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他的身影在她脑海里,在她心里,在她轰然作响无法平静下来的脉搏里。
她听到一个声音对自己说:这个人,将来一定会和我共度一生。
回到家里她迫不及待地躺到床上闭上眼,想把这激动雀跃的经历与贺兰韫分享。
贺兰韫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在她的家乡是可以说媒定亲的年纪了。她像天鹅一样美丽高傲,盛气凌人,等闲子弟根本不敢肖想冒犯,她也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是今天,她有些反常。
她的脸红通通的,拉着何岚氲的手,在夜幕星空下的草原上奔跑,一直跑到筋疲力尽。夜晚的繁花在她们脚下盛开,一如少女初绽怒放的心意。
两个人头靠头躺在草地上,仰望天顶上密集的繁星。据说每一颗星星的轨迹都带有神秘的启迪和含义,预示着人们的际遇和命运。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喜欢的男人。”
“我今天也遇到了一个……喜欢的男孩子。”
“他叫什么名字?”
“你先说。”
“我喜欢的人,他叫沐漻渊。”
“我喜欢的人……也叫穆辽远。”
何岚氲叮嘱爸爸把找出来的旧画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找个理由敷衍一下穆辽远即可,然后挂了电话。
她回到自己办公室,把百叶窗帘拉上,开始上网查机票和旅行社资料。
全世界与鲜国建交的国家一共只有15个,大部分是非洲和南美名不见经传的小国,通航的更少。距离最近的是南洋的加厘,这是一个以旅游业为支柱产业的岛国,也是南洋的客流交通枢纽,对很多国家都落地免签,英语是官方语言之一。穆辽远就是从加厘转机再去鲜国首都巴林,每周只有一趟班机。
她在网上搜索加厘旅行社的信息,挨个打电话过去咨询,找了几十家,终于找到一家有资质开团去鲜国的,但是必须在当地办特殊的入境许可,也不保证一定能办下来。
她马上订了飞加厘的机票。现在是旅游旺季,最快只能订到后天的,还是红眼航班,凌晨四点多到。酒店也处处爆满,只订到一家价格很低廉的旅店,估计条件不太好,优点是距离机场不远。
做完这一切已经九点多,周五的晚上,同事们全都早早下班各自去过周末。她把办公室整理干净,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出来,装在纸袋里抱着离开。
这间办公室,以后大概不会再来了。
员工公寓的四层还是那么冷清,窗户全都黑着灯,与底下三层周末的热闹气氛恍若两个世界。408的房门紧闭,连门口那块小猴子地垫都收了起来。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房间拿了证件和行李,下楼驾车离开。
周日晚上十点的航班,因为目的地突发台风蓝色预警,机场拥堵,足足晚点了两个小时,过了零点才登机。
何岚氲提前选到了靠窗的座位,上飞机后就把眼罩和毯子拿出来,打算抓紧时间睡一觉。
周围闹哄哄的,行李舱门开关的声音此起彼伏。身边的椅子忽然一沉,有人坐了下来,衣服蹭到了她的右手手臂。
何岚氲往边上让了一点,偏过头去朝向窗户。
虽然闭眼戴着眼罩,但是就像梦里经历过的一样,她觉得好像有人在无声地盯着自己。
她把眼罩摘下往右侧看去,不期然地与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眸视线撞到了一起。
然后再一次失了言语。
“算我认输。”岳凌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怎么能眼看着你没有任何保障一个人偷偷跑到那种地方去?出差的机会给你,我陪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换地图 入v。
这本书连载以来数据超乎想象地差,可以想见v后也不会有太多收益,每天看小天使们的评论几乎是我唯一的外部填坑动力。所以v章除了例行前排小红包,后排也会随机掉落表示感谢。全文不长,20万字左右,不管怎样都会按照预定设想写完的。
这本书花了很多心思来构思情节,它可能有点绕,有点费解,但是我期望在结束之前,它会给你一个惊喜,觉得看完它没有浪费时间。
所以请不要放弃我。
第20章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儿?”何岚氲瞪着他,“你监视我?”
她虽然冷着脸质问, 语气却并不尖锐。还是和以前一样, 吃软不吃硬。
岳凌霆摊手:“你用办公室的电话往外打, 我有权限查看记录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坐这班飞机?”她又问, “用公司的网络查收私人邮箱也受监控吗?”
“这还用想?你肯定是买最早最快的那趟。”
何岚氲没话说了,沉默片刻, 转回去坐正。“委屈你了, 跟我一起坐夜航经济舱。”
经济舱的座位很窄, 他的腿都伸不直,膝盖几乎顶到前座的靠背。岳凌霆笑了笑:“这算什么,我又不是没吃过苦。飞机要飞六个多小时, 你先睡一会儿吧。看你这大黑眼圈,前天来找我的时候也是,又没睡好么?”
何岚氲把眼罩盖上, 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一直睡不好是因为天天晚上梦到他, 而且还是……不可描述的场景。
她裹紧毯子,双腿曲起侧身向内。
岳凌霆低头看了看她让出的空间, 唇角微弯, 把腿伸过去。
飞机起飞没多久她就睡着了。经济舱座椅靠背太直, 放到最低也无法躺平。他看着身边的人半睡半醒, 无处倚靠, 脑袋在那里一点一点的,有点可爱,又有点可怜。他伸手过去轻轻拢在她脸颊左侧, 一点点推着她转过来,靠在自己肩上。怕她靠得不舒服,又悄悄靠后挺身坐直,让肩膀与她的脑袋齐平。
何岚氲一直睡到广播响起时才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了个方向,靠在岳凌霆的肩头。机舱里温度有些低,他把自己的毯子分过来一半盖在她身上,看着就像……两个人共被而眠。
她迅速从他肩上离开,掀掉毯子。
以往在远离他的地方独自入眠,总免不了梦境被他所扰,今天挨着罪魁祸首旁边,颠簸轰鸣的飞机上,她居然睡得很熟,一点梦都没做。
“你醒了。”岳凌霆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毫无睡意。他直起上身,伸手揉了揉被她靠了好几个小时、僵硬发麻的左肩。
“你怎么没睡?”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话简直就是明知故问,哪壶不开提哪壶,问了好像更尴尬了。
这回岳凌霆却忽然善解人意起来,说:“我对飞机噪音很敏感,睡不着。”
邻座有人打开遮光板,高色温的刺眼晨光从窗户射入。何岚氲看了一眼座位屏幕,当地时间已经过八点了,比预定的飞行时间晚了二十分钟。
她转头去看窗外:“怎么还没降落?”
