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节
雪雁道:“那玩意能干嘛?”
管平波笑道:“用途多了,打草鞋烦不烦?有了橡胶, 就能做鞋底, 一双鞋生产出来穿两年都不坏,且跋山涉水都没问题。再则各色机械, 有了橡胶便可更上一层楼。我肚里有多少货, 因欠缺橡胶倒不出来,我有多憋屈你知道么?”说着, 管平波敛了笑,正色道, “此事你需得牢记在心里,若有希望,可不择手段。”
雪雁一凛:“是。”
管平波点头道:“你什么时候弄到了橡胶种子,我什么时候调兵攻打琼涯。”
雪雁顿时觉得压力山大,合着能否开疆扩土,全在她身上了。获得人口的喜悦一扫而空,蔫头巴脑的道:“不择手段……美人计能用么?”
管平波道:“当然能用,不过你得让你的人自愿才好。”
雪雁:“……”管平波轻易不动用美人计,盖因世道苛责,失了贞洁的女子,多会被人闲话。似苏小小这般的,大不了隐了过去不谈,不叫人知道便是。可是若使了美人计,不谈如何记功?摊开来讲,又难免叫人耻笑。折腾多了,容易生出事端,还不如不用。可此时却同意了美人计,可见橡胶之重。雪雁在心里略略调整了工作重心,又汇报了几件其它琐事,便告退了。
管平波目送雪雁出去,见外头无人排队,便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才扭了两下腰,亲兵来报:“将军,孔将军来了。”
“请进。”管平波换成了扭脖子的姿势,头也不回的道。
孔彰进得门来,屋里的亲卫霎时退了个干净。上位者的奸情,瞒得过旁人,瞒不过亲卫。斐光济等人见孔彰一个人没带,独自蹦了过来,就知道自己该滚了。排着队走出去,顺便把门带上。门闩的咔哒声与孔彰的笑声同时响起。管平波无奈的停下活动,转身对孔彰道:“你很得意?”
孔彰搂住管平波的腰,拖到了罗汉床上,圈在怀里抱住,轻笑道:“我都吃不着,你还不让我过点瘾,我可就憋死了。”
管平波捏了捏孔彰的鼻子,笑道:“能不能别这样抱着我?知道你高大威武,但考虑一下我的自尊心好吗?”
孔彰才不理会,反收紧胳膊,迫使管平波整个趴在了他怀里,而后低头,在她的脖颈处重重的咬了一口。
管平波:“……”
孔彰咬够了,才放开管平波,用手指摩挲着方才留下的牙印:“有我的印记了。”
管平波伸手环住孔彰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吹了口气:“我这会子要叫两声,美人你会有何等感受?”
赤果果的威胁!孔彰却不以为意,调整姿势,把管平波压在罗汉床上,居高临下的道:“大不了早些造反。要不要来?”
管平波笑道:“时机不对,可是要死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孔彰说完,又纠正道,“老虎肉噎死,做鬼也不亏。”
管平波笑个不住,岔开话题道:“隔三差五的工作时间骚扰我,你是不是很闲?”
孔彰道:“谁让你四处留情。夜里我能跟大姐姐抢人吗?”
管平波拍拍孔彰的手臂:“乖,你大姐姐病着呢。”
孔彰哭笑不得:“我还能真跟个女人吃醋不成?我就是忙完了,过来同你说说话。再则,我听到个消息。江南郡的士绅聚在一处,声势浩大的反对‘摊丁入亩’,他们有亲族在朝中做官,正在闹事。其中有人云:‘如若圣上执意听信谗言,就别怪我们清君侧了。’可真有此事?”
管平波推了孔彰两把,道:“你这个姿势不累?”
孔彰知道她不耐烦了,顺势放开,自己歪在了靠枕上。管平波整了整被孔彰那熊孩子弄乱的衣服,才道:“事是真的,你听谁说的?”
孔彰道:“方坚同我闲话的。我在想,他们果真敢清君侧,我可请旨去平叛。”
“然后顺便把江南郡划归我们的地盘,直接土改了。”管平波笑道,“你想的美,窦宏朗能有那么傻?再说即便他果真蠢到不忍直视,满朝文武能放你离开应天?他们怕贺赖乌孤怕的要死,跪都跪的你留下啊。”
孔彰郁闷的道:“这么大的便宜,就不占了不成?”
