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当然严重。”不知道是谁接着道,“谁不知道陛下疼宠公主,连摄政王也偏帮,不然怎么好好一个郡主给成了县主。”
“就是的,你今天帮着她说了话,明天就要被抓进打牢了,还被她连累的名声也坏掉。”
魏元音轻轻一笑:“哦,原来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啊。”
然而,她还是没有放开殷念鱼手的意思。
“当然啦,你不知道……”
说话的人忽然止住声,傻愣愣地看着摘下面纱的魏元音,忽然语无伦次:“祁……祁安公主……”
认出了公主殿下驾到,行礼的人哗啦啦一片。
魏元音灿然一笑:“原来我真的这么可怕啊。”
“没……没有……”支支吾吾的人声多了起来。
她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不知道你们这狐假虎威用的可爽快?如此逼迫一个姑娘家,真的是好心胸啊。”
“可是……县主她真的……”
“她没有。”魏元音无比肯定,而后意味深长地将目光扫向了还躺在地上的那位苏碧苏姑娘,“我方才一直在这水廊内,恰巧能看到苏姑娘落水的位置。”
果不其然,魏元音话音刚落,就见到苏碧睫毛微扇。
原来真是装昏啊,沉得住气。
她再接再厉道:“我清楚的看到,苏姑娘落水同广平没有任何关系。”
一时间,众人心里疑云丛生,一时竟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只是看着祁安公主笃定的模样,便不敢再多说一两句反驳的话。
从之前的几桩事就看出来了,祁安公主简直邪门,凡是跟她做了对,那最后基本都挺惨淡的。
眼前广平县主为何遭人排挤,不就是这例子摆在这里。
“我这是怎么了?”一片寂静中,娇弱又可怜的声音响起。
苏碧缓缓睁开眼睛,抬手示意侍女扶自己坐起来,又一副体虚的样子,连连晃动晕眩。她心中却是无比愤恨,原本计划的好好的,把殷念鱼逼上绝路,自己再醒过来轻言细语地表示原谅了表妹。
到时候殷念鱼记恨她有什么用,她说了什么又有什么用?自己心地善良的名声再一次广为流传,说不定还能遇到良配。
这一切都让魏元音给毁了!
她垂下眼帘,掩饰住内心的愤恨,听着旁边的人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个清楚,才柔柔弱弱开了口:“公主殿下说的没错,我本想站船头上看一看永安街的花灯,没想到没有站稳,才摔了下去。”
三言两语竟是要把之前的污蔑都抹掉。
魏元音唇角含笑也不挑理,直接就斜着眼瞅了殷念鱼:“听到没,和你没关系,可莫要再自责了。”
她是没指望殷念鱼指认是苏碧自己跳船的,只自己一个人看见,摘清楚殷念鱼好说,再强调苏碧有意构陷就不现实了,毕竟她和苏碧早有不合,别人难免不会想是不是她有意这样说。
至于殷念鱼自己……苏碧到底是她表姐,她娘到底是苏家人,里里外外都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人家必然不喜外人多嘴多舌。
想清楚其中关节,魏元音放开了殷念鱼的手。
却没想她忽然反握回来,似乎魏元音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她直勾勾地盯着苏碧:“表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一个即将去出尘庵的人,名声扫地对你有什么好处!”
魏元音被她这举动弄得怔住,把话听完后,心里又是叹气,傻丫头,你有什么证据,有这底气不如回去给爹娘告状,从别的地方下手。
殷予一手提着琉璃红莲灯,另外一只手拎着鲤鱼灯笼,加之面上的青铜面具,样子怎么看怎么有几分的滑稽。
他站在隐蔽的角落里,看着前头少女巧言妙语将局势翻转了个过。结果转眼间,殷念鱼又给自己的小姑娘找了麻烦。他虽然不懂女人间的弯弯绕绕,却也知道只自家小姑娘一个证人是不够的。
将手放在面具边缘摩挲了两下,抬步上前。忽然,路遥出现在他身边单膝跪地。
“王爷,湘州那边传来消息,鱼儿上钩了。”
殷予淡淡地看了路遥一眼:“回去再说。”
绕过路遥,放下事情不管,依然步伐坚定地朝着魏元音的方向去了。
结果眨眼间局势又有了变化。
殷念鱼咄咄逼人的询问之后,还不等众人表态,她便惨笑一声:“表姐,我知你声名远扬,他们刚刚便不信我,如今也不会信我。我亦不会累得祁安公主同我一起受这质疑,只是无论五年也好,十年也罢,我终其一生会向这人证明,我,殷念鱼才是对的!”
