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钧哥自生下来后,除了自己的姐姐,没跟别的姑娘如此相近地接触过,眼见一张俏丽的粉脸,美丽却冷冽地杵在自己面前,立刻有些口吃:“我,我是,雅平居的厨子。”
    不知怎的,雅平居三个字竟十分顺溜地从他口中,鱼贯而出。
    其实钧哥本来打算说,自己是雅平居请来的厨子,可在文苏儿一双水光盈盈的明澈双眸逼视下,他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已算很不容易了。
    文苏儿本就很怀疑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跟周围环境如此不协调,肯定不是主家的人,也不是自己店里的,那不就是雅平居的奸人了?!
    一见自己想法被证实,文苏儿脸色愈发不好看了,向地上啐一口,恶狠狠地骂道:“没脸的东西,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到这里来碍眼!”
    钧哥生气了。
    “什么叫没脸?我怎么没脸了?”被她骂过,钧哥的神智反清醒了:“人家请我来的,我怎么不能来?”忽然他脑子里神来一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那个什么隆平居的人!”
    想到来时路上,车把式对自己说的话,钧哥心里的鄙夷之情,浮上面来。
    “我说呢,这么不讲道理出口就骂人,原来是隆平居!”钧哥做出恍然大悟状,上上下下将文苏儿打量了一番:“一看就不是好人!”
    文苏儿从爆怒,转向狂怒!
    “你这鼠辈,只会做龌龊之能事!有什么咱堂堂正正比一回!暗中弄人算什么本事?”就在她要说出,靠着县令这座大山欺负人,这句话时,厅里突然传出一阵喧闹混杂之声。
    钧哥也顾不上这里了,忙向厅里冲去,不想迎面撞上一个人,不过没撞到人家的身体,反被对方一掌推在脑门上,推出去八丈远。
    钧哥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要不是他常在田里地里打滚,皮糙肉厚的,说不定还真会受伤。
    好在他是个农家小子,这点子动静还折腾不了他。
    文苏儿一眼就看见,是自己的哥哥替自己出了这口气,乐得直冲上去,拉了他的手正要开口,可走近了细看他的脸色,文苏儿由不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哥!”
    文亦童脸上保持惯有的微笑,可苏儿不同,她跟他兄妹连心,怎么会看不出笑容背后的怒气与不甘?
    不可能吧?
    咱们输了?
    因她早上跟哥哥,为秋子固置了场气,因此没跟他一同出门。本不想过来,后来实在放心不下,便独自一人出门,不想才走到厅外。。。
    让我看看,赢了咱们家,赢了神一样的秋师傅的,到底是个什么厉害人物?!
    文苏儿大惊失色,伸头向厅里看去。
    诸位老爷中间,纤腰约素,倩影娉婷地站着一个女子,因是背对自己的,所以看不清脸,可从衣着上看得出来,是个农女无疑。
    就是她?
    传闻中要将程大人之事揽过去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妇?!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一早上受到的委屈和怒气,在苏儿看见珍娘背影的那一瞬间,全爆发了出来,文苏儿拔脚就要冲进花厅里去!
    文亦童抱着她,咬牙拦下不让:“苏儿听话,苏儿听话!”洁白如玉的额角上,一道道碧色青筋爆了出来:“咱们输了厨艺,可不能输了人品面子!”
    文家的人,吃再大的苦,顶再大的风浪,也不能折了腰杆子!
    这是爹娘留下的遗训。
    也正因这句话,所以平日文亦童总是喜怒不形于色,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心性。
    苏儿闭上眼睛,两包热泪几乎就要守眶而出,却被哥哥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又强迫自己,咽回了肚里。
    珍娘正被米邱材和米县令围着,虚情假意地恭维着,说她小小年纪又知医理又会做菜,将来前途必将不可限量。
    珍娘从前世经验中得知,凡是皮笑肉不笑地恭维自己的人,一定是言不由衷,另有目的。
    她不是傻瓜,从今儿这一场擂台看来,县令和雅平居一定有着某种关系,自己能赢,或多或少也跟县令有关系。、
    并不是说自己菜做得有何不好,不过隆平居也不弱,自己与对方可谓势均力敌,最后若不是县令竭力主张,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不知怎么的,这一场战赢下来,珍娘心头倒没有预料中,那样狂喜。
    自己家的田地保住了,除此之外,还得了一注不小的银子。一切都按自己的计划,完美的执行了下去。
    可为什么,心里还隐隐有些难过呢?
    珍娘眼角余光,开始有意在厅内搜寻文亦童的身影,不知怎么的,她想去安慰下对方。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
    莫非他出去了?
    珍娘将身体转了个方向,于是看见了让她难以忘怀的一幕:
    厅外台阶上,文亦童傲然直立,身边站着个跟他长相十分相似的女子,看其身量,一定是他妹妹无疑了。
    文亦童的身体隐在阴影里,因此看不清眼色,可他妹妹的眼睛却明显被明烈的春阳照亮。
    就算站在厅里,中间隔着十几个人,珍娘还是很清楚地读出,那里头写满了鄙夷与愤怒。
    正文 第三十七章雅平居的底细!
    回家的路上,珍娘一言不发。
    钧哥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心里揣度着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出了田家大门,姐姐便执意不肯再坐雅平居的车回去,不管米掌柜的怎么说,就是不依,反让自己到街上雇了辆车,白花了一两银子。
    说到银子,钧哥心中窃喜,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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