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节

    才说完这两个字,就看见文亦童了。
    珍娘一愣:“文掌柜的,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出来逛走错路了?
    “婶子,”珍娘忙吩咐福平婶:“梁师傅只怕前头人多照顾不到这里,你领了文掌柜的前头去吧!”
    文亦童立刻向后退一步,他实不愿意再靠近福平婶。
    “我来找你的,齐掌柜,有空说句话么?”
    珍娘又是一愣,回头看了厨房里一眼。
    华二在里头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句:“菜都差不多了,还有两个,等一等再下锅也行。”
    珍娘便冲文亦童点了点头:“那好吧,咱们到前头小院里说去。”说着将腰间围裙扯下来,递给福平婶:“婶子听着些传单的,若菜要得急了,只管来找我就是。”
    福平婶接了,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走远。
    文掌柜?姓文的?
    忽然她怔在了当地。
    隆平居?
    珍娘领着文亦童来到自己住的小楼前,穿过月亮门,一带绣窗外,只见几丛幽花,低压着一带绿纱窗儿,十分清雅有趣。
    唯是两架硕大的蔷薇花障,有些碍眼,且香得怪异,让人一进来就有股掩鼻的冲动。
    文亦童强忍住鼻部的不适,讪笑着看了那花障一眼,觉得怪模怪样的,又不好问出口。
    珍娘觉得了,勾唇浅笑道:“文掌柜的想必也想打喷嚏了吧?先我住进来时也不习惯,现在天天闻,方才好些。”
    文亦童指着上头开得密密麻麻地朵儿问:“这是什么品种?开出来这样繁茂?”
    珍娘眯眸一笑:“不像开花,倒像挣命了,是不是?”
    文亦童一下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是真的笑,不是平日里常有的虚与委蛇。
    她真是个能引得动人心的女子。
    不过文亦童就是文亦童,纵情时刻也不过只有一瞬而已。
    “不像本地的种儿,”文亦童说着瞥了珍娘一眼,颇有深意地道:“想必是程夫人送的吧?”
    珍娘觉出了什么,不过面上什么也没显露,垂眸,貌似恭敬地向南行了个礼:“自然是干娘的恩赐。”
    文亦童哦了一声,没再接话。
    珍娘好奇地看着他:“文掌柜的叫我来,有什么话说?难道今日菜式不合口味?还是有什么别的不好?”
    文亦童立刻摆动手里的牙扇:“没有,很好。说句不当我讲的话,湛景楼有你把持,将来大有可为呢!”
    珍娘忙摇头做不敢当状:“果然文掌柜不该讲这样的话,你我同业竞争,我若有可为,岂不削弱了你的生意?”
    文亦童还是笑:“怎么会?生意是越做越大,越大越有的,再说淞州这么大,一家哪做得过来?有你来,犹如清风一缕,可说给城里带来不少新鲜气息呢!”
    最后一句半是恭维半真心。
    珍娘依旧说不敢当,文亦童看不出她表情有何变化,因此也不能确实,她明白自己的心意没有。
    于是决定,再尝试一回。
    “齐掌柜的病,现在已安然无恙了吧?”文亦童对同一事件里的另一位男人指字不提,“上回的药其实应该留下,是我急躁了,原不该带走,你留着补身也好啊!”
    为什么急躁?为什么带走那些急马快鞭送来的补药?
    文亦童完全绕过这两个问题,脸上笑得温柔,又带着难得一见的孩子气。
    珍娘心里一动,不知怎的,她一时竟接不上话。
    文亦童挑了挑飞扬入鬓的剑眉,俊朗眼眸染着笑意,又道:“今日辛苦了吧?里外加起来,可来了不少人呢!若在我那里,只怕一天下来也要累得直不起腰了呢!”
    珍娘还是没说话,她弄不清文亦童的意图,到底他是以什么身份在说这样的话?
    是竞争对手,还是。。。
    文亦童的声音也顿了一下。
    阳光穿过香煞人的花障,照在她零散掉在头巾外的头发上,茸茸的反射出棕色的光芒,她又是垂着头的,修长优雅的脖子露出后面洁白如玉的一大块,细细的几根散发落在上头,竟让他心痒痒的,很想伸出手去,摸上一摸。
    待想明白这念头有多唐突时,已经迟了。
    珍娘已经抬头,密密的长睫陡地掀起,一对点漆似的灵动双眸不偏不倚,对上了文亦童的眼睛。
    “哦?”珍娘见对方眼神奇怪,加上脖子上被碎发弄得发痒,便自己摸了摸:“这里落了虫么?难道痒痒的。”
    心里的痒被这样说了出来,虽不是一回事,可文亦童的脸还是刷地一下红了。
    珍娘没摸出什么异样,便又将手放了下来,这才看清文亦童的脸色,于是,她也脸红了。
    现在才知道,对方叫自己来的真实目的。
    日头明晃晃的,可院里却十分清凉,白日的炎热喧嚣,被茂盛的各式花草遮盖住褪去,空气里只剩下一片宁静,于是静静地相对的时候,文亦童开始能够辨别出她身上传来淡淡暖香,那种从皮肤之下,血脉之内涌动蒸腾而出青春气息,一点点地在静谧的空气里飘散开。
    最让文亦童奇怪的是,她的香气,连浓烈的蔷薇气味都阻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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