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这样就不会跑掉了。
    他怔怔躺在那,重新陷入回忆中,嘴里念念有词:“就算你不要我也没关系,我知道我是你的就行。”
    “你本来就是我的。”岁岁拨弄手铐脚铐。上次买回来试图开启新世界的玩具,一次没用过,结果一开封就用在这种时候。
    她看出来了,他似乎不太清醒。
    岁岁放弃挣扎,索性躺下去。
    资临在耳边问她:“你再说一遍,我是谁的?”
    岁岁张嘴说:“你是我的,资临是岁岁的。”
    说一遍不够,她说十遍。
    资临听着听着,忽然开始揉眼睛。
    他想,他要记住今晚的一切,他自己营造出来的幻象,无论如何也得牢牢记住,将来精神失常,还能拿出来聊以寄慰。
    他挪过去,趴在她手臂边,眼眶湿润,鼻子发红。
    像一条狗恋慕主人。
    “岁岁,你嫌弃我吗?”
    他问的奇怪,她反问:“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因为我不好。”
    “你哪不好?”
    “哪里都不好。”他说:“除非你爱我。”
    她的爱是她的一部分,闪闪发光的她,就算是只拿出微不足道的一点爱,也足以挽救所有残破不堪的躯壳和灵魂。有了她的爱,他也就有了底气去面对阴暗忧郁不受控制的自己。
    他曾渴望她的救赎。
    可是现在——
    资临贴得更近,半阖的眼皮下满溢泪水,他说:“你也别得意,我会在我的脑海中囚禁你一辈子。”
    岁岁严肃沉思,心想,明天一定得打电话问沈树白,到底给资临开了什么药。
    她没有见过他哭,事实上,她很少见到男人哭,尤其是像他现在这样睁着眼看人,眼底还有泪水打转,他没有哭出声,委屈得像个孩子。
    轮到她哄他:“别哭。”
    他敞开胸膛,牵着她另一只自由的手往上搭,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就是要哭,反正你也不心疼。你的心,在别人那里,连我的梦都不肯入。”
    岁岁撑起半边身子,另一只不受禁锢的手抚上他的下巴。
    她没有替他擦泪,也没有继续劝,而是低下去用嘴堵住他孩童般的哭泣。
    双唇贴合的瞬间,资临瞪大眼。
    心跳加速。全身酥软。
    像是触发机关,没有任何迟疑,他翻身压住她,温柔的蜻蜓点水换成狂风暴雨般的索吻。
    一边吻,一边恶狠狠地说:“迟早我要去南城逮你回来。”
    她回应他的吻,笑盈盈问:“逮到之后呢?”
    他爱怜地含住她的唇,舔了一遍又一遍,喘着气说:“逮到之后,天天亲吻一百遍,双唇脸颊都亲肿,从头到脚都要吻过。”
    “不做吗?”
    “当然要做,要压在墙上做,还要去花园里做,抱着你在草地上打滚,日出日落的时候,我们去海边,海浪翻起来的时候,你高声尖叫的声音会被隐在海风里。”
    他停下来,笑:“你听,风里传来的声音,是我的名字。”
    岁岁亲亲他的侧脸,“我现在也可以叫你的名字。”
    他笑了一会,说:“沈树白开的新药很有效,我该多吃点。”
    他以为自己仍在幻觉中。岁岁没有选择让他清醒,而是不动声色地问:“药效什么时候消减?”
    他学她的样子撅起嘴,俯身啵了啵她的耳朵,悄悄说:“不告诉你。”
    岁岁哼一声,转过身去。
    即使在幻觉里,她依旧能让他着急心慌。资临轻轻推她:“生气了?”
    岁岁点点头:“嗯,生气了。”
    资临皱紧眉头。
    那怎么办?
    他怎样才能哄一个出现在幻象中的人开心?
