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孙佳玉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母亲从小养育玉娘才是花费苦心,不管母亲是清醒还是混沌,做女儿的都该时刻的守在母亲的身边,尽到做女儿的本分。”
    这话说出来最为尴尬的就是孙佳沅了,她才是柳氏的亲生女儿,这话倒显得是她孙佳沅是个不孝之人,不过孙佳沅哪里能听出孙佳玉的言外之意,只知道大姐姐可真好。
    不仅对她好,还愿意照顾母亲,只要不用她每天守在母亲的床前,让她读书写字她也愿意的,而且若是早知道这样,她还去找什么舅母啊。
    柳家舅太太看到孙佳沅的样子就是一副恨铁不成刚,她夫君这个妹妹满身都是心眼,怎么偏生教养了个猪一样蠢钝的女儿!
    但有什么办法呢,她的夫君没本事,现在依靠着孙勤和讨了份差事,若是柳氏真的失宠了,他们一家要倚靠谁去?她家二郎明年还要参加会试,正需要孙勤和来打通关系,所以柳氏一定得站稳了脚跟,他们两家荣辱一体,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而要想让柳氏重新立起来,就得先让这个孙佳玉给滚蛋,现在她装的一副孝感动天的样子给谁看,真当谁都是傻子不成。
    “我看玉娘有孝心是好事,但听说你刚掌了家中的事务,定是没什么时间照顾你母亲的,说来说去也就我这个嫂子最应该留下了。二郎啊,一会没事了你就先回府去,我留下来住几日好照顾你姑母。”
    孙佳玉还想要说什么,就被柳家舅太太几句话给挡了回去,她住下来的事情就这么给定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一些无聊的话题,乙儿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她只知道,彼此都看不顺眼,却还要硬拉着说话的感觉真是没意思。
    好在柳家舅太太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说了一会就让柳品尧先回去。
    柳品尧松了一口气,说了句姑母保重身体,表妹们也保重身体,就火急火燎的从屋内小跑着出去了。
    乙儿见屋内都不是她感兴趣的东西,柳品尧这个有意思的人也走了,才意识到,不喜欢听原来是可以不听就走的啊,她表示学到了,跟着柳品尧的身后走了出去。
    她都有一日没找如欣玩了,她要带如欣来看她的小乙鸟。
    孙佳玉应对柳家舅太太就一个头两个大了,春兰也是全身心在帮孙佳玉,根本都没有注意到,乙儿什么时候从屋里又走了出去。
    外头还在下着雪,柳品尧来过几次孙府,知道怎么走,正准备自己往府外走去,就看到刚刚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竟然还跟在自己的身后。
    刚撑开的伞瞬间就收了回来,眼睛开始无处安放,但觉得人小姑娘一直跟着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和自己说,终于鼓足了勇气,“姑娘,可是找小生有事?”
    奈何一抬头就看到乙儿如雪般白皙的皮肤,瞬间气血往脑袋上涌,猛地又低下了头,不停的在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
    乙儿的眼珠子一转,这人怎么总低着头,他走路的时候都不会撞着吗?可真有趣。不过,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吗,怎么总叫姑娘,姑娘是谁啊?
    “我不是姑娘,我是乙儿。”
    柳品尧下意识的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两边,乙儿,乙儿,‘乙者,物蕃屈有节欲出。’把她比作欲欲而出的春日吗?还真是个贴切的好名字。
    等到他发现自己竟然在记一个姑娘的名字的时候,柳品尧已经忘不掉这个让人流连唇齿的名字了。
    “还有,我不是找你。”
    还不等柳品尧反应过来,乙儿已经不顾外面的大雪,径直往院门口走去了。
    “姑娘,不是,乙儿姑娘,这还下着大雪呢,你穿的这般单薄会着凉的,你就算是不找小生,也要带着伞走啊。”柳品尧看着乙儿的背影在漫天的大雪中停了下来。
    回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双唇一碰,嘴角微微的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但柳品尧却觉得意外的惊艳。
    雪白的天际下,一个身穿姜黄色衣裙的少女,身姿笔挺的站着,好似一朵雪中的绽放的花朵,让人移不开视线。
    柳品尧一时之间都忘了害羞,傻傻的看着乙儿慢吞吞的转过身体,一出院门就不知道朝何处去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抓着伞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她的声影了,柳品尧的头发上肩膀上瞬间就积起了薄薄的雪粒。
    乙儿,她到底是谁呢?
