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十九顿了顿说,“不过太医都没什么时间……前些天我腿受伤,青山差人去请太医,说是太医都被朝臣们请去给家眷们请脉,大人你听说了吗,说是瘟疫已经传到皇城。”
    阎温嗯了一声,他不请太医,只是因为这一点小伤没必要。
    不过最近他也知道皇城中风声鹤唳,关于瘟疫的传言,他一直派人留意着,并没有瘟疫确诊的消息,想来只是讹传。
    那群大臣们不是向来如此吗,无论哪个州县传出瘟疫,他们都要草木皆兵的在家熏艾,熏得家中乌烟瘴气,自己折腾自己。
    十九见阎温又出神,悄悄的伸手去解阎温手上的布条,打算重新包扎一下。
    才碰到阎温就缩了一下手,看了一眼十九,说道,“不必了,就这样吧。”
    他垂下头,片刻后又道,“许你将愿望存着,不过有期限,今年除夕之前不说就算作废。”
    十九笑起来,声音甜甜,“谢大人。”
    阎温看着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整天了也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正这时候,喜全拎着一个小食盒进来,正是先前十九换水的时候吩咐他去膳食房取的吃食。
    喜全还有些忐忑,偷偷觑了一眼阎温,看向十九无声的询问,能行吗,大人刑讯完毕下来不吃东西。
    或者说阎温每次亲自动手之后,都有那么几天没有食欲。
    十九和喜全眼神交汇,轻轻点头——放心吧。
    喜全将食盒放下就出去了,十九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吃食拿出来摆在小案上。
    侧头看向阎温,阎温也正看着小案上面的东西皱眉。
    十九指着一盘淡绿色的糕点介绍,“这个就是我前些日子同大人说的甜糕。”十九说,“清茶味的,膳食房新研制出的,吃起来有一股茶香,我方让喜全去命膳食房现蒸的,冒着热气儿呢。”
    十九说着,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其中一个,她轻轻戳了一下,那甜糕就塌陷了一个小坑,“大人你看,它多软呀,热着的时候最好吃了。”
    阎温每次听她这种语气,就有种自己被当成小孩子哄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既让阎温有些羞恼,又诡异得让阎温有些沉迷,因此他没有打断十九的话。
    十九继续指着另一碗看上去清汤寡水的东西道,“这个是甜梨汁,只有淡淡的甜味,解渴除烦,搭配这个小甜糕,还解腻,大人试试吧。”
    十九用旁边的小盘子夹了两块小甜糕,和那碗梨汁一并放在阎温的面前。
    软声道,“我知道大人现在没有胃口,可大人越是不吃东西就越会胃口不好,胃口不好就会引起风寒,风寒缠绵不去还会……”
    十九长篇大论才开了一个头,阎温就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小甜糕放到嘴里,皱眉看向十九。
    十九立刻噤声,阎温慢慢咀嚼,片刻后低头用汤勺舀了一勺梨汁,放进嘴里。
    十九看他吃的比自己吃了还开心。
    她自己本身就喜欢吃甜的,每次吃了之后就觉得心情会好,喜全说阎温不爱甜,可阎温明明就很喜欢,她希望阎温吃了甜的心情也能好一些。
    阎温吃得很慢很斯文,一盘小甜糕,十九坐在那里数了数,一共十五个。
    除去她伸手戳了一下的那一个,还剩十四个,阎温已经吃了七个,并且将筷子又伸过来了。
    喜全趴在门边上,看着阎温一口口吃着甜糕喝着甜梨汁,总算吁出一口气。
    别管是什么东西吃了就好,大人的风寒还未能痊愈,若是今天因为刑讯再次没了胃口,一个不慎风寒反复,又不知道要遭多少天的罪。
    喜全虽然对于十九种种行径有些看不惯,尤其是她……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在大人面前,豁得出去不要脸,豁得出去不要命。
    喜全收回视线,靠在门口心中啧啧,没想到大人竟然听这种没脸没皮的劝。
    阎温一口气吃了十个,自己也有些震惊,甜糕并不腻人,却如小傀儡说的有一股清茶的香味,配上清甜的梨汁,别的倒不说,他确实能够进得下去。
    闻了一上午血腥味,觉得自己喘口气都是腥的,吃了一些东西,胃中舒服了不少。
