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节

    锦衣卫冲进了淑妃的宫殿,端悫不敢相信她的父皇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了她!把她当成了祭品,去平复姜戎的仇恨。惊恐的望着淑妃,颤声道:“妃母,我会死的……”
    淑妃冷漠的看着女儿,一言不发。
    被锦衣卫拖着向外的瞬间,端悫眼泪喷薄而出,她撕心裂肺的喊:“妃母!救我,救我……妃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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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复仇
    皇城内,战战兢兢的兵丁们往国库与内库起银钱布帛。三千万两,是陈朝整年的岁入。天下烽烟时,又如何收的齐全?朝廷还须苟延残喘,不可能把银钱全部抛出。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蛮横的冲入城中高官富户家中,逼迫着他们交出银钱。姜戎的骑兵更是嚣张的拆成小队,在城外肆意劫掠。
    宫内的甬道上,端悫凄厉的哭喊:“父皇!父皇!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你派人抓个替身!我不要出去……我不要出去……父皇!父皇!!!”同样被拽着的孔豫和已经吓的说不出话来,抓住母亲的衣角,踉跄的往外走。黄瓦红墙的宫殿在眼前晃动,端悫怎生都挣不脱锦衣卫的手。她的发髻散开,繁复华丽的簪子有些掉落在地,有些歪歪斜斜的挂在发间,显得狼狈不堪。从宫廷向外的一条死路,任凭她如何叫喊,她的父皇都没有出现。行至宫门,端悫的恐惧愈甚,手扣住了城墙的边,绝望的对着宫廷内呼喊:“父皇!妃母!九哥!妃母!妃母……”你们,都不要我了么?
    眼前许多人,漠然的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甚至没有一个人施舍给她一个眼神。手被扒开,一根绳索绕上了手腕,连同儿子孔豫和,被捆的严严实实,扔上了马车。
    不知为何,端悫想起了陆氏抱着孔娴软软的身体时的冰冷的眼。寒意一点点渗进她的四肢百骸。姜氏的哥哥会杀了她么?她不想死,半点都不想死!马车摇晃,孔豫和撞到了端悫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不到四岁的孔豫和,本能的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恐惧。手被缚住,他只能用身体挨着母亲。端悫与儿子依偎在一起,泣不成声。孔彰,姜氏的哥哥要杀我们,你不来救我们娘俩么?
    马车辘辘向城外,不知要走多远。端悫即将临盆的肚子开始微微抽痛。陆氏的眼神,又一次刺进她的心里。端悫不住的为自己开脱着。她本来不想杀两个孩子的,都是孔彰太偏心眼!都是孔彰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儿子!那两个孩子一点都不像孔彰,凭什么得到孔彰全部的注意?明明她的儿子才最像父亲,可孔彰却是看都懒的多看一眼!
    端悫呜呜的哭着,马车忽然停住。母子两个被粗暴的拖出车外。孔豫和直直从车上摔下,千娇百宠的他再次吓的大哭。端悫本能的护着肚子,跌落在地。发髻被松开,陌生的语言在耳边响起。端悫顺着声音,看到了一双与姜氏极为相似的、碧蓝而冰冷的眼。身体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端悫惊恐的连连后退,泪水倾泻而下,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布日古德居高临下的看着端悫,偏头问身旁的人:“是她么?”
    那人指了指端悫身边的孩子道:“看,长的像孔指挥使。”
    布日古德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端悫。端悫的颤抖变得剧烈,她想求饶,但嗓子好似被人扼住,发不出声音。布日古德却没看她,而是一把抓住孔豫和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很漂亮的孩子!但不如他父亲那样令人惊艳。孔豫和却是在极端的恐惧下,颤声喊道:“哥哥……”
    布日古德登时暴怒,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孔豫和的腹部。端悫的尖叫冲出喉咙:“豫哥儿!!”
    布日古德胸口起伏,孔彰信中提过,孔娴像迦南,而孔博像他!他的外甥多了去了,但同母妹只有一个!余光瞥见刚起出来的迦南的棺椁,毫不留情的抽出佩刀,直直砍向了因疼痛而蜷缩城一团的孔豫和。
    端悫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挡在了儿子身前。布日古德的刀在距离端悫半寸处停下,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你也知道心疼孩子,你知道我妹妹死的时候,我的父母是什么心情么?”