    而离开院子的乙儿很快就发现大事不好了,她根本就不记得如欣的院子在哪里,但还是习惯性的往前走。
    慢吞吞的一个人在雪地里走着,一边走一边在回忆。
    也许是走的慢,她又偶尔的站在树下避一避雪,等她走到一处可以躲避的屋檐下时,身上也未曾沾到多少雪粒。
    过了一会她想起来,她是从扫雪的地方被如欣领着去院子的,又按着记忆里的路线慢慢的走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这一会的雪竟小了一些,乙儿抬头仰着脑袋去看天空,怎么又要降雷了,这天象万千可真是瞬息万变。
    等到乙儿再停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走到了哪里,是一处她没到过的小院。
    这里怎么这般的熟悉?
    乙儿好奇往里面探了探脑袋,就看到一个黄衣的高个子丫头,正在院子里采摘雪水。
    也许是乙儿的动静太大,黄衣的丫头抬起了头,一看到院子外的乙儿,双眼瞪得老大,眉头一皱,咬牙切齿的道:“怎么是你这傻子!”
    乙儿摇了摇脑袋,这些人怎么总爱说她是傻子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她的梦里她的父亲明明总是夸她。
    她仿佛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家乙儿可真是聪明,学什么都只要听一遍看一遍,除了姑母,全族上下数我乙儿天资最高一点就通,只可惜是个女孩,若是个男儿那该有多好。”
    是啊,她明明是最聪明的人了,怎么会是傻子呢。
    等到她再回过神来,那个黄衣丫头已经提着东西走到了她的跟前。
    “别来无恙啊,小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就是老板本人了、小顽固呀、李大宝贝儿、糊涂糊涂糊涂、将进酒,杯莫停的营养液!么么啾~
    又开始上班惹,真是忧虑,在家休息够了感觉打不起精神qaq
    嘤嘤嘤,希望今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哇,留言的小可爱又少了,是柳二不可爱吗??那我换个别人来卖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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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风(三)
    乙儿看了眼前的黄衣女子好几眼,也不知道她是谁,她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有用的东西,这些不相干又没用的人,她就记不得了。
    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是傻子。”
    黄衣女子冷笑了一声,“哟,几日未见竟然还会说话了?怎么,你以为会说话就了不起了,这世上会说话的人多了去了,可像你这般痴傻的人却不多了。春兰呢?”
    乙儿醒来这么久,还是头次碰上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就算是柳氏,她爱做表面功夫,在人前肯定不会说这么直白的话,说了那是降低她的身份。
    所以突然被这么说有些一愣一愣的,理解了一下,又觉得这人虽然无礼,但话说的也有对的地方,父亲是说过,像她这般有天赋的人本就不多了。
    但是她不想说,说了这个人也不会相信的,因为眼睛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真的。
    想了想回答了后面半句,“春兰不在。”
    “春兰不在?那正好!”她警惕的往乙儿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她真的是只身一人,才露出了一个扭曲的可怖表情。
    “都是你!都是你和春兰!若不是你突然出现在孙府,我云燕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幅田地?我跟着大姑娘的日子一点都不比春兰那个小贱人短,我比所有人伺候姑娘都有经验,都是你们两个,害得我在这里洗衣挑水扫地!今天是老天开眼让你撞在我的手里,看你还往哪里跑。”
    虽然她说了自己的名字,乙儿还是不太记得她是谁,但乙儿在她老长的控诉中找到了要点,还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洗衣挑水扫地都是很厉害的活计啊,能做这些应该很了不起吧。
    可这个表情在云燕的眼里就十分的刺眼了,“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在同情我吗?不需要,我才不需要一个傻子的同情。”
    乙儿刚刚还想夸赞她非常的厉害,听到云烟又说自己是傻子,又有些不高兴起来了,这个人是不是耳朵有问题,自己都告诉她了,不是傻子,怎么总是听不懂呢。
    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的露出了一种叫做生气的情绪,“不是傻子!”
    “哟,傻子还知道我在说谁呢?你不许我说我偏要说,你这个傻子,什么都不会的傻子!”
