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节

    他就不信,凭自己多年功力,还搞不定一个毛丫头片子?
    只要徐公公开口,一切都只要徐公公一句话,便是定局了!
    珍娘来到前厅,伙计们早聚集在一处了,平日是熙熙攘攘闹轰轰地一帮人,今儿见了她来,却都有些呆头呆脑,不敢看她似的。
    珍娘笑了一下:“怎么了?谁给你们吃哑巴药了?”
    福平婶一脸担心地过来:“巡抚老爷走了?是不是又来逼你。。。”
    珍娘微笑回道:“婶子别替我担忧,”说着将目光转向众伙计,又将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们也是一样,我自己的事让我自己来理,你们只管将客人伺候好了就行。“
    钧哥蹲在地上,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如今外头人都说,徐公公一来咱这店就要关了,姐你马上要入程府了,是不是真的?“
    珍娘勾唇一笑,声音清越如宝珠掉落玉盘,清脆悦耳:“这样放屁的话你们绝对不要相信!”
    伙计们大惊,一时间鸦雀无声。
    珍娘脸色正经起来,神情淡雅,眸光清冷:“我自进城开始,便不断有闲话,说什么的都有。诸位也算一路听到如今了,怎么还信那些?如今我丢句重话在这里,这一生就算当了姑子,也绝对不会嫁进程府!”
    伙计们哗然。
    “那么文家呢?咱跟文家是不是也要合二为一了?”一个新来的愣头青,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
    梁师傅极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正文 第272章澄清
    珍娘却笑了:“这个问题问得也好,正好当了大伙儿的面,我一并澄清。这样的事不会发生,至少我在这里做掌柜时,不会发生。”她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底下一片安静,伙计们都被她的语气震住,再没一人提问了。
    梁师傅适时接话:“时候不早了,都歇息去吧,明儿照旧,不许偷懒!”
    珍娘不出声地看着众人散去,脸色凝重,又有些疲惫,梁师傅看在眼里,悄悄走上来道:“掌柜的,这几天眼见着您就消瘦下去了,厨房里现成的好汤,要不要来一碗补补气?”
    福平婶也上来道:“火上有我替你留的一小钟黄芪炖仔鸡!再益气养神没有了!走走,”拉起珍娘就走:“我拿给你喝去!”
    珍娘婉言谢绝,反叫上钧哥:“跟我回去,姐有话跟你说。”
    看着姐弟俩远去的背影,福平婶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知那个姓秋的死哪儿去了?这会子有他在,姑娘也省心得多!”
    梁师傅却有不同看法:“秋师傅就算人在,又能帮到什么?徐公公那头明说自带家厨,至于别的事,秋师傅也无能为力不是?”
    福平婶生气地道:“怎么无能为力?他早早提亲不就完了?赌了众人的口,也那叫那些个没脸没皮的老爷们死心!”
    梁师傅道:“一个是巡抚老爷,一个是旧日东家,秋师傅怎么拼得过人家?再一个,就算秋师傅抢前头提了亲,咱掌柜的也应了,保不住那两边使坏水!到时候徐公公一张口,什么青红皂白不得翻过来说?”
    福平婶愈发生气,甚至跳脚了:“照你这么说,姓秋的这么做还是对的么?丢咱们掌柜的这样水深火热里不管,反是帮她了?天下哪有这样狗屁不通的道理?!”
    梁师傅摇头,平静自如地开口道:“秋师傅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这事他一定自有法子解决,就连现在避不现身,也是他计划之中的事。他对咱掌柜的心意我看得明白,他的性子我更是多年前就知之甚深,他一定能将这事办得成,也办得好,也办得风光!”
    见梁师傅难得的发了狠口,下了重口,福平婶倒没话说了,只是半天哼了一声:“等着看吧,我就不信,他有这么通天的本事!”
    梁师傅淡笑:“秋师傅本能不止通天,甚至通仙呢!”
    福平婶的好奇心大面积发作:“咦!梁师傅,听你的口气,好像从前就跟秋师傅颇有渊源似的嘛!”捅了他一把:“哎,说出来听听嘛!”
    梁师傅如被火烫,瞬间向后院走去:“小毛猴子们怎么这会子还在吵!看我收拾他们去!”
    福平婶紧盯住对方远去的背影,心说哪来的吵?是你自己心里不安吧?
    你现在不说也不要紧,总有一天我要挖出这个秘密!婶子我可是军情十八处的特务,天下还没有我探不到的消息!
    钧哥一路问着珍娘家里怎么样了,深深为自己不能回去感到遗憾。
    珍娘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半真半假地问:“若这时再让你回庄上呢?你觉得又怎么样?”
    钧哥二话不说地点头:“回就回!说实话,这里虽好,只是总觉得不亲,好像跟我血脉不通似的。”
    珍娘被这话说得心头一颤,自己本来想说的话,也突然忘记了。
    钧哥走到竹子下,揪下一片叶子来放在唇边,吹不出响,只得捏在手里转着玩,口中喃喃自语:“以前总想着,一日吃一百个鸡蛋就好了。可现在真能吃一百个了,却发觉一天能有一个,也就够了。”
    珍娘默默听着,依旧没有开口。
    “现在每天也忙,在庄上呢,也忙,可是这忙不是那忙,撒开脚在田里跑跟在店堂里来来回回,到底不是一回事。脚下踩着泥,风从耳边吹过,鼻下全是泥巴的味道和青草的香气。。。”
    钧哥正说得兴起,忽然顿住,脸红红地看向珍娘:“姐,你觉得我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珍娘目光幽幽地看着他,眉梢地微微扬起,笑了起来:“哪有这话?你自己乱想罢了。”
    钧哥自惭自愧地低了头:“我也知道,如今这样的日子,在庄稼人看来,只怕是在天宫里了,因此我每每有刚才那样的想头,都不敢说,老天待我已不算薄,再这样不知感激,实在天理不容。可是久而久之,心里总是不得劲。”
    珍娘走过来,安慰地拍拍他的脑袋:“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姐姐不会怪你。你自小伴土而生伴草而乐,天生的性子哪那么容易改变?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其实这样,反显得你天生淳厚,不贪恋荣华。”
    钧哥不好意思地笑:“姐你真会说话,一套一套的我都听不懂。反正吧,我现在越来越想念庄上咱家老宅了,刚才听你细细那么一描绘,真恨不能立刻就回去看看才好。”
    珍娘点头:“待徐公公的事了解,姐答应你,一定带你回去看看!”
    钧哥的嘴咧到了耳朵根:“那敢情好!”说着脸色一变:“只是不知秋大哥去了哪里。”
    珍娘哭笑不得:“哥儿你这思维转变得太快了吧?怎么好好的由老宅想到秋大哥了?”
    话是脱口而出的,可不知怎么的,珍娘心里没来由的一动,连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仿佛是本能,没过脑子细想就那么抽动了一下。
    钧哥看看她的脸色,忽然又不说话了,推她向楼上去:“快睡快睡!眼袋就要掉到下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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