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没错,就是他祖父的兄长,那个曾经带领归齐道走向辉煌的人。
谁能想到他不仅没有死在霍婉秋的手上,竟然还在这个时候从封印中醒来。
简直是神兵天降。
要知道用来连接阴阳的五盏引路魂灯所需的条件极为苛刻,其中最为重要、也是最难寻到的便是最后一盏魂灯。
因为这盏魂灯不仅关乎到沟通阴阳的时机,同时还关乎他们祁家未来的族运。
这名被献祭的天师不仅需要有充沛的灵力,他还要拥有气蕴深厚的家族,同时此人须得是他们家族里的嫡系血脉,如此引路魂灯才能一步步蚕食此人的血脉魂魄,他们祁家才能将对方家族的底蕴吸纳而空。
这最特别的一盏灯,自然是为霍家而留。
霍家的嫡系传到这一代,便只有霍临寒和霍遇尘两人血脉最为纯正,而他们两人中霍遇尘又并非天师,那个既定的人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霍临寒的身上。
若不是齐庆锡出面,怕是他们还不能这么轻易的得手。
如今万事俱备,祁连所需要做的,就只剩下等待而已。
……
与此同时,在一番紧急的集合之后,如今魏明曦一行人已经踏上了另一方国土。
越是接近目的地,魏明曦便越是能够感到一阵奇异的熟悉感,她的一颗心脏正在胸腔里怦怦的跳个不停,仿佛是有什么在冥冥之中拉扯着她。
不仅是魏明曦,坐在魏明曦身边的霍婉秋似乎也有所感应,她眉眼低垂,喃喃道:“一百年了,他们竟然仍旧没有放弃……”
“这是我们的疏忽。”霍毅堃此时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想来也是,他执掌霍家多年,却没能发觉归齐道卷土重来之事,若是今日不能救回霍临寒,阻止祁家的所作所为,那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霍婉秋摇了摇头,“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对此你也不用太过在意。”
女人这样安抚着,有些躁动的众人便又再度安静了下来。
“对了,”寂静之中,魏明曦忽然低声开口,“你和他之间……”
霍婉秋知道魏明曦指的是那条红线。
普通人可能看不出来她腕间的红线究竟是什么名堂,但玄门中人一看便知,那并不是什么其他的奇妙术法,只不过是一条最普通的姻缘线罢了。
至于其他人为什么不问,大抵是因为他们仔细算下来是她的后辈,不好开口。
女人淡淡一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里带着几分无奈,她道:“少时懵懂无知,一段孽缘而已。”
见状,魏明曦心知霍婉秋和齐庆锡之间肯定是有一段很长的故事,只是对方不想再提及罢了,因此她跟着笑了笑,没有再问些什么。
“就是这里。”又过了一会儿,霍婉秋忽然发声道。
闻言,众人纷纷拿上装备,从车上跳了下去。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茂密的森林。
在这样没有月光的黯淡夜色里,森林里的树木黑黝黝的矗立着,如同一个个漆黑鬼影,夜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女人呜咽的哭声。
“是迷阵。”
魏明曦瞥了一眼森林里浮动着的淡淡雾气,低声提醒道。
“班门弄斧的把戏,大家跟紧。”霍婉秋轻哼一声,随即和魏明曦一道走在了前头领路。
魏明曦伸手朝黑沉的树林里打出一抹精纯的灵力,那灵力化作一只翩翩的金蝶在半空里扑扇着翅膀,抖落下的金色粉末缓缓为众人铺开一条道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魏明曦觉得自己身边的霍婉秋有些急躁了起来。
她凝眉朝身旁的女人望去,只见对方的身上开始慢慢缠绕上了一丝黑色的死气,手腕上原本凝实的红色丝线也开始变得时隐时现,只不过借着昏暗的夜色掩盖,其他人又站得太远才没有发觉。
霍婉秋此时也注意到了魏明曦的视线,她侧过脸朝女生看来,微微的摇了摇头。
霍婉秋附在霍凝身上的时机很巧妙,恰好是对方体内灵力枯竭、生机断绝之时。