    乙儿的耳边不停的回荡着她尖锐的声音,脑袋都要撕裂开了,不是的,她不是傻子,她才不是傻子,她是父亲最骄傲的女儿,怎么会是傻子呢。
    云燕看着眼前的小傻子脸色变了,心底升起了无限的快感,她不仅是要说,还要让她知道,抢了别人东西的人是什么下场。
    趁着乙儿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云燕双手朝着乙儿的肩膀用力一推,就在她的手要触碰到乙儿的肩膀时,乙儿转了个身。
    云燕收不住手,直直的往身后的一堆积雪上摔了上去,好在积雪很厚,只是摔得有些头晕。
    但是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傻子怎么会突然转身的?
    云燕猛地想起来了,上次也是一样的,她想拿扫帚去打她,她像是提前知道一样挪了位置,为什么会这样?她难不成未卜先知?
    绝不可能!一定是她运气好罢了。
    云燕挣扎着要从雪地里爬起来,心思一个活络,装作惊讶的样子,指着天空,“雷公来了。”等瞧见乙儿抬起头的一瞬间,攥紧了手里的雪团成了球,狠狠的朝着乙儿的脑袋砸去。
    云燕刚准备窃喜,就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原本还仰着头站在原地的乙儿,慢吞吞的朝着她右边的方向挪了几步,刚刚好雪球就插着她的耳边飞过。
    “不可能的,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做什么,你怎么能每次都避开的?不可能的!”
    乙儿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坐在雪地里的云燕,眼睛睁的圆圆大大,嘴角似笑非笑的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不告诉你。”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她的心里却很是奇怪,这人还说她傻,每次做事情的时候动静这么大,雪地上还有倒影,谁还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吗。
    这些人还真是自以为是的很啊,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们知道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有雷?”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会看天象啊,这个人也会吗?
    云燕侧脸冷哼了一声,她哪里知道啊,不过是见前几天雷声吓人,随口胡扯的罢了,会相信的人才是脑子有问题。
    “呵,傻子,骗你的你也信,明明是个傻子还不承认自己傻,真是可怜,也不知道是谁家这么倒霉,有你这么个傻女儿,一定是这样所以才会丢弃了你。”云燕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她的衣裙都被雪浸湿了,现在得赶紧去换掉,不然一定会着凉的。
    云燕已经打算算了,反正她已经逞过口舌之快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打不着人,就有些讪讪的要走了。
    只是没想到乙儿却皱了皱眉,一张小脸沉了下来,她可以忍受别人说她,也可以忍受别人对她的不怀好意,但绝对不允许有人牵扯到她的家人。
    “不是丢弃。”
    “不是丢弃还能是什么?别傻了。”
    “不是,不是的,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呀,你知道……”云燕有些不耐烦的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回头看了一眼乙儿,就楞在了原地,乙儿面团儿一般的小脸蛋上,一双眼睛里满是煞气,云燕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怎么了,浑身一哆嗦。
    “我知道,雷,要来了。”
    乙儿的话音刚落,阴沉的天空中一团发光的云朵里,炸开了无数刺眼的光束,下一刻就有剧烈的雷声朝着地面飞快的炸开。
    云燕突然陷入了恐慌当中,她想起来了,当初这个傻子刚入府的时候,就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传言,其中一条就是说她是精怪的化身,不然怎么可能冻成那样还能活下来。
    是了,是了,这个人一定是妖怪!
    乙儿一步步慢慢的朝着云燕逼近,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她,突然嘴角向上一扬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你看,打雷了。我可,知风晓雪,我会,驱雷掣电。你,怕吗?”
    怕!怕!怕!云燕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又是一道亮紫色的闪电在乙儿的身后划过,映照着她如雪的面容极其的可怖。
    太可怕了,夫人屋子着火的那天她也在场,她见到过这雷电有多可怕,不过是一瞬就会吞噬掉整个屋子,她说她会驱雷,一定是了,是她!她要害夫人,还要来害自己!
    云燕抱着脑袋,跌坐在原地,凄惨的尖叫出声,瞬间感觉到身下一湿,“怕!怕!妖怪!妖怪!不要劈我不要劈我!”
    乙儿看着云燕吓得疯疯癫癫的样子,却没有半分的愉悦,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以前的记忆。
    身着青色长袍的父亲站在山崖上,俯视着京师,她仰着脑袋天真的问父亲:“父亲,为何我们要离开家来到山上?祖父和姑祖母在哪里?”
    “是世人混沌容不下我们姜家举世皆清,我的乙儿,你若是个男儿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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