管平波笑道:“你别闹,源赫不动了,苍梧正调兵,准备骚扰黔安。黔安是不值什么,可黔安与巴蜀搭界。巴蜀何等要地,怎能放任不管?”
孔彰想了想舆图,道:“巴蜀东边挂着苍梧西边了,你可直接从苍梧出兵,不必借道黔安。”
管平波满脸黑线:“你别闹哈,那里崇山峻岭,能行军吗?而黔安有赤水、乌水直通巴蜀。打水战我不怕巴蜀王秦玉龙,走陆路却真怕他来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古代打巴蜀,常从北往南打。秦玉龙的兵备要塞必然多半在北边,我分明能从后偷袭,却翻山越岭,那不是有毛病。何况黔安虽穷,播州却是极为富庶的。那儿大土司有钱,我不去打个劫,岂不是坠了我土匪婆的威名?”
孔彰无言以对,只得正色道:“你预备派谁去打?”
“李乐安与杨文石。”管平波道,“兵分两路出击。另,赵俊峰入了潭州卫,赵家的水军我们算是彻底拿下了。我欲将他们调去湘中、湘南,与二位主将磨合。巴蜀与鄂州、三秦两郡搭界,尤其是三秦,自来是抵御异族的要塞之一。论起经济,西北那一溜都穷。然论起军事,史上南边可着实没几个兵家必争。要不怎么说从南往北打那般艰难呢?”
孔彰听完就有些胃疼了,管平波从来极有主意,也不知她暗自规划到了几十年后。并且若没有事到临头或刻意问起,她通常不说出口。旁人永远不知道她心里憋着什么坏。譬如眼下,明面上她正在跟窦宏朗抢班夺权,实际上她不独在朝堂拉杆子,还算计到了千里之外。还有武器与民用机械研发,平时不声不响的放手让人去做,真卡住不能动弹时,她去看几眼摸两下,就能提供好几条有用的思路。孔彰是不信她回回都是灵机一动,可如果不是突发的灵感,那桩桩件件,她又默默积累了多久?这女人当真深不可测。常言道入乡随俗,孔彰觉得自己在苍梧住了那么多年,八成要屈服在苍梧的怕老婆的传统之下了。
管平波奇道:“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孔彰回过神来,身体稍稍前倾,长臂一捞,就把管平波捞到了自己身边。十分手贱的扯掉管平波的发带,让她的头发披散下来。
管平波:“……”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长发情结?
孔彰摁着管平波的头揉了好几把,然后抱怨道:“你很久没穿裙子了。”
管平波呵呵:“老虎穿裙子好看吗?”
孔彰认真道:“好看。不是大姐姐闲时穿的那种。你在北矿营刚卖成衣的时候,叫苏小小收拾的那几套就挺好看的。”
管平波回忆了下:“袄裙?”
“深衣。”孔彰笑道,“袄裙你穿着真不好看。”
管平波恍然大悟:“啊!想起来了。你不是还有套类似的么?苏小小亲手做的。可惜你把好心当成驴肝肺,穿了一回,再也不肯穿了。”
孔彰无力的道:“你真不吃醋呐。”
管平波干笑道:“不好意思哈,我奸情比你多,吃醋显得不厚道。”
孔彰:“……”
管平波摸着下巴想,孔彰说的那几套,应该叫短曲深衣?她记得有一套是黑色短曲,领口袖口有红色花纹,再镶了道金边,裙子则是正红。非常的端庄大气,分分钟能去cos女版汉武大帝。要论气场,的确是秦汉时期的最为威武霸气。将来的龙袍复下古?横竖窦宏朗的那身狗屁玩意,她是真的看不顺眼。再看孔彰,这身形、这气质,必须是干净利落的深衣才出效果啊!且秦汉尚武,政治意义也不错。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孔彰被管平波看的后脖子发凉,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管平波笑眯眯的道:“在回忆你当时穿深衣的样子。”
孔彰痛苦的道:“我不爱穿那个,忒麻烦。小时候我娘教我中原礼仪,印象最深的就是……咳……上厕所非得叫更衣,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就是被苏小小坑的那回,穿上那衣裳跟大姐姐出去逛了一日,简直顿悟,可不是要脱了衣裳么!”
管平波脑补了下孔彰在大街上好不容易找到厕所,衣裳却半日脱不下来的囧样,十分不厚道的捶桌大笑。幸亏当时打广告的时候,她看着长曲就不顺眼,短曲还不至于那么惨烈。怪不得赵武灵王要胡服骑射,中原的衣裳好看是好看,但是巨坑啊!
孔彰被笑的恼了,摁住管平波就挠起了痒痒,恨恨的道:“笑,我要你笑个够。”
管平波极怕痒,被挠的四处躲。奈何她本就不是孔彰的对手,又因琐事缠身,功夫退步神速,实在逃不掉,只好不住的告饶。
门外突然传来亲卫的声音,孔彰忙放开管平波,就听外头道:“将军,宫里来人了。”
管平波立刻跳下罗汉床整理衣服,重新快速的扎起头发,并把亲卫叫了进来。才收拾妥当,就有人领着一脸焦急的福宁宫大太监马吉祥进来。
管平波心中一突,问道:“何事?”
马吉祥看了看左右,管平波便挥退了孔彰等人。待门关上,马吉祥才噗通跪在地上,颤声道:“娘娘,圣上晕过去了。”
第274章 倭寇
第71章 倭寇
管平波带着马吉祥,打马朝皇宫飞奔。皇帝死了, 叫山陵崩。这不是单纯的拍马, 而是在帝制时代, 一旦皇帝死亡, 接下来的必然是朝堂势力的重新划分。如果窦宏朗有事, 管平波就得调整计划了。她并不想先扶咸临上位然后再废他,虽然对这个不上进的儿子不甚喜欢,到底养了许多年, 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太过于伤害他。
疾驰到福宁宫门口, 管平波才跳下马, 快步往内走。先接到消息的胡三娘和窦怀望已经守在床前哭肿了眼。几个太医正凑在一起讨论方子,额头上全是冷汗。管平波沉声问道:“好端端的晕倒, 总有个缘故。今日朝上有何事?”
窦怀望道:“回母后的话, 昨日父皇就有些许不适,今晨早朝, 忽闻江南战报, 一时气急便晕了。”
管平波瞥了窦怀望一眼,道:“说重点。”
窦怀望打了个激灵, 忙道:“江南有倭寇上岸, 屠杀军民几千人,受难人口上万。当地驻军不敌, 卫所溃散,听闻已是畅通无阻的朝首府武林州去了。”说着, 窦怀望声音低了下去,“有说是江南士族为反对摊丁入亩,勾结外患,欲逼父皇废黜政令,斥责……斥责……母后的……”
管平波扬手就给了窦怀望一巴掌,清脆的响声把殿内所有人都看呆了。
胡三娘厉声尖叫:“江南造反,你打他作甚?”
管平波冷冷的道:“身为皇子,朝中有人内外勾结时,还想着含沙射影。陈朝的晋王都比你脑子清楚些。白瞎了你嗲嗲的雄才大略!如个妇人行事,也配带个把儿!”
窦怀望只得跪下:“母后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
胡三娘气的浑身哆嗦,还未开口,管平波便呵斥道:“你给我闭嘴,做好你的本分。”又扭头吩咐马吉祥,“使个人,去请楚王妃来侍疾。”
马吉祥目瞪口呆:“楚、楚、楚王妃……娘娘,这不大合适吧?”
管平波冷笑道:“休说她只是过继出去的兼祧嫂嫂,便是正经嫂嫂,收了做妃子的还少了。哪来那么多狗屁倒灶的规矩,要你去就去。”
窦怀望还在地上跪着呢,马吉祥哪里敢违逆管平波,擦着汗跑出去了。
管平波又问:“咸临呢”
又有一个太监沿着墙溜了出去,想是去通知咸临。
管平波:“……”就算窦宏朗咽气的时候,跟前只有窦怀望一个皇子,历朝历代也没有绕过皇后,直接奉迎新君的,胡三娘神马脑子!还有,协理宫务的乃郑顾二妃,不可能不知道窦宏朗晕倒。于是在知道胡三娘想拦着咸临时,索性装作不知道,直接避开了是非。都精明的很呐。
不一时,咸临小跑着冲进门来,扑到管平波的怀里:“妈妈。”
管平波揽着咸临坐下,太医也商议出了结果,恭敬的回禀道:“臣等仔细看了脉案,诊出圣上乃气急攻心,致使肝气不舒。臣等以为,用金针取‘心俞’、‘肝俞’、‘肾俞’并‘期门’、‘中脘’、‘关元’等穴,再用指腹揉按‘太阳’、‘风池’、‘百会’,或能先唤醒圣上。”
仅仅略通医术的管平波:“……”合着只是气晕了,没中风呐?那你们这么多废话?太医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果然名不虚传。遂道,“何必麻烦,金针拿来。”
太医呆愣愣的取了金针,管平波接过,直接往窦宏朗的虎口狠狠一扎,窦宏朗就被生生痛醒。睁开眼,看到管平波的脸,沙哑着嗓子问:“我怎么了?头好晕。”
管平波道:“没事,气晕了而已。”说着拍拍窦宏朗的胖肚子道,“少吃肉多吃菜多运动,省的将来真中风了。到那时我就把你搬到龙椅上,看着我处理朝政。”
窦宏朗瞬间被威胁的彻底清醒,挣扎着爬起:“江南有事,请林首辅来!”
管平波暗叹,看来权力不单是毒药,还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单手把窦宏朗按回床上:“安心养病吧你,不过就是几个倭寇,你急个屁。”
窦宏朗憋的满脸通红:“怎能不急?江淮从去岁打到今年,片片焦土;浔阳动乱,颗粒无收。四郡里已有二郡没了岁入,江南再乱,你养我吗?”
真是肺腑之言!咸临弱弱的道:“阿爷,你别着急,我们苍梧男人要堂客养,不丢人……”
窦宏朗险些又叫气的撅过去,妈的,叫你妈养是不丢人,丢命!
管平波因儿子的神补刀显的相当尴尬,忙对胡三娘道:“愣着作甚?还不快给圣上顺顺气。”
胡三娘憋屈的给窦宏朗拍着背,这时,各有消息渠道的妃嫔们都知道窦宏朗醒了,不过虚惊一场,纷纷来福宁宫尽本分。管平波见人多了,方才把窦怀望叫起,省的他丢尽颜面。可管平波是何等力道?便是她现不如以往那帮凶残,依然是猛将。一掌下去,窦怀望的脸肿的似包子,哪个看不出来。
窦宏朗就问:“怀望的脸怎么了?”
管平波道:“跟他亲妈学的阴阳怪气,毫无担当,我进门先抱怨我不关心你,你病着都不知道。我帮你教训了下儿子。”
窦宏朗瞪着儿子,只见他羞的满脸通红,垂头不语,便知八成是真的,何况管平波犯不着在这等事上骗他,登时头痛欲裂。特娘的满院子聪明女人,偏生最蠢的两个生了儿子,闹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蠢!无力的趴在枕头上,颓然的道:“我想去迁个坟……”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窦宏朗却没别的意思,他就是觉得窦家风水不好,想换个地方埋祖坟。
本来就病着,家里外头没有一件省心的,窦宏朗虽被强行扎醒,又发起烧来。他身体尚可,平日里偶有小病小痛,却从无此般凶险。再则他今年已是四十五岁,称句老人家是不夸张了。他父亲是长寿,可祖父还没活到四十五呢。心里着实有些发慌。儿子都这么蠢,万一蹬腿,那可不就是正正好便宜了管平波?于是趁着自己没昏过去,忙道:“我没什么大碍,就是登基以来从没有过顺心事,寻件高兴事就好了。”
管平波接道:“哦,那就把怀望的婚事办了吧。”
窦宏朗:“……”仰天长叹,心意相通至此,怎么就不想跟我好生过日子!皇后不好吗?太后不好吗你不想要,让给我好吗?以玩物丧志为追求的窦宏朗泪流成河,当下就想把窦元福仅剩的脑袋刨出来再剁一回。
待练竹匆匆进门,管平波再懒得搭理窦宏朗,径直出了福宁宫,往延福宫走去,边走边吩咐太监道:“去把阁臣们都请过来,商议江南倭寇之事。”
管平波随口吩咐的是福宁宫的太监,太监们打了个眼色,兵分两路,一面去请朝臣,一面报与窦宏朗知道。
窦宏朗没说话,管平波姜戎都能硬杠,倭寇更不足为惧。然而随便能平倭寇,她的威望又要上一层了。窦宏朗颓然的闭上眼,的确是得加紧把怀望的婚事办了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