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老式非智能机,开机后没有密码,长按星号键,再点个“确认”就能解锁。她胡乱摁几下就进入了主页面,再摁两下看到“电话簿”。
    一个联系人也没有。
    返回来到“短信息”界面,也没见一条来往短信。
    可以,这很“许淮颂”。
    什么都没有,她打算关机了,临退出却注意到页面下方,“草稿箱”一栏边上的数字:327。
    三百二十七条草稿?她哥在这老年机上做数学题呢?
    许怀诗挣扎片刻,点了进去,随手翻开一条。
    收件人是空的。编辑时间:2010年1月1日0点10分。内容:「骗你的,没牵错。新年快乐。」
    许怀诗手一抖,隔着屏幕嗅到了一股早恋的气息。
    早恋?她哥那种人?
    她捧手机的姿势突然变得虔诚起来。
    因为这可能不是一部普通的老年机,而是……一片还没被人发掘的新大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为您讲述一段拆迁拆出来的爱情,一个老年机引发的故事。
    第2章
    杭市的气温入了四月也没稳定。眼看前几天持续回温,到头来,一个“清明时节雨纷纷”就被打回原形。
    清明假最后一天,阮喻去赴沈明樱的约,一出公寓就被扑面的冷雨激得哆嗦。她回头裹了件厚外套才重新下楼,一路到了咖啡馆,收伞推门。
    睫毛上沾染的湿气慢慢收干。
    包厢里,沈明樱已经点了咖啡,一见她这棉t混搭呢大衣的装束就不客气:“你真是越来越不拘小节了,别仗着脸好看就为所欲为行吗?”
    “愿意为你洗个头就不错了,我又不是来走t台的。”
    “单身就要有时刻准备艳遇的自觉。”沈明樱斜她一眼,把笔记本电脑朝前一推,“得了,u盘拿来,看看你这一意孤行的葬爱流写手都写出了什么。”
    阮喻从包里掏出个白色u盘递过去,端起手边一杯拿铁喝,一边刷微博,看到滑稽的就跟她唠。
    沈明樱从最开始乐呵呵应她,到后来全神贯注于屏幕,一声不吭。
    “怎么了这是?”阮喻搁下手机问。
    她从wps的世界里缓缓抬头:“你这文,好像得火……”
    “你上次不还说……”
    沈明樱比个手势打断她,像发现千里马的伯乐,激动得需要平复平复才能开口:“我说的那种,是玛丽苏到脱离现实世界的,但你这文贴近大众身边的真实校园,很容易引发共鸣。”
    阮喻写的就是苏市一中,贴近现实是肯定的了。
    她凑上前去,讨糖吃似的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每次阮喻一打开思路,下笔就很有灵气。入行五年,在笔龄相当的写手当中,她的成就可说出类拔萃。
    一名作家前辈曾评价她——三言两语,从浪漫里挖掘腐朽,又最终化腐朽为灿烂。这小姑娘的文字太通透了。
    沈明樱简单概括为“笔力深厚”,滚了几下鼠标,感慨:“拿亲身经历写的就是戳心窝子,可以啊,用情至深的典型代表。”
    “别酸我了你!”
    “当年是谁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许淮颂?”
    她小声嘟囔:“谁还没个中二的过去了?”
    “这么说,”沈明樱瞅瞅她,“现在是彻底不喜欢了?”
    阮喻点点头。
    要不是那本日记,其实她都不太记起许淮颂这个人了。就算近几天为投入创作,把和他有关的一切都回想了一遍,剩下也就是点淡淡的酸。
    就跟她出于怀旧回老家的心情差不多。
    喜欢?八年不见了,真有人那么痴情吗?
    她补一句:“要不是想开了,写这书不是找虐?”
    “也对。”沈明樱“啧”一声,“那你不怕这书被当事人发现?倒怪尴尬的。”
    她说“不会”,小说多数为女主视角,又经过杜撰改编,那么多年过去,就凭点模糊印象哪能认出原型?
    更何况她觉得,许淮颂当初根本没把她名字和长相对上过。而且,那种天外谪仙式的人物,会看言情小说吗?
    正说到这,阮喻的手机响了。
    沈明樱听她把铃声换成了一首钢琴曲,突然记起刚才看到的,女主角躲在学校花丛,偷听男主角弹琴的一段情节。
    她若有所悟:“是那首《after the rain》啊。”
    阮喻一边点头一边接通电话:“妈。”简单应了几句,最后说,“我就来。”
    “怎么了?”沈明樱问。
    “我妈突然来公寓看我了。”
    “那你先回去。”
    她收拾东西起身,临走说:“估计是来做我思想工作,催我去相亲的。”
    “那你怎么打算逃?”