如此骨气铮铮的一番话,连魏元音听了都想要鼓掌。
可惜不太合时宜。
气氛其实很冷凝,但周围人更多的是尴尬,他们眼看着苏碧一副‘泫然欲泣,表妹为什么不懂我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否该宽慰她。
索性就渐渐散开了,只留了亲眷还在旁边。
“表妹,姐姐心知你对我有诸多误会,只请你千万不要在意,也不要被蒙蔽了双眼。”
趁着人还没散完,苏碧依然作着戏。
魏元音已经懒得看,松开了广平县主的手,懒洋洋道:“既然无事,我便先走了,也省得碍了某些人的眼。”
如今这里人还算多,殷念鱼这傻货总不能还被苏碧欺负了去了。
她想着,心里还是小叹一声,就觉得这姑娘一直是个缺心眼的,好几个月了依旧如此,只希望这次长了记性。
“广平多些公主仗义执言,此恩必会相报。”
魏元音背着她向后挥了挥手,表示不用在意这点小事,然后便钻回了自己的马车里。啧,这一晚上过的可真是热闹。
殷予注视着马车缓缓离开,收回了迈出去的脚,低头看向路遥:“回府。”
年前去湘州时,他埋下了一条暗线,准备把叛军的人给钓出来,没想到回复的竟然这么快,可见那些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让这个皇位换人了。
回到王府,路遥将消息递了上去。
殷予展开信纸,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沉思片刻:“没想到,他做事如此严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几次三番埋下暗线,最后虽然钓上人来,却和他知道的那个人毫不相干,仿佛一切都只是巧合,于是只能将人支的远远的,再看的严密些。
但这些显然不够。
“还有一桩要是。”路遥紧接着又递上第二封信,“这是江河关传来的。”
听到这个地名,殷予紧皱着眉头接过信。
江河关处于与西秦的交界地,战事频发,摩擦不断,最让他忧虑的还是殷庭轩的封地也在那附近。
拆开信,果然上面说了两件事都和他的忧虑有关。
第一件,西秦听闻皇帝今年将要大婚,已经派了使者前来道贺,一行人已经过了江河关,国书要快一些,但也要两三天后才能到,望他早作准备。
第二件,成安王知晓西秦使者来意不善,亲自跟随护送,也到了路上,准备参加完皇帝的婚仪再监督着西秦使者一并回去。
“监视监督?”殷予露出个嘲讽的笑容,“狼崽子有些坐不住了啊。”
“要不要派暗卫快马加鞭去把成安王拦回去?”
他摇头:“不必了,我在朝中并不能一手遮天,他嫡亲的叔叔要大婚,不召他回来确实不成体统,那些大臣必然又要罗嗦。”
罗嗦还是小事,他默默想,若是林老头再去给他的小姑娘添堵,那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到时候若是不想走,可就由不得他了。”
路遥见到自家王爷冷冽的面色,心中不由抖了下:“属下再去派人盯着他们,定然搞清西秦与成安王的来意。”
随即人影消失,灯火闪灭,书房的黑暗里只留了殷予一个人。
嘉宁九年正月二十二,紧随西秦国书其后到御书房的是成安王殷庭轩的奏折。
陛下不理朝事,国书同奏折原封不动地被分往摄政王府。
殷予先挑出来西秦的国书看了,随后勃然大怒,而后又紧皱着眉头读完了殷庭轩的奏折,紧接着,便带着两份文书马不停蹄地冲向了皇宫。
乾安宫外头立了几个宫人。
“陛下可在里头?”殷予鲜少如此怒色满面,顿时吓住了几人,他们颤颤巍巍的点了头。
其中一人还多了句嘴:“公主殿下在里头陪陛下。”
却不知这句话究竟触了摄政王什么霉头,只见他面上都沉凝地快要滴出水来,而后,便似一阵风似的进了大殿,连半声通禀都不要,可是把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长福见了,原本还想上前稍稍拦一下,等看了殷予的怒容,顿时失了勇气,只得扯着嗓子喊了句:“摄政王觐见!”
殷承晖原本正在和魏元音讨论立后时候徐慧穿的嫁衣,皇后的凤冠嫁衣都是有礼制的。但是殷承晖却想着,既然是娶老婆,便不能太过刻板敷衍,于是许多事情都亲自问一问,也显得自己用心些。
可他到底是个男子,也不太清楚女孩子的想法,于是最近日日都把魏元音叫来,一起商讨。
“我觉得既然做嫁衣,就该奢华些。”魏元音在殷承晖画的图纸上多画了两笔,加了点缀。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殷承晖摇着头叹了两声,“可是……”
还没可是完,他们父女两个就听到了长福尖利的一嗓子,再一抬头,殷予已经大步迈进了殿。
桌上铺着的大红图纸瞬间刺伤了殷予的眼睛,他凝眸看了片刻,冷冷看着呆愣的父女二人,沉声道:“如此迫不及待,都开始准备嫁衣了?”
一句话,说得两人更加莫名其妙。
“父皇立后是大事,嫁衣当然要早早准备。”还是魏元音硬扛着殷予的怒气开了口。
殷予一怔,立刻知道自己是昏了头。这里才刚收了信,他们两个什么都不管的怎么可能知道的更早。抬手摩挲了下腰间的玉带,平缓下心情。
消息来的太突然,以至于他一见到魏元音,下意识就觉得马上要失去她了。
“皇叔,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殷予将国书和奏折往图纸上一扔:“你这里立后,西秦却要找事来了。”
他借口生西秦的气,搪塞过去了刚刚的失言。
殷承晖已经打开了国书,魏元音便拎着成安王的奏折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西秦想要替他们的太子殿下求娶我大昭的祁安公主。”殷予这句话几乎就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什么?!”殷承晖快速的翻过前面的客套话,果然在最后见到了西秦的请求,顿时脸色一片青白,怒道,“呵,他们明知道魏将军为何而死,却指名道姓要娶我的音音,这不是成心折辱人吗!”
他恨不得把国书撕成两半,忍了忍,狠狠丢了出去,站起来绕着桌子快走几步。
“不止啊。”魏元音总算看完了成安王的奏折,懒懒道,“表哥说,为了解眼下之围,他愿意现在就和西秦使者说早就和我有婚约,并承诺娶我之后会非常疼爱我。还是蛮真诚的。”
她把手中的奏折合上,随意丢在桌面,从面上丝毫看不出对这个提议有什么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论叔爷和父皇知道本姑娘有人喜欢时的区别》
殷小予:普天之下皆抢我媳妇!
朕不想当皇帝:闺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