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米县令又问:“怎么不见秋师傅来?”
    文亦童貌似恭敬地回道:“今儿店里还做着生意呢,他来不得。”
    言外之意,并不看今儿的擂台赛十分严重似的。
    要知道,雅平成可是特意关门一日,以表重视的。
    米县令脸色一沉:“哦?他不来么?”
    正说话的诸位老爷,听见这话的语气有些不对了,一个个都闭了嘴巴,将目光移到文亦童身上。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又有些紧张。
    文亦童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反轻轻笑了。
    “请县老爷恕罪,我家小业重,一日不开张就一日吃不上饭,哪里敢轻易关门呢?再说宫大人早三个月前就在店里订了十来桌,他是我家长久以来的常客了,我不敢不从呢!”
    语气悠然,如三月微雨一般的温柔,让人听见,由不得就信了他。
    再说,还有个宫大人在。
    宫家,乃是淞州此地的名门望族,有过一门出三个状元郎的光荣历史,如今京里还有着做官的子嗣,根基颇为深厚。
    也因此不太看得上别人,这不,本来米县令也请了他出席今日盛宴的,可他家愣是不给面子,主事的长子宫老爷推病,没来。
    听见宫家二字,米县令瞬间没了声音,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尴尬不已。
    好在,外间又来报了:“雅平居到!”
    文亦童眉头一挑,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立刻转身,向后看去。
    果然是米邱材,得意洋洋地领着自己家的伙计,飘飘然入花厅来,却不见那个做菜主厨人的身影。
    自然见面少不得一场寒暄,却都是虚与委蛇,各怀鬼胎的。
    文亦童抽个空处,总算从众人身边逃出来,走到桌边看下人们摆桌,也是想看看,要跟自己家对垒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菜品?
    菜品一一摆上桌来,隆平居左边一桌,雅平居右边一桌,两家的伙计正依次有序地向上摆着盘子。
    文亦童看见对方的冷盘,先就大吃一惊!
    这种摆盘方式他从来没有见过!
    菜品按颜色,有层次感的罗列在盘中,没有常见的片状平面式摆盘外,也没有放射性主次分明的摆置,而是用了一种,看起来很怪异,视觉效果却十分突出的方式!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肉和菜如此相对地摆在盘子的两边?
    还有,中间那一道调味汁画出来的线条,又是什么意思?!
    文亦童本来平静如水的心,开始有些过速地跳动起来,再抬头时
    珍娘自进了田家门之后,便与钧哥一起,被领进了田家厨房里。
    本来么,她的身份不过是个农女,说好听了也不过是个农家来的厨娘,自然上不得台面,除了厨房,再没有适合她的地方了。
    不过珍娘心里倒没觉得有什么委屈。她喜欢做菜,也喜欢厨房,这是她熟悉的地方,不会让她觉得生疏。
    田家厨房里的下人们都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三分诧异,三分不服,三分鄙夷。
    钧哥觉出对方目光的不友好来,由不得向门口缩了缩身子。
    珍娘不说话,却指了指过灶上一位厨娘的锅铲,锅里正爆双脆呢,鸡胗肚头同时入锅,正旺火热油地炒着。
    “你这样下锅,双脆算是毁了。”珍娘风轻云淡地开口。
    厨娘大怒。
    你算什么东西来指点老娘?要不是米家心怀鬼胎又不便从镇上找人,能有你一个乡下丫头什么事?
    还真当自己是头蒜了!没你做不了泡菜了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厨房冷下脸来,就手用锅铲指着珍娘,没好气地喝道:“这道菜我做了几年了,没听见老爷说过不好,你有什么斤两说不好?!”
    钧哥怯了,上来拉拉珍娘的袖子:“算了姐,别说了。“
    珍娘却不以为然。
    “不好就是不好,你就是御厨这样炒也是不好。也许老爷们吃惯了品不出来,那也是因为没吃过更好的。”珍娘眼睫一掀,唇角笑容不变,眼底却有冷光闪过:“你若不信,让我试试?”
    厨房爆怒。
    “你来就你来!”说着将锅铲向珍娘怀里一塞:“我就不信你能比我好到哪里!”
    钧哥愈发急了:“哎呀姐算了!”边说边向外扒拉锅铲。
    珍娘却一点儿不急,反冲他微笑:“你等着,姐给你爆天下最好的双脆!”
    在一屋子人的目光注视下,珍娘先将锅里的盛出来,满是惋惜之情的看着道:“可惜了,都是好东西呢!”
    厨娘气得恨不能上来捶她。
    老娘怎么就浪费东西了?你这没眼力界的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天高地厚?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珍娘换上个干净的锅子,下油烧热,先下鸭胗,火候到了起锅,再下肚头,两样原料各自过油,然后勾芡,入盘。
    “行了,”珍娘擦擦额角上的汗,含笑招呼厨房里众人:“来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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