目光转到小姑娘身上,见她又是纠结又是疑惑的,戳了戳她的脑门,让这姑娘回过神。
    本想问她龚楚儿可有反常的地方,但是想到平日她是将那姑娘当真心朋友,怕刺激了她,只好柔声问了句:“你平日与楚儿可是很要好?”
    “嗯...她有好东西会分给我,我有好东西也会分她的,我们还一块玩...”声音愈低,“...我觉得她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萤儿相信她?”
    景菀声音依旧温柔,但是眼里却不然,这世界上不只是信任就可以的,为人要顾虑的东西太多。
    “相信。”景萤看着她坚定道。
    景菀轻笑一声,不再谈论这个问题。
    牵了她的手往外走,想了想景萤描述的,再想到方才文诗楚与她说的,“当时可有旁人在场?”
    小姑娘想了想,皱眉摇头:“我好像没有看见别人。”
    看来得问问龚楚儿才能知晓了。
    景菀暗自一叹,觉得这事很是麻烦,但事关自家妹妹,不能袖手旁观。
    “那改日咱们上龚府拜访一下罢。”
    “姐姐怀疑楚儿?”景萤抬头看她,眸子瞪得大大的,一方面觉得楚儿肯定是与自己要好的,若她知晓些什么肯定会站在她这边,一方面觉得姐姐认为她看人不准。
    “傻丫头。”见她有些小情绪,景菀无奈的揉乱她的发。
    小姑娘扭了头不让她揉,甩开了她牵她的手,快步走到她前面,隔着两步的距离。
    向来黏她的妹妹为了交情好的小姑娘与她闹脾气,景菀真是有些生气,但生气之余又些无奈。
    如果上前去与她说她不怀疑龚楚儿,那是违心的,她确实是怀疑,但不是觉得龚楚儿有坏心思,只是处境不同罢了。
    龚楚儿家里官位低,在这京中甚至算得上是低微,待人接物皆得小心翼翼,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得了殊荣进了宫学,她若未猜错那姑娘的家人定与她强调过不可得罪贵女们。
    她听萤儿说过,那小姑娘每次被萤儿邀请来家中来都是推拒万分的,来家中玩了几回就带了不少礼物来,尽管萤儿说了不用她也仍带了,而且倔强的不要回礼。
    在这满是权贵的地方任职,权利不大,谨小慎微,若是得罪了某一个都会招来大罪,所以就算看见了是辛钰郡主自己摔的玉佩,她也不敢站出来的,若是得罪了郡主,一家人便会因为她遭罪。
    “景小姐。”
    正巧路过男学与女学的岔路口,姑娘们比他们早半个时辰放学,所以那路遥遥却没几个人,只是今日恰好他来为男学学生上一堂课,只是一些见闻与一些乏味经典的见解,所以提早便出来了,却没想到看见她也在这。
    他远远边看见她走在一小姑娘身后,前面的小姑娘噘着嘴走着,每走一小段便会借着侧头看路偷瞄一眼身后的人,见她还在便扭头回去继续气鼓鼓的。
    而身后的姑娘眉眼轻柔,透着丝丝无奈,步子间端庄,在那小姑娘头瞄她后掩唇弯弯眉眼。
    听到他唤后停了脚步,转身向他行了礼。
    “景姑娘为何在这?”声音温润,面容如玉。
    景菀选择性忘记上次两人的'做戏',礼貌的回答道:“夫子说家中妹妹犯了错,臣女便来领她回去。”
    陆青珩见前面的小姑娘也停了下来,远远的看着她们,景菀皱了眉,这丫头竟不过来向王爷行礼,正打算开口提醒,却见陆青珩似乎没在意,反而笑着与她说道:“边走边说吧,你家小姑娘见你不跟着都走不动路了。”
    景菀闻言勾唇看了一眼景萤,点了点头,落后陆青珩半步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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