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梁孺熟门熟路地自己拿了两块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宋贵贵肚子里有不少问题,想问又觉得不好意思打听太多。
梁孺已经消灭了一个大饼,抹抹嘴巴:“饿死我了,再来一个。”
“你怎么到现在才吃饭?”
“被先生留下来了。”
宋贵贵嘻嘻笑:“那你还不害臊地跟我说。”
梁孺抿了抿嘴咽下一口:“这有什么,我天天被留,能怎么样。”
“是因为什么呢。”
“我不想读书。”
“可你在琼琚书院读书,好多人想去都没机会,你却不珍惜。”
梁孺瞥见宋贵贵的小册子:“比如你?想去?”
“琼琚书院又不收女弟子,我想去眉山书院。”
“怪不得你上次那样哭呢。”
宋贵贵突然眼睛亮了亮:“你能教我点考书院的方法吗?我考了两次眉山都没考上呢,你是怎么考上琼琚书院的呀?”
“我?”梁孺哈哈大笑起来:“我没考,我爹给我送进去的。”
真好,宋贵贵真是望尘莫及。
梁孺吃了两个饼不吃了。
“就饱了吗?”
“饱了,中午饿过了,就吃不下了。”
“哦。”
宋贵贵失望加上失望,原指望他能消灭个四五个呢。
“我又不是猪,每顿都能吃这么多。有时候饿了,又时候不饿而已。”梁孺看穿了宋贵贵的小心思。
宋贵贵只好掩饰道:“书院这会儿没上学吗?你怎么还不走?”
梁孺不乐意了:“我每次刚吃完,你就叫我走。上学我也停一会再去,先消消火再去。”
“你是学生,你还有火?”
“是学生也是人,怎么没有火。全琼琚书院的人就针对我一个,我能不火吗?”
“这样啊。”
宋贵贵心里疼疼的,对梁孺同情起来。
因为家里的经济情况不好,加上宋贵贵娘亲去的早,所以她在村里也没少受到排挤。宋贵贵特别理解那种感受,那种难过的滋味。
“别伤心啊。”
宋贵贵小小的声音,柔柔地安慰道。
梁孺心里面酥酥麻麻的直痒痒:“你同情我?”
“没有!”
宋贵贵立刻出声反对。
她特别理解,受到别人排挤时候,最怕的就是得到其他人的同情。同情就是看不起,同情就是侮辱。
宋贵贵此刻是和梁孺站在一个立场上的,怎么能去同情他呢。
万万不能。
梁孺却泄气了:“你怎么能不同情我呢,我都同情我自己。”
“你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说这么没有骨气的话,你要行的端坐的正,别人怎么想你你都不管,这样才行。怎么能去渴望别人的同情呢?”
梁孺突然可怜巴巴地:“指望你同情可以吗?”
“为什么要是我?”
“因为你是第一个我见着想说这么多话的人。”
宋贵贵心惊肉跳,语无伦次地接了句上下连不到一起的话:“大概是因为我卖胡饼吧。”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宋贵贵。”
☆、第5章 第五章
梁孺再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走的意思。
“你不回去了吗?”
“不回去了。”
宋贵贵想自己跟他也不熟,不方便劝太多。
可是,就算不回书院,也不能一直赖在她这呀。
宋贵贵又抹不开脸赶他,只能希望他自己识趣些。
直到傍晚,宋贵贵吃了脸皮薄的亏。梁孺在她身边坐了一下午。
下午生意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梁孺坐在旁边。
可能原先下午生意也不好,但是宋贵贵就是觉得今天卖不掉胡饼是因为梁孺在这里一直杵着。
宋贵贵黑着脸开始收摊。其实这一下午,宋贵贵觉得尴尬,根本没有理梁孺。梁孺眯着眼睛估计睡了一下午,倒害得她饼也没有卖掉,书也没有看成。
“哎?你怎么收摊了。”
梁孺腾地从小木椅子上弹起来,伸了个大懒腰。
宋贵贵没好气地瞪他:“天都要黑了,不收摊干嘛。”
“哎呀,你自己生意不好,你瞪我干嘛。”
他不说还好,一说宋贵贵就更窝火:“你好端端地非得待在我这里,才会影响我生意的。”
梁孺皱了皱眉头:“你一直也没说让我走,我以为你想我留下来陪你的。”
宋贵贵头大如斗,继续收拾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拾钱袋的时候,看着没装满半盒的钱盒心里一寒,照这样下去一个月也还不上冯二狗的钱。
“你现在回家了?”
宋贵贵摇摇头:“不回家。”
梁孺又高兴了:“不回家,那去哪里?”
宋贵贵将一切收拾完毕,胡饼炉子上了车,前前后后的铁链捆好,最后锁了起来。
宋贵贵径自就走,梁孺立刻跟了上来。
“你怎么总跟着我,除了我以外,你就不认识别人了吗?”
宋贵贵心里想着,平常的花花公子不该三五成群,花天酒地的么。为什么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
没想到梁孺还真说:“除了你我不认识别人,认识的也等于不认识。”
“那你也不许跟着我。”
干嘛呀,眼见天就黑了,老被个男人跟着像什么样子。
宋贵贵一凶,梁孺又点蔫:“一天不都很高兴么,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我才没有高兴么,我一天都不高兴,就你一个人高兴。”
宋贵贵跺跺脚:“真的不要跟着我了。我去图书室看书了,你不是不喜欢读书么,跟着我也没意思。”
梁孺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墙角的碎石子。
宋贵贵有点后悔。
再看了看他,宋贵贵下了决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口水又到黄夫人的藏书楼,做贼心虚地回头看看,没有发现梁孺,心里又有点空落落的。
黄夫人还是很热情,笑眯眯地点头:“小姑娘来了,里面坐着看。”
宋贵贵不好意思地冲黄夫人笑笑,低着头,飞速地进去找了个小角落坐下。
好像感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一样。
停了一会,宋贵贵小心翼翼地抬起目光,才发现大家都在忙自己的,谁也没有注意过她。
宋贵贵放心了,拿出炭笔和小册子,继续抄她的《本草经》。
抄着抄着就听见旁的好像有人提到梁孺了。
宋贵贵搁置笔,竖起耳朵听,还真是谈论他的。
“你可听说呢,宏志班的那个梁孺,月测这次列第一!”
“谁没听说呀,整个书院都在传呢。”
“他怎么能是第一呀,你看他平时,先生问什么都不懂。”
“可不是么。”
“是不是抄的呀。”
“那不肯定是抄的了。或者啊,他家那么有钱,指不定是从哪里买了试题。”
“他家很有钱吗?”
“当然有钱,他家是个军户级,年年不用交税的。”
“再有钱有怎么样,身为读书人,竟是厚颜无耻抄袭之徒。”
“是啊,今日听说宏志班的先生也发了怒呢,在班里问他是不是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