    端悫抽泣着,哀求道:“这是孔彰的孩子……”
    布日古德的刀转了个方向,直接插入了孔豫和的胸口。在端悫难以置信的表情与孔豫和的惨叫声中,布日古德冷漠的道:“他可以有很多孩子,不需要这一个!”
    端悫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从挣扎到咽气,痛苦的嘶喊。孔彰……孔彰……他杀了我们的孩子!杀了我们的孩子!
    布日古德抽回刀,端悫让他的母亲承受丧子之痛,他亦要端悫承受同样的痛。在衣袖上擦着刀上的鲜血,笑看端悫:“你肚子里还有一个。”
    端悫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被绑着的手,不自觉的放在了肚子前,摇头道:“不要……不要……”
    布日古德招招手。他的随从牵来了一匹马。端悫的双手被人拉到了头顶,绳子从她双手中穿过,另一头接在了马背上。端悫瘫在地上,不住的哀求:“放过我,我给你做牛做马都愿意,别杀我,求你……”
    布日古德没看端悫,他扬起鞭子,抽在了马背上。吃痛的马飞起蹄子,向前狂奔。连接端悫手中的绳索瞬间拉直。尖锐的石头凶狠的划过端悫细嫩的肌肤。在她凄厉的哀鸣下,布日古德走到了迦南的棺椁前,额头抵住冰凉的盖子,泪水蓄满了眼眶,哽咽道:“迦南,哥哥为你报仇了!”
    眼泪落下,迦南,哥哥很想你。哥哥现在带你回家,带你的孩子回家!
    李恩会带着两千匹马回到了苍梧。战前还能买到马,不得不说单于实在太给孔彰面子。然而单于毕竟不是圣人,两千匹马里没有一匹是战马。固然比中原马强,却与骑兵营的坐骑差的太远。能有马就不错了,管平波没有挑剔,而是在接到李恩会的消息时,即刻派人与他接洽,将两千匹马迁入了武攸的高山牧场。那里将是她骑兵的起点。
    与此同时,几匹快马驰入飞水,是走西路的商队中的一支。他们把一封信件交到了飞水营,并请他们转交给孔彰。信件由姜戎文字书写,飞水营的人看不懂,不过虎贲军内有专门的通讯员,信件很快被送到了孔彰手中。
    孔彰原以为是李恩会从武攸写来的信,待到打开看了内容时,霎时呆住,久久不语。
    天黑时分,孔彰房间的门被敲响。孔彰木然的打开门,陆观颐提着个食盒,站在门口。进了屋后,陆观颐柔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孔彰看着陆观颐从食盒中拿出来的糍粑,低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
    陆观颐道:“厨房会告诉我。”
    孔彰拦住陆观颐欲往炭盆上放糍粑的动作,情绪低落的道:“没胃口。”
    陆观颐放下糍粑,温言道:“那我放在桌上,你饿了自己烤来吃。”
    “嗯。”
    良久,见孔彰没有开口的意思,陆观颐就道:“能跟大姐姐说说么?”
    孔彰沉默了许久,声音有些晦涩的道:“豫和死了。”
    说完,孔彰再次沉默。陆观颐静静的等着,不知过了多久,孔彰才继续道:“豫和是我与端悫的孩子。”
    陆观颐微微怔了一下。
    “我恨他母亲……故一直与他不甚亲近。”孔彰顿了顿,艰难的道,“可他是我的孩子。”
    不用陆观颐提问,孔彰接着往下道:“迦南的二哥为她报仇,杀了端悫母子。”
    陆观颐一呆!手覆上了孔彰的手,果然已是攥的死紧。微弱的油灯下,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孔彰躲在黑暗中,红了眼眶。他也想杀端悫,更理解布日古德,可他无法接受岳父用畅快的语气告诉他,罪魁已经诛杀,只待翌日,叫姓唐的全家陪葬。孔豫和并不姓唐,他姓孔。端悫肚里的孩儿,亦是他的血脉。他们的母亲固然该千刀万剐,但稚子又何其无辜。孔彰无不讽刺的想,两个岳家互砍,没有一个人想到,死的全是他的孩子!把手从陆观颐处抽回,十指深深插入发间。难道他就注定是个祸害么?