    十九见阎温吃得这么香,软软的小甜糕摆在眼前,咽了口口水,忍不住也想吃。
    眼见着阎温放下了筷子,十九飞快拿起一个塞进嘴里,正是刚才她伸手戳了一下的那一个,阎温绝对不会吃的。
    结果这时候赶巧阎温抬头看她,她连咀嚼都没来得及,囫囵个儿就朝下咽。
    可是这东西哪像酸杏,一梗脖子也就咽了,小甜糕是黏米做的,入口瘫软,不咀嚼就朝下咽,直接糊在嗓子眼儿上。
    十九被噎住了,咽了几下也咽不下去,眼见着脸色都憋红了,伸手一个劲儿捋顺自己的脖子。
    阎温刚才余光中看到她偷吃的小动作,本来看她也就是想吓唬她的。
    没想到一吓一个准,这小傻子还真的囫囵往下咽。
    眼见着十九憋红了脸,阎温在小案上找了找,最后连想都没想,拿起自己面前喝了一半的梨汁递到十九的嘴边。
    十九连忙捧着,咕咚咕咚几大口将梨汁喝干,堵在嗓子的小甜糕也顺了下去。
    不过等她喘上气儿回过神,想起她手里端着的梨汁,是阎温喝了一半的,脸上才下去一点的红,瞬间卷土重来。
    脸上升腾而起的热度,轰的一声烧的她头顶都要冒烟儿了。手里捧着碗,恨不能将头埋进去,老半天都没敢抬起来。
    满脑子都是,啊啊啊,这可是阎温喝剩下的,他们共用一个碗啦!
    阎温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表情扭曲了一瞬。
    见十九的那副样子,伸手一拍小案,怒斥她,“你说你……像什么样子?!饿死鬼托生的吗!”
    阎温手指戳到十九的脑门上,说话都磕巴了,“你,你你今晚不许吃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嘻嘻嘻嘻盒盒盒盒哈哈哈哈哈间接接吻!
    阎温:别笑了!丑死了!
    ————
    让天使等很抱歉,更新时间晚九点到十二点之间,
    两边不一定先更哪一个,等不了的就明天白天看,么么哒。
    第37章 嗷了一嗓子
    阎温戳着十九的脑袋, 将十九给戳的直朝后仰, 她手中还捧着碗,躲着阎温的动作, 见阎温不管不顾用受伤的那只手敲桌案,立刻将碗放下托住了阎温的手。
    “大人你小心着点儿!”十九也不躲了,额头被阎温的手指顶着, 歪着脖子提醒阎温,“大人仔细再伤着手……”
    阎温一只手被十九珍而重之的捧着, 见她这样子也下不去手了,抿了抿嘴唇收回手,重新靠回软垫上。
    十九跪坐在小桌案的另一边, 阎温垂下眼,沉默了片刻又说,“你今天晚上不许吃东西。”
    十九:……恩将仇报的老家伙。
    不吃就不吃一顿饭也饿不死, 十九盯着桌上剩的三个小甜糕, 默默的伸出手,才要摸到, 就被阎温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从现在开始就不许吃。”阎温瞪着她。
    这他娘才中午,现在就不许吃, 让她生生饿着半天, 十九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梨汁, 觉得阎温有些不孝。
    好赖自己还长着跟他阿娘一样的脸,他这么做心里不会愧疚吗。
    十九乖乖的垂下头,揉着自己被阎温拍疼的手背, 睫毛忽闪忽闪,嘴唇小幅度的动着,一看就不知道在嘟哝着什么。
    阎温见她这样就想收拾她,只是还没琢磨出怎么收拾,门外就传来了单怀的声音,“大人容禀。”
    阎温看向门口,瞪了十九一眼开口道,“进来吧。”
    单怀从门外进来,看到十九之后愣了一下,但很快垂下头走到阎温身边躬身行礼。
    阎温从软枕上起身,准备从软榻上下去。
    十九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阎温向来不喜欢他谈事情的时候有旁人听着,哪怕是随身的侍从也不行。
    十九不打算出这个霉头,她想着这两人一会儿肯定会去里间,她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跪坐着,还能偷吃两块小甜糕,阎温总不至于吃到她嘴里还给她抠出来。
    只不过她这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那边阎温却不乐意了。
    阎温坐在软榻边上,诧异的挑眉看十九,一向狗腿的不用指使,无论是下床还是上软榻,都第一时间蹲在地上给他穿靴,现在他手受伤了,这小傀儡反倒不动了?