此时霍凝身上的生气还未完全散去,魂魄却已经失去对**的控制,再加上霍凝身上本来就流有霍家的血,所以霍婉秋才能如此轻易的占据这具身体,但她留在玉锁中的意识终归不是完整的魂魄,无法像其他天师夺舍肉身那样长时间的停留在阳世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具躯壳之中的死气会愈加旺盛,待到她的灵力耗尽,她便会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这就是霍婉秋为什么会变得急切的原因。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在自己消散之前阻止齐庆锡,同时解决掉自己和对方之间这么多年来的恩恩怨怨。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大场面就卡住了orz
第107章 一百零七
四合的暗沉天幕下, 天地间一片寂静。
空旷的天台上偶有夜风吹拂,却吹不散聚拢在天台上空愈加浓重的黑色乌云。
对于这座城市里的千千万万的普通居民来说, 除去那略显诡异的凉风之外, 也许这不过是再寻常的一个夜晚,然而在另外一群人眼里,所映照出来的景象却不尽然了。
像是被打开了什么隐藏许久的开关一般,随着渐深的夜色, 城市里的大街小巷上开始涌现出丝丝缕缕的阴沉黑气。
齐庆锡站在天台的边缘,脚下灯火辉煌的城市此时仿佛不过是个用积木搭成的微缩景观,只要他轻轻的用手一推,这一切就会化成废墟。
在男人身后的天台中央,霍临寒正静静的躺在那里,虽然双目紧闭,但从他那还有着微微起伏的胸口看来, 显然他还活着。
“是时候了……”一边说着,齐庆锡一边回过身走到霍临寒身边。
他闭了闭眼, 猛地催发起周身的磅礴灵力, 嘴里开始念叨起繁复冗长的咒语。
伴随着的那些艰涩的字句一个个的从齐庆锡的嘴里吐出,只见一团黑芒猛地从霍临寒身下的地面中迸发出来,就好似荡漾开来的波纹一般一圈圈的朝外部蔓延而去, 而那黑光经过的地方则不再是普通的地面,转而缓缓地浮现出了隐藏其下的交错纵横、扭曲诡异的图案花纹。
那黑色的巨大图腾与聚集在天空上的阴鸷乌云遥遥相应,如同后者投下的庞大阴影。
霍临寒身下的图腾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与此同时, 星星点点的金色流光开始不受控制的朝着男人心脏处潺潺流去,那些纯正的灵力慢慢的汇聚成了一枚金色的光球,然后从男人的胸口升腾而出。
齐庆锡将灵力汇聚到指尖,隔空从那璀璨的金球里牵引出一抹金色的丝线,然后将其连接到了霍临寒身下的图腾之上。
紧接着便能看到那金色的灵力在冥冥之中仿佛受到了牵引一般,开始顺着纤细的线条往闪烁着诡异黑芒的阵法上流转而去。
待到金芒散尽,便是阵法大成之时。
届时不论是霍临寒,还是霍家的其他嫡系血脉,都会被这大阵抽干灵力血肉而亡。
那场景想想都让人浑身热血沸腾。
他真想让那个人亲眼瞧一瞧,她倾尽全力保护的家族是怎么在他的手里走向覆灭的。
只可惜那个人已经死了,她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啊不,她应该已经变成了一把白骨,再也感受不到这天地间发生的一切了。
走神的片刻,阵法已经完成了大半。
就在此时,一道裹挟着金色灵光的凛冽风刃忽的破风袭来。
齐庆锡偏身躲过那道罡风,抬头朝着天台唯一的入口处看去。
只见从黑沉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来的,是一个在意料之外的身影。
“霍凝……”齐庆锡皱着眉头凝视着从黑暗中慢步而出的女人,声音忽的一低,“不,你不是霍凝。”
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男人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奇异起来,“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霍婉秋脸上看不出半点多余的情绪,她从怀里取出符纸捏在手中,低声回道:“你还没死,我为什么不能活着。”
说着,又是几道黄符朝着齐庆锡所在的位置破风而至。
她可没什么时间和齐庆锡在这里废话。
似乎是看出了霍婉秋动作之间的急切,齐庆锡也不着急回击,而是一边躲避一边向着女人开口,“这么多年没见,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连叙两句旧的时间都没有么?”