    陆观颐不知如何安慰。孔博与孔娴的死,孔彰尚可以恨可以骂。孔豫和的死,他连个责怪的人都找不到。责怪元配的哥哥为亲妹报仇么?旁观者大可以说稚子无辜,可迦南的哥哥,又岂肯放过?这是端悫打的死结,后果却要孔彰来承担。
    “大姐姐……”孔彰突然道,“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对孔豫和?”
    陆观颐道:“送走吧。”
    “送去哪儿?”
    “虎贲军治下那么多邬堡。择个殷实的人家,给些钱财代养。”
    孔彰苦笑:“所以是我未尽父亲之责么?”
    陆观颐客观的道:“那是公主的儿子,你尽不了责。”
    孔彰没说话。良久,孔彰又道:“天晚了,我送你去休息。”
    陆观颐担心的看着孔彰:“李游击快回来了。”
    孔彰扯出一个笑:“我没事。习惯了。”说着扶起陆观颐,送到了管平波的正屋门口。
    陆观颐停下脚步,低声道:“这种事,不管经历多少次,都不会习惯。”
    “那又如何?难道我还似个孩童一般,哭闹不止么?”
    陆观颐道:“我是你姐姐。你有难过的事不要闷在心里。任何时候,都可以来找我说话。甚至,哭闹也没关系。彰哥儿,我只剩你这个弟弟了。”
    “好。”孔彰突然心中一酸,不由道,“你跟我母亲很像。”
    陆观颐道:“她是我嫡亲的姑母,当然像。”
    陆氏枉死,孔彰惊觉此言有些不祥,深吸一口气,道:“大姐姐保重。”
    胳膊被轻轻的拍了两下,陆观颐柔和的声音进入耳中:“我不会丢下你们的,放心。”
    孔彰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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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赠予
    苍梧的冬季总伴随着下不完的雨。虎贲军的战兵们身着油衣,在雨中训练。他们雨天的鞋子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桐油,却是在鞋子外头,再套草鞋,以免鞋底磨损,无法防水。军官们倒是有靴子穿,但也容易进水,索性跟战兵一样,换成了套草鞋的布鞋。
    张和泰把这法子暗暗记在心里,好回头录于纸上,带回巴州。他们一行人在北矿营里赖了好几个月,管平波竟没有半点不快,不独不怕他们偷师,反而常在练兵的时候,时不时的告诉他们关键点。闹的张和泰和马蜂都私底下一直犯嘀咕,难道管平波就真的只是讨厌窦元福?
    再看她待窦宏朗,照例那么凶悍。但有一句惹着了她,就在营中追着打。这场景在巴州,着实太过寻常。张和泰与马蜂哪个不是三五不时的被老婆追杀,按着巴州旧俗,反倒是真心亲近才如此。否则以管平波的一军主将的手段,犯得着亲自动手么?练竹早被窦宏朗派人送回了巴州,如今窦宏朗与在石竹时差不多,就是带的孩子从甘临变成了咸临而已。
    谭元洲看着张和泰等人日益卸下防备,不由的又同情了窦家一把。管平波的心思很明显,梁州梅州虽吞下了,百姓却是在经年的压迫下,还没缓过气来。故她实在养不起那么多兵。然则将来打天下,总是要兵的。她压根就是想要窦家替她养兵训兵。待到时机成熟,直接干了窦家上层,这帮当兵的难道还誓死效忠窦家不成?把思想建设放在第一位的虎贲军尚且没这般自信,窦家收拢的就更加了。何况甘临与咸临都是窦家血脉,只消有两个孩子在,便是张和泰等人,日后投降就都有了台阶。他们都是窦向东的人,站队不算叛主,一点心理压力都不会有。话说回来,管平波实在太不按套路行事了,怪不得窦家总上当。若不是管平波从不瞒他任何事,只怕他现在要被管平波的“大方”气的吐血了。
    军营的生活十分规律。展眼到了休沐日,阴冷的风沿着内墙吹过。北矿营近来沿着红砖路,加盖了竹棚。军营、后勤与矿山三处被连成了一片。夏日里可避免暴晒,雨天自也省了打伞的功夫。被风吹着直擤鼻涕的甘临在竹棚下练习着射箭。莫日根蹲在地上,低声纠正着动作:“身体不要站直了,得往右边扭一点。站直了射箭好看,但上了马一点用都没有。”
    甘临克服着寒冷,用极别扭的姿势摆好架势,奋力的拉着特制的小弓,砰的一声,箭羽飞了出去,脱靶了。甘临抿着嘴,从箭囊里再抽出一根,莫日根再次纠正着动作。见甘临始终不理解,莫日根把她抱上了木马,指着前方道:“你看,你直着身子,马的头就挡住了你的视线,如何射的准?来,侧身,扭过一点点。嗳!对!对!对!就这样!”