    阎温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盘子里剩下的三个甜糕,知道他如果走了,这小傀儡一定会偷吃,眼睛都快粘在糖糕上了
    阎温抿了抿嘴唇,侧身拿起桌上的筷子,一筷子夹起了两个小糖糕,在十九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虽然甜糕不大,但塞两个阎温嘴里也已经满了,眼见着十九满脸震惊的抬头看他。
    阎温两腮鼓鼓,快速咀嚼,然后伸手招呼单怀。
    单怀不明所以的过来,才张口说一个“大”字,嘴里就被塞了甜糕,还是阎温亲手塞的。
    单怀嘴里含着糕,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阎温双颊鼓鼓,瞪着十九费力咀嚼。
    这种行为五岁以上的小孩子都干不出来,十九确实被震到了,见阎温费力咀嚼,还对着她一脸挑衅,哭笑不得道,“大人,噎不噎?”
    阎温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幼稚,闻言呛咳了一下,他又没有吃到嘴里的东西朝外吐的习惯,这一会儿的功夫,换成他硬梗着脖子朝下咽。
    十九连忙从软榻上下来,走到桌案边上,赶紧倒了一杯茶,然后端回来递给阎温。
    “大人你快顺一下,顺一下就好了。”
    阎温接过茶盏,喝了两口茶水,才把嘴里的甜糕咽进去。
    十九蹲下给他穿靴,阎温手里拿着茶盏,等十九一给他穿完靴子,立刻将茶盏放在小案上,看都不看十九一眼,迅速下地就朝着里间走,双手背到身后给着单怀打手势。
    单怀见状立刻跟上,嘴里还叼着阎温塞给他的甜糕,已经化了满口腔都是,无奈只能赶紧咀嚼咀嚼咽下去。
    十九看着阎温的背影,莫名品出了一股恼羞成怒的味道。
    她又看了看软榻小案上的茶盏,美滋滋的笑起来,这茶盏她先前也拿着喝茶了。
    今天人不仅共用了一碗梨汁,还共饮了一杯茶,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同床共枕还会远吗?
    十九虽然被禁了食,却还是美得冒泡,喜全领着内侍进来收拾软榻小案上的碗盘,被十九在旁边嘿嘿嘿嘻嘻嘻笑得直发毛。
    这是失心疯了吧,喜全瞧着十九脸上痴痴的笑意,想到那一天他看到这小傀儡趁着大人睡着的功夫偷亲大人,不由有些替大人担忧……
    阎温虽然干了自己后悔的恨不能杀人灭口的事情,但是一旦谈起正事,哪怕嘴里还残留着甜糕的清香味,神色也瞬间就冷肃起来。
    两人在里间低声交谈,十九很识相的在外间呆着,在屋子里面逛了几圈,真心感叹阎温怕是这当今天下,拥有的权力财力最多,但是生活得最清苦的人。
    就连她这个傀儡的寝殿里,盛装吃食用的是金盏银碟,精致玉器鎏金瓶子随处可见,连灯座都是琉璃的,首饰更是成套成套的送进凤栖宫,一天换上几套一个月都轮不到头。
    可是阎温这房间里面,除了满满两面墙的书,就只有角落里摆着两个白瓷花瓶。
    最贵重的也不过是挂在墙上只有上朝才会拿的白玉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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