“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霍婉秋冷哼一声,掌心里灵力涌动,不过须臾便化作了一柄泛着璀璨金辉的灵剑。
霍婉秋握着灵剑,毫不犹豫的向着齐庆锡挥下一击。
男人哼笑着,磅礴的鬼气从掌心里源源不断的汹涌而出,凝结成了一把流动着不祥黑光的黑刃,他道:“来吧,看看如今我们之中究竟谁更胜一筹。”
两人不再多言,迅速的缠斗到了一起。
上辈子他们之间的实力就不相上下,哪怕如今转换了时空,彼此却仍旧是势均力敌,既然对上,那便是全力以赴。
因此当齐庆锡在这边和霍婉秋斗得难舍难分的时候,他并没有察觉自己和霍婉秋已经走出了许远的距离——远到其他人可以毫无阻碍的闯到毫无遮掩的阵法之前。
魏明曦抬手朝着阵法中心打出一抹飞花穿叶般的灵刃,然后便见得那从霍临寒身上牵引出来的金色丝线在接触到风刃之后应声而断,而原本悬浮在霍临寒胸口上的金色光球也缓缓地落回到了男人的胸膛之中。
魏明曦也不迟疑,她一个飞身上前捞起躺在阵法中心昏迷不醒的霍临寒,然后迅速的抽身朝门口退去。
几乎是同一刹那,女生最初站立的地方便已经被一排升腾着死气的雾刺所刺穿!
“想走,没那么容易。”
阵法一出问题,齐庆锡立马就心有所感的朝着魏明曦所在的位置看来,此时他的眼眸里已经不复平日里那般像一派潋滟春水,而是露出了掩藏在其下的冰寒冷意。
男人抬起腿堪堪想要向魏明曦所在的位置追去,他面前的去路却猛地被霍婉秋挡了个正着。
齐庆锡沉默的看着伫立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心里如同有熔岩翻滚,各种情绪在他的身体里来回冲击,但是男人最终却只是笑了出来,他低声的唤了一声女人的名字,“霍婉秋。”
女人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有搭腔。
齐庆锡也不指望霍婉秋会回应,他接着道:“当年你就没能杀死我,换做如今这幅身躯,你难道真的以为自己拦得住我吗?”
霍婉秋笑了,“仅凭我一个人也许拦不住你,但我并不是一个人。”
她的话音落下,齐庆锡便能感到那个带着霍临寒离开的女生又再度折返了回来,稳稳地站到了自己的身后。
此时升腾在天台之上的黑气愈来愈多,竟隐隐有了摇摇欲坠之势。
时候已到,再晚一秒都不行了。
齐庆锡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异相,忽的回过头冲着霍婉秋说道:“霍婉秋,你错了,这一回你阻止不了我。”
“没错,”齐庆锡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如今的祁家,就是当年的归齐道。”
“你——”望着眼前突然变得平静下来的齐庆锡,霍婉秋的心头猛地涌现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
话还未出口,然而已经有人替霍婉秋说出了想问的话语,“齐庆锡,你想做什么?!”
齐庆锡回过头向着魏明曦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缓缓的走到了黑光明灭的残破阵法旁。
男人环顾四周,最后阴鸷中暗藏着癫狂的目光落到了与他相对而立的霍婉秋身上,他道:“而当年归齐道没能做成的事,祁家即将完成!”
话音刚落,磅礴雄厚的灵力从齐庆锡的体内破体而出,源源不断的朝着阵法中奔涌而去!
不过一瞬之间,那光华黯淡的繁复花纹又“腾”的一下猛地迸发出了耀目的光芒,并且愈来愈亮,亮到足以令人一瞬间产生一种身处白日的错觉。
“齐庆锡,你真是疯了!”