    “身体别僵着,注意瞄准。”
    “射箭的时候不要着急,你师父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啥叫靶子都不知道呢!”
    甘临连射了十几箭,皆是脱靶,险些没哭出来。她的弓力道不大,射的也不远。一天一百支是必要完成的任务,否则她妈一准揍她。旁的事犹可,凭她怎生调皮捣蛋,管平波都是不理会的。然只要欠了作业,不管是什么作业,先上二十藤条,谁拦都不中用。到底年纪小,总也射不到靶子上,练完一百支,甘临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远远见了谭元洲走来,就伸手要抱。
    谭元洲笑问莫日根:“练完了?”
    莫日根点头:“练的挺好的,就是心急。她还小呢,将军管的太严格了些。”
    谭元洲才弯腰把甘临抱起,甘临搂住谭元洲的脖子,带着哭腔道:“师父……”
    谭元洲笑着拍了拍甘临的后背道:“好了,功课不是都做完了么?”又摸甘临的手,已是冻的冰凉。继承人便是如此,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与被当牌打出去的咸临待遇全然不同。
    莫日根收拾好弓箭,与谭元洲一齐往孔彰的屋内走去。自打窦宏朗来了飞水,日常就占了管平波的正屋。谭元洲看窦宏朗百般不顺眼,偏他屋里没铺地板,甘临又在木板上滚习惯了,就只好去骚扰孔彰。久而久之,众人说话的地方就给挪到了孔彰处,管平波的正屋变成了窦宏朗的地盘。
    孔彰的亲卫队长正是原先谭元洲身边的张力行。前几个月李乐安死活不肯去生人处当差,谭元洲索性把张力行调给了孔彰,有个老人,能助他尽快适应虎贲军的生活。见了旧日的上峰过来,张力行笑了笑,打起帘子,请人进屋。
    甘临小时候由二狼照顾了一阵子,对猫狗最是亲近。进了屋,忙不迭的从谭元洲身上滑下来,又扑去了孔彰腿上。孔彰正看管平波写的治军手札,只得放下,把甘临拎到了厅中。
    甘临进门就抱怨道:“又没点炭盆,别的猫都怕冷的。”
    好几个月了,莫日根还是忍不住直笑。孔彰也笑了,道:“我与你莫日根师父是西北来的,那才冷呢。这会子同我们春日里差不多了。”
    谭元洲摆摆手道:“二位大爷,快点火吧,我坐着不动就觉着冷。”
    莫日根混熟了,毫不留情的耻笑了谭元洲一番:“将来打去北方,我看你们南边人怎么办。”
    谭元洲道:“所以自古以来,多是从北往南打比较顺。不过也不怕,我们瞅准时候打,未必打不过。再说了,正是为了训出我等御寒的本事,今冬衣裳才特别薄。活动着还好,只呆坐着,寒意就直从脚底往上涌,着实难熬。”
    说话间,炭火升起,甘临团在火边,舒服的烤着手。谭元洲明知管平波欲间隔开了窦宏朗与甘临,估量着甘临快饿了,索性对孔彰道:“你屋里有糍粑么?烤两个给甘临吃。”
    甘临立刻兴头起来,要自己动手,她三个师父都懒管,自顾说起前日管平波授的军事理论。谭元洲跟的时间长,孔彰文化水平高,倒都还好。只把李恩会莫日根等人学的个醉仙欲死,想着不日就要考试,考不过的公开批评,几个人恨不能重新投胎做人。