    她皱了皱脸:“冷雨天老人家亲自从郊区上门来,这战术,大概躲不过了。”
    阮喻说完,拎起伞匆匆往外走。
    沈明樱不嫌事大,幸灾乐祸一笑,冲她背影喊:“到时候记得直播相亲啊!”
    *
    过完清明,倒春寒才算歇了,阮喻的新书《好想和你咬耳朵》也开始在晋江连载。
    沈明樱曾是晋江站内编辑,眼光相当独到,果不其然,沉寂一年后,“温香”这个笔名再次打响网文圈。
    四月末旬,小说上架,一夕跃居金榜。
    没多久,就有一家电影公司找上了网站。
    五月初一个周四晚上,阮喻发布完当天的连载章节,到市中心一家餐厅相亲。
    赴约是被逼无奈,但她也理解家里的意思。爸妈不是着急把她泼出去,而是不放心她目前的状态。
    毕业四年了,她一次恋爱没谈,自从入了写作行业,更连起码的社交也几乎杜绝,长此以往,家里担心她心理状态出岔子。
    毕竟这年头,社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病症了。
    所以说是相亲,其实是为了叫她出去交朋友,如果碰巧看对眼,能够落实终身大事,当然更好。
    阮喻推脱不掉,就当出来采风。
    考虑到初次见面,狭小静谧的包厢容易加剧尴尬,双方都选择了大厅。
    对方姓刘,比阮喻大三岁,眉目干净,被餐厅金碧辉煌的顶灯一衬,看着柔和又顺眼,不过好像也是个没经验的,全程拘束,紧张异常。
    上菜前,两人喝着茶水,大眼瞪小眼“尬聊”,等上菜,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开始专注于吃。
    这么一来,气氛反倒融洽一些。
    餐厅的风格是“大盘小食”,都是吃起来斯斯文文的精致款。阮喻吃了几口主食,低头喝鸡茸汤的时候,听见刘茂问她兴趣爱好。
    她搁下勺子抬头,齐肩的中长发随这番动作漾出一道弧度,答了几句,本着有来有往的态度,随口问及他的职业:“我听说刘先生目前是一家律所的合伙人,当得起‘年轻有为’四字。”
    刘茂说起这个来倒放开了,谦虚道:“谈不上年轻有为,我们那儿四个合伙人,我只是初级,底下做实事的,有个长年定居国外的高伙,那才是真厉害。”
    阮喻对法律行业不了解,说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讲什么,为避免冷场,只好硬着头皮顺他的话问:“定居国外,不做实事,那做什么?”
    刘茂腼腆一笑:“资金支持嘛。”
    这下倒叫阮喻也笑了笑。
    刘茂的目光掠过她笑盈盈的一双月牙眼,还有颊边一对深陷的梨涡,忽然一呆。
    “怎么了?”她问。
    他忙摇头示意没什么,总不好说是她长得太甜,把他看傻了吧,正是局促时刻,手机响了,救他一命。
    他说声“抱歉”,拿起手机出去,穿过半个餐厅,到安静的角落接通:“淮颂?”
    电话那头传来个男声:“嗯。”
    刘茂看一眼腕表:“你那儿快凌晨四点了吧,有急事?”
    “要份资料,看你没回。”
    “啊,对不住你了,我今晚在外面相亲。我现在找人处理。”
    刘茂正准备挂电话,忽然听见那头迟疑道:“……相亲?”
    “对,怎么了?”
    “国内都兴这套?”
    他笑起来:“是啊,你在加州清净吧?”
    对方也笑了一声:“跟地域没关系,主要是年纪。”
    “……”
    那头的人一本正经毒舌完,叫他继续相亲吧,很快挂了电话。
    刘茂抽抽嘴角,打电话给底下人,交代完工作,搁下手机往回走,本想再给阮喻道声歉,不料她也在接电话,看神情像是出了什么事。
    看他回来,她打个手势示歉,压低声问电话那头:“有这种事?”片刻后又说,“我这就回去。”
    等她搁下手机,刘茂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吗,阮小姐?”
    “不好意思,工作上出了点岔子,我得先回公寓了。”
    “没关系,工作要紧,我送你。”
    阮喻说“不用”,但刘茂坚持,她也就没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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