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他一翻手机,卧槽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存了。
    他发给江忍,江忍拨打过去。
    舒兰在房间发短信,接到电话的时候听到对面冰冷沙哑的少年音,她有片刻恍惚。
    很冷的音,却莫名带感。
    “你是?”
    “江忍。”
    舒兰心跳加快了,他们学校的江忍啊!上次以后张佳佳她们都规规矩矩做人了。就连陈烁的事情都没再追究。
    “你姐呢?”
    舒兰一听这句话心凉了半截。孟听在钢琴比赛,要是江忍去了,那他就知道第一次弹琴的人是孟听了。
    她半晌不吭声,支支吾吾道“你找她有事吗?”
    “把电话给她。”
    舒兰知道瞒不下去了,她一咬牙“我姐不在家,她比赛去了。”
    那边沉默半晌,“什么比赛?”
    ~
    钢琴比赛,不问国度,不问年龄,不问阅历。
    一万五的大奖赞助商也在下面倾听。
    孟听上台的时候,也不是个好时间。大家都在看外面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小雪。
    灯光黯淡一瞬,重新亮起,这次聚集在了她身上。
    徐迦看着舞台,空气进了肺,有一瞬的刺痛。话筒在钢琴上方,她鞠躬坐下以后,才轻轻道“我叫孟听,今天演奏《柔如彩虹》。”
    有一种人,当她站在合适的位置,全世界的美丽都在为她让路。
    不是雪不够稀罕不够美,而是她太让人惊艳。
    十七岁的少女,长发垂下,明眸朱唇,肌肤如瓷。蓝色的裙子仿佛渡上了一层细微的光晕,她指尖跳动着旋律,光下,她纤细的手指也剔透般的美丽。
    台下不管是评委还是参赛者,都在看她。
    那年十四岁的孟听,青涩得像枝头堪堪含苞的桃花。却已经令人纷纷抬首驻足,而今的她,徐迦再难找到言语。
    他眸中带上狂热。
    对,就是这样的感觉,
    天下无双,独一无二!
    她可以让所有人为她安静,没有人再记得这场雪。
    《柔如彩虹》韵律渐渐叠高,从慢到快,一如静谧里彩虹初初出现的惊喜。
    她手指轻快,唇角轻轻抿出笑意。
    冬天里最温柔的光,悄悄落在她身上。黑发上的蓝色彩带安安静静垂在身后,她快弹完了,台下才有人摸出手机偷偷拍照。
    等她弹完了以后,掌声延迟了好几秒,才雷鸣般响起。
    台下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女性评委忍不住笑了“我记得这个女孩子。”
    那年她还是初中,却叫人一见难忘。都在想这女孩长大了会是怎样惊才绝艳的模样。要是当年那些评委还在,就知道她没让所有人失望。
    比赛当天并不会颁奖,孟听却不能再去更衣室换衣服。这个点更衣室人挤人。
    她只能穿着蓝色的绒裙往外走。
    走了几步,她尴尬地回头“徐迦?”
    徐迦敛去眸中的情绪,玩笑道“才想起我也来了啊。”
    她坦诚得不像话,脸颊微红点点头“对不起。”她眸中清澈,“你别生气。”
    她想事情的时候很专注,多年没有表演过。有点紧张,找感觉的时候忘了他也来了。
    徐迦说“我没生气。”
    他兴奋都来不及。
    徐迦给她说“都没带伞,外面在下小雪,将就一下?”
    孟听点点头。
    她走出去也忍不住惊叹,眸中亮晶晶的,看着小雪纷飞的世界。
    路灯柔和。
    她蓝色长裙堪堪曳地,孟听提着裙摆,不让裙子被打湿。
    肩上一热,徐迦为她披上衣服。
    他看着远处那个墨色的身影,低头对上呆愣的孟听。
    她立马意识到这行为有些过界。
    徐迦扶住她肩膀“别动。”
    孟听皱眉。
    “你不喜欢江忍对吗?”
    孟听惊讶地看着他。
    “他在看你。”
    孟听下意识要回头,徐迦制止了她“别回头。他们都说他有病,你应该也知道他很难缠。”
    徐迦弯下腰“那天我下楼都看到了,他喜欢你。你要是不想他再缠着你,就不要回头。让他死心。”
    孟听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徐迦。
    灯光下她瞳孔是柔和的茶色。
    隔着黑夜,她都能感觉到身后寸寸凌厉如芒在背的目光。
    她握紧手指,没有动。
    徐迦也没有做什么。
    他只是弯腰偏了偏头。
    孟听不傻,知道徐迦在做什么。从江忍的角度,他能看到漫天小雪中,她在被吻。
    徐迦说对了,她不喜欢江忍。
    那个少年钢铁为躯,偏执的时候什么都击不碎他。她说讨厌没用,她让他走没用。可是他桀骜,有最后的底线和自尊,不会去碰别人的所有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迦笑着说“他走了。”
    孟听推开他,把衣服还给他。她点点头,一个人往公交站走。
    徐迦跟上来“你不开心吗?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孟听轻轻“嗯”了一声。
    她平静地说“我不喜欢他,可是也不喜欢你。”她并不笨。
    徐迦的笑僵在了脸上。
    第32章 放下?
    贺俊明一行人晚上十一点才等到江忍。
    他回来的时候, 冰晶球化了一半, 小雪还在下,落在地上化成一层浅浅的冰菱。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带着夜的寒气,打开车门的时候大家都感觉到了他身上几乎没有一点温度。
    江忍头发上还有没化的雪花。
    黑瞳里没有半点情绪。
    他一坐上来,车里的空调都架不住他在外面待了那么久的冷。
    很快雪花化成了水,布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垂着眸,什么也没说, 大家也没敢问。
    直到江忍平静地开口“贺俊明,来支烟。”
    贺俊明连忙在兜里摸了跟烟递过去。
    所有人都没说话, 却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毕竟江忍很久不抽烟了,他们抽的时候江忍还让他们滚远点别污染了他的衣服。然而他今晚回来, 什么都不说, 只是沉默地抽完了一整包烟。
    一支又一支, 似乎要把前段时间没干的,他克制而压抑的东西全部释放出来。
    江忍平静得过分,然而没人会觉得他平静。
    平静之下, 隐隐压着一股子疯狂。
    方谭坐在驾驶座上, 半晌才开口询问“忍哥, 那个……”
    江忍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冰晶球装了一层雪花, 最右下角那个“听”字已经完全模糊, 他盯着那个字看了一会儿,扯了扯唇角。
    然后他淡淡道“不用管, 过不了多久就化了。开车。”
    方谭启动车子,贺俊明实在受不了这股压抑的气氛了“忍哥,你见到她了没啊。”
    江忍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没有。”
    他宁愿没有。
    舒兰给他讲孟听去参加钢琴比赛的时候,他沉默了许久。几乎立刻想通,初见时那个舞台上的人是谁。那一次的琴不是舒兰弹的,是她。
    他妈抛弃他和他爸爸,和奸夫跑了那年,他就发誓,将来永远不会喜欢太过有才华的女人。
    呵,你看,她们多漂亮,多美好。一面让男人为她倾倒,一面又矜持骄傲。等你迷恋她迷恋得无法自拔的时候,她就会毫不留情地甩了你。
    这种人,最无情不过了。
    他妈走后第五年,他爸还亲自打扫那间琴房。
    江忍那时抱着双臂,冷眼又讥诮地看着那个可怜的被抛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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