    女孩子的声音又响起:“我要惩罚你。”
    资临低声下气:“好,你惩罚我。”
    岁岁坐起来,温柔地揪住他的耳朵,“那就罚你听一百遍我爱你。”
    第75章 完结章
    房间里的蓝牙音响这时候响起, 是岁岁常听的《moon river》。
    在她离去的这些日子里,他反复听着她听过的歌, 看她看过的画册与书本,抚摸她曾碰过的东西,假装她还在古堡做他的公主殿下。
    心里有窟窿的人, 需要不切实际的幻想暂时填满自己。
    悠扬的音乐飘荡在房间上空, 资临忙手忙脚地坐起来摁住床头的总控制板开关。突如其来的音乐声打断了女孩子刚才说的话,他生怕她不认账, 迫不及待地爬过去问她:“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岁岁的声音又软又柔:“我说, 要罚你听一百遍我爱你。”
    资临:“谁爱谁?”
    “我爱你。”
    资临愣住。数秒, 他俯下身轻啄岁岁嘴唇, 热泪盈眶, 语气颤抖:“自己幻想出来的就是好。”
    岁岁忍住笑意, 她故意顺着他往下说:“反正不是真人,你完全可以为所欲为呢。”
    “是的。”资临想了想, 解开岁岁的手铐脚铐。
    他跪在枕头边, 双手放在膝上, 一副小学生听讲的模样, 严肃认真:“我准备好了, 还剩九十九遍,一遍都不能少。”
    还以为要做什么大事。岁岁一双笑眼弯弯:“嗯,一遍都不会少。”
    宽阔奢华的房间,正中央的大床上,女孩子热情地和男人说着“我爱你”, 冷峻阴郁的男人一边听一边掉泪。
    总算听到了。
    世界最好的三个字。
    她爱他。
    一百遍结束,资临贪恋地伏在她身上,“再说最后一遍,好不好?”
    岁岁摇摇头:“不好。”
    资临推她:“求求你。”
    岁岁:“今天说完,明天说什么?”
    “明天你还会说给我听吗?”
    “当然会。”
    他双眸蹙起悲伤:“不,你不会,我一闭眼,你就会消失。”
    岁岁拥抱住身上的男人,温言软语:“我不会消失,你已经将我永远禁锢,不是吗?”
    资临不说话,委屈地抱紧她。
    岁岁轻轻拍资临的后背,一下下安抚他。
    人都会变。年少时,为爱燃烧,轰轰烈烈,不知疲倦,越是用力,越是造作。以一百分,换取一分的回应,尚且觉得意犹未尽。
    而现在。现在她要的,就是资临的这份爱。
    她喜欢被他爱着。她喜欢他被亲吻时睫毛乱颤的样子,她喜欢他做爱时紧抿双唇的样子,她喜欢他早上起床时无意识伸手揽住她的样子。
    他在她面前露出的每一种样子,她都喜欢。
    她最爱的,是带给他愉悦时的那份满足。
    他需要她的爱。她愿意给他。
    “你笑什么?”资临轻声问。
    岁岁打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想我下辈子肯定会有好报。”
    资临换个姿势抱她入怀,“等我死了,我就去阎王爷面前恳求,求他将我所有的福报都赠给你,保你下辈子做个幸福的人。”
    岁岁咯咯笑起来,“你下血本了,看来我得好好回谢你。”
    他趁机说:“你明天再来我梦里,就算是回谢。”
    岁岁坏心眼地说起玩笑话:“你以为我是妖精还是鬼魂?一个幻象而已,怎么可能做主入梦?”
    他吃了药,神经特别脆弱敏感,一听她说这话,立刻死死抱住,“我不管。”
    岁岁被抱得喘不过气,立刻说:“好,明天入梦。”
    他得了想要的答案,捧着她的脸吻了又吻,“你要是妖精,我心甘情愿被你吸干魂魄。就算做一次就暴毙,我也甘之如饴。”
    一个大男人,掉完了眼泪,又学青少年说话,还好有这张脸撑着,让人不嫌,反觉可爱。
    男人能帅气,能冷酷,但是要想可爱,那就太难。
    岁岁想,她得好好珍惜这段时光,将来笑他也好有话头。
    他见她不说话,摇她:“朝妖精,你到底要不要吸我精气?”
    岁岁笑着往下滑,“当然要。”
    吸一次不够,得整晚榨干。雄心壮志,实施起来,却一筹莫展。做到后面,吸人魂魄的妖精变成被吸的那个,咿咿呀呀的细喘声变成哭声,快乐到极致,连尖叫都省略,唯有眼泪抛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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