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闻如一反常的沉默,最后说了一个不算理由的理由:“我想走得远远的,把坏运气也带走。”
    午休时间,整个校园都是沉睡的。
    闻如一高二转到艺术班后,两个人也没因此断联系,一有时间她就往理科班跑,中午也找他一起吃饭。
    要说分开,其实也不算分开过,每天都能见上好几次。
    这个暑假,闻如一不知道为什么去剪了一头短发,向言叙记忆里,她还是整天扎着长马尾的样子。
    “为什么剪短发?”
    闻如一这下连借口都想不出来了。
    向言叙又换了一个问题:“打算申请什么大学?”
    这总算是个可以说实话的,闻如一回答:“加州艺术学院。”
    向言叙许久没说话,再开口,已经做出了决定。
    “听说斯坦福的金融还不错。”
    闻如一都没细想,下一秒就拒绝了他:“你一直都想考澜大的,你按照自己的想法走。”
    向言叙也很固执:“想法会变的。”
    “向向,你的家在这里。”
    闻如一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一张白净的小脸被顶楼的阳光晒得有点泛红,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强,向言叙看见闻如一眼底有盈盈水光。
    “你留在这里,我有归属感。”
    许是阳光刺眼,闻如一抬手挡住额头,脸颊两侧的耳发垂下来,向言叙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她轻声说:“那种有人在等我的感觉。”
    向言叙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陷下去的那一块,五年了,也没有复原过。
    闻如一出国后,向言叙瞒着她,动用家里的关系,知道了她家里的事情。
    他开始理解,闻如一为什么不告诉任何人。甚至希望自揭伤疤这种事,她这辈子也不要做。
    跟许朝暮通过电话之后,他才明白,闻如一今夜的眼泪、崩溃的情绪,到底还是来自于那些秘密。
    她不想说,他也可以一直装作不知道,陪她笑陪她闹。
    你守着自己的小秘密,我来守着你。
    ……
    也只有在闻如一熟睡的时候,向言叙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她不闹不笑不会走,再没有比现在更听话的时候。
    夜晚让人疯狂。
    向言叙从地毯上站起来,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颈,许是觉得凉,闻如一往后缩了缩。
    向言叙收回自己的手,唇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下一秒,他俯身靠近闻如一,垂下头。
    鼻息交缠之间,她的唇也是温热的。
    第17章
    闻如一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 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她总隐隐约约地感觉, 向言叙来过。
    可半夜起来上厕所, 找遍了屋子也没人,完全不像有人进来过的痕迹,空调没有断过电, 房卡一直好好地插在卡槽里。
    看来人是在梦里, 接吻也是在梦里。
    就算是梦,闻如一也意犹未尽地舔舔了嘴唇, 怀着一颗虔诚的心, 希望梦还能在刚刚接吻的地方接着做下去, 如果有一些马赛克的场面, 那就更好了。
    然而老天爷估计也睡着了,完全没听见她虔诚的愿望。
    下半夜一夜无梦, 连向言叙的一根头发也没梦见。
    闻如一睡到了自然醒, 一看时间都过了十点半。
    昨天淋湿的衣服,雨水和泥水混在一起,今天是铁定不能穿了。
    闻如一身上穿的还是酒店自带的浴袍。
    额,她总不能穿着这套浴袍去商场买衣服吧。
    纠结之间,闻如一听见有人在敲门, 她站在门口, 警惕地问了声:“谁呀?”
    “是我。”
    听见是向言叙的声音, 闻如一毫不犹豫地开了门,语调带笑:“早上好呀向向。”
    “不早了。”向言叙把手上的两个袋子递给她,“给你买的早餐, 还有换洗衣服。”
    早餐还好,这衣服……
    闻如一把衣服口袋打开一条缝,里面居然连内衣都有。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跟拿了个烫手山芋一样,把袋子往身后一藏。
    向言叙看了眼腕表,跟她说了接下来的行程:“我中午有个应酬,大概一点半能结束,三点的飞机回澜市。所以你中午是自己吃,还是跟我走?”
    闻如一对那种应酬的场合没兴趣,果断选择后者:“我在酒店等你吧。”
    意料之中的回答,向言叙点点头,顿了几秒,转而问:“你还有别的事要办吗?”
    “没有。”闻如一垂着头,含糊不清地解释:“一点事没有,我来这就是一时兴起。”
    向言叙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把冲剂喝了,别感冒,我走了。”
    闻如一忙不迭地点头,见人走了好几步,终究还是介意这衣服的事情,出声唤他:“向向。”
    向言叙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闻如一难得说话磕磕巴巴:“这……这衣服……是……是你买的吗?”
    “是。”他出的钱怎么不是他买的。
    “全部都是。”
    “对。”
    “……”
    闻如一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直视他了,“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向言叙:“……”
    闻如一坐在沙发上了缓了缓这刺激感,才打开袋子,把所有衣服拿出来。虽然感觉很复杂,但也得穿上。
    换完衣服出来,闻如一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拿过来一看,是向言叙发过来的一条微信:【我出的钱。】
    闻如一一头雾水:【???】
    向言叙:【衣服。】
    来来回回品了好几遍,闻如一才明白他的意思——
    衣服是我出钱买的,但不是我挑的。
    闻如一如释重负,那种别扭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回复:【多谢少爷,给你磕头。】
    【orz】
    【o!o!orz】
    【↑哐哐磕头】
    向言叙坐在车里,看见闻如一这个解释,没忍住笑出了声。
    前面开车的司机觉得惊讶:“小向总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向言叙低着头回复信息,顺着说了句:“是不错。”
    竟然还得到了回复,司机跟了向言叙一年,还是头一次看他这么好说话。
    闻如一这边刚打开食盒,向言叙连发了五个红包过来,最后一个红包上写着:【这次不用卖惨。】
    闻如一抱着手机傻笑。
    这安慰的人的方式也太别致了吧。
    ——
    吃过早午饭,闻如一闲着无聊,打开电视看节目。
    频道都被她换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一个好看的。
    无聊之际,电话响起来。
    来点显示是姐姐。
    闻如一不太想接,任由着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
    许朝暮似乎在跟她较着劲,一遍接一遍地打。
    最后还是闻如一先受不了,把电话接起来:“姐。”
    许朝暮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避开家里的人,才跟她说话:“奶奶今天早上七点多去世了。”
    闻如一没说话。
    “如一,昨晚的事情……”
    “姐,节哀顺变。”
    两姐妹同时说话,同时沉默下来。
    许朝暮几经犹豫,还是死不了心,硬着头皮说:“你要不要去送送她,好歹亲人一场……”
    闻如一关掉了电视,房间里只剩下了许朝暮的声音,她没有搭腔,安静地听她说。
    “爸爸他是个很骄傲的人,妈妈去世的事情二十多年了,他都没有放下。他从小到大对你的关心确实是很少,可是以后日子还那么长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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