岳凌霆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她回过头来放慢语速对他大声说:“我问你飞机为什么还没降落!”
她的声音太大,引得旁边的空姐走过来解释道:“目的地台风预警加重了,机场堵塞,正在等调度,应该不会很久,请耐心等待片刻。”
何岚氲有点窘,看到岳凌霆忍俊不禁弯了唇角,瞪他一眼:“你还笑。”
他笑着说:“抱歉,飞机噪音太大了,对我的听力有点妨碍。你不用那么大声,只要面对我说话就行。”
她诧异地问:“你会读唇语?”
他没直接回答,只说:“可以辅助辨别对方在说什么。”
从侧面望去,可以看见他耳后有一条手指粗的伤疤,是手术留下的疤痕。“我以为你已经全好了,好像都没见你戴助听器了。”
“嗯,岳凌风给我做的手术,植入了仿生耳蜗,日常基本无碍了,但这种噪音还是会受到干扰听不清楚,所以我不太爱坐飞机。”
她想起穆辽远告诉她的那些话。所以退学后消失的这几年你是在治病吗?是……因为我吗?
她没有问出口。
飞机降到了云层之下,在机场上空盘旋。头顶上方是逐渐聚拢的浓厚乌云,俯瞰可见精心规划过的城市如画卷一般铺展延伸到海平面上,仿若海上浮岛、天境花园。
现在这花园正面临一场摧毁性的风暴。
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获准降落。机场内人山人海,挤满了因为天气原因滞留延误的乘客,候机大厅人满为患,一直排到到达口这边。广播里一遍一遍地反复播报台风的最新进展,预警从蓝色升为橙色,安抚劝告大家不要为了赶时间而冒生命危险。
何岚氲没想到异国他乡、这种混乱的状况之下,居然还能碰到熟人。
她和岳凌霆一前一后排队等着过海关时,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声喊她的名字。
那人是研究所的同学,自然知道当年岳凌霆热烈追求何岚氲的旧事,看到他俩一块儿出现在这旅游胜地,神色便微妙起来,寒暄过后,探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俩……在一起啦?”
“不是,出差。”何岚氲立刻否认道,“我现在在凌岳工作,他是老板。”
同学一脸不信的表情:“来这种地方出差啊,凌岳的待遇真不错。”
岳凌霆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何岚氲有点不耐烦了:“路过转机。”
同学暧昧地笑了笑,没有再咬住不放,说:“台风警报一直在升级,六小时后的航班全都待定了,恐怕你们得在这边延误几天。酒店订到了吗?住哪儿?”
岳凌霆说:“提前订好了。”报了一家酒店的名字。
“我跟我老婆过来度蜜月,也想订这家的,老婆没舍得。”同学露出一个“我就说嘛出差转机提前订什么蜜月酒店”的了然表情,“这几天出去玩可以一起搭个伙儿,我老婆做了很多功课。”
他扬了扬手机,看何岚氲的脸色,又改口说:“算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岳凌霆说:“ok,我有你的号码,电话联系。”
等同学告别走了,何岚氲瞪着他问:“你干嘛答应,让人家误会?”
岳凌霆有点无辜:“客气一下而已,难道要说‘我们不想跟你一起玩’吗?”
“那你还说订了酒店?”
“我确实订了酒店啊。”
何岚氲一时无言,停顿片刻,放缓了语气问:“你怎么现在还能……订到那家酒店?”
这是有求于人,态度就软了。岳凌霆暗自好笑,说:“我是vip,可以优先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看看还有没有空余的房间?就在那边不远。”他指了指机场的落地玻璃幕墙,透过玻璃可见不远处那家酒店大楼的楼顶。
酒店有专门的摆渡车,往返于机场和大楼之间。台风的先遣势力已隐隐显露,吹得摆渡车上的旗子和顶棚哗哗作响,行人需按住帽檐,才能避免被风刮跑。
酒店大堂里也满是各种肤色的游客,有的房间到期了无处可去,有的急着入住却被前人堵塞。岳凌霆走旁边的vip通道,大堂经理看过他的护照,立刻换了中文流利的华裔前台过来接待。
他办完了入住手续,问起还有没有房间,果然早已爆满,此外还有不少顾客在等着退房腾空。前台小姐看看他俩,好意提醒说:“岳先生,您定的是套房,有三间卧室,我们最多可以允许入住8个人的。”
岳凌霆转过来看何岚氲:“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用了。”
虽然有多间卧室,但免不了共用公共空间,套房关起门来,就是同一个屋檐下。员工公寓的407和408还是两个独立房间呢,不还是瓜田李下扯不清了?
岳凌霆背对前台,稍稍倾身低笑道:“你怕我会对你怎么样吗?”
他对待女士还算有风度,这点倒不担心,她怕的是……自己会对他怎么样。
“我也订了旅店。”何岚氲说,走上前去把手机上存的用当地文字写的旅馆招牌照片展示给前台,“请问你知道这个地方怎么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