    甘临吃饱喝足,呆不住了,跑回正屋去玩弟弟。咸临才一岁多,话都说不利索,姐弟两个有甚好玩的?不过是裹一回乱,把咸临欺负的直哭。窦宏朗拿着个操蛋的女儿,也是无语。为着能更好的摸清管平波练兵的路数,窦宏朗只得强忍着不快,呆在飞水。然而他每每在掀桌的边缘,就会想起肖金桃的话。肖金桃临终前,不再对他提任何要求,惟愿他高兴就好。可越是如此,窦宏朗的心里就越是不服。他能放弃一切,从石竹奔回巴州报信,已是为家族牺牲良多。可窦向东依旧圈着肖金桃,直至把她圈死在后宅中。在此般深仇大恨之前,管平波的跋扈几乎称得上可亲可爱了。
    再是跋扈,她终究愿意对张和泰倾囊相授;再是蛮横,她终究常常催促他带甘临做耍。张和泰与马蜂每日跟着虎贲军操练受益良多;而甘临孩童心性喜好热闹,便不是管平波能控制的了。
    丧失一切的滋味,窦宏朗不想尝第二回 ,那就只得跟管平波合作。或许是年长了几岁,往日的尖锐在管平波身上退去。除去巴州堂客固有的泼辣外,再无决绝。不愿让他近身,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事。当年她初入窦家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了。想到此处,窦宏朗难免叹息,偏她最易怀孕,偏最不能逼迫的就是她。咸临若不是那贱妇的孩子,而是管平波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在甘临眼中,窦宏朗简直无趣到了极致。不会像谭元洲能带着她避开管平波与陆观颐设置的重重关卡,跑去后勤处买糖;不会像莫日根一样,百步之外,箭无虚发;也没有孔彰的金色大马带她驰骋;连虎贲军内来来往往的诸如韦高义、杨松等能陪她玩老鹰抓小鸡的本事都没有。父女天性很快被消耗殆尽。甘临趴在窗户上,无聊的等待着雨停。申时,雨势渐小。至申正果然停了。甘临扬起笑脸,到门口换上小靴子,一阵风的跑出去了。
    孔彰才上马,就看到甘临在场中跳,顿时服气。不愧是管将军的女儿,这风雨无阻的脾性简直一模一样!有了这位祖宗,十日里倒有九日得先带着她疯过,才好练骑术的。
    甘临骑上马,身心俱爽。她讨厌休沐,尤其讨厌雨天休沐。平素里白日在幼儿园玩耍,下了学把讨厌的文化作业做完,就可以缠着孔彰骑马射箭,然后谭元洲或管平波会抽空教她拳脚,一点也不无聊。唯有休沐日,管平波和陆观颐永远在忙,虽上半晌可以跟莫日根学习射箭,到底排不满日程。对于精力旺盛又无同龄伙伴的甘临而言,着实太难熬了些。孔彰带着骑马的时光就尤其的显得好玩。
    哪知没骑两圈,老天爷又下起雨来。孔彰自己倒无妨,却怕甘临淋雨着凉。只得下马。甘临瘪着嘴,极不情愿的模样。刘奶妈在雨里冻的半死,忍不住唠叨开来。甘临最烦中年妇女,捂着耳朵不肯听。此时能管住小祖宗的人全都不在,孔彰只得把她拎回了自己屋里,叫她烤火擦头发。
    有刘奶妈照顾,孔彰便懒管,自回屋中练字。不一时,重新梳好头发的甘临又冒了出来。麻利的爬上孔彰的腿,却在看见桌上的书法惊叹道:“猫,你的字好像姑娘的呀!”
    刘奶妈在外头咳了一声。
    甘临忙改口道:“孔